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玫玫也爬到任雪儿的上铺去了。

剩下罗小男和蓝紫烟。

罗小男笑着说:“算了,虽然我也是睡在上铺,不过,还是我来关吧,蓝紫烟肯定是打死也不愿意关灯的人。”

蓝紫烟一听如获大赦,连忙向自己的床边走去,和衣就躺到了床上,拉过被子,把整个人蒙得严严实实的。

罗小男一边走向门边的灯开关,一边说:“蓝紫烟,你那个样子真像太平间里的尸体,而且你的被子刚好是白的。像,真像。”她看不惯蓝紫烟这种娇弱的样子,觉得她很做作,在男人面前娇弱一下也罢了,跑女人堆里娇弱个啥劲,所以偏要吓她。

蓝紫烟一听这话,哆嗦了一下,赶紧一把掀开被子。

“你的衣服也是白的,怎么看还是像块裹尸布。”罗小男站在门边,手放在灯的开关上。

蓝紫烟怒道:“罗小男,你存心跟我过不去!”她边说边把连衣裙剥了下来,远远地扔到桌子上。

“好了,小男,你就闭上嘴吧,你的衣服也是白色的。知道紫烟胆小就别吓唬她了。”张玫玫忍不住从上铺探出头来打抱不平。

“张玫玫,知不知道你这样探出头来很像一个被谋杀了的人,头无力地垂在床边,可惜没有鲜血滴下来。血一滴一滴地滴着,会更像。”罗小男发出阴森森恐怖的声音来。在这些女孩中,她像个男孩子,一向以胆大出名。

“罗小男,你再胡说的话,会第一个受到笔仙的惩罚的。”张玫玫翻了一个身,缩回床去。

罗小男没有搭腔,手一按,“啪”地把灯关掉了。屋里顿时一片漆黑,一时间,大家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漆黑压迫着,都没有说话。

很静。

黑暗和安静也是有重量的。

“啊!”一声惨叫打破了平静,随之“砰”的一声,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小男!”睡在罗小男下铺的文姝第一个反应过来,从床上一跃而起。

文姝按亮灯,看到罗小男躺在地上,表情痛苦地抱着一只脚。

“你怎么了?”文姝赶紧把她扶起来。

罗小男的嘴里发出“咝咝”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指指自己的右脚,脚肿得老高,“我好像扭着脚踝了,疼死人了。”

大家纷纷围上来。

“要不要去医院?”杜若拿了一条毛巾,沾了点冷水给她敷上,“不要紧吧?”

罗小男试着站起来,右脚一挨到地面,又不由得“咝咝”倒吸冷气,“不用去医院,都啥时间了,不折腾了。”

张玫玫嘿嘿一笑,“小男,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果然是六月债还得快。”

蓝紫烟轻轻“啊”了一下,说道:“对,笔仙!我们真的会大祸临头的!”

“别神经兮兮的了!要是真是笔仙的话,只是让我扭个脚,这笔仙的手笔也太小了,连我都瞧不起它了。”罗小男白了蓝紫烟一眼。

“你睡我的床,我睡上面,大家都去睡吧。”文姝动手把自己的被子和罗小男的被子换过来,扶着罗小男躺下,自己爬上上铺去了,“已经两点了。”

蓝紫烟看看大家都各就各位,任雪儿不在,罗小男伤了脚,下铺只有她了。关灯的任务自然归她了,她只好向门口走去,就在她把手伸向门边的开关的时候,她透过窗帘的缝隙向窗外看了一下,一道白影子一闪而过,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声惊叫堵在唇边。她没有关灯,而是像受惊了的兔子一样,一蹿就蹿上了自己的床,用被子蒙住了头,整个人在簌簌发抖。

“喂,紫烟,你撞见鬼了吗?”罗小男躺在床上不满地叫起来,“亮着灯我是无法睡着的。”

蓝紫烟不搭腔。

文姝只好爬下床来,走到门口,“啪”地关上了灯,一声尖叫声从蓝紫烟的床上骤然响起:“文姝,快离开窗子!”

文姝猛然回头看窗子,窗帘拉得好好的,什么也没有,连一丝风都没有。

“你看见了什么!”文姝的汗毛也不由得一竖。

“你关灯的一刹那,有一只手从窗外向你伸来!”蓝紫烟惊恐万状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文姝,今天晚上你跟我睡行吗?”她有点可怜巴巴的。

“我看你要看医生了。那只不过是闪电罢了。”罗小男嘟囔了一句,脚一动,又“咝咝”地倒吸口冷气。

文姝向蓝紫烟的床走去,“好吧,今天晚上我跟你睡一个被窝,胆小鬼。你可别是同性恋啊。”

“下雨了。”蓝紫烟听着外面一阵轰隆隆的雷声过后,雨哗哗地下起来。

暴雨和滚滚惊雷,还有不断的闪电,使603女生宿舍里的五个女生一夜都睡得极不安稳,这真的很像恶俗电影里要发生什么事的预兆。

第十一章 她根本没来过我这儿

一夜大雨,第二天却风平浪静的,使人不由得疑惑昨天晚上的电闪雷鸣都只是一场梦。

“雪儿还没回来。”蓝紫烟拿着饭盒,跟文姝并肩走出学校食堂,她抬头看看阴着脸的天空,有些担心地说,“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我有一种很奇怪的预感,觉得雪儿可能出了什么事了。”

文姝暧昧地笑笑,“昨晚下那么大的雨,她当然回不来了。恋人之间若是吵了一架,和好了以后会加倍甜蜜,谁知道现在她是不是搂着李树睡得正香呢。”

“任雪儿是个好学生,她从来没有跷过课,更别说在外面过夜了。”蓝紫烟脸色煞白地反驳道,“眼看就要上课了,她还没有回来。而且她一向说话算数,昨天晚上临走的时候说一会儿就回来,还叫我们留门,可她却没回来,也不打个电话通知一下,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看你昨晚上被笔仙吓得不轻。这样吧,你知不知道李树的手机号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嘛。”文姝提议。

“这个,我不知道。”蓝紫烟忽然有些吞吞吐吐。

“我们宿舍谁知道?”文姝问。

“张玫玫可能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文姝觉得蓝紫烟的语气有点不自然。这美女,好像真的吓得不轻,文姝想。

快上课的时候,文姝和蓝紫烟在教室门口看到了张玫玫,一问,张玫玫果然有李树的电话。

张玫玫拨通了李树的电话。

“喂,李树,也该放任雪儿回来了吧?都上课了,那个李老头要是看到他的得意门生任雪儿居然跷他的课,还不气得晕过去才怪呢。”李老头是心理学教授,任雪儿的心理学学得特别好,颇受李教授赏识。

“什么?”李树的声音听起来很吃惊的样子。

“任雪儿不是在你那儿吗?昨天她一夜都没回来。”张玫玫开始觉得不妙。

“雪儿根本就没来过我这里,而且,我们前天吵了一架,直到现在她都没给我电话。”李树着急了,“你是说她一夜没有回来吗?”

“昨天快一点的时候,她接到了你的电话,我记得很清楚,她叫着你的名字,刚开始说什么‘不行’,然后说‘你等我’,就出去了。”张玫玫的头上开始冒出汗珠,“你没打电话给她吗?那么,是谁打电话给她呢?我听得清清楚楚,她叫的是‘李树’。”

“我马上去找你,你在图书馆门口等我。”李树挂了电话,他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快地套上T恤,用手随便理了理头发,拉开门冲出去,直到他下了一层楼梯,门才“咣”的一声关上。

任雪儿她会去哪里呢?深更半夜的,她不会想不开吧?李树敲了敲自己的头,暗自懊悔跟她吵架。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不,不,她不会出什么事的,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不想去上课。可是…可是他们前天吵的架,应该昨天不去上课才对呀,怎么会拖到今天呢?

李树很快赶到了学校的图书馆前,他看见了文姝、蓝紫烟和张玫玫正焦急地等在门口。

“雪儿真的在电话里叫我的名字了吗?”李树问。

“我们都听见了。”文姝看看蓝紫烟和张玫玫,蓝紫烟和张玫玫都点了点头。

“到底是哪个混蛋冒充我?!”李树咒骂了一句,“有没有听到她说去哪儿?”

张玫玫摇摇头,蓝紫烟紧皱着眉头,“我当时离她最近,好像是听到了她说去哪儿,可是当时我太紧张了,一下子没往心里去。”

“紫烟,你仔细想想。”张玫玫充满希望地看着蓝紫烟。

“好像是跟任雪儿说的故事有关。是哪里呢?”蓝紫烟咬住下唇。

“故事?哦,紫烟,是不是跟故事里的地点有关。”文姝试图启发她。

蓝紫烟的眼睛一亮,叫起来:“对,湖!我想起来了,她说了‘碧血湖’。对,是碧血湖!太可怕了,怪不得我总觉得心中七上八下的。雪儿是到碧血湖去了!”说完,她一连打了两个寒战。

“碧血湖!”李树叫了一声,撒腿就向碧血湖方向跑去。

有关碧血湖的传说很多。

这些传说越传越恐怖,最后使“碧血湖”这个名字成为一种禁忌,谁也不轻易提起它。

碧血湖位于这所大学校园的东北角,要到碧血湖去的话,需要穿过一片柳树林。谁也说不清这片柳树林有多少年了,就连资格最老的教授也说不上来,应该是建校前就存在了。而这学校,已经有快一百年的历史了,它是国内历史较悠久的大学之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片老柳树林能在一次次校园扩建中被保存下来,也许是为了保留一个历史悠久的名校的最后一点物证吧,因为几乎所有的老式建筑已经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气势非凡的大楼。不过,还有一幢老式建筑物没有被拆掉,那就是在碧血湖边的一座塔楼--碧塔。这座塔楼有五层,正好矗立在老柳树林和碧血湖的中间。

碧血湖渐渐成为人们一般都不愿涉足的地方,自然连带塔楼和老柳树林也因之蒙上了一层阴森森的面纱。

碧血湖之所以变成一个恐怖的地方,是因为在碧血湖里死过人,而且不止一个。

最先死在碧血湖里的是一对恋人,他们是殉情而死的,时间应该是民国年间,据说他们是因为反抗家里的包办婚姻而双双跳入碧绿澄清的湖中,这个死的理由到现在已经成为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理由了。碧血湖,原名碧湖,在很久以前名副其实,就像一块无瑕的碧玉一样,静静地躺在柳树林边,躺在碧塔的脚下。可是自从那一对恋人跳入湖中以后,这湖的颜色就慢慢变了,从碧绿的颜色慢慢变成暗红,一种浑浊的暗红色,有人说,那是血的颜色。之后,盛传那是因为碧湖被下了血咒。

新中国成立后,这种迷信自然被破除了,只留下一些若隐若现的谣言。这座校园重新焕发了青春,一切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可是关于碧湖的诅咒却没有过去。20世纪90年代末,一个男生在考上了研究生后,移情别恋,抛弃了为了供他读书而放弃了自己的学业到夜总会跳钢管舞的女朋友。一个晚上,他和新女朋友--当时的校花在湖边散步的时候,忽然好像被什么东西拉进了湖里。第二天,校花被发现昏倒在湖边,手中抓着研究生的一角衬衣。然而,当校花醒来时,精神已经失常,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别拉我,我不知道,别拉我,我不知道。”

第十二章 碧血湖的传说

慢慢地,一种说法传开来,那对殉情的恋人为了爱情而选择了死亡,他们的阴魂不散,统治了这片湖水,只要是对爱情不忠的人路过湖边,就会被他们拉入湖中,活活淹死。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到碧湖边去,甚至连老柳树林周围方圆两里都成了禁地。谁的心灵深处没有留下对爱情的背叛!就算是从来没有背叛过爱情的人,对这片神秘恐怖的地方也心存极大的畏惧,不敢上前冒犯一步,这里成为爱情的禁地,也成为爱情的圣地。

碧湖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碧血湖!碧血剑很好听,可碧血湖就很恐怖,让人联想到一湖的血。

而现在,李树竟然听到蓝紫烟说任雪儿半夜里跑到碧血湖去了!而且一夜不归!他的心中升起了不祥的感觉,他没命地向碧血湖跑去。

太阳虽然已经升起来了,可是因为昨晚的那场大雨,老柳树林子里弥漫着一层雾气,那些苍绿的柳枝在雾气中轻轻拂着,仿佛无数碧绿的手臂,要抓住一些什么东西,来安慰这片林子的寂寞。人声传不到这儿来,树林里安静极了,李树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声音被放大了,好像整个世界都充满着咚咚的声音。

这柳树林似乎变得无边无际起来,李树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掉进了时间隧道里,他一辈子也跑不到碧血湖了。

他喘着气,忽然觉得前面的一团雾特别浓,他定睛一看,那团雾竟然是人形的!

“谁!”他大声叫了起来。

可那团雾一飘,人形便不见了,眼前也只是一团雾而已。

我这是怎么了?

李树暗骂了自己一声,继续向碧血湖跑去,他看见了湖边的碧塔,顶部缭绕着雾气,显得很神秘。

碧血湖很大,由于昨夜的一场大雨,湖水涨得很高,湖面的雾气比柳树林的雾气更大,氤氲着,忽浓忽淡的,看不清湖面的颜色。

李树沿着湖边快步走着,他的目光从湖面掠过,停在湖边。

“雪儿!”他忽然对着前面大声叫了起来。

不远处,影影绰绰有一个白影子在飘动。

“雪儿--”李树向白影子飞跑过去。

白影子飘了飘,忽然不见了。

“雪儿,我错了,快出来吧!”李树跑到刚才白影子出现的地方,那里只有一棵孤独的柳树,枝条垂到湖水里。

什么人也没有!湖边更静了!

湖边的一丛草却似乎被踏过,乱乱的,李树低下头,目光顺着乱草向湖边望去。

他看见了一张面具!

他连忙走过去,蹲下,捡了起来。

这是一个奇怪的面具,图案复杂,线条纷扰,定睛一看的时候,心忽然空空的,好像这些线条会把心缠住拉进去绞碎一样。

“昨晚雪儿戴的面具。”身后一声低呼。

李树回过头,蓝紫烟脸色惨白地站在他身后,文姝和张玫玫也花容失色。

“你确定是她戴的面具?”李树的脑子轰然一声。

蓝紫烟点点头,说不出话来,这面具是她的!

“昨夜雪儿出去的时候,没有摘下面具。”文姝喃喃地说,“她戴着面具就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她的目光惊恐地落在碧血湖上,身体不由得战栗起来。

“她死了!被碧血湖的血咒诅咒死了!”蓝紫烟突然尖叫起来,“看吧,叫你们不要玩笔仙!应验了,应验了!我们都逃不过!”

“紫烟,你住嘴!”张玫玫捂住了蓝紫烟的嘴巴。

任雪儿被打捞出来。

李树只看了一眼,就背过身去。

这不是他的雪儿!

他的雪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一定是弄错了,雪儿怎么可能会成这个样子?!

可那就是雪儿。

她的全身被泡得惨白起来,穿的正是昨夜的白色连衣裙,上面有一道一道污泥,还有一些暗绿色的藻类植物丝丝缕缕地牵扯着,好像不愿意这突如其来的食物被抢走一样,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曾经是多么的晶莹细腻,现在却是死白死白的颜色。

最可怕的是她的脸,泡得完全走形了的脸的右边,赫然有一个大大的黑窟窿!空洞地、诡异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被残忍地剜去了右眼,然后被推入湖中!

碧血湖出事了的消息被学校封锁得很严实,本来老柳树林也没人敢来,尽管如此,老柳树林的周围也设了一道警戒线,以防万一有哪些胆子大好奇心也强的学生跑来探险发现了这事。

打捞尸体上来时,张玫玫、文姝和蓝紫烟她们都不在,在场的人除了李树外,就只有学校保卫处的三个保安。三个保安刚看到这具尸体,都轻轻地“啊”了一声。

李树回过头来,使劲地盯着任雪儿脸上那个恐怖的黑窟窿,猛然转身,狂跑了起来。

“这家伙一定要疯了!”一个知道他们的关系的胖保安摇了摇头。

“谁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不发疯呢?”另一个保安叹息了一声,看了一眼任雪儿,道,“昨天是鬼节…”他没往下说,停了下来,看着其他两位保安。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干活吧。”第三个保安道。

“校董事会是什么意见?”胖保安一边拿出一个又大又厚的黑塑料袋,一边问。

“还能有什么意见,以自杀含糊处理了事,这样怪异的事情若是被外界知道了,这学校哪还会有名誉。”

第十三章 按照故事那样死去

“那这个女生的家属怎么打发?”

“给些钱,再软硬兼施地恐吓一下就了事了,反正人已经死了。”

“唉,真可惜了,这女孩我以前见过,挺漂亮的女孩…”胖保安摇摇头。

他们用黑袋子把任雪儿的尸体装了起来。

李树冲入正在上课的教室,不顾正在讲课的老师和目瞪口呆的同学,一把拉住了蓝紫烟,把她拖出了教室。

“蓝紫烟!你告诉我,昨夜你们都干了些什么,那个面具,还有什么见鬼的故事和笔仙,全都告诉我!现在!”李树把蓝紫烟推倒在一张石凳上,大声吼道。

蓝紫烟的脸一下变得煞白,她愣了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问:“雪…雪儿真的…真的…”

李树闭了闭眼睛,“她死了。”他突然抓住蓝紫烟的胳膊,又大叫起来,“你告诉我!快!”

蓝紫烟全身像是被抽了筋一般,瘫软在石凳上,“我就知道,笔仙要报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