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为你生个孩子。”沈丹咬着嘴唇,声音像是闷在喉咙里。
徐沁恒笑了:“怎么又说到这个了?不是说好了等谦谦上了幼儿园再说么。”
“我要为你生个孩子。”她似乎只剩了这一句话。
“丹丹?”徐沁恒摸着她的头发,他们的身体还连在一起,他却没有心思在这上面了,直觉的,沈丹有些异样。
似乎从超市回来以后,她就一直怪怪的了。
“丹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从她身上退出来,将她圈在自己怀里,感觉这女人的身子越抖越厉害,好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她竟然还是那句话:“沁恒,我要为你生个孩子。”
“好好好,生孩子。”徐沁恒叹气,语气变得严肃,“不过你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丹不语。
“丹丹!”徐沁恒摸着她的脸颊,“有我在呢,你不要怕,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了?”
“呜————”沈丹哭了,哭得歇斯底里,“沁恒,沁恒!我好害怕!我…我看到夏成了…”
徐沁恒的手渐渐地停了下来,良久,他叹了口气,又摸了摸沈丹的脑袋,带些宠溺地说:“我当什么事呢,丹丹,别怕,有我在啊。”
夏成走进彩虹佳苑时,只是想碰碰运气。
三年多了,他觉得沈丹不可能还住在这里,但是也许可以找以前的房东打听一下,说不定别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者在哪里工作。
小区里自然没有人认得他,夏成走到那幢楼下,正要上楼,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
“奶奶,奶奶,我们去公园玩嘛。”
夏成忍不住回头,一眼就见到了那个小男孩,仔细地看,他的眉眼真的和他极为相似,并且越看越像。小男孩虎头虎脑的,穿着海军蓝的小毛衣,底下是咖啡色的裤子,手里抱着一把玩具枪正缠在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身边。
他们是从一楼的盲人按摩店出来的,老太太眉眼带笑,牵起男孩的手就走了:“只准玩一会儿啊,被你爸爸知道你不上楼午睡,又要打你屁股。”
“不要告诉爸爸嘛,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小男孩嘻嘻直笑,夏成望着他们的背影,眉间便凝起了一个“川”。
然后,他抬起头,望向那块招牌——沁恒盲人按摩。
夏成要了丽丽的钟。
徐沁恒和阿健在外间忙,夏成随着丽丽去了里间。
丽丽站在他身边时偷偷地打量了他一下,她虽然看不清,也能知道这男人器宇轩昂,男人味十足。
夏成脱掉外套趴到了床上,丽丽帮他推拿起来,他身材高大健壮,背脊上肌肉紧绷,手臂也是粗壮有力,令丽丽止不住地脸红心跳。
丽丽已经29岁了,还没嫁人,她一直希望自己也能像徐沁恒一样走运,找到一个健全、温柔又多金的如意郎君。
她脸上微小的表情瞒不过夏成,他自有打算,有一句没一句地就和丽丽聊了起来,最后,话题就扯到了那个小男孩身上。
“我进来的时候,刚看到一个小男孩出去玩,那是你们老板的孩子吗?”
丽丽回答:“是啊。”
“这孩子和我孩子差不多大呢,你晓得他是几月生的么?”
丽丽心里一阵失望:“你结婚了呀。”
“嗯,不过刚离婚。”夏成笑得懒洋洋的,“正想再给孩子找个妈妈呢。”
丽丽又燃起了希望,问:“你孩子多大啦?”
“两岁多吧,我瞧着和你们老板的儿子差不多,我儿子是08年9月生的。”
“那还是你儿子大。”丽丽想了想,“谦谦是08年10月生的,嗯,10月中旬左右。”
“他叫谦谦?大名叫什么?”夏成歪过头问。
“徐孝谦,我们老板取的。”丽丽又问,“你贵姓啊?”
“哦…我姓陈。”夏成闭上了眼睛,“我眯一会儿,你不要太用力,谢谢。”
离开的时候,夏成驻足打量了一下正忙着推拿的徐沁恒,他知道他就是这里的老板,是谦谦的“爸爸”。
他是个瞎子。
夏成冷冷地看了一会儿,甩给丽丽一张一百元,说句“不用找了”,抬脚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个字数不多,明天继续!你们现在都霸王我,好桑心。。。虽然知道这故事的确木啥好留言的,无非就是徐哥哥好温柔,夏渣渣好人渣…但素,还是想看到留言嘛…大肚皮打滚扭动
十三、东窗事发
夏成离开彩虹佳苑时,特地拐去了小区的小花园,远远地就望见徐妈妈带着谦谦在玩。
四月初的天气,阳光温煦,花草繁盛,徐妈妈坐在石椅上与其他老太太聊着天,谦谦与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在花坛边追逐打闹,互相端着玩具枪“叭叭叭叭”地“扫射”着。
因为奔跑,他的脸蛋儿红扑扑的,笑容却是极其灿烂。夏成躲在一棵香樟树后,定定地望着他。谦谦跑着跑着,突然摔了一跤,夏成差一点就要冲过去,看着徐妈妈把谦谦抱了起来,小东西也没哭没叫,他才又隐到了树后。
是个可爱又健康的孩子,他想。
开车回去的路上,夏成甚至想到,谦谦该读什么样的幼儿园,什么样的小学,他将来该去哪个国家留学,他能继承到多少夏家的产业…夏成点燃一支烟,觉得心情特别好,忍不住都哼起了歌来。
有了徐沁恒的安慰,沈丹的心里踏实了一些,但也不是完全地放心。
她早已换过手机号,很多年都没有再打过夏成的电话,她本来以为,自己与夏成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可是海城只是一个小城市,超市里的偶遇真的让沈丹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怕其他,只怕夏成看见她的谦谦——沈丹清楚地知道,谦谦与夏成长得很像。
走在彩虹佳苑时,她有些心慌,她并没有搬离这里,甚至还住在原来的那一栋楼,只是从五楼换到了二楼。住了这么多年,沈丹每天抱着孩子进进出出,早已与街坊邻居相熟,她真的很怕夏成会找到小区里来,但转念又想,像夏成那样的男人,也许早就已经忘记她了吧,说不定那天在超市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他更不会想到她还是继续住在这里。
沈丹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带着谦谦到了202,她托徐妈妈照顾他午睡,自己则去了楼下按摩店。
店里挺忙的,沈丹在电脑上做着帐,偶尔抬头看看正在上钟的徐沁恒,等到他送走一个客人,沈丹把茶递到他手里,说:“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都忙了几个小时了。”
徐沁恒一笑,就被她牵着坐到了椅子上,沈丹为他捏起了肩膀,与他在一起好些年,她也学了些基础的按摩推拿,这时候就想着帮他放松下肌肉。
这时,玻璃门被推开,一个人踏步而入,沈丹条件反射般地喊:“欢迎光…”
一个“临”字直接卡在了喉咙里,她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身子立时变得僵硬。
徐沁恒却浑然不觉,他扭了扭脖子,站起了身,听见丽丽已经欢快地迎了上去,说:“陈先生,你来啦。”
夏成笑着向丽丽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沈丹,丽丽为他倒了水,带着他就去了里间。
沈丹已经完全石化,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冲上楼带上谦谦,立刻赶往自己的老家,躲起来。
虽然她和夏成交往时间并不长,但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而且经过了这几年,她终究是成长了一些,看见适才夏成唇边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她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一些事。
对于这几秒钟里发生的事,徐沁恒一无所知。刚巧又有客人进门,他摸了摸沈丹的脑袋,说一句:“我去工作了。”就去招待客人。
沈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看里间的门,她咬咬牙,终于走了进去。
夏成正趴在床上,一边享受着丽丽的按摩,一边与她说笑,丽丽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脸颊上都飞起了两抹红晕。
沈丹呆呆地站在门边,丽丽终于看到了她,沈丹想了想,鼓起勇气走过去,对丽丽说:“丽丽,你先停一下,我与这位先生认识,有些话想对他说。”
丽丽疑惑地看着她,说:“正按着呢。”
夏成说话了,语气不紧不慢:“丽丽,你先出去一下吧,我和沈小姐叙叙旧,一会儿你再进来,放心,这都算时间。”
听他这么说,丽丽转身就走了,沈丹却又叫住了她,说:“丽丽,别和沁恒说。”
丽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就出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沈丹和夏成两个人,夏成慢悠悠地坐起身,盯着沈丹,说:“丹丹,好久不见了。”
沈丹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你想怎样?”
“你说呢?”夏成的笑容像是练习过似的,嘴角弯起的角度恰到好处,显得优雅又性感,“我都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还生了孩子。”
沈丹扭过头:“这不关你的事。”
夏成继续笑:“丹丹,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其实当初,我也是有苦衷的。我爸爸生了病,去了北京治疗,我…”
“我不想听。”沈丹打断他,声音抖了起来,“夏成,我现在过得很好,你…我不怪你,我只求你不要再出现,可以吗?”
“为什么呢?”夏成逼视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怕我?丹丹。”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捏起她的下巴,沈丹快速地后退,扬手挥开了他的手。
夏成倾身凑到她颊边,摇头笑:“啧啧啧,丹丹,你变了呢。”
沈丹噙着泪望定他,目光里刻满了恐惧和哀求:“夏成,我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夏成凝视着她的眼睛,终于后退了一步:“看来,你果真是瞒着他们的呀。”
沈丹绝望地看着他。
夏成继续说:“谦谦是十月中旬生的,你的丈夫,还有公婆,难道不觉得时间不对么?哈哈哈哈哈…”他笑了几声,又道,“沈丹,真没看出来,你本事还不错,这么快就给自己找好后路了,还做成了海城媳妇,甚至还做了老板娘。”
他环视着小小的按摩间,视线又集中到沈丹脸上:“只是…你不觉得有点委屈么?毕竟你先生…”他指指自己的眼睛,“看不见。”
沈丹眼中浮起一丝恨意,她强忍着,知道此时不能发怒。她咬着嘴唇,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夏成却站起了身,拿起外套,在按摩床上丢下100元,大踏步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回过头来一笑,说:“啊…忘记说,代我向谦谦问个好。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我很喜欢他,过些天,我会来看他。”
听到谦谦的名字,沈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颗心就像被掏空了似的,她死死地盯着夏成的背影,看着他消失在门外。
良久,她慢慢地蹲了下来,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沈丹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知道,平静的生活即将被打破,或许,这里再没有她的立身之处了。
丽丽悄悄地站在门口,模糊的视线里,是那个娇小的女人缩在地上颤抖的身影,她思索着刚才听到的对话,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她的理解没有错,谦谦竟然是…天哪!这是多么爆炸性的新闻啊!
在那个男人说话时,沈丹完全都没有反驳,她的语气是那么卑微,丽丽清楚地感受到了沈丹对那个男人的恐惧。
丽丽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些事,三月初,沈丹出现在了按摩店里,四月底,沈丹与徐沁恒登了记,五月初,他们摆了喜宴,十月中旬,谦谦出生。
谦谦出生时只有五斤出头,徐妈妈说是因为沈丹早产了一个多月。
把所有的事儿都串起来一想,丽丽觉得真相已经浮出水面。
沈丹啊沈丹,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看起来一副柔弱纯良的模样,原来竟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丽丽恨得咬牙切齿的,心里为徐沁恒不值,她寻思着,一定要把这事儿告诉徐家,这样屈辱的当,只有笨蛋才会上!
丽丽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尤其还是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当然,她不敢和徐沁恒说,找了个机会,就和徐妈妈聊了起来。
徐妈妈听完她添油加醋的一番话,脑子直接当机,六十多岁的老人家,血压都高了起来,她想起沈丹怀孕后,小区里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心里惊疑不定。
回家吃饭时,她打量着谦谦,左看看,右看看,看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她也不敢和徐爸爸直说,只是拐弯抹角地问他:“老徐,你说,谦谦和我们沁恒,长得像不像?”
徐爸爸放下报纸,从老花眼镜上方瞅着正在玩玩具的谦谦,说:“像啊。”
“我怎么越看越不像了呢。”
“瞎说什么呀!”徐爸爸摇头,“我瞅着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么?”徐妈妈皱起眉,谦谦踢踢踏踏地跑了过来,拉着徐妈妈的裤腿儿说:“奶奶,我要拉大便!”
徐妈妈心里对他起了一些嫌隙,一把扯开他的小手,瞪着眼说:“找爷爷去!奶奶忙着呢!”
谦谦只有两岁半,被她推了一下,就愣住了,小嘴一瘪,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徐爸爸赶紧把他抱起来,哄着他:“来来来,爷爷带你去拉大便。”
他回头瞪徐妈妈:“发什么神经啊,对着小孩子凶什么。”
徐妈妈却还在生闷气,“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两天后,徐妈妈抽了个空,带着谦谦去了社区医院,她要医生给谦谦验血型。
结果出来后,徐妈妈差点没厥过去,拉着谦谦一路小跑着就回了家。
谦谦被抽了血,本来还在哭闹,这时被拖着跑,哪里跑得动,一边跑一边就大哭了起来。
徐妈妈烦躁不已,回头就骂他:“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给丢了啊!”
谦谦吓坏了,站在那里,裤子渐渐地湿了。
沈丹正在徐沁恒店里打扫卫生,徐妈妈拽着谦谦进来时,他还在大哭不止,哭得脸蛋儿都有些发紫了。
沈丹心里一紧,连忙上前去抱他,徐沁恒也听到了谦谦的哭声,皱起了眉:“妈,怎么回事啊!”
谦谦一见着爸爸妈妈,心里更委屈了,扒在妈妈怀里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丹发现谦谦尿湿了裤子,心里疑惑,她抬起头看着徐妈妈,徐妈妈却是一脸愤怒地看着她。丽丽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徐沁恒扯了两张餐巾纸过来帮谦谦擦脸,听着孩子哭得大声咳嗽着,他心疼极了,一边帮他顺背,一边侧着头,对着徐妈妈的方向说:“妈,谦谦哭成这样很容易哭坏身子的,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干什么?”徐妈妈叉着腰,冷哼一声,“你去问问你的好媳妇,她究竟干了什么?!”
沈丹抖动着嘴唇:“妈…”
“不要叫我妈!”徐妈妈突然上前两步,抡起手臂,狠狠地甩了沈丹一个耳光。
异常响亮的一声“啪”,让整个按摩店都静了下来。
小王、阿健及两、三个客人都惊呆了,丽丽心里却觉得痛快,谦谦直接吓傻,连哭都忘记了,徐沁恒则是瞪大了眼睛,一把把沈丹和孩子挡在身后,大声说:“妈!你这是干什么!”
徐妈妈浑身哆嗦,她揪住了徐沁恒的衣领,摇着他的身子,嘶声痛哭起来:“沁恒!沁恒!我苦命的儿子啊!你还要护着她!这个女人是个天大的骗子啊!她把我们全家都骗得好惨!谦谦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啊,他是那个女人和其他男人鬼混带来的野种!你被她骗了啊沁恒啊!她欺负你眼睛看不见,欺负我们是老实人家!她怎么那么蛇蝎心肠啊!我的儿子啊————”
沈丹低垂着头站在徐沁恒身后,她头发凌乱,脸色惨白,脸颊上还有一个清晰的掌印,她咬着嘴唇,只觉得天已经塌下来了,她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站在聚光灯下,完全明白周围的人会怎么想她,她心里的愧疚、羞耻、绝望汹涌澎湃,此时真的恨不得立时死去,再也不要面对这一切。
整个店里,除去徐妈妈的哭喊声,就只剩下了沈丹低微的啜泣声,丽丽一直盯着徐沁恒,想看看他得知这极度屈辱的消息后,他会作何反应。
她在心里冷笑,沈丹,你也有今天!
小王和阿健凝神倾听着,随时准备要拉开徐沁恒,对一个男人来说,这简直是难以承受的耻辱,他们害怕徐沁恒激动之下会做出不理智之举。
几个客人偶然间得知了这么个劲爆消息,心里都很不是滋味,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们想溜,却又有些好奇,不知道素来温和的小徐师傅暴怒之下会做些什么。
因此,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
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待徐妈妈情绪平复了一些,徐沁恒才动了动身子,他先是把徐妈妈扶去沙发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又走到沈丹身边,毫不犹豫地揽住了她的肩。
谦谦眼里还挂着泪珠,他抬头看着爸爸,徐沁恒神情温和,他伸手掠过沈丹额前的发,一缕一缕地将之理顺,手掌又抚上了她的脸。
他柔声问:“疼么?”
沈丹摇头。
徐沁恒叹了口气,他面向着徐妈妈的方向,平静地说:“妈,丹丹从来没有骗过我,是我在骗你们。你要怪,就怪我吧。”
想了想,他又接过了沈丹怀里的谦谦,他将孩子
牢牢抱在怀里,说,“如果你觉得谦谦不是你孙子,那我们也没办法。但在我眼里,他就是我儿子,我就是他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事情还没完呦~爱你们!!么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