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还请您不要再操心了。”杜莺突然跪下来,“孙女儿这些年让祖母日夜担心,而今真的想求祖母把这桩事情放下。”她拉住老夫人的袖子,“祖母,我这阵子不再想终身大事,却是过得前所未有的轻松,祖母,求您成全我罢,让我陪着您过一辈子。”
竟然真的是…
老夫人早前便有些猜测,可万万没想到杜莺真是打了这个主意!
那是她最心疼的宝贝孙女儿,这些年为了她,花了多少的心思,结果她竟然不要嫁人,老夫人一时难以接受,厉声道:“你这样聪明的姑娘,怎么会生出这等想法?你如何对得起我,对得起你母亲?你不要再说了,我必会替你挑个逞心如意的夫婿!”
说完这段话,老夫人不再多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从来没见过祖母会这样的生气,杜莺一时错愕,便想追上去,可走到半途又停下来,祖母在气头上许是不会听她辩解,这时候该让祖母冷静冷静,到时她再去求求大伯母,或者能让祖母静下心来,认真考虑她的决定。
她叹口气,又折返了回去。
第133章 133
听说老夫人亲自来看杜莺,杜绣恨得将手边的茶壶给摔在了地上。
她今日去拜见老夫人吃了闭门羹,没想到老夫人下午就来了他们家,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上回好不容易有点起色,而今只怕要被下人都看不起了!
那起子狗眼看人低的,一定会知道自己遭了嫌弃。
“姑娘。”翠云看她心烦,轻声说道,“老夫人虽然来了,但并没有在二姑娘那里待多久呢,奴婢听她们说,甚至是才进去就出来了,还很是生气。”
“是吗?”杜绣吃惊。
聪明如杜莺也会惹怒老夫人吗?
“你可知是为何?”她连忙询问。
翠云摇摇头:“她们在屋里,外头的人可是听不见的,不过定是二姑娘说了什么忤逆的话,不然老夫人对她那么好,岂会拂袖走了呢?奴婢也是万分好奇,奈何却是难以打听,木槿,山梅那两个人嘴巴比谁都严,便是花些银两只怕也不得用…”
“罢了,是不得用。”杜莺身边的丫环极是忠心,不会出卖她,杜绣道,“我也没闲心管她那档子事儿!”
老夫人那里得不到谅解,她更要靠自己了。
反正已是捅出窟窿,不妨再赌一赌,只是这回再不能走错了路。
这两日老夫人因杜莺的事儿极是不悦,连午膳都不曾用,便是要去歇息,曾嬷嬷生怕她年纪大了撑不住,一旦有心思可是很损害身体的,是以服侍她老人家躺下之后便去找谢氏。
谁料路上就遇到了。
谢氏拿帕子摸一摸额头上的汗:“起先莺莺来过,我已知怎么回事儿,正是要去看母亲,她现在可是在房中?”
“睡下了。”曾嬷嬷叹口气,“只老奴瞧着怕是哄人,定是躺着胡思乱想。”
“我去看看她!”
谢氏拔脚就走。
来到床边先是没说话光坐着等,老夫人也知道,耳朵里听见谢氏的呼吸呢,只她心里清楚必是为杜莺说情,并不太想搭理,奈何谢氏有耐心,一坐便是小半个时辰,想到家里事务都等着她去处理,何等忙碌,老夫人微微叹口气道:“我是大半截入土的人,没有几年时间替她操心了,二媳妇又不像你,到时我如何瞑目?她不嫁人,我是不得安生的,家里几个小辈都是如此,你一句话都不要说,我而今不想听!”
从来都是和蔼的老人家,今次那么固执,谢氏苦笑了下:“好,好,儿媳不劝您,可您这样不吃饭如何是好?莺莺知道,怕是要难以入睡的。”
“她还会管我死活?”
一听就是气话,谢氏道:“她刚才来见过我,就是担心您,您既然还要为莺莺的终身大事打算,而今折腾自己的身子为何呢?其实依儿媳看,莺莺也是孩子气,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您不细细教导,自顾自的生闷气,那儿媳也是不要吃饭了,您不是不知道凌儿的性子!”
说起来,那孙儿也是一般,那么多姑娘任他选,他不要,老夫人倒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是啊,杜莺怎么说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她知道什么是一辈子吗?知道一辈子若是只凭个女人撑着,多么艰难?
老夫人心里被说动了,但仍是没有起来,淡淡道:“你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作甚,该忙的忙去罢,我还得歇会儿。”
谢氏心知也起了些效果,再坐着要让老夫人不耐,便告辞走了。
昨日咸阳上供了樱桃,一只只漂亮的好像玛瑙雕刻的,红润鲜亮,味道也十分的香甜,杜若便叫宫人送些去杜家,章家,她自己面前此刻也是摆得许多。
那樱桃用雪白的玉碟盛着,越发勾人食欲,不知不觉便是吃了一半,只她眼睛也没闲着,叫玉竹另换上一卷地图,上回因虎岛的事情插不上嘴,她倒是打定主意要补一补天文地理了,虽然自己这皇后必定是不如葛石经曾提起的郭皇后,陈皇后,但也实在不能太差了。
玉竹展开一卷地图来,因绘制的详细,竟是把一整个案几都占满了,杜若瞧一眼,心中暗想中原如此之大,贺玄只得半壁,那要一统江山可得多少年呀?
真叫人担心!
她忽然觉得樱桃都没那么甜了,打仗毕竟不是好事儿,要是赢了也便罢了,输了…奈何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梦到这些事情!
但凡有一点,都可以帮助到贺玄。
正发愁着,去送樱桃的鹤兰回来了,为何要这个随身奴婢亲自去送,自然是杜若还要打听下家人的状况,她抬起头看向鹤兰。
“都好着呢,娘娘,老夫人当即就吃上了,说好多年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樱桃呢,还叫奴婢给娘娘带了厨房刚刚做的烧面筋。”
长安有家店铺专卖糖面筋的,杜家厨子用这糖面筋做得菜极为好吃,杜若听着就馋,连忙叫她拿来夹了一块,但也只一块:“剩下的拿到御膳房去,晚上用这叫御厨做个三鲜汤,放些小油菜,豆腐就好了,别的不用加,清爽些。”
想必贺玄也喜欢吃的。
鹤兰点点头,又道:“奴婢这趟回去,听半莲说二姑娘不要嫁人呢,为此老夫人生气了好几日,还是大夫人劝了劝才肯好好吃饭。”
半莲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消息定是不会有假,杜若吃了一惊,没想到短短几日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杜莺居然不要嫁人?
不过按她此前行为是有点奇怪,她眉头拧了起来,想了又想,回忆起最多的却是那天杜莺吐血要晕倒的场景,她当时为谋个好人家当真是吃苦了!也许不嫁也并不算坏,虽然身边无人照顾,可等到杜莺年纪大了,她的年纪也大了,到时候便把杜莺接到宫里来,姐妹俩做个伴。
等到那时候,反正贺玄也老了。
他总不会还为此吃味罢?
她嘴角弯了弯,只很快又想到老夫人,假使如此,祖母又要伤心了,真是两难呢!
鹤兰提着食盒交于外面的宫人,让她们送到御膳房去,并且照着刚才杜若说的话叮嘱了几句,正要回来,却见远处有人走来,穿着一件水绿色胡服,行动间隐隐有铃声,定晴一看原是高黎的金素月,听说就要返回高黎了,这会儿过来难道是辞行不成?可她不知道自家娘娘对她不喜的很吗?
“不知二公主来此有何贵干?”鹤兰语气也有几分的冷。
金素月笑道:“小女子是有要事拜见娘娘,还劳烦姐姐去通报一声。”
居然称呼她一个奴婢为姐姐,鹤兰有些惊讶,不过这等事还是要告知杜若的,当下叫她稍等,转回去说与主子听。
同她想的一样,杜若是径直拒绝了,压根儿不见她。
“二公主一路顺风,请回罢。”鹤兰道,“我们娘娘说不必相见。”
金素月脸色一变:“我有稀世珍宝献于娘娘…”
“我们齐国会没有你们高黎的东西吗?便是没有,只要娘娘想要,天下谁人不争相供奉?还请二公主走罢!”鹤兰转过身不再搭理,谁料走得几步,却听见后面噗通一声,她回头一看,金素月竟然跪下了。
“你这是…”
“娘娘不见,我便一直跪着。”
鹤兰觉得不可理喻,径直就进了殿内。
“这二公主委实是疯了。”她禀告杜若,“竟然在殿门前就跪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怎么惩处她了呢,是不是叫禁军拖出去?”
杜若一怔,金素月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她走到窗口,往外看,果见金素月跪在地上,可是背脊却挺得直直的,到底是公主,身上怎么都是透出几分傲气的,可这样的姑娘,为何却要下跪?
难道为了一个虎岛,她是什么都不要了吗?
心里生出好奇,杜若站着看了会儿,又回去看地图,把樱桃吃掉了走到窗边,金素月还是没有走,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倒是对她有几分钦佩了,杜若道:“你让她进来。”
鹤兰便去传话。
“二公主于我下跪可是因为虎岛?”她开门见山,“此事一切都看皇上的决定,于我无关,二公主还是莫要强求。”
金素月缓缓道:“我原先不知中原的规矩,得罪娘娘,还请娘娘谅解,不过娘娘说与您无关,却是谦逊了,小女子听说皇上虽贵为天子,可有些朝代,娘娘一样也是可以参与朝政的,甚至于还留下许多叫世人流传的事迹。娘娘若是能说服皇上将虎岛让与我们高黎,使得两浙百姓免于倭寇欺凌,后世之人一定会传唱娘娘的功绩的!”
往前是有过皇后干政,甚至于总揽大权,可这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这样的娘娘有好有坏。
杜若还不至于这些都不知,她暗想金素月这个人还真是诡计多端,只可惜她又不是贪恋权势的人,怎么会去干涉贺玄呢?
“我是看你跪着辛苦才允许你说话,没料到你倒是得寸进尺了!”杜若拂袖,“你这便走罢,此番你便是跪到明日,我也与你无话可说。”
“娘娘!”金素月倒是没想到,自己的话又让杜若生气了,可贺玄明明很看重她,她难道就一点不曾想过这些事情吗?
“娘娘,刚才是我…”
杜若冷眼瞧她:“不要让我召禁军过来,这样二公主走得恐怕不太好看了!”
“娘娘,”金素月心中大急,知晓已是再没有机会,忍不住就哭起来,“娘娘,您可知在我们高黎,即便我贵为二公主,可只要帮不上父皇的忙,会落到什么境地吗?我此番来,因父皇重托,才会不择手段,因若不是如此,失败而返,父皇便会将我随意出嫁,我此生便是毁了,求娘娘听我一回…”
还有这样的事?
杜若眉头拧了拧,听起来是有些可怜,但金素月此前做得太过,她此刻并不想同她说话。
见她意绝,金素月也没有办法,只得告退而去。
玉竹啧啧两声:“这二公主哭哭啼啼什么呀,便是我们大齐,姑娘家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谁还能自己选了不成?”
“大姑娘可不是自己选的?不过也是我们老夫人开明。”
“可不是,奴婢听说的,好些甚至是面都不曾见过的呢!”
两人轻声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杜若斜睨她们一眼:“都闲着没事儿做了?我记得这个月郑老爷子是要过六十大寿了罢?鹤兰你去库房看看,拟个单子给我。”
郑老爷子是新任的吏部尚书,很得贺玄信任,老爷子为人公正不阿,颇有美誉,不过杜若之所以如此看重,还有个原因,那便是,老爷子是袁秀初的公公。
袁秀初是今年三月初嫁给郑家大公子的,因马上郑家要办寿宴,作为嫡长媳,哪怕是给大夫人打下手,她也是忙得团团转,可就是这样,还是叮嘱丫环去给杜莺传话,一定要她过来做客,别是送个礼不见人,那她此后可是不要见她了。
“少夫人当真与杜二姑娘亲如姐妹呢。”丫环笑着道,“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袁秀初笑而不语,她请杜莺来自然是有原因,只是催着丫环快些去,丫环得令,疾步就离开郑家朝杜二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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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134
杜若看舆图看得眼睛酸了,中间停下来歇息,叫鹤兰使人去园子里摘些花来。
这等时节,御花园姹紫嫣红,最是热闹不过,只是一会儿工夫,宫人就摘得许多,堆在案几上花团锦簇,杜若拿一把小银剪子修建花枝,打算亲手打理花插。
这是一份乐趣,既能消磨时间,插得好,也有成就感。
到时候她要送一盆到文和殿去。
拿起一支茉莉,她细细修了,正要插于花插,却听见玉竹极是惊讶的声音:“…皇上,娘娘,皇上回来了。”
竟然这么早?杜若放下剪子迎上去,果见窗口有道明黄色的身影,原来都走到内殿来了,正站在书案前,拿起一卷舆图看。
不等杜若说话,他道:“你今日是在看这个吗?”
原来是要收起来的,实在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辰回来,杜若脸有点红,轻咳一声道:“随便看看的,只是闲来无事消遣罢了。”
她这种性子,要消遣也只会赏花或是做做女红罢?贺玄朝里看一眼,又看到满桌子的花,这比较像她,所以他看到舆图才会觉得意外,毕竟姑娘家没有几个会对这些感兴趣,可这舆图竟然还被毛笔标注了,字迹颇是清秀,只力道不足,有些飘。
不是杜若写得又是谁?
他盯着那字看得太久,杜若手掌覆盖在舆图上:“玄哥哥,你是不忙吗?”
“唔,刚是告一段落。”贺玄笑一笑,回身揽住杜若的腰肢贴近自己,“过来看看你。”
男人的气息一下子迫近了,杜若脸更红,但也高兴,微垂下眼帘道:“那你等会儿就别走了,用完晚膳再去忙吧。”
他笑起来,低头亲亲她的嘴唇:“现在还早,真的留我不走吗?”
那话里意思暧昧,杜若恼得拿小粉拳捶了他一下,她可是要插花呢,并不是想做别的,说来男人也真是奇怪,成亲前与成亲后就像是变了一个样子似的,他只要与她单独在一起,整个手脚都是不老实的,脑子里也好像想得都是这些事情,不管白天黑夜。
但她有时候只要他在身边就行了。
妻子的小拳头又往他身上招呼了一下,贺玄凝眸看着她,挑眉道:“再打一拳,等会儿可是求我,我都不饶你。”
杜若这下连耳根都红了,心想他说出这种话,她偏是不要理会他,不让他得逞,又将舆图拿过来,指着虎岛道:“玄哥哥,刚才二公主来见过我呢,你知道她说什么了吗?”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贺玄的注意,他脸色略冷:“我此前也听元逢说了,她是不是又来麻烦你?这样的话,我只怕都不能让她回高黎了。”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再如何,也不能抓她罢?”涉及到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杜若倒是不想因她,再让大齐多一个敌人,连忙道,“她仍是为虎岛,玄哥哥,你是真打定主意不考虑她的建议吗?上回穆将军还说可行呢,我今日看地图,见虎岛是离高黎颇近,假若由他们派兵是要轻松的多。”
“那你是想我同意吗?”贺玄问,谈起正事,他收敛了刚才的态度,浑身便是严肃起来,“要他们派兵,未必一定要让出虎岛,高黎国小心大,异想天开。”
杜若撇撇嘴儿:“我自然是不想你赞同,这样金素月是一点教训都没有受到了,不过我觉得高黎皇帝也是可恶的紧,派他女儿前来谈判,其心可诛。”
往深里看,他是要牺牲自己的女儿成全大事,真没见过这种父亲,也难怪能有金素月这样的女儿,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她要是一开始就来求自己,或许还会帮她,而今也是晚了。
看来这醋劲儿到现在还没有消,贺玄道:“此事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操心,还有…”他唤元逢,“即可命人送金素月返回高黎,此生不得再踏入大齐。”
这样的命令传到高黎皇帝耳朵里,必是知道金素月得罪贺玄了,那么下场可想而知,杜若微微拧了拧眉,觉得这金素月既可怜又可恨,一时倒是颇为感慨,过得片刻,她道:“我今儿看舆图看到虎岛,又翻了《勘地录》,原来岛上土地肥沃,堪比良田,还盛产草药,难怪…”
“原本高黎就是为这些东西。”贺玄捏捏她的小鼻子,笑道,“你突然变得那么长进,可是因为我?”
也不能说是为他,她只是不想他与旁人商议事情的时候,自己一句话都插不上,可要细究起来,自然同他不是全无关系。可杜若是不想承认的,抬起下颌扬眉道:““谁为你?我本来就是那么长进,我可是才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看她牛皮都恨不得吹到天上去了,贺玄大笑:“是是,才女,再多看些舆图,下回做朕的女军师,朕去哪里都带着你。”
不等她说话,他低头亲吻起来。
杜若又要捶他,也被他捏住了手,到最后便是连腿都不能动了,让他不能得逞的想法彻底落空。
五月二十四日郑老爷子六十大寿,宴请八方,袁秀初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叫丫环打听到两位哥哥在哪里,便匆匆寻了过去。
气候仍是炎热,多数客人都在凉亭,但袁诏因为是袁秀初的亲哥哥,却是同袁佐一起在书房纳凉,那里正中间摆了一个大冰鼎,放满了冰,一缕缕白气袅袅升上来很快便化作了水。
袁秀初踏入门口,拿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本是要静一静心舒服些,可一瞧见这两哥哥,心里就是有点儿火气。
别家要是出了这样的俊才,早早都是成家立业,可她两个哥哥,千挑万选,一个都没有成,尤其是袁诏,膝下还有女儿急需母亲照顾,他这年纪又往三十去了,竟也跟袁佐一样,丝毫的不想将就。他们生母早逝,父亲是男人管不得多少,便是来她面前诉苦,她倒是担起母亲的角色了。
“大哥,二哥,今日可是有许多的人家来贺寿。”她对着袁诏道,“有陈家,刘家,马家,朱家,他们家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好。”
袁佐听得一句就想逃,倒是袁诏很淡定:“妹妹,你才初初嫁入郑家,万事等着你学,不要把精力花在我身上,我一个鳏夫急什么呢?还是多照顾下二弟罢。”
居然把火全引到他身上,袁佐摸摸鼻子:“大哥,要论年纪,怎么还是你紧要些,父亲上回也是说…”
“大哥,二哥,你们莫要再说了,便是我一个女子都知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今父亲年纪老迈,他最大的愿望便是看你们为袁家开枝散叶!你们念书可是比我多多了,难道连孝道都不知了吗?”袁秀初冷下脸,“你们总要为父亲,为袁家多多考虑,不然忠君爱国也是妄谈!”
兄弟两个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袁诏过得片刻,淡淡道:“我今儿会同二弟考虑下的。”
见他应允了,袁秀初才满意的离开书房。
“妹妹出嫁了,性子也好似变了些。”袁佐苦笑,“平日里如何会这般同我们说话?”
在家里有父亲哥哥宠着,她无忧无虑,性子自然是平和温顺,而郑家虽然不错,但到底是她一个人在面对所有的事情了,人也会变得更加成熟,想得周到,当然,妹妹内心里也真的是在关心他们,毕竟袁家都没有个女主子,父亲也确实越来越老了。
袁诏微微叹了口气。
他拿起书卷在袁佐胳膊上敲了敲:“我晓得你是看上了武家的二姑娘,武家家世配不上我们袁家,不过父亲,妹妹而今都这般着急,只图你快些成家,不如就与父亲直说罢。”
没料到被大哥看穿,袁佐脸色一下通红。
袁诏笑一笑,走了出去。
外面的热气浪潮般扑面而来,小厮道:“爷,其他公子哥儿都在紫竹园呢。”
“去那里看看罢。”他朝西而去。
因这一段路并无树木遮掩,太阳炽烈,是以除了看见十来个奴婢,便是没有旁人了,一直等走到月亮门,方才又遇到客人,三三两两的从前面走过去。
袁诏边走边想着妹妹提到的几户人家,说来他也不是全无成亲的念头,二十八岁的男人,这些年不是不觉得孤寂的,只奈何却是没有合眼的,要说女儿,因有岳母时不时的接过去照顾,并没有太大的困难,而且女儿也十分懂事,从不喜欢添麻烦。
思虑间,忽地听见后方有个姑娘在说话:“你们少夫人非得催着我来,我倒要先打听打听,可是有什么宝贝要送与我,不然怎么那么着急呢?”
那声音柔柔的,带着几分促狭,要说十分动听也不是,可袁诏却猛地顿住了脚步,回身看过去,只见杜莺穿着件湖色的襦裙,就站在不远处,有些许阳光从树叶间落下来,撒在她身上,微微的闪亮。
他一时挪不开视线。
算起来,该是有一年不曾见到她了罢?今日怎么会…他心想,就算妹妹相请,可杜莺不是再不愿意在热闹的场合现身了吗?不管是任何重大的节日,从不曾见她露面,今日却为何来了。
杜莺刚才的话惹得丫环笑起来,扑哧一声道:“奴婢也不知,许是真的是有宝贝呢,还请姑娘快些随奴婢来。”
她们朝这儿走过来,杜莺很快也看到了袁诏。
她有些错愕,毕竟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了,回想起他们之间发生的种种不快,在此刻该是烟消云散,她也不想计较了,便朝袁诏认真的行一礼:“见过袁大人。”
语气是那样的平和,好像他们是第一次见面,袁诏眉头拧了拧,不知为何,十分的不快,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就说道:“还以为杜姑娘有何改变,不料仍如当初,杜姑娘你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像今日这般炎热,何苦还亲自过来?”
她来了,是不是又要趁着宾客众多,挑选一位乘龙快婿呢?
难怪装扮的如此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