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辰无比冤枉,可她能说什么,只能悄悄自我督促,是时候把计划提前了。
至于现在这出,不等陈颖微有什么动作,叶峋就把人叫到一边去了。陈颖微被叫去时脸生红晕,不过五分钟后再过来时,脸白得真跟张纸似的,一丝血色也没有,整个人都似乎在发抖。至于周舟的表姐钟令瑜,人没表示什么,叶峋也就没开口,只表示出不欲深交的态度来,眼神笑容半分不给。
虽然宋良辰早想到会是这样,却也还是让宋良辰又把“计划”给提升等级,难度太大,想要成功,一定要计划得更周全更仔细。
今天之后,宋良辰认为陈颖微会放下这份“年少的美好”,不想没多久,就暴出件让宋良辰瞠目结舌的事来:“蕴楚,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我为什么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听懂。”
“是太震惊了吧,我也震惊,本来大家都难受得不行,她还闹这个。这时候想的不该是好好治病吗,她居然拿自己的命来要挟,要我二伯和二伯母想办法让她嫁给你哥。她真是在国外跳几年舞把脑子给丢了,我们担心她,她倒好,闹这个。”陈蕴楚有吐不完的槽:“就算家里能答应她,你哥也不能答应,你爷爷更不会答应。她以为人人都会吃她这套啊,除了我们这些至亲外,谁还能叫她威胁住不成,气也让她气死了。我二伯二伯母为她现在是吃不下睡不着,她倒好,还有心天天蹦哒着要嫁你哥。我看她不是有病,是残疾,脑残。”
宋良辰:你姐不是一朵真白莲吗?怎么画风一下子就变了。
“你还不知道吧,她还去找过你哥,你哥二话不说就打电话给我二伯,叫我二伯把人带回去。我跟我二伯还有堂哥一块去接的人,从头到尾也临到走时你哥才给她句话——好好养病,祝早日找到能配对的捐献者。”陈蕴楚说完直摇头叹气。
“那你二伯现在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送国外治病去,眼看着在国内她是不肯好好治病的。”陈蕴楚今天就是纯粹来吐槽的,他们家可不会认为人人都得为自家孩子买单。
“那就早点送吧,治病要紧。”宋良辰真想不到会是这样个…结果?总觉得还没完,到这不能算结果。
“她都以死相胁了,送什么,她要自己不配合治疗,送到哪里去都没用。”
宋良辰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沉默片刻后,宋良辰提了个建议:“要不跟我爷爷商量一下,演个戏配合配合,然后把人送走?”
陈蕴楚一句话就把宋良辰噎得真没话再说话:“她要生孩子你哥能陪吗?”
宋良辰:…
就是叶峋肯,陈家人也不能答应啊,叶峋都明摆着反感她了,硬凑生拴能有什么好结果!
“她说她有办法,只要家里人别拦着她,她会遵医嘱吃药治疗,只是别想着把她送走。”陈蕴楚说完,看宋良辰,有些不好意思:“你跟你哥说说,别…呃,算了,你哥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我这说都说不出口,让她作吧。”
宋良辰没说话,只觉得这事特别不真实,好好的人,怎么说病就病,如果找不到配对的供体,还得成绝症,这简直就是电视剧才会有的情景。还是说…重病向一个原本健康的人袭来时,都会让人产生这样的想法?
叶峋真的会一点旧情不念吗?曾经年少的那些时光对他而言,真的什么也不是了吗?
这个人,究竟有多能忘情?
第十三章 杨柳春,入骨霜
在宋良辰还没想清楚,叶峋忘情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时,叶峋已经给出答案,一份足够让白月光和朱砂都同时失去光彩的答卷!
既没有绝情到令人发指,也没有多给他那片旧日白月光分毫可能与希望,叶峋走进医院,抽血配对,至于结果…那已经不重要了。叶峋现在所做的种种,都在告诉陈颖微一句话——我只能帮到这,再多,抱歉,不可能。
至于好死不死配上对这种事,如叶峋这样一个人,没把握怎么会走进那扇门呢。
陈颖微绝望地顶着一张惨白的脸从医院出来,一切恢复原状,就如同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至于她的病,陈家人避而不谈。还是陈蕴楚过来跟宋良辰吐槽,宋良辰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说了,怪没意思的,要是好好的正常人为谁也不能这样折腾。人是靠吃饭喝水呼吸空气活着,谁他妈是靠爱情就能活下去的。她倒好,折腾得全家上下跟她闹这么大一出,结果告诉我们她没病,就是想挽回她的爱情。我|操,贱人就是矫情。”
宋良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所以对陈蕴楚脱嘴而出的脏口充耳不闻,过好久她才回过神来:“真没病?”
“真没。”
“呃…身体是健康的就好。”宋良辰几乎无言以对,宋良辰是叶老爷子和芳姑一手一脚带大的,讲究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比如不要轻易谎称“去医院、生病、车祸、家里有人过世”等等,芳姑总能用丰富的经验打倒一切科学,告诉她人不能诅咒自己。
“呵…”陈蕴楚满脸嘲讽:“只盼着她以后别折腾了。”
“应该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她既然主动说破这事,那就应该已经死心。”宋良辰心想着,这时候叶峋大概也松了口气。叶陈两家到底是有来往的,要真闹到不和叶峋结婚就死的份上,叶峋就算不用配合,也多少会背一身流言蜚语,这世上从来不缺道德|绑|架|犯。
“我们不说她,说着都糟心,我们说说时装周的事吧,这都11月了,机票和行程都订好了没有?今年我和你一起去,就当散心吧,回头我也弄几场前排的邀请函。这时候,只有购物和美食,才能稍稍抚慰我受伤的心灵。”陈蕴楚说着躺倒一边,抱着盘挖成球的西瓜一颗一颗往嘴里塞,这副样子没形象透了。
“好。”
“这周末去不去玩,大好秋天不去看红叶太可惜了。”
宋良辰一听这事连忙答应,答应了陈蕴楚,她周末就不用去雍景园。琴山那边,不好每周末都回,从前她一个月才回一次度周末,现在频率比从前高得多,而且几乎每回叶峋都全天候在家,她有点担心老爷子看出不对劲来:“去啊,怎么能不去。”
这边才答应好,周五的时候宋良辰跟叶峋一说,叶峋不出半小时就到达公寓,不等宋良辰反应,已脱去外衣安坐在沙发上叶峋率先开口:“我说过,周末必需和我在一起。”
听着这话,宋良辰连反驳一句“明明只是说周末必需回雍景园而已”的想法都没有,只往沙发另一侧挪一挪,点头说:“哦。”
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叶峋看着很不顺眼,伸手欲撩开遮住她额头和眉眼的头发,却被她凉凉挑来一眼缩回。然后,叶峋低头看自己的手良久,轻笑一声,手伸长在边柜里取出两枚铜卡子来,再轻轻一别就将那碍事的头发固定好:“良辰,有什么手段,有什么计,尽管使出来,别这副样子,我不爱看。”
“不爱看别看,说得好像谁求你看似的。”宋良辰毫不犹豫把这句话丢出去,这种从来只能在心里说一说的话,到叶峋面前,绝对要扔他一脸,否则这人就能得寸进尺,以为你在给他好脸。
“嗯,是我求你。”
“叶峋,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怎么看怎么像个精神病患者,不是双重人格死了一个,就是控制欲独占欲强到心理变态。
“这建议不错,不过良辰,要心病真能治好,你以为我会愿意这样?”
这是因为这样才让人觉得可怕,不管是强她,还是如今这样控制着她困着她,都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正常的叶峋”会做的事。不说别的,就那道德观就迈不过槛去,一个人为占有另一个人,连本性都能改掉,怎么想都能令人毛骨悚然:“既然也不愿意,为什么不尝试着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你觉得现在这样真的好吗?”
“是不好,不过如果不这样,会更不好。”叶峋轻笑一声,挑起宋良辰一缕发丝,轻嗅一下凑近宋良辰颈窝,温热的呼吸喷在宋良辰颈窝一侧敏感的肌肤上,引来一阵轻颤:“良辰,你想做什么都行,只有一点,不要去想离开的事。除非我说不要,否则,这场游戏,这辈子都不会停下来。嗯,为免良辰伤心,我再多说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你说出‘不要’这两个字来。”
唇角轻颤几下,宋良辰握拳深深呼吸几次后,猛地站起身来把叶峋推远,自己则站到了厨房过道上:“叶峋,出现在你生命里,是我犯过最大的错。”
叶峋闻言,眼里有那么一秒半秒骤失所有光泽,但很快又挑起嘴角扬起眉,笑脸相向:“是啊,你看,你现在不正是在你错误买单吗?”
宋良辰毫不勉强地笑出声来,这一声笑后,整间公寓空旷无比,寂静无比,她看着叶峋,咬着牙往外吐字:“我等着,看日后,你的错,怎么赎。”
“我也很想知道怎么赎。”
又是不欢而散,宋良辰回了卧室,叶峋随后也回卧室洗漱睡觉。奇怪的是,无论是谁,吵完后该怎么还怎么,一点不受影响,该睡一睡到天亮,该吃吃嘛嘛香,该玩痛痛快快。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还真没法看出来他们俩这潭静水下,竟然深藏着暗流汹涌。
吃过早饭,陈蕴楚打来电话,叫她赶紧准备,说过来接她。不等宋良辰答话,叶峋就开口说他会开车载宋良辰到指定地点集合,让陈蕴楚和她堂哥不用过来接人。陈蕴楚没二话,答应一声挂上电话,当真就不会来了,宋良辰要去的话,要么坐出租,要么坐叶峋的车。
坐出租太打眼,非被扯着问东问西不可,为避免麻烦宋良辰抱着梁庆海用食盒装好的点心烤肉烤翅出门,叶峋则拎了一大桶冰镇酸梅汤。把东西拿上车放好,叶峋就开着车驶向集合点。他们到的时候还有人没来,陈蕴楚就过来打听带了什么好吃的,宋良辰把梁庆海准备好的一报,陈蕴楚就赖他们车上不肯走了。
宋良辰表示很满意,从前座上下来,和陈蕴楚一块坐后座,不时拿个点心,倒杯酸梅汤,惬意得不行。烤肉之类都只入好味串好,要到地方才能去烤,所以现在不能吃:“梁师傅真不错,酸梅汤不要太好喝,一杯下去立马神清气爽了。还有上次在琴山喝的雪梨糖水,喝上一杯舌头都恨不能顺着糖水咽下去,跟市面上见的雪梨糖水简直就不像一个妈生的。”
“怪不得你跟周舟一拍既合,都那么爱吃。”这两人一见就跟八百年前是一家人似的,那叫一个亲,要不是这周末周舟要回上海,肯定也要一起来。
“啧,说得好像你不爱吃一样,你要不爱吃,怎么会把梁师傅找来。不过,你哥怎么回事,这样的‘消闲’活动,他不是惯跟我大堂哥一样不参加吗,他们不都是只爱参加骑马、品鉴会、音乐会和滑翔那样各种高大上的活动吗?”陈蕴楚表示,谁家能没个“别人家孩子”,她家大堂兄陈昭阳是一个,宋良辰家哥哥叶峋是一个。这两人画风还出奇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前者是三月拂过扬柳的春风,而后者则是十二月入骨的霜风。
“你大堂兄不是也来了吗?”
“那是为我嫂子,要不是我嫂子想来,你看他来不来。你是没看到,人都到这了,魂儿还没同上步呢。那样的完美型机器人,就不应该来玩,纯粹是来膈应我们这些非完美愚蠢人类的。呸,越捱得近,越反衬得他们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神烦。”
宋良辰不说话了,越过陈蕴楚看向车外:“昭阳哥。”
陈蕴楚瞬间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惊慌地扑向宋良辰,把脑袋埋进宋良辰并不算伟岸的胸怀里:“当我不存在,我什么也没说。”
“蕴楚啊,来,下车,哥有话得跟你好好谈谈。”陈昭阳没想到,被好友叫来拎自家堂妹,还能听到这么一耳朵话。
“我…良辰,我先过去。”
看这闹得跟生离死别一样的场景,宋良辰有点哭笑不得,陈蕴楚被陈昭阳逮走,她看着还挺乐的,不过她也没乐多久,叶峋回来了。上车后看她一眼,示意她坐到前边来,宋良辰这才回过味来,都不用猜了,肯定是叶峋把陈昭阳喊来逮人的。
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而已,看向叶峋那只搭在她手背上的手,宋良辰深深为自己的安全感到担忧,既是为路上的行车安全,也是为自己不可知的未来。
这是把本性都给改了啊,要不然严谨如叶峋,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呵…莫非她应该深感荣幸?
第十四章 这眼神,真勾人
每到秋日,城市远郊低矮的山林便如同设色大胆的油画,每一笔每一画都浓重艳丽,却格外赏心悦目。如同有一支饱蘸色彩的笔,一枚一枚耐心涂画,将山林染出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红橙黄绿来。
一行人把车停在水边,不远处是一块草渐染枯黄的向阳山坡,把烤架设好,各人把后备箱里准备的吃的拿出来,简易凳子桌子沿着河流摆放。袅袅炉烟升起,在这天地之间升腾缭绕,或被风轻吹,或直上青天。
“良辰,去不去骑马。”附近有专为游客提供马匹的马场,陈蕴楚虽然嘴上说骑马是高大上的活动,其实这姑娘最爱纵马狂奔。
“去,等我。”骑马看红叶和骑马看花都一样悠哉惬意,打马从红叶林中穿过,枯草蓝天,长河落日,古人诗里常见的河山壮美,在这样的时候现代人才能感受得到。
因离中午还早,各人都垫过点,所以一行人都不急着烧烤,留下两名随行的司机在这里看守,其余人都一道向马场去。马场里的马匹品种并不算太好,但照料得精心,精气神都不错。陈蕴楚看中一匹全身雪白的马,却不自己骑,非要介绍给陈昭阳:“哥,相信我,每个少女心中都曾有过‘我的心上人会是个骑白马而来的王子’的想象,我眼下还找不着人来满足我,只好便宜你,让你有机会向嫂子邀宠。”
陈昭**本懒得理会她,挑一匹深棕色马牵上跟妻子一道往外走,留下陈蕴楚在原地直跺脚骂“不脚风情的木头人”。最后陈蕴楚自己骑上那匹白马,宋良辰则挑了匹毛色偏黑:“蕴楚,我们去哪边,要不往河滩对面去,我看那边风景不错。”
“行,正好顺路去车上拿相机,对了,叶峋哥也跟我们一起吧,我听说附近林子里还出现过野猪,我和良辰这样两个弱女子,就全赖叶峋哥照顾了。”陈蕴楚边说边翻身上马,压根没看到宋良辰在向她使眼色,当然她就是看到,也未必能看懂。
“好。”叶峋含笑点头,对陈蕴楚明显比刚才要温和得多。
宋良辰见状也不反驳,要没陈蕴楚,说不定叶峋得让她和他独处,这样还不如跟陈蕴楚一道呢。骑着马慢慢悠悠回到河边,陈蕴楚从车里取出相机挂到脖子上,还在马背上夹了个三角架,把东西都放好,她对宋良辰和叶峋说:“你们在前边走,我跟后边看边拍。”
陈蕴楚是个摄影发烧友,有道是单反穷三代,镜头毁一生,这姑娘在摄影这个爱好上,很是舍得费钱费工夫。且行且拍,到一个山坡顶上时翻身下马,架上三角架就开拍。宋良辰和叶峋都没管她,任由她折腾。
景色拍得差不多时,陈蕴楚就开始拍人,拍着拍着,陈蕴楚觉得她有点发现:“这眼神,可真勾人,他这是…看良辰?不是吧,他们俩可是兄妹,嗯,可能是我看错了。”
有这么一眼,陈蕴楚自然会多关注一下,不关注还好,一关注那眼神怎么也不能再认为是看错:“艾玛,晴天霹雳啊!”
“不对,他们俩不是亲兄妹,继兄妹什么没血缘,也没关系吧。不过叶峋得多重口啊,良辰可是一心一意做妹妹的。”陈蕴楚想到她那几个堂哥表哥,浑身一抖,把角色代换一下,怎么都觉得很重口味。
“不知道良辰知道吗?如果不是相机捕捉到,谁能发现,谁能相信,良辰要是知道的话不知道得被雷成什么样。”陈蕴楚想想,决定还是不要把这些照片给人看,也不要跟宋良辰说,至于叶峋,能追上是他本事,追不上那也是“别人家孩子没本事”。两个人之间的事,她这个外人就不要去戳了,万一没戳好得落埋怨。
想是这样想的,可陈蕴楚要这么理智有脑子,她就不是陈蕴楚了。捧着相机窃窃笑着回车上,车里头陈昭阳正在闭目小憩,一看到陈昭阳这个叶峋好友,陈蕴楚那雄雄热火的八卦心呐,怎么往下压都压不住。把那一组照片调出来,往陈昭阳面前递去:“哥,给你看看这个。”
“你又闹什么?”陈昭阳先看向陈蕴楚,再看相机显示屏,第一眼没发现不对,再多看两眼就看出来了:“这是…”
“刚刚拍的,哥也没想到吧。”陈蕴楚挤眉弄眼,笑得乐不可支。
“不知道你乐个什么。”
“发现别人的秘密还不值得乐啊,哥不觉得很有意思吗,郎有情妾无意什么的,不要太有戏。”陈蕴楚说着把最喜欢的一张片子调出来,画面上宋良辰在仰面看红叶,阳光透过枝叶斑驳零落,笼罩在宋良辰身上铺成一层洁白光晕。不远处,骑马停在阴凉处叶峋看向宋良辰,仿佛看着的是整个世界的明光,只这一点光,就足以照亮他整个人生。
“拍得不错。”
“这是重点吗?”陈蕴楚深深觉得自己八错了人,要跟三哥四哥八能这样吗,果然是木头人,实在无趣。把相机里的卡抽出来放包里,陈蕴楚决定回头换个人八,至于那什么不戳破以免落埋怨这样的想法,早被她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却不知陈昭阳转头就找上叶峋:“你的心思,就快要世人皆知了。”
叶峋看向陈昭阳:“什么心思?”
陈昭阳挑眉反问:“还能是什么心思,就是你对你妹妹那点心思。”
本来陈昭阳以为叶峋会说“我自有安排”之类的,惯常叶峋就是遇什么事都胸有成竹的,没想叶峋说:“她从来就不是我妹妹。”
只听陈昭阳“嗤”笑一声,摇头说:“阿峋,这话跟我说没用,你得跟你妹妹说去,顺便,还有你家老爷子。”
“她不是我妹妹。”
“好吧,不是。”陈昭阳总算明白过来,要是不揭过妹妹这个称呼,这话题就没法再继续下去。
“总会是我的,她逃不了。”叶峋语气无比笃定。
陈昭阳一时无话,过好久才拍拍叶峋的肩开口:“那就不要给她机会逃,想尽办法用尽手段让她离也离不开你。”
能作朋友的人,总有相似,哪怕看起来不同,事实上也是一样的臭味相投。
而跟叶峋这么个人做好朋友,别的时候不觉得,到现在涉及男女情感,就能觉出来,跟叶峋做朋友够操心的。想叶峋这样重情重义,他当然也作不出不管叶峋的事来,又是那么独的一个人,真正交好的朋友就三两个,他们要是都不管,只怕叶峋真能干出点祸事来。
这边都开始找队友要组团去刷宋良辰,那边宋良辰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她啃着烤肉喝着酸梅汤,正觉得不错的时候,刚才不知道上哪里去的叶峋又坐到他身边来。宋良辰侧脸看一眼,到底没搬着凳子坐开,叶峋见她杯子里只剩下一点,又给她加到八分满:“别吃那么多烤肉,乔允他们那里有玉米和香芋。”
“知道了,你也吃。”宋良辰说着,把装满烤肉烤翅的盘子推到叶峋面前,自己则拿了个干净的盘子去乔允他们的炉子上拿玉米香芋。
今天夜里他们压根不打算回,所以下午陈昭阳和叶峋他们约同去打猎,司机留下搭帐篷,陈蕴楚和宋良辰她们几个姑娘则在河边臭美,自拍被拍拍别人,玩得不亦乐乎。这边的林子里有放养的兔子,别的打不到,兔子准能打一堆回来。
太阳偏西时,打猎的队伍回来,果然带回来七八只灰兔子,肥圆肥圆的兔子扒了皮烤的烤炖的炖红烧的红烧,配上米饭和其他几样菜,每个人都吃得很是满足。到晚上回帐篷,各家都有自家的大帐篷,叶峋带的是三间的,一左一右各有一间铺上垫子晚上睡,中间摆了桌子和一些零碎的东西。
吃完饭后,消了食,一伙人本来还打算篝火晚会,结果陈蕴楚几个堂兄堂弟都喊累,就早早去马场那边洗漱,然后又结伴回来睡觉。
山林之中的夜,天格外高,星子格外明亮,透明的窗外是一片星河,宋良辰喝了几口酒,正醺醺然昏昏欲睡时,忽然迷迷瞪瞪睁开眼,看向黑暗中起伏分明的人影:“叶峋?”
“良辰。”
“这么晚不睡觉,你想做什么?”宋良辰可还记得很清楚,叶峋答应过不勉强,按叶峋惯来重诺,应该不至于失信才对。
“良辰觉得,我想做什么?”叶峋也喝了点酒,当然,这点酒是绝对不可能让他醉倒的,连微醺都没有,何况是醉。那点酒,只会让他更清醒,越是清醒就越想放纵自己的欲|望,因为太清楚,照他们现在这样下去,宋良辰永远也不会有“不勉强”的时候。
“我会叫的。”
“你觉得我怕你叫?最好世人皆知,这样你更逃不掉。”
“叶峋!”宋良辰用尽力气挣扎,却忽然讶然,她竟使不上力气:“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宋良辰记得一清二楚,她喝的那杯酒,叶峋是过了手的。
“良辰,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计划着什么,但想离开我这点,你瞒不过我。良辰,你不会有机会离开我身边的,永远不会。”至于给宋良辰喝了什么,这重要吗?
宋良辰浑身颤抖,冥冥中仿佛想到点什么,但却在叶峋狠狠压倒捆住双手后,脑子糊成一团,再没法细想…
第十五章 松一松,放一放
后半夜,月明星稀的夜忽然飘来一场细雨,微凉的秋风夹杂着草木摇黄的气息钻进帐篷里来,把宋良辰原本就不多的睡意吹得云散烟消。宋良辰睁着双眼看向窗外,要说伤心欲绝或悲痛欲死,那没有,还远不到那份上,难过还是有的,不仅是心,还有身体。
叶峋从她身后紧紧抱住她,一手枕着她的头,一手轻压着她的腰肢,宋良辰瞟一眼那只手,眉挑高,还没来得及多作自怨自艾,就有一计上心来。在某些事上,她还是很有天赋的,比如说设计,比如说演戏,那绝对是灵感说到就到,眼泪说来就来,从来不需要太多酝酿。
眨几下眼睛,抖几下身体,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滚落,开始还有点勉强,越到后来越哭得顺,就好像她是真的伤心欲绝一样。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才会像小说电视里的场景那样,恰好落在叶峋手上,并“灼伤”他的皮肤,所以宋良辰哭得既坚持又卖力。
事实上,宋良辰默默掉泪不过才几分钟,叶峋就已经察觉到,眼泪滚落,滴在虎口又顺着虎口流经掌心,然后没入枕头里,不过几分钟而已,枕头已经涸湿一大片。叶峋无声地叹口气,内心积攒的关于“不能失去宋良辰”的念头却更加深刻,纵然他清楚地知道是谁让她夜半无心入眠,又是谁让她这不言不语悄然落泪,只是他依然不能承受失去宋良辰这个可能的将来,哪怕一点都不能。
“对不起,良辰。”
“既然觉得这样对我不起,不如放手啊!”宋良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哽咽无比,结果很令她满意,默默“伤心流泪”太久,出口的声音如同把秋夜打磨得无比萧瑟的斜风细雨,格外凄绝哀婉。
“正是因为就算这样也不能放手,才对不起,我说过,永远不会放你离开,你太低估我对永远这两个字的定义了。”叶峋说着,伸手越过宋良辰,抽纸给她擦去颊边的泪,又轻托起她的脑袋把被眼泪打湿的枕头换掉。
再次躺好的宋良辰心中悲苦无比:这几十分钟,白哭了。
眼泪对叶峋并不是没起作用,而是比起“看她在我怀里伤心流泪”,叶峋更不能接受“她离开我”这个选项。宋良辰很失望,虽然没到绝望的份上,但也有个五六成了,叶峋这么执拗坚定,她要拿什么来让他放手?难道非要到最坏的地步不可吗?
黑暗中,宋良辰张嘴轻轻一声长叹,幽幽看像寂寂黑夜,风声雨声秋虫声,还有叶峋的心跳声交织成一微轻唱,明明不能相亲,为什么还非要贴这么近。宋良辰原本反抗的心如同秋风秋雨中的黄叶,悄然凋零,又随风远去。
折腾那么久,又哭那么久,所以尽管叶峋抱着不撒手,宋良辰还是昏昏沉沉睡去。叶峋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匀称,眼底忽然升起点点笑意,如果刚才宋良辰一直哭下去,那么她就是真伤心落泪,但她没有,而是在“哭”达不到预期的目的后,眼泪一擦,叹两口气就安安稳稳入睡。
越想,叶峋笑意越深,这样鲜活,这样会跟她耍聪明,玩心眼的宋良辰实在太能令他心生愉悦:“宋小虫,我就知道你是打不倒的,这一点,我们都清楚,不是吗?”
怀里的人睡沉了没回答他,但叶峋心里一片清明,他的宋小虫永远生机勃勃,如同原野上的野草,任凭烈火严寒,只需要一缕春风,一场春雨,就能重新绿遍原野。至于她那点心眼,叶峋不由轻笑一声,她觉得这样舒心,就让她这么玩吧,永远浇不熄心头热火,永远不会放弃反抗霸权的,才是他的宋小虫。
可怜宋良辰哭得那么卖力,半点波澜都没起,还让叶峋决定继续保持沉默,由着她玩心眼,耍聪明。
第二天醒来,又是个大好晴天,闹得宋良辰想假装一下悲春伤秋都没那环境。天空一片明蓝,秋水映彻红橙黄绿蓝,天气好得让人连心情不好的想法都兴不起来。再看叶峋,看向她时总是笑意隐隐而深,说不出来的欢喜,这让宋良辰忍不住去想原因。
宋良辰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点什么,努力回想,除了吃到自己外,也没发生过什么其他的事,至于吃到她,昨晚上也没见他心情立马好起来,怎么连这都需要酝酿的吗?
“良辰,良辰,快过来吃包子。我哥骑马去买的,再不来吃就要凉了。”陈蕴楚冲宋良辰招手,在她旁边的陈昭阳一手替妻子端着粥,一手往嘴里塞烧麦,眼睛则越过人群瞟向宋良辰身后的叶峋。陈昭阳轻声贴在妻子耳边说了两句话,然后转身挑了袋包子拎在手里走向叶峋。
与拎包子的陈昭阳擦身而过的宋良辰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此时此刻,宋良辰还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她错过了一个早早破解一直以来心中谜题的机会。那个谜题就是叶峋为什么会在某个时间段里遵守约定不勉强她,又为什么会在一开始约定不勉强,现在又不遵守,以及为什么逼着她去医院。这所有的谜题,其实都是同一个问题,也是同一个答案。
叶峋是个重信守诺的人,但如果这承诺一开始就并非出自于真心,仅仅只是借口与托辞的话,又怎么可能被纳入需要遵守的范围呢。至于他固守的道德观,全揉碎冲进下水道有点难,但冲一部分进下水到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怪只怪宋良辰没能预料到…不,也许应该说她印象中的叶峋,其实只是他表现出来让她看到的。而且,因为他们之间一直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才产生那样多“美妙的误会”。
她更想不到,与他擦肩而过的陈昭阳跟叶峋说的是什么:“阿峋,没想到你还有这特殊爱好。”
吃过的男人就是不一样,陈昭阳刚才一眼就看出来了,今天好友格外神清气爽,表情显得无比餮足。
接过包子和豆浆,叶峋两口就吃下去一个,充分表达了他还能吃下更多的好胃口:“嗯,比预料的要强。”
对此,陈昭阳只递去一个冷眼,他们帐篷里人多,不方便,幕天席地野外战什么的…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别逼太紧,偶尔松一松,放一放,把人掐太死会把人吓跑。”
好友的建议,叶峋自然会着重参考,毕竟人已经追得佳人在怀,他还十万八千里才刚开张:“比如?”
“吃顺了嘴就哄她个高兴。”这就是所谓的驯养,做对了给予肯定奖励,直到让她每次被吃掉之后都从身体到心,都产生抹不去的愉悦与满足,渐渐的她就会失去防备心、抵抗心。
“打一棍给个甜枣?”叶峋想想,认为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意思差不多,道理也一样,不管俗不俗,老不老,管用的就是好招。”陈昭阳面授机宜后,又坐回到妻子身边,一边喂饱自己,一边继续捧粥递榨菜的工作。
叶峋则坐到宋良辰对面,见她捧着杯粥出神,心知她那挑食的小毛病又犯了。宋良辰在吃上并不怎么挑剔,虽然嘴被养刁了,但从不会嫌东嫌西,她只是讨厌勾芡而已。
外边小店里外带的粥因为熬煮时间短,为了看起来粘稠通常会勾芡,喝了一口的宋良辰被那已经喝下去的那口粥给弄得很不舒服。喝不下去,又实在不好意思扔,毕竟是人家买来的,这么浪费,在宋良辰看来实在有点打人脸,很不礼貌。
见状,叶峋从篮子里取出袋豆浆递过去,并把她手里的粥拿走。宋良辰这才拧开盖子吸豆浆,看她不多会吸下去半袋,叶峋只觉瞬间被治愈。事实上,昨晚宋良辰的那片湿凉眼泪让他一夜无眠,也许没有多么伤痛,但那眼泪却是实实在在为他而流的,因此既使不触目也很惊心。
唔…没事,宋小虫晾我千万天,我待宋小虫永不变。不,万天还是算了。
上午一行人又去骑了会马,然后就收拾东西往回走,中午定在畅意楼吃午饭。吃过午饭就各回各家,叶峋一路开着车把宋良辰载到公寓楼下,当然,他今天就没打算再回雍景园。但是,也不会再把宋良辰压倒在床上,张驰有度才是长久之道。他只打了电话,叫梁庆海过来做饭,特地提出要做鱼片粥,宽慰一下早上被那口粥坏掉胃口的宋良辰。
浓稠的粥,香滑鲜嫩的鱼片,配上葱油和菠菜,早上那一口粥带来的不愉快口感完全消失不见。
“春夏高定时装周的邀请函孙助理已经联系过了,到时候他会替你办好机票和酒店。你记得看一下签证和护照的日期,别到时候手忙脚乱。”叶峋本来想说一句“到时候我陪你去”,但这话到底没说出来,给她点空间,让她保有她最后的一点安全感,才是明智的做法。
宋良辰却有点意外,去个西郊都非一起不可,去国外看时装周居然没半点要同去的意思。不过她也不会傻到开口表示惊讶,或问他一句“你不去”,只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四大时装周都在2、3月和9、10月,叶峋说的春夏高定时装周则是各大品牌的高定时装发布会,多以礼服为主,一般在12月和1月份。
对这次行程,宋良辰抱有极大的期待,不为时装周,各大时装周和各大品牌高定时装周宋良辰从没少去,她期待的是那个能帮她施行心中计划的人。
第十六章 非不想,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