茶壶放下,轻碰桌面,发出微响。
音落,楚清看向桑悠倾,笑道:“桑小姐可有想好?”
桑悠倾淡然而笑,缓缓点头,又轻轻摇头:“悠倾自认聪慧,却不想,在这件事上,知道得越多,心中的疑惑就越多。真相,似乎总在迷雾中穿行,让人难以捕捉。”
“桑小姐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们猜不透,那是因为最重要的秘密,我们并不知道。”楚清笑得从容。
似乎,对这件事,并未显得过于急躁。
桑悠倾放下茶杯,看着楚清,眸光明亮:“楚小姐可是有了心得?”
楚清抿唇而笑,捧起手中茶杯,轻轻吹散杯中雾气,那雾气一散,便露出了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三皇子要杀王爷,二皇子要保护王爷。目前…似乎没有大皇子什么事。”楚清语气玩味的道:“皇上和长公主,都对王爷宠爱有加,那种纵容似乎已经超过了一般的皇子皇孙,为的又是什么?”
桑悠倾若有所思,喃喃的接着道:“看似迷雾重重,疑问多多。但事实上,所有的事情,都牵扯在最后一个被人深深隐藏的秘密。”
两人不约而同的相似一眼,似乎心中都有明悟。
若是说,皇上的宠爱,是根源,那么无法解释通,为何三皇子要杀,二皇子要救。
若不是,那么,还有什么原因,导致这样的结果?
那件被极力隐藏的事,到底又是什么?
二皇子的反应,显然是知道这个秘密的。那他是否算是同一个阵营的人?
“桑小姐在都城生长,又是南楚第一才女,桑将军更是朝中重臣。不知道,你可否知道有什么事,是同时牵扯到了两个皇子,还有王爷的。”楚清突然问道。
桑悠倾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楚清话里的意思。
她垂眸,抿唇沉吟,仔细思索,最终还是蹙眉摇头:“在我的印象中,并不记得他们三人之间有太多牵连。小的时候,三皇子体弱,很少与同龄人来往。二皇子和王爷之间,倒是有些交情,两人还曾一同去探望三皇子,陪他说话。后来,老王爷过世,王爷便将自己封闭起来,再出现在人们眼前时,就变成了一个纨绔子弟。别说与皇室中人来往甚少,就是城中的各家公子,都不屑与他为伍,偶有几个,也都是些纨绔罢了。”
“再往上想呢?”楚清不死心的问。
三人的交织点,便是一个新的突破口。既然这十几年,二十几年没有异样,那就继续往前推。
“再往上?”桑悠倾继续回忆,少顷,她才呢喃道:“若是真要找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两个皇子的母亲,都曾经当过皇后。”
两个皇后?!
楚清脑中,闪过一道亮光。突然间,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就是她苦苦寻找的交织点。
当即,她便问道:“桑小姐,可否仔细说一下,这两个皇后的故事?”
桑悠倾抿唇,缓缓点头:“这件事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大概。据说,二皇子的生母,是陛下的原配皇后。陛下刚刚登基的时候,有一次去狩猎,却在追赶猎物时,脱离了大队,在深山里迷路。当时的皇后,也就是二皇子的生母,已经临盆在即,却担心陛下安危,所以不顾危险带人如山寻找。最终回到皇宫时,已经诞下二皇子,可她从此身体变得孱弱不堪,半年后便薨了。”
楚清点点头,心中暗道:这个皇后倒也痴情,只是死得有些冤枉。若是当年她没有出宫去找皇上,恐怕也不会在外生产,落下病根。
“先皇后薨后,群臣进谏,称后宫不可一日无后,但当时的陛下哀伤过重,迟迟不肯立新后。在拖了近一年后,陛下才册封当时的贵妃,也就是三皇子的生母,为后,执掌后宫。”桑悠倾说到这,秀眉轻蹙,眼中闪过疑惑。
她的突然停顿,让听得专注的楚清看向她,轻声问道:“桑小姐?”
桑悠倾一愣后,微笑摇头:“我只是觉得其中有些怪异之处。那新后是因为身怀有孕,才被册封为后,可是却在临盆前就突然暴病身亡,三皇子是她的遗腹子。”
“什么!”楚清一惊,双眸睁大,口中唏嘘的道:“难怪三皇子身体孱弱,原来出生时就不足月。”
说完,她美眸一眯,意有所指的道:“似乎咱们这个陛下的两任皇后,都不长命。”
桑悠倾笑笑,并未接话,只是接着道:“此事对陛下打击很大,后来便选择了大公主的母亲为后,一直到今日。”
楚清心中思量,喃喃自语:“宫中还有其他皇子,虽然都还未成年,但他们的母亲至少为皇家延续了血脉。为什么皇上不立这些嫔妃为后,反倒立一个只生了一个公主的普通贵妃为后呢?是为了平衡,还是因为他确实喜欢当今皇后?”
桑悠倾听得楚清的自语,也开口道:“皇上心中的想法,我们无从得知。可是,三皇子和二皇子,从名份来说都算是嫡出身份,虽然二皇子更为正统,但若是要争皇位的话,两人在名份上都算是旗鼓相当的。可是,若是为了夺嫡,和王爷有什么关系?为何会牵连到他身上?”
突然,楚清眸光一闪,问道:“我听王爷说,他从未见过自己母亲,逍遥王府中,也从未有王妃存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问到这,桑悠倾也是一脸茫然,摇头道:“我确实没有听过有关于逍遥王妃的传闻,不过听我父亲偶有提及,说当年老王爷曾经离开过建宁一段时间,回来之后,便带着一个婴儿。并向皇上请旨,要将这个婴儿立为世子,而皇上居然没有多问,便应允了。”
这么奇怪?
楚清心中疑惑,三个孩子,似乎身世都不简单,他们直接真的有联系么?就因为这个联系,所以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两女沉默下来,这一问一答之中,两人都感觉抓住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抓住。
少顷,楚清不死心的问道:“桑小姐就没有一点关于老王妃的线索?或许,知道她是什么人,至今身在何方,是死是活?”
这个神秘的女人,是赵晟颢的母亲,楚清自然很想知道她的下落。
桑悠倾紧抿双唇,蹙眉思索,沉吟了许久之后,突然眸光一亮,看向楚清欢喜的道:“我记起来了。当年,王爷初入王府,因为府中女眷很少,王爷便邀请城中贵妇前去王府作客,实际上,就是弥补王爷没有母亲陪伴的缺憾。我母亲也是受邀之列,当时她回来之后,我依稀记得,她曾神情怜惜的向我父亲说过,可怜王爷痴情一片,爱上民间女子,却落得个阴阳两隔的下场。只是我当时是路过,年纪又太小,所以对之后的事,记得不清了。”
“民间女子,阴阳两隔?”楚清口中反复说着这两句话,心中叹息。
桑夫人虽然简短的一句话,却已经透露了两个信息。那就是,赵晟颢的母亲,并非是名门望族的贵女名媛,而是普通的民间女子。或许是在老王爷民间游历时,偶然相识,两人互相钟情,于是珠胎暗结,有了赵晟颢。
后来却不知怎地,这民间女子始终没有机会和老王爷琴瑟和鸣,反而撒手西去,从此阴阳两隔。伤心欲绝的老王爷,也只能带着幼子,返回了建宁,并向皇上奏明一切,给了赵晟颢一世荣华。之后,为了旧情也罢,为了赵晟颢的世子地位不受影响,这位老王爷终身再无娶妻,更无妾室。赵晟颢,就变成了他唯一的子嗣,孩子。
事实,似乎就是这样的…
“不对!”
“不对!”
两声清灵的女声,不分先后的同时响起。
这让楚清和桑悠倾相互看过去,都在彼此的眸中,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如果一切,都如她们猜测的一样,那么赵晟颢和两个皇子之间的争斗,完全扯不上关系。就连皇上的宠爱和纵容,都无法解释。
更解释不了为什么,三皇子十几年来,一如既往的折磨他,而二皇子,却要在暗中保护他。
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错误?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突然,一个字眼,在楚清眸中闪过,她的小手轻轻一握,皱眉道:“身份,身份。王爷的出现,太过诡异,一切好像都只是众人口中之词。既然是说出来的,那怎么说都行了。王爷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是我大楚,最受宠爱的逍遥王,就是这么简单。”
突然,一道清朗男声横空插入,让雅室中的楚清和桑悠倾结束讨论,站起来,看向来人。
如玉的白色宽肩窄腰锦袍,衬托出男子温文尔雅的气质,欣长挺拔的身形,还有眉宇间那不怒自威的气势,都代表着来人的不简单。
“二皇子倒是一个守时之人。”楚清巧笑嫣然的看着来人。
桑悠倾这是微微颌首,算是打招呼。
她对赵晟乾突然的出现,并不奇怪。毕竟,昨夜楚清派人星夜送来的信,收件人就是二皇子赵晟乾。
赵晟乾唇边泛起温润的笑容,犹如翠竹般赏心悦目:“楚小姐有情,乾自然不敢怠慢。”
楚清微微挑眉,从他的神情中,她知道,这人已经认出她来。知道了她便是当初在西子河上,与他们一起喝花酒的少年。
不过,他既然不点破,那她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二皇子肯赏光,楚清倍感荣幸。请坐。”楚清挥手邀指一旁的圆桌,三人一起走过去,坐下。
之后,楚清又亲自斟茶,才意有所指的道:“不知刚才二皇子的话是何意?”
桑悠倾也同时看向了他。
赵晟乾垂眸微笑,俊朗的面孔如星辰般耀眼:“有些事,若是知道了,只会引火上身。”
楚清和桑悠倾暗中交换眼色,心中都肯定。她们想要知道的一切,赵晟乾都知道。只是,看样子,他是不会说的了。
至少,现在是不会说。
“既然二皇子与我们的目的一样,为何还要欺瞒盟友?”桑悠倾清冷的眸一转,看向赵晟乾,面色看不出悲喜。
赵晟乾摇头苦笑,对桑悠倾道:“悠倾,有些事,恕我现在不便说。若是到了能说那一天,我一定毫不隐瞒的告诉你。”
桑悠倾对上赵晟乾那哀求的神色,抿了抿唇,垂下眸去。
楚清微微一笑,对赵晟乾道:“身为阿颢的王妃,我只想知道,二皇子为何要保护他?”
赵晟乾一怔,眸色闪烁,看向楚清,颇为欣赏的道:“楚小姐才智过人,我很佩服。颢能有你这个王妃,是他之幸。但这个问题,我已经不能回答。我只能向你保证,我永远不会做出伤害颢的事。”
楚清幽潭般的美眸,直视赵晟乾那双露出真诚之色的眼睛。
少顷,她微微一笑:“看来,想从二皇子这里套取些消息,是难以成功了。”
赵晟乾淡雅一笑,也不答话。
“今日请二皇子来此,倒是有一件要事相商。”楚清话题一转。
“洗耳恭听。”赵晟乾似乎早已经料到,神色之中,并不见惊诧。
楚清眷了他一眼,眸光含笑。她不喜欢结交有心机深沉的人,却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这样,省时省力。
“河西楚家获得丹穴,背后,有三皇子相帮。如今,我要取回丹穴,希望能得到二皇子相助。”楚清直接说出主题。
赵晟乾眸光一动,神色不变的道:“哦?河西楚家所持丹穴,已被朝廷授予开采权。楚小姐是楚家嫡系,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楚清突然莞尔笑道:“二皇子不必试探于我,我那点家底同样还不到揭晓时候。如今,我与你谈合作,你且不要问我原因,只答是否愿意出手。”
赵晟乾曲指在桌面轻敲两下,意味不明的笑道:“助你,有何好处?”
楚清笑容动人:“既然是合作,自然是双赢。一旦丹穴易主,所得利益,我与二皇子四六分成,我六你四。”
赵晟乾眉梢轻挑,笑道:“我可是听说老三和楚家的合作虽然同意是六四分,可是他却占了六成。”
对于商业上的事,桑悠倾并不懂,所以也未插口,只是静坐在旁,垂眸喝茶。
楚清笑了起来:“二皇子不是三皇子,而我楚清也不是楚正风。只是需要二皇子牵制三皇子动作,一旦事成,便可以坐享四成利润。如此美事,若是二皇子因为贪心而放弃,可是得不偿失了。”
赵晟乾一怔,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一个得不偿失。”
笑声清朗,却听不出他心中的决定。
笑罢之后,他眸光明亮的看向楚清,温润的笑容,深达眼底:“好!就依你所说。不过,我需要预付第一笔分成。”
“二皇子最近很缺钱?”楚清笑靥如花的看着他。
“缺,很缺。”赵晟乾眸光闪烁,意味难辨。笑盈盈的看着楚清,等着她的答复。
楚清低吟片刻,抬眸看向他,嫣然而笑:“如此,楚清只好先预付第一笔分成了。”
“好!楚小姐果然是爽快之人!”赵晟乾笑道。
楚清神色未动,清浅的笑着:“还请二皇子收了钱后,尽快办事。我可等不了多久了。”
赵晟乾信心十足的笑道:“你只管放心去做你的事便是,我保证老三那里,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有一兵一卒,跑到河西去捣乱。”
楚清盈盈一笑,端起桌前的茶杯,遥敬赵晟乾:“那楚清就在此,以茶代酒,祝于二皇子合作愉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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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056 别苑被烧,父母何在?
黄昏落日,色泽大地。余晖袅袅,秋风猎猎。
远处的城郭,只剩下一道浅灰的轮廓,唯一刺眼耀目的,只剩那金线绣制的旗帜,在夕阳下,璀璨生辉。
如玉的素手,浅浅收回,窗帘落下,抹掉了一切的风景。
“嘻嘻…”耳边传来笑声。
楚清回眸望去,只见丫鬟醒蓉,正掩唇轻笑。
见她这般模样,楚清神色微动,佯怒:“你这妮子,好端端的,笑什么?”
醒蓉收回掩唇的衣袖,强忍着笑意,妩媚的大眼中,眸光翦翦:“奴婢没笑,只是在为小姐高兴。这还未离开建宁地界,小姐就已经开始依依不舍了。”
“贫嘴。”楚清双颊迅速染上两抹羞恼的红晕,随手拿起一本书,扔向醒蓉。
后者侧身避过,书本砸在车壁上,落下。
“哈哈哈,小姐恼羞成怒了。”醒蓉借机又取笑了楚清一番。
楚清好笑摇头,心中暗道:这妮子,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取笑主子。
突然,她眸中光泽一闪,笑意浮上清幽的眸底,意有所指的道:“唉~,我原想多留你在我身边伺候几年,却不想,我们醒蓉长大了,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醒蓉脸上嬉笑的神情一僵,忙道:“小姐,我不笑你了。你可别把我送出去啊!奴婢可是发过誓,要伺候小姐一生一世的。”
急切的语气,还有焦急的升起水雾的眸子,让楚清心中偷笑。
故作认真的道:“我如何舍得将你送走?只是,我也总不能对阿禄那怯怯的心意,还有你那心中的想法,无动于衷吧。”
“呸。”醒蓉面容一红,娇嗔的轻啐的一声,反应过来:“小姐,你在作弄人家。”
楚清望向她那眼角含春的模样,似笑非笑的道:“真的么?只是我的作弄?我们家醒蓉对阿禄没有半点心思?”
醒蓉双颊发烫,红晕已经蔓延道耳根。面对楚清的调侃,她无言以对,只能娇羞的侧过身子,双手食指搅着垂下的腰带。
楚清心中忍笑,却还不愿就此放过她,故意装出恍然的样子,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勉强,趁早回了人家吧,也省得耽误人家的大好年华。”
“小姐,你…!”醒蓉一听,当即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转,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我怎么了?如此善解人意的主子,你要去哪找?”楚清视而不见的勾唇笑道。
醒蓉咬唇,羞涩难当。恼着扭过身子:“你就欺负人家吧。”
“我欺负谁了?是哪个人家?”楚清一脸无辜,还冲着醒蓉眨了眨眼。
“小姐~!”醒蓉扭着纤细的腰肢,对着楚清撒娇。那故意拖长的尾音,听得楚清头皮发麻。
“噗嗤~!”楚清再也绷不住,笑出声来。
醒蓉又羞又恼,看着楚清,张了张嘴,又不便说什么。只好等她笑罢之后,才支吾的问道:“小姐,他他…真的有向你打听奴婢的…事么?”
“嗯,什么?”楚清明知故问的道。眉宇间的笑意,已经浓得化不开。
醒蓉俏脸一红,羞得哼了一声,不愿再理楚清。
只是,她靠在车壁上,那水汪汪的眸子,眸光闪烁,此时不知道飘到了哪一人的身上。
楚清将一切看在眼底,心中已经有数。看来,在不知不觉中,醒蓉对阿禄情根已种。阿禄自然是没有找过自己的,如今赵晟颢大事在即,身为贴身护卫,又怎会在这个时候牵挂儿女私情?
不过,大事过后,等一切风平浪静,倒是可以撮合一番,成就一段佳话。
对了,还有名柳和扶苏。
这两人,曾经似乎有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情意。只是当时他们年纪都不大,被楚清扼杀在摇篮里了。当初楚清许诺,若是等他们到了婚嫁年龄后,依然喜欢彼此,她便做主,为他们二人证婚。
可如今,随着两人各自的忙碌,聚少离地,似乎也没有再听到有关于两人之间的发展。也不知道,这两人,还是否有着那份心思。
看来,这件事,有时间的时候,也要问问。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感情问题得以解决,让楚清心念通达,这几日,她倒是对自己身边的丫鬟未来的亲事,开始关心起来。
主仆二人,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各有所思。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门帘被撩开,外面的亮光洒进,惊醒了各自思考的两人。
“主子。”负责驾车的浮屠卫恭敬的道。他并未察觉道之前,车中两人的不妥。
楚清微微抬眉,眸色恢复平静:“何事停下?”
浮屠卫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神色暧昧的道:“前方有人来为主子送行。”
送行?
楚清轻轻蹙眉,她在建宁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这次知道她来的人,更是少。之前,才和桑悠倾和赵晟乾见过面,告过别。此时,会有谁特意等在城外,送她?
突然,一个念头袭上心头,让楚清心中一跳,问道:“此是何地?”
“城外相思亭。”浮屠卫回答。
果然!楚清心中明悟,吹弹可破的肌肤上,迅速染上一层绯红。她没有追问是何人来送行,而是自己下了马车。
相思亭,是建宁城外十里处,一座小山峰上的一个石亭。
原本,叫做十里亭,是送人接人之地,因为地势较高,所以视野开阔,在此送人,风景极好,即便是接人,也能看到驿道的尽头,尽早看到所等之人的踪迹。
楚清告诉赵晟颢要离开的时间,后者就曾要求送行。
却被楚清拒绝,原因无他,只是不希望三皇子的人,察觉到赵晟颢已经无碍,且活蹦乱跳的事实。
赵晟颢却出奇的没有坚持,只是意味深长的对楚清说了句:“相思亭外盼相思,相思常在相思亭。”
一开始,楚清还以为这是他临别的情话。此刻,到了相思亭,她才明白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理她的拒绝,心中决定在这相思亭等她,送她。
走下车,楚清抬眸,看向小山上的相思亭,精致的下巴和脖颈,形成了一道优雅的弧。
亭中,一道暗紫色的身影,正对着她露出摄魂夺魄的笑容,让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氤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