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见谢氏一时没发话,便又道:“玄哥哥瞧着是该娶妻的年纪,可我之前问他,他还生气呢。”

谢氏笑道:“你小姑娘家家管他,他这性子能理你吗?这事儿我自然会与老爷说,你爹啊,把他当成半个儿子,还能不替他着想?”她拍拍杜若的肩膀,“好了,好了,我现在要去厨房,你回去换身裙衫。”

她急匆匆走了。

杜若并没有听她的,却是去了杜莺那里。

知道她来,杜莺晓得为什么,让丫环都退出去。

屋里各个窗户都关得紧紧的,密不透风,可她刚才竟然还去了山顶,杜若心里的疑惑更深,她坐在对面,瞧杜莺一眼,仍是很羸弱的样子,但是眸光好像比以前更亮了,浮动着什么。

她轻声道:“二姐,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寻常的人,肯定不会因为袁诏说了什么就会吐血,定然是十分的差了。

杜莺柔声道:“三妹,我真的没有什么,只是被那袁诏气到了,我原本身体就弱,这一气,心血翻涌便叫我吐了血,但是并无大碍的,正好我也请了大夫重新开方子,不若你问问便知。但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大姐,她马上就要嫁人,可不能闹出事情来。”

依杜蓉的性子,要被她知道,肯定不依不饶,在山顶的时候说不定就要去找袁诏算账了,那么多人在,是不太合适。

杜若半信半疑,她就坐在那里等,果然有大夫来。

她现在是隔一段时间大夫就要来看看的,司空见惯。

那大夫也是与杜莺很亲近的,搭手在她脉搏上,静静把脉,过得半响站起来道:“马上就要入冬了,你需得保养好莫要冻着,想要出门的话,一定是要等到开春才行。”

“大夫你没有别的叮嘱吗,二姐的身体比起以前可有好转?”

大夫瞧杜若一眼,笑一笑道:“二姑娘不是还去爬山了吗,自然是好些了。”

看来杜莺没有骗人,杜若松了口气。

送走大夫之后,杜莺笑道:“我就说罢,没什么的,你只是虚惊一场。”

“可袁诏到底说什么了,他为何要这样气你?”杜若问,“明明是他要与你下棋的。”

杜莺的脸色就有些复杂,她叹口气道:“他也是为袁姑娘好,觉得我这样的身体并不合适做朋友。”

“什么,他连这种事都要管?”杜若简直都不知说什么好,“袁姑娘说起她两位哥哥,很是尊敬,没料到她大哥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又不是你缠着袁姑娘,袁姑娘自己不也很喜欢你吗?”

“算了,你不要为此生气。”杜莺劝她,“世上本来便什么人都会有的,你也不要告诉袁姑娘,到底是她哥哥。”

如果告诉了,袁秀初恐怕会很尴尬,杜若点点头:“那你好好歇着罢,我也要回去收拾一番呢。”

杜莺道好。

见她走了,她靠在椅子上,任由木槿把头上珠钗都取下来,但想到袁诏的话,她手指仍不由自主握住了椅柄。她怎么能不气呢?她曾有多少次放弃了各种各样的念头,就因为自己的身体太差,现在被他说成这样,她还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嫁入什么样的人家呢。

她闭起眼睛,把嘴唇咬出了一抹血色。

过得几日,谢氏抽空与杜云壑说了贺玄的事情。

“上回方夫人来,是为素华嫁人,要我也帮着看看,他们是想与将门联姻。”方老爷是文官,而今乱世,武将多得到重用,方家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的,她道,“反正就在看着,我便想,是不是也替玄儿顺便挑一挑。你看,过了这年他就要十九了。”

二十成亲也实在算不得早。

杜云壑是男人,自然没有想到这么多,闻言道:“还是你心细,如此说来,是要替他想想了。”

谢氏笑道:“自然选个最好的。”

夫妻两人说得阵子话,谢氏便去上房那里,路上遇到杜蓉三个姑娘,正当叽叽喳喳说着话,显见是才从女夫子那里过来,见到她,三人陆续行礼,杜蓉笑道:“大伯母,而今天凉了,您得多注意身体呢。”

她们出来都穿着披风了。

谢氏倒没有,她道:“我那一件拉在你们祖母那里了,正是要去拿。说起这个,马上就要做冬衣,你们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料子,回头好好想一想,使人告诉我,就得要去铺子买呢。”

三人答应声。

从左侧拐弯的小径上,这时走来好几个人,杜若抬头看去,不止有刘氏,韦氏,杜云岩竟然也在,不像平时那夫妻总是一个自怨自艾,一个横眉冷对,杜云岩面上竟然还带着笑。

可他再怎么笑,杜蓉瞧见他仍觉得恶心,面色一下就沉下来,杜绣已经上去甜甜叫着爹了,她是动都没有动的。

谢氏,杜若与他们互相见礼,杜若发现在那些下人里,有个丫环异常的漂亮,她以前都没有见过,由不得多看了一眼,那丫环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回避,杜蓉便也瞧见了。

她怔了怔,好似是听说舅母送了下人予母亲,可没料到竟是这样漂亮的丫环,她朝杜云岩看去,就发现杜云岩的笑容是为何来的了,她当时就很生气,不知道韦氏是什么意思。

然而杜云岩自然是高兴的,刘家将韦氏派来,名义上是给刘氏撑腰,可最终还不是要讨好他吗,毕竟他是刘氏的丈夫,刘氏的一辈子也就指望着他。他又瞧瞧那丫环,心满意足,心想刘家还是有一些诚意的,故而,他遇到刘氏,也难得的和颜悦色。因真的要休掉她也不可能,老夫人那里就过不去,除非真得能等到他完全做主。

众人慢慢的去上房。

杜蓉一直憋着火,好不容易熬到出来,就与韦氏道:“舅母,那丫环真是您派的吗?”

韦氏知道她是急性子,淡淡道:“你不要生气,这是你外祖母的意思。”

“什么?”杜蓉眼睛瞪圆了,“父亲这样的人,你们怎么还要纵容他?他有唐姨娘,吴姨娘还不够吗,还需要你们给他送美人儿!他心里定然在想,我们是怕了他了!”

到底是小姑娘,一点不知世上的事情,韦氏道:“只是一个丫环罢了,又有什么,你莫想那么多,这对你母亲并没有坏处。”

可杜蓉只觉得刘氏委屈,气得拔脚就走了。

韦氏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有些事儿实在不是能摆在明面上讲的,这外甥女儿还得多点悟性才好。

两人声音有些大,杜若轻声问谢氏:“母亲,那丫环真是要给二叔的呀?我还以为舅母来,总是能帮上一点忙。”

谢氏揉揉她脑袋:“怎么没帮上,你二叔还是收敛一些的,只不过…”她叹口气,因实在日子是刘氏过得,韦氏再怎么样,也不能一直住在杜家,而杜云岩的性子早就养好了,根本不可能改,可这难道能去怪老夫人吗,她那天重伤吴姨娘,已经是给杜云岩教训了,她感慨道,“女儿家嫁得人当真是很重要的。”

这一点杜若极为的赞同,像她梦里就嫁错人了,看看赵豫,真面目露出来有多可恶。

可她要不知道,还不是被他骗着吗?

真的是很危险,她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再嫁错人。

到得十月,韦氏就回去了,其间,杜蓉因那丫环的事情一直都不太高兴,但临走时,还是主动送韦氏坐到车上。这阵子,家里风平浪静的没有什么事儿,杜蓉已经在给章凤翼做鞋子了,天冷了,女夫子也不再教课,杜若总躲在卧房里,要么就去老夫人的暖阁,两个人说说话,就这样等着春节。

谁想到那么冷的天,公主府竟然派了帖子来。

听到这消息,杜若一点不想去,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树,她搓搓手道:“存心是要冻伤人了。”

玉竹道:“是冻伤修葺的匠人呢,听说那公主府是才修好的,公主嫌原先的府邸不够精致,拆了好些地方,如今弄得才叫好看呢,这不就要请别人去看看了吗。”说着又好像觉得自己有点胆大,忙补充一句,“是外头的人说的。”

可这种天,谁有兴致。

只可惜那是公主,赵坚唯一的妹妹,哪个敢得罪呢?杜若坐在梳妆台前,让鹤兰梳头发。

她现在怕了皇室的人了,说道:“弄简单些。”

也没有费多少工夫,她便装扮好了,披上狐裘去老夫人那里,杜蓉还是穿得她喜欢的绯色袄子,至于杜绣,杜若打量她一眼,发现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才小她一岁,竟也与她差不多高了。穿着杏红缠枝海棠花的袄子,一条浅蓝百褶裙,头戴珠花,面施薄粉,极为的秀丽。

见到她,杜绣惊讶道:“三姐,你就穿成这样啊?好歹那是公主府!”

今日会有很多的贵客。

杜若道:“冷得都不想动,不难看就成了。”

老夫人目光从她们身上掠过去,淡淡道:“这样也好,大冬日又有什么能看呢?阿莺也不去,你们去了早些回来罢。”

众人答应一声。

三人便同杜云壑等人去公主府了。

远远就听见很是热闹,人声,马叫声,小厮的招待声混杂在一起,杜若从轿子里往外一看,门前有好长一排的轿子,慢慢的从大门抬进去,不坐轿子的男人,都是锦衣华服,她有种恍然,好像长安已有些金陵那时的热闹了。

可将来到底还要打仗的。

到得二门,女眷们从轿子里下来,起先也没有什么期待,可杜若竟看到了满树繁花,她一下瞪圆了眼睛:“这都是什么花,大冬天的还长呢。”

杜蓉也很是吃惊。

谢氏笑道:“都是假的花,而今唯有腊梅,可腊梅不是那么漂亮的。”

看来福清公主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难怪会在这种时节邀请他们。

往前走了一段,就看到已经来的客人了,杜若发现贺玄也在,他穿着一件墨色云纹的锦袍,穿着黑靴,外面披着黑色的大氅,要不是面皮还算白净,要不是有风吹动了衣袍,当真能当做一件摆件了。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朝她们大踏步走过来。

谢氏与他见礼,就听到身边的女儿叫了一声玄哥哥。

她声音本来就甜,像侵泡了蜜水似的,仍跟小时候一样,可贺玄不是那时候的少年了,以前她还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可今日再见到贺玄,觉着他越发的气宇轩昂了,身上很有杜云壑年轻时候的那种气魄。这样的男人很容易就会娶妻,而杜若不是他亲妹妹,再这样喊着指不定引来误会,她低头与杜若道:“你不是几岁的小姑娘了,再叫玄哥哥,不太合适。”

杜若怔了怔。

贺玄也没想到谢氏会那么说,他嘴角动了动,有什么要冲出口,可好像实在是不能说出口。

“那叫什么?”杜若问。

谢氏好笑道:“蓉蓉她们怎么叫,你就怎么叫,或者叫王爷又有什么?我们的亲疏又不在称呼上面。”

杜若点点头,看着贺玄道:“贺大哥。”

其实她一直都叫贺玄为玄哥哥的,从来没有改过,就算以前疏远了,她只是没叫他,故而这贺大哥叫出去,说不出的别扭。贺玄唔了一声,当做是听见了,可他也很别扭。

因为那好像不是她在叫他。

可谁让谢氏不准了呢,是把杜若当大姑娘了罢?

她马上就要十四了。

第33章

福清公主赵宁是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走出来的。

她穿着件雪白的狐裘,狐裘里面是绯红色金织牡丹的短袄,下面一条淡紫色棉裙,走动时流光溢彩,像是蜀锦所裁。这一出现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瞧见她头上戴得光彩耀目的红宝头面。

众人都在想,难怪都说赵坚疼爱她,瞧瞧这做派,恐是花掉长安银库里不少的银子呢。

谢氏眉头微微拧了拧,很快又笑开来,领着几个姑娘去见礼。

赵宁朝她们看来,抿嘴笑笑:“这是宋国公府的姑娘们罢,真个儿漂亮,大嫂早前就与我提过了,今日才见到。”她招招手,让杜若立在旁边,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捏,“又滑又嫩的,难怪大嫂最喜欢你。”

秦氏是挺喜欢她的,所以赵宁来长安时,两人闲聊起来提到城里的姑娘们,她就说起杜若。只不过当时秦氏是有些惋惜的意思,不好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杜若被她这么捏,颇是惊讶,寻常夫人们就算熟稔,也不至于要捏姑娘的脸,这赵宁是有些自来熟,三十来岁的人,性格倒像个年轻姑娘。

她也不知说什么,低垂下头。

瞧着有些木讷,赵宁就奇怪了,这样的秦氏还说挺好呢,她有些意兴阑珊,摆摆手让杜家姑娘们都退下去。

她们走了,又有夫人,姑娘们不时的簇拥到赵宁的身边,其中一个叫杨婵的,把赵宁哄得直笑,赵宁后来就让她坐在身边,还当众赏了一对镶嵌着粉色宝石的金手钏,惹得好些人眼红。

毕竟赵坚坐拥半壁江山,一路打过来,还能没有什么好东西?他赐予赵宁这座公主府,就送了好些稀罕的物件儿的。这谁都能猜到,也晓得赵宁在赵坚心目中的地位,要是寻常,能让她这般挥霍?看看这满府的富贵。

杜蓉与杜若在院中铺着软垫的石凳上坐着,袁姑娘走过来,询问道:“二姑娘今日没有来吗?”

看到她,杜若就有些生气,可这实在不关袁秀初的事情,她目光越过她,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袁诏,他穿着青色的锦袍,面色淡淡,正与哪位官员说着什么,侧面看着真是很俊俏的。她忍不住道:“袁姑娘,你大哥是不是很喜欢管着你?上回中秋节,他来接你,这回又同你一起来呢。”

袁秀初一怔,过得片刻道:“我们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忙于政务,是哥哥担当的比较多。”

她面色有些黯然。

没想到会碰触旧事,杜若忙道:“我只是好奇问问,你别伤心。”

“已经去世很久了,只是想起来总是伤怀的。”袁秀初道,“我们家里人,也不知怎么了,大嫂也是很早就去世…”想起她缠绵病榻的时候,她看到杜莺,是有一些熟悉感的,所以她对杜莺,也有着很深的同情,“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只希望大哥,二哥都能娶个好妻子呢。”

可袁诏这样的,怎么能嫁给他呢,杜若瞧着袁秀初,哪怕是抱歉,她也真是这么想的,不然寻常人怎么能对一个病弱的姑娘说出叫人吐血的话来。

袁秀初这时又问:“四姑娘也没有来吗?”

“来了,不过不晓得去了哪里。”杜蓉四处看一眼,发现杜绣不知何时,竟然寻到了赵豫旁边,她脸上就露出一丝不屑,她虽然不知道赵豫与杜若发生过什么,可赵豫以前都是主动找杜若的,哪里会待见杜绣。

她偏偏还找过去呢。

不说她年纪小,就是不小,还能嫁给赵豫?

瞧瞧那些盯着赵豫的目光,很多姑娘都是想当皇子妃,或者是太子妃的,可杜绣的身世哪里配得上?她假装没看见,转过了头。

赵宁让乐妓弹起曲子来,又请夫人,姑娘们去暖阁欣赏她收藏的字画。

杜若也正要去,谁料将将起来,有一个小丫头递给她一张纸条,她展开来看,写着西边月亮门几个字。她就朝西边看,发现宋澄正站在那里冲她笑,又指指旁边一个人,目光挪过去,正是上回求她的孩子。

看来是有话要说。

她见杜蓉,袁秀初已经进暖阁了,便悄悄往西边走。

宋澄穿着银绣白鹤的深紫色锦袍,脚蹬鹿皮靴子,披着雪白的狐裘,年轻的脸皮显得极为俊朗,杜若打量他一眼,觉得原来这少年也挺好看的,她说道:“你有什么事情?”没等他说话,她想起来了,啊的一声,“我没有带你的玉佩来!”

今日公主府相请,她本就不太愿出门,哪里想得到宋澄的玉佩。

宋澄道:“谁说要还你银子了?

“不是吗?”杜若奇怪,她看一眼那孩子,见他换了干净的衣服,神色比以前精神很多,又笑道,“你好像对他还挺好。”

“好有什么用?”宋澄把卖身契递过来,“一点蹴鞠不会踢,我想着还是还你罢。”

“还给我?”杜若大喜,“好,那这样银子就不用还了,你的玉佩,下回我让哥哥还给你。”

那孩子立刻就走了过去。

宋澄瞧着没好气的很,他哪里不知道这孩子的心思,分明是不肯学蹴鞠,所以装着不会踢,既然他一心要回到杜若身边,他也不强求。他道:“他的名字我取好了,叫川乌,川乌你知道吗?”

“是一种药材。”杜若笑道,“你知道我丫环的名字吗?她们一个叫玉竹,一个叫鹤兰。”

“哦,也是药材。”宋澄道,“看来咱们两个心有灵犀。”

杜若道:“那可不是,因为名字都是祖母取的。”

宋澄呵了一声。

这小姑娘太过直率了。

他说道:“上回你拿的金叶子给我看看,我打算也让人照着这么打,挺漂亮的。”

杜若奇怪:“你们公主府还会没有金叶子?”她在荷包里找出一片,“我们在金陵的时候,祖母就会让人打金叶子了,不止这个,还有金的荷花,金的鲤鱼,逢年过节就拿出来送给别人,比一般的金锞子有意思罢?”她又把锦鲤鱼给他看,“你看,这鳞片都打得很精细呢,还有这里,有胡须…”

他只是问个金叶子,可她竟然能说这么多。

宋澄垂眸看着她,她还在与他讲这些东西,她粉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偶尔露出雪白的牙齿,她的脸颊上带着笑,声音又甜又软,好像让整个冬天都暖了,他忽然有些了解这孩子为何要去杜若那里。

比起他,杜若定是个很好相处的主子。

他从她手里把金鲤鱼拿过来:“就这借给我罢,还有别的,你每样借我一片,等我打好了一起还你。”

杜若就给他了。

宋澄笑笑告辞,川乌站在杜若身边,一声不吭。

杜若看着他道:“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川乌摇摇头:“我不想要原来的名字。”

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但并不是用来交换钱财的东西,他永远都不会再用以前的名字了。

杜若看他一眼:“你的脸又不黑,叫川乌总觉得不好听,你既然不用旧名,不如就姓杜罢,叫杜仲,好不好?”

跟她一个姓,川乌的脸上露出笑容:“好,这名字好。”

看他很喜欢,杜若笑道:“玉竹,你带他去见哥哥,回头再安排个差事,现在总不能跟着我们去暖阁的。”

玉竹答应一声,叫杜仲同她走了。

杜若则往暖阁那里。

谁料赵豫与杜绣就在不远处,杜绣看见她,与赵豫道:“豫哥哥,你瞧是三姐姐呢!”

挂满彩花的大树下,只见一个小姑娘穿着雪白的狐裘,眉似远山,眼若泉水,便是鼻子,都好像是笔画出来似的挺秀。她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从狐裘里露出来粉色绣着梅花的衣领,衬得肌肤莹润生光,清丽的难以形容。

赵豫心口莫名的难受,自从杜若远离他之后,每回他见到她一次,总是有难以抑制的怒气。

杜绣拉着他往前走:“豫哥哥,你好像跟三姐姐许久不曾见了罢?你们以前很是好呢。”

他们两个直走到杜若面前。

杜若看到赵豫,脸色瞬时就有些不太好,勉强道:“大殿下。”又与杜绣说话,“公主请我们去暖阁呢,我们快些去罢,不然就晚了。”

还是急着要避开,赵豫盯着她,眸光跟毒箭似的,他现在是不能把杜若怎么办,可等他以后做上太子,或者更高的位置时,杜若最终总是要落在他手里的,到时候她就会无比的后悔。

可他越是这样想,越是又有一种焦虑,前不久赵蒙那里传来捷报,金人是愿意归降了,听他的意思,他还要去打蒙古军。假使他从蒙古军那里夺回一些地盘,只怕对自己的威胁也更是大了。

赵豫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不过他倒是希望赵蒙能在兰州多待一阵子。

他手指在袖中摩挲,微微笑道:“我姑姑很喜欢热闹,既然请你们去里面,你们便去罢。”

杜若听到这话,松了口气,这就要告辞,结果才行几步,便不知脚底下踩到什么,圆溜溜,怎么也站不稳,她身子往前倾过去,而前面就是赵豫,她这是要扑在他怀里了。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也来不及考虑,她凭着本能在碰到赵豫的瞬间用力一推,使自己径直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