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再见,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之前,楚清设想过,可是当这一幕真实来临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居然可以这般平静。
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欢声雷动,喜炮震天,那两世一模一样的男人坐在马上,面泛红光,好不得意。
远远的,与安宁城的父母官寒暄客套一番之后,他再次上马,队伍开拔,由那安宁城的官员们前呼后拥的沿着大路而来。
“这就是新科状元啊?果然是生得好俊秀,难怪被尚书大人看中,招为女婿。”
“难得难得,不仅人长得风度翩翩,清新俊逸,温文尔雅,而且还有着如此才华,真是人间龙凤了。”
“真是生儿当如文状元,不仅光宗耀祖,还令人艳羡。”
赞美之声不时传入楚清和名柳的耳中,好在周围没有人将楚清一并牵扯进来,许是担心在这样的场合乱嚼状元爷的舌根,会惹来是非。
但,尽管如此,旁人对这文状元的赞美,依然还是惹得名柳心中不快,只是碍于场合,她不便宣之于口罢了。
楚清表情更是淡定,好像都与她无关一般,但顺着她眼神望去,却发现她的眼睛,死死的盯在那张让她永世难忘的脸上。
前世,他喜着白色的衣服,无论是西服还是休闲服,都是白色,看上去干净温润,风度难挡。
这一世,他虽然穿着大红色的状元服,却依然难当那种给人干净儒雅的气度。
上天,是要给我亲自动手报仇的机会么?楚清心中冷冽,那双凤眸中的冰寒丝毫没有遮掩的看向,这一世将她未娶先休的男人,文青竹。
这双与众不同的眸光,让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文青竹感受到,他顺着望去,却在人群中看到楚清那张绝色而冷漠的小脸时,愣了一下。
似有些心虚的撇下头,他下意识的看向身后紧跟着的小轿,那里面坐着的是他的新婚妻子,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他如此天姿,怎可娶庸俗商贾之女为妻?只有轿中之人,才配得上他,才能助他踏上青云路。
心中告诫了一番,文青竹心虚的感觉稍淡,再看向楚清,眼底对那张小脸有着惊艳的不舍,他小心的掩饰着表情,一直保持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心中却在想着,‘或许,待我进入仕途之后,有些名气,可将阿离纳妾。既不辜负佳人,又能得到楚家财力支助。’
这般想着,在骑着马路过楚清身边时,文青竹已经决定在驿站安顿好后,便去楚家拜访,将自己这两全其美之法,告诉楚家伯父。他们…又怎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016】再遇乞儿(首推求收)
新科状元只是路过安宁城,在这里的驿站住一晚,明日就要继续启程返乡。看热闹的百姓们随着人流恭送状元爷的离开,楚清也带着名柳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条主街道。
“小姐,你怎地能忍住?”拐入僻静的巷子,名柳终于忍无可忍的对楚清道。
楚清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小丫头脸上的愤怒之色倒映入她的眸底:“你倒是急得不行。”她微笑开口。
身边,有一个人从自己的喜怒哀乐出发,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名柳眼圈红了起来,满腹委屈的道:“奴婢是替小姐生气,今日享受这等荣耀,坐在那云锦小轿之中的人,本应该是小姐才对。”
“我倒是不稀罕。”楚清幽幽的道。她说的是真话,可是名柳只当她是气话。
“小姐,都是那姓文的伪君子,未中状元之前,总是对小姐甜言蜜语的哄骗,如今一朝得势,便将小姐抛之脑后,另娶她人。这样的人会遭到报应的。”名柳恨声的道。
以前,楚文两家婚姻未解之前,虽说男女有别,但毕竟楚清年纪不大,逢年过节,文青竹来楚家拜访,随便带些银两、食物回去添补家用的时候,也会与之前的楚清小聚,他的才气和儒雅确实让楚清倾心。
“如今想来,那文家一个穷读书的世家,怕是当初贪上了老爷的银子,所以才会答应亲事。”名柳又补了一句。
这句话,将思绪有些飘远的楚清拉回,她眸光沉静的看着为她打抱不平的名柳,心中思索,在记忆中,楚正阳与文青竹的父亲交好,为了让爱女摆脱世人眼中低下的商藉,自幼便将她许给了文家,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文青竹高中之日,能迎去她,让她从此成为官夫人。
文家,家境窘迫,家中除了书,几乎是空有四壁。这些年也都是楚家慷慨相助,只是没想到,这文家才刚刚跃进龙门,就急不可耐的一脚踢走了楚家,还恬不知耻的用他人之话为借口,要了楚清一条命。
活脱脱的就是一个陈世美。无论是不是今生前世,上一世的邝田廷为了钱财杀了自己,这一世的文青竹为了攀娶高枝休了自己。既然两人长得一摸一样,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了吧。
楚清的眸光越来越冷,冷得让名柳有些发寒的擦了擦自己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不由得问道:“小姐,这样的小人咱们不能让他好过了去。不如去告他。”
收回思绪,楚清看着名柳笑得十分耀眼:“告?你要告他什么?民不与官斗,这样懵懵懂懂的冲上去,除了头破血流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这些话,名柳心中其实也懂,说出告官的话,也是因为心中实在气不过。见小姐如此说,便嘟囔着道:“难不成就看那小人这般得意?”
楚清笑靥如花,那笑容中难以分辨此刻的真实情绪:“不急不急,他还未踏上青云巅峰,我又怎舍得让他此刻就尝试粉身碎骨的美妙滋味?”
明明是笑着说的话,却听得名柳浑身发冷,颤抖。她牙齿打颤的道:“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只是,不待楚清回答,就有一道极为悦耳的男声从空中飘来:“你家小姐话中之意,便是此刻还未到报仇的时刻,对这等负心负情之人,就是要摧毁他心中最渴望得到的东西,才算是报复。”
楚清和名柳抬头,飘逸无双的白色映入眼中,伴随着的还有那纯粹的黑。
“我们走。”淡淡收回眸光,楚清拉起看得失神的名柳离开了原地。
慵懒倚靠在瓦顶上,斜躺着喝酒的水千流也并未阻拦,那双带着醉意的狭长双眸,目送着楚清的身影消失在路口。突然,那如同世上最厉害的画师精心勾勒的嘴角微微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出现在如玉般晶莹的脸颊上。
这个楚小姐,越发有意思了。眸底,眸光闪动,代表着男人的好奇和趣味。
远离水千流后,楚清才放开名柳的手腕,此时,名柳也从‘美色’中清醒过来,下意识的道:“小姐,那水公子…”
楚清冷哼一声,吓得小丫头低头噤声,不敢再言语。楚清有些怒其不争的恨道:“怎么说,你家小姐我也是个难得的大美人,你天天对着,居然没有一点免疫能力,看到那只白孔雀还能如此花痴,真是丢我的脸。”
名柳可听不懂楚清口里那些免疫能力、白孔雀、花痴是何等含义,独独最后一句,就足够让她惊慌。
“小姐,奴婢…”名柳大惊之下就想当街给楚清跪下求饶。
只是,她还未跪到一半,就被楚清一手抬住手臂,接着她就看着楚清秀眉轻蹙,自言自语的道:“好像有什么声音。”
声音?名柳把双耳竖了起来,仔细听着,可惜依然没有听到什么异样。正准备说话,却看到自家小姐好似被什么牵引一般,走向了另一条死巷之中。
“小姐!等等我。”名柳一急,忙提着裙子,小跑着跟了上去。
不理会后面小丫头的叫唤,此刻楚清已经来到巷底。那里,堆满了附近居民不用的废弃之物,在其中,一道隐隐的压抑哭声不断传来,正是之前楚清在巷口听到的声音。
这声音可不是小猫小狗,分明就是一个人。楚清挑了挑眉,眸光落到旁边倚着墙而放的一根木棍,她顺手拿起来,挑开盖在那人身上的破旧席子。
“啊!这里怎么会有人?”刚刚赶到,并看见这一幕的名柳吓的捂嘴惊呼,一溜烟挡在自己小姐前面,哪怕此刻她的双臂都在发抖。
而那卷缩在其中哭泣的脏兮兮的人,也因此而抬起头来。
当那张似曾相识的脏脸,映入楚清眼底之后,她心中迅速的道了一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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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小厮扶苏
“原来是个小乞丐。”在一惊过后,名柳看清楚那卷缩成一团的少年,心中也稍稍松了下来。
那小乞丐便是与楚清合作过的乞儿,后来她还从几个庄稼汉口中得知,乘着她煽起来的这股风,这个小乞丐也带着兄弟们小赚了一笔。
当初,他那副精明模样已经引起了楚清的注意,后来知他行动,也对他颇为欣赏。只不过,她如今休闲日子过得不错,没想过要自己培养羽翼,所以没再对他关注罢了。
如今,这偶然的相遇,却让她眉梢轻挑,心中猜测,这小乞丐是遭遇了什么,居然躲在这里,偷偷哭泣。以她对他两次相见的了解,并不觉得这是一个软弱之人,否则,也不敢散播逍遥王的谣言了。
与小乞丐四目交汇之际,楚清眸光因为他脸上的青紫而微闪了一下。而后者对此刻的楚清却是十分陌生,只是在第一眼惊艳之后,便收住哭声,警惕起来。
这副神情,让名柳好笑,双手插在腰上对着小乞儿道:“你这个小乞儿,深怕我们还抢了你的东西不成?居然像防贼一样看着我们。”
说完,她转身,对楚清低声道:“小姐,我们快走吧。这里好脏、好臭。”语毕,小嘴已经不满的嘟了起来。
楚清眸光闪动,这一次却没有斥责名柳,反而点点头,准备与她转身离去。
“这位小姐等等。”身后传来急切的哀求声,让楚清和名柳驻足。
回头望去,却见那乞儿已经从地上爬起,跪在地上,对着楚清磕头,嘴里哀求:“求小姐可怜我这个孤苦无依的人,收进府中做个长工小厮吧。”
楚清挑起玩味的笑意,语气莫名的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她知,眼前这人并未认出自己就是那一脸雀斑的黑肤少女。
为什么要帮?楚清一句话,将乞儿咽住。他沉默了一下,露出悲痛的表情,苦苦的道:“小人从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只能沦落街头靠行乞为生。前不久又因为得罪了当地的地头蛇,他不让小人在此行乞,还打死了小人一个兄弟,如今小人没有去处,还请善心的小姐发发慈悲,救小人一命吧。”
这番说辞,情真意切,当下就把名柳哄得落下几滴眼泪。但楚清却神色淡淡,无论少年如何做戏,她都看到了他眼底的那几分闪动。
或许,这个少年确实性命遭受威胁,但理由绝不是如此。这一点直觉,楚清还是有的。
于是,她丝毫没有动容的拉着名柳就继续向巷子外走去。
“小姐就如此忍心么?”身后的声音更加的急切,甚至带着点撕裂的呐喊。
“小姐。”名柳扯了扯楚清的衣袖,大眼雾蒙蒙的看着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楚清勾唇冷笑,转身漠然的看向少年:“你一句真话都不愿告知,却要我的帮助,天下哪里有如此便宜之事?”
名柳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明悟。顿时气愤的跳脚指着乞儿骂道:“好你个小乞丐,居然想要骗我们家小姐,快说,你是何居心?”
被拆穿,乞儿脸色变了几变,突然,他眼中涌起了蚀骨的仇恨,还有那种在仇恨中燃烧得越来越坚韧的神情,他无视名柳的指责,独独看向淡然站立的楚清,一字一句,口齿清晰的道:“若小姐今日救我一命,小人这一生任凭差遣,只求小姐愿意在将来给小人一段时间得报家仇。”
果然,这个少年的来历并不简单,恐怕是仇人寻来,才需要找一个可以掩藏自己行踪的地方藏身吧。楚清看着少年,他的眼神很倔强,很像曾经在孤儿院中的离歌,他也很有天赋,若是精心培养一番,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可是,这些都不足以成为楚清出手的理由,唯一让她有些心动的就是,少年那铿锵有力的誓言,没有狠戾的话语,却带着足够的诚意。
“从此刻起,你的名字便叫扶苏。”赐名,在古代是只有主人才能做的事,一旦如此,也就代表主仆关系的确立。
她不问扶苏家仇,也不问他曾经的名字,已经表示她答应了他的要求,给予他将来自己报仇的机会。
“多谢小姐。”同样,聪慧的扶苏,也在楚清的话中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感激的看向她。
从外面私自待会仆人,这样的事自然要告知当家的主母郦氏。所以,当扶苏被梳洗干净,露出白净,俊秀的漂亮模样时,在名柳和翠翠的震惊中,楚清带着他前去了母亲居住的宅院。
她第一眼见到扶苏的时候,就知道在故意抹黑的脏污下,藏着一张面若冠玉的脸。此刻,他还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再过几年,怕是会成为一位艳煞旁人的美男子。
郦氏见到女儿带着一位陌生的漂亮少年郎前来,也是一惊,待问明缘由之后,心善的本性便露了出来,为扶苏落下几滴眼泪,拉着他的手,轻柔的道:“好孩子,今后就在楚家住下,好好照顾小姐,不会亏了你去,若有人欺负你,便与我说。”
扶苏抬起头,看向温柔拉着自己的美妇,安宁城中对楚家的传闻,他自然知道,只是不想今日这走投无路的求救居然进入了楚家。看来,这楚家的夫人果然如外界说传那般貌美心慈,就是不知道这楚小姐,自己真正的主人…
思及此,扶苏不由得看向坐在一旁自顾垂眸喝茶的楚清。
“夫人,不好啦!那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来了!”这时,由远至近的传来一声惊呼,声音自是郦氏身边的老嬷嬷。
这一声,打断了屋里各人的动作,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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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棒打状元
楚宅前庭,这里是一家之主招待客人的地方。此刻,在这雅致富贵的堂中,一身青衣的楚正阳正端坐在首座,而今日前来拜访的状元郎并未被他按照礼节邀请坐入另一上座,而是如平常一样,按照晚辈礼坐于下首。
丫鬟奉了茶之后,早已经离去,整个前庭明堂只留下楚正阳和文青竹两人。此时的文青竹早已经脱下了大红的状元袍,只着一件藏青长袍,发髻被一个造型古朴的玉冠固定,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风流倜傥。
文青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后,放下,看向坐在上位,双眼半眯,面无表情的楚正阳,拱手道:“楚世叔近来可好?”
楚正阳无声冷笑,眼睛依然垂着,不冷不热的回答:“多谢状元爷的关心,老夫好得很。”
前庭正在进行着,后院却已经接到消息。随着一声惊呼,郦氏的院子安静了下来。
这三步并两步,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是郦氏的嬷嬷,姓周。在楚家,从上至下都称呼她为周嬷嬷。
这周嬷嬷一进来,嘴里喊着的话就让屋内各人停下了动作。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如此的形容,除了那原本是楚家姑爷的文青竹之外,还有何人?
楚清嘴角微弯,耐人寻味的笑容出现在嘴角处,合上茶杯盖子,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母亲,阿离先告辞了。”款款向母亲施礼之后,楚清便要带着扶苏离去。
“阿离。”郦氏叫住楚清,眉宇间有些担忧。
见到美人娘为自己担心,楚清笑道:“我没事,心中早已没了那人,亦不会关心他为何而来。我回梨园。”
如此,郦氏才稍稍放心,点头道:“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有你爹爹还有娘。”
楚清微笑颌首,告别母亲之后,带着扶苏离去。
路上,扶苏跟在楚清身后,不停偷偷打量她,想要看看这个传闻中的草包美女是不是真的就是个草包,虽然前几日那天下第一公子已经澄清此事,但有些事情,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擦掉的,若是碰上好事之人,定不会将这番澄清放入心中。
正想着,扶苏突然发现此刻所走的路途并不是返回梨园的路。他是楚清的小厮,虽不能像丫鬟一样住在小姐的院子,但小姐住在那总是要最先知道的。
只是,即便发现如此,他也并未开口询问,而是垂下眼角,安静的跟着楚清来到前庭,走到了明堂的木质屏风之后。
一路上,扶苏的表现让楚清心中满意,来到明堂后,隔着木质的屏风,两人悄声而立,静静的听着里面两人的谈话。
“楚世叔,小侄当初此举实属无奈。这次入京赶考,侥幸夺得状元之名,恩师询问婚事,有意将小姐许给小侄,若是小侄推脱,恐怕我这仕途也就就此终结。对此,小侄是无所谓的,可是楚世叔也知道我文家四代都想要进入仕途,如今小侄背负的不仅只是自己的责任,而是文家的责任,所以在无奈之下,只得忍痛修书给父亲,请他老人家解了小侄与阿离妹妹的亲事。这是青竹不对,还请楚世叔勿怪。”文青竹的声音十分儒雅,字里行间犹如念诗背词一般从明堂中传来,飘进木屏风后面的楚清和扶苏耳中。
话中之意,倒是说尽了他的委屈,他的无奈,他的无辜。听得楚清冷笑连连,就连扶苏都露出不齿的嫌弃表情。
接着,又传来楚正阳的声音:“此事已经过去,便无须再提。不知道状元爷进入来楚家,是有何指教?”言下之意便是,若无事,你就可以滚了。
文青竹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是,今日所来目的还未说出,又怎会轻易离去?于是,他对楚正阳客气的拱拱手,继续道:“楚世叔,小侄与阿离青梅竹马,若不是其中变故,我文青竹的妻子只会是阿离一人。如今,是小侄的退婚书连累阿离名声受辱,小侄愿对此负责。”
“哦?你要如何负责?”楚正阳终于抬起双眼,看向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俊逸青年。
见楚父打理,文青竹心道,有戏。当下更加情真意切的道:“小侄愿纳阿离妹妹为妾,不辜负她对小侄的情谊。若是将来能为文家添丁,小侄便向朝廷请求将阿离抬为平妻。只是,如今阿离还小,小侄又刚入仕途,前途渺茫,所以只能委屈阿离在闺中待上几年,待我功成名就之际便来接她。”
楚正阳眼中闪过怒意,扶在桌沿上的手不由得用力。
楚正阳的沉默,让文青竹越发得意,他又继续道:“只是,要想在仕途上少走弯路,必然少不得各处打点,到时,还请岳父大人多多帮助。”话到此处,他已经恬不知耻的改了对楚正阳的称呼。
楚正阳冷笑:“状元郎的意思是,要老夫帮你花钱打点?”
文青竹温润一笑,没有答话,那意思竟是默认了。
“天色已晚,状元郎请回吧。文家门户太高,我楚家高攀不上。送客。”楚正阳冷声厉言,已经端起茶杯,在他的呼声中,明堂外已经传来脚步声。
文青竹面上青红交加,藏在宽袖中的手气得发抖。他没想到自己可怜楚家,好意来说出这两全其美的计策,居然遭到这种冷遇。顿时,他觉得大丢面子,也不等送客的仆人,便冷哼一声,拂袖离去。临走时,只留下一句:“不知好歹。”
外面脚步声渐远,楚清冷笑着对扶苏招手。后者意会,附耳过来,前者便在他耳边吩咐一番。后者惊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悄悄退了下去。
扶苏离去之后,楚清本想悄无声息的离开,却突闻父亲的声音传来:“阿离,随我去书房。”
此刻,她才知晓,原来楚正阳早已经察觉自己在偷听。
在楚清随着楚正阳去书房之时,文青竹也离开楚家进入一条返回驿站的暗巷。他此番前来,目的不能宣于人耳,所以只是自身低调前来。
只是,他刚进入暗巷,就突闻脑后一阵风袭来,紧接着就被一个肮脏的麻袋套上,再接着便感到一阵拳打脚踢,棍棒加身。
他从小读书,手无缚鸡之力,怎能忍受这般殴打,只能吃疼的‘嗷呜…嗷呜…’抱头痛呼。心中将这暗害他之人凌迟了百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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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楚父之疑
新科状元爷在无人的暗巷,被人蒙头毒打,而楚清已经随着父亲,来到了书房。这里,是楚家的禁区,也是楚正阳处理商号事务的场所,里面除了一般书籍之外,更多的就是账目,还有各种货银单据。
刚进大门,楚清就被那案几上堆得高高的账目吸引,虽然年代有别,但那些东西依旧是她最熟悉,也最亲切的。
“坐吧。”楚正阳随意指了指房中圆桌旁的凳子,让楚清坐下。
楚清垂下眼角,按照父亲所说的选择了一张靠近门边的凳子坐下。而楚正阳则走近书桌,将桌上摆着的烛台拨弄得更亮,之后才拿起烛台走到圆桌边,与楚清相邻而坐。
烛火有些摇曳,微黄的光将两人的身影拢在光圈里,身上的阴影都慢慢退去。楚正阳一言不发,端望着女儿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悲凉。
那种莫名的感觉,让他放在腿上的左手不由得握拳,五指的动作,让青衫长袍上多了许多褶皱。
楚清低垂着的眸光落在那些褶皱上,眸光微闪,似明白了什么,或是猜到了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她在等待楚正阳的开口。
“阿离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咯咯咯’的笑,那么的善解人意,逗人开心。无论我在外如何奔波劳累,一旦回到家,看到她像花蝴蝶一样扑进我的怀里,所有的疲惫都会消散…”
楚正阳缓缓的说着,他好像在和楚清在回忆当年,却又像是在给面前的楚清说着别人的故事。
楚清安静的听着,随着楚正阳的声音,脑海里似乎升起一副画面,画面上的自己,期盼着爹爹的回家,当终于翘首以盼的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迫不及待的跑去迎接。
那些是属于前楚清的记忆,一直以来都被她放在一个角落,不去触碰。如今,楚正阳今夜的反常,却让她不得不去正视这些记忆。
楚家,真的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只是,除了那件事,让她这个异世的灵魂,莫名其妙的顶替了这家里原本的娇宠。
“你不是阿离,对不对?”突然,楚正阳声音中带着痛苦的道。
这句话,惊醒了思绪飘远的楚清,她抬起头,迎向楚正阳那双曾经让她感觉到如大海边辽阔而深沉的眼眸。此时此刻,这双让人感到安心的眸子里,充满了痛苦的纠结,还有一丝期盼。
或许,他在期待自己打消他此刻的胡思乱想,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可是,楚清从不屑于扮演任何人,更不会假作好心的隐瞒。既然楚正阳已经猜出端倪,她便不会再继续装傻下去。“我确实不是楚清。”好听的声音,却在说着最无情的事实。
这句话,打破了楚正阳的妄想,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原本放在桌面上的右手缓缓抬起,捂住自己的心口,双眼合上,只在那合上的缝隙中,楚清看到了他眼中无尽的绝望。
丧女之痛,是什么感觉?楚清不知道,前世,她从未有亲人,不懂得人世间的情感,唯一一个认可的人,唯一能让她想要去体验亲情和爱情的人,最后却亲身葬送她的生命。所以,她无法体会此刻楚正阳的心情,但是出于礼貌,她安静的等待着楚正阳的心情平复下来,并未离开。
盏茶之后,楚正阳才缓缓睁眼,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楚清却看得出,他只是把那种痛藏得更深。“你究竟是何人?”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冷了许多,甚至多了些戒备。
楚清看着他,清幽的眸中一片沉静。“我是楚清,亦不是楚清。”
她的回答,让楚正阳充满了不解。
那双眼睛仿佛要刺穿楚清的外表,直入她的灵魂。他察觉到女儿的不同,他不知道眼前此人如此精心扮成自己的女儿,带着何等的目的。
“此话何意?”楚正阳咬牙道。右手早已从心口上缓缓下移,握住了藏于腰上的匕首。
这一幕,看在楚清眼里,让她微微一笑。她静静的坐着,没有任何异样,她可不想因为自己一个无意的动作,就让自己血溅当场。
但是,如何回答楚正阳却是一件难事了。若是解释得不清楚,恐怕他会把自己当成是那瑶池湖底下,勾魂索命的水鬼,勾了原楚清的命,借尸还魂吧?
她,可不想被火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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