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乐岑垮下脸:“哪有那么容易。财神只在七月二十二那天走下玄坛,其他的时间…”

“行了,别挠那沙发背了。穷鬼还在别人家,你可别把咱们自己家的东西挠坏了。既然能想到请财神,那咱们就顺着这条路子往下再想办法。这都快十点了,别再想了,咱们睡觉吧,唉--”想到被半中腰打断的那个那个,就忍不住怒从心头起。

钟乐岑吃吃笑,搂着他脖子:“要不然,哪天咱们找个旅馆去开房吧?”

“嗬,不心疼钱了?”

钟乐岑眼睛里水光荡漾:“偶尔一次嘛,免得总有人来打扰。”

沈固看他看得心里又痒痒起来,抱起人来往卧室走:“不用等去旅馆了。这次要再敢有人来打断,爷就打断他的腿!”

拜这个恶狠狠的誓言的福,总算没有人再来打扰好事了,于是这个生日总算还是完美地结束了。第二天早晨钟乐岑不负众望地赖床,沈固买好早点过来掀他被子:“起床了起床了。大天白日,懒猪起床。”

钟乐岑拉过被子蒙头:“猪才没有起得这么早的。”

沈固哈哈大笑,把手伸进被子里去摸他:“起床起床。”

钟乐岑哀号:“腰酸死了!”

沈固把他连人带被子都抱起来:“你是缺乏锻炼。”

钟乐岑拉下被子瞪他:“净说风凉话,不然你在底下试试?”

“哟--”沈固斜着眼挑他,“真想翻天了?”

钟乐岑其实也就是随便一说,脸一红,又把被子拉过头。沈固把被子再拉下来:“起床吧,早饭都买回来了,豆浆凉了不好喝。再不起来,我咬你了啊!”

“你属狗啊。”钟乐岑翻个白眼,懒洋洋伸出胳臂让沈固给他拿衬衣。

沈固哼了一声:“我属老虎。”

“吹吧你就,当我不知道你属马啊?”钟乐岑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嗯?老虎?”

“又想到什么了?”沈固现在很摸他的脾气,知道他这种突然的一愣神,多半是有了什么灵感,“老虎怎么了?”

钟乐岑顾不上穿衣服,一下揪住沈固:“你知道吧,财神的坐骑就是一只黑虎。”

“那又怎么样?”沈固没明白他的意思,“关老虎什么事?”

“你怎么不明白呀。”钟乐岑又拿眼白他,“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财神的坐骑,纵然没有什么通天之能,驱个穷鬼应该也没问题吧。”

“哦--”沈固这下明白了,“你是说,财神请不来,把他的坐骑请来也行?”

“嗯。财神有规矩,坐骑可未必有什么规矩。”

“可是一只老虎,你怎么请?”沈固一边说,一边就禁不住想起从前的虎伥,“不会是用你留下来的那块臭虎骨吧?”

“胡说!那块虎骨早就不臭了!再说我也不是用那个。一山不容二虎,如果用那个只会激怒黑虎,还请个毛。”

“那你想怎么请?”

钟乐岑抿嘴想了一会:“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诱。你以前抓过活老虎吗?”

沈固哭笑不得:“我是当兵,不是当猎户,怎么会抓过老虎?”

“其实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食诱。记得以前不知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财神喜欢吃牛肉。”

“还有这种说法?你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能作准吗?”

“管它作不作准。就算财神不喜欢吃牛肉,那老虎应该喜欢吃吧?”

“哦!”沈固一拍腿,“你是用牛肉引诱老虎?嗯,有点道理。不过要怎么个引法?”

钟乐岑搓搓手:“其实我也是试试,不知道行不行。你得多买点牛肉来,质量要好。对了,还得让402的人回来住。穷鬼是跟着他的,他回来了,穷鬼才能跟着回来。”

沈固抓抓头:“行,这些我去准备,什么时候办事?”

“越快越好,就今天晚上。唉,牛肉这两天好像很贵。”

沈固:“…”

干请神请鬼这种事,当然要在深夜。其实沈固觉得很奇怪,鬼么,白天不敢出来也就罢了,为什么请神也要在晚上呢?难道神也不敢来见人?

“别胡说!圣人说,敬神如神在,要敬,知道不?”

沈固耸耸肩:“你今天要请的又不是财神本人,是只老虎好吧?我怎么敬?”

钟乐岑给他气得没办法,一边摆设东西一边作势要踢他:“你跟402打好招呼了?”

“说过了,让他不管有什么动静都只管蒙头睡觉。当然他能不能睡得着可就不关我事了。”

“行啊,只要他不出声音就行了。”钟乐岑把东西摆好,四面看了看,吸了口气:“把牛肉片准备好,香火拿来,关灯吧。”

沈固关了灯,屋子四角点起蜡烛,钟乐岑执着一束香,在财神像前点上,口中喃喃称颂财神圣号,然后把香插进临时充当香炉的汤碗里,最后捧上一大碗红烧牛肉来。

牛肉已经炖了一下午,一端上来,浓郁的肉香直往人鼻子里钻。沈固轻轻叹了口气,很遗憾这么好的肉要拿去喂老虎。他忽然又想到点事,轻轻捅一下钟乐岑:“我说,老虎喜欢熟肉吗?”

“啊?”钟乐岑一下午都在用心炖肉,还真没想到过老虎会不会喜欢吃熟肉,“坏了,万一老虎不喜欢,怎么办?”

“没事,不还有生肉吗?我再拿点来。”

沈固这次一家伙买了四十斤牛肉,炖了一半,还剩一半,他切下一块拿过来,钟乐岑拿着这块还带着血丝的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用筷子架起来,放在香火上头熏。沈固看得奇怪,问:“这是干什么?”

“嘘--”钟乐岑不让他高声,自己也压低声音,“古时祭祀都是把供品用木头焚烧,认为这样香烟缭绕,才可以上达天庭。”

“那你得烧啊。”

“烧了,不是太可惜了嘛。万一黑虎不来,咱们还可以吃呢。”

“你--”沈固又无语了,他摇摇头,正想说话,忽然闻到灼烧牛肉的微焦香气中,多了一种腥臭气,野兽的腥臭气,他本能地一把将钟乐岑拉到身后,“来了。”

第129章 利市仙官

烛光晃动,一个影子出现在墙上。沈固压低声音:“我们不会把年兽招来了吧?”

钟乐岑也压低声音:“不可能,你看那影子都不一样。”

沈固仔细看看,黑影恰好伸了伸腰,果然是一只虎的模样,虽然只是个剪影,但举动之间却颇有百兽之王的从容风范。它似乎被牛肉的香味所吸引,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就冲香坛过去了。钟乐岑赶紧捅捅沈固:“好兆头,准备拿牛肉把它引到402去。”

沈固一边轻手轻脚去打开门,一边低声说:“早知道就在402设香坛多好?”

钟乐岑一边跟着他往后退,一边说:“万一请不来,那多丢人。”

虎影已经走到香坛前,低下头来,对着牛肉张开了大口。沈固和钟乐岑同时觉得只一眨眼间,那几大块的牛肉突然缩水了似的,本来是满满一大碗,被虎影这么一吸,忽然就只剩下半碗多了,看得沈固和钟乐岑都是一愣。钟乐岑咋舌低声说:“快点把牛肉摆上,不知道四十斤够不够吃呢。”

沈固把一块块肉从门口开始铺下去,后退一步就铺一块,准备用这种方法把黑虎引到402去。黑虎一口吸尽了香坛上的牛肉精华,转动硕大的头颅似乎在四处寻找。沈固刚刚把肉块丢到地上,黑虎已经嗅到了肉香,轻轻一纵,就从香坛上跳到了沈固眼前,一低头,地上的肉块就又缩水了一半。来得太快,饶是沈固心理承受能力强,也惊了一下。他丢一块肉,虎影就一低头。在门口附近有灯烛光照着,好歹还能看见个影子的动作,等到上了楼梯,左边是窗,右边是扶手栏杆,虎影就看不见了。沈固伸手丢肉的时候也不由心里发毛,谁知道黑虎会不会等不及,没等他放下肉,就连他的手一块儿来那么一口?

钟乐岑已经先跑下去打开了402的门。按照事先说好的,402的男人没锁门,屋里灯也不开,点着几支香烛,自己躲在卧室里蒙头大睡。其实他哪里睡得着,虽然一直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仍然止不住地抖个不停。

烛光从402照出来,又把黑虎的影子投在墙上。沈固眼看着自己丢下一块牛肉,黑虎俯头去嗅,才松了口气。刚才不过短短的二十来步路,他背后也冒了一层薄汗。

最后一块牛肉丢在402门里,黑虎轻轻往前一跃,跳进了门。不过它没有低头再去嗅地上的牛肉,却忽然抬起头四处张望,随即两耳直竖,尾巴也提了起来。屋子里没人敢出声,自然是一片寂静,此时却隐隐响起低沉的呜噜声,一阵阵由低到高,眼看着就要变成咆哮。沈固和钟乐岑一起背贴墙站着,眼睛也在四下里搜索。钟乐岑忽然捅了沈固一下,眼光往屋角里一溜:“看。”

屋角里有个蠕动的黑影,灰扑扑的几乎看不出模样。黑虎突然发出一声咆哮,猛地扑了过去,将灰影踩在脚下,就是一顿撕扯。灰影挣扎着,发出吱吱的叫声,尖利刺耳。挣扎之间,有个瘦小的红影从黑影身下溜出来,顺着墙角想往外跑,却被黑虎一甩尾巴打翻在地,顿时化为一团烟气消失了。钟乐岑看得眼睛都有点直,小声说:“没想到财神的坐骑这么厉害,果然是神兽。”

沈固低声说:“这样穷鬼就算驱走了吧?”

“嗯,直接就被玄虎吞了,比驱走还干净--坏了!”

沈固正看得高兴,冷不防被他来这么声,吓了一跳:“怎么了?”

钟乐岑眼巴巴地扭过头来看他:“我,我不知道怎么把玄虎送回去。”

“什么?祖宗,你--”沈固简直无语了,“知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啊!这玄虎不送走会怎么样?”

“我,我不知道啊…”钟乐岑平生第一次请神,哪儿知道会怎么样?

“会跟年兽一样吃人吗?”

“应该,应该不会吧?”

沈固抚额,瞥见墙上的玄虎已经将穷鬼吞进了肚里,正昂起头来四处张望,心里不由一紧,顾不上再说什么,直接把钟乐岑往后一拉,金铁之英已经握在右手里:“你先躲远点。”

钟乐岑紧张地拉住他:“你别动手,这可是神兽,不是普通的妖怪。”

沈固顺手在他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把这位大爷送走的好!”

“我在想啊--啊?”

沈固一听动静不对,立刻回身一看,402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穿着普通的夹克衫和长裤,鼻梁上还架了一副细银边眼镜。这时候他们两个已经等于是站在门边了,这人就等于是站在他们两个身后,这么近的距离,以沈固的耳力,居然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由得心里一惊,伸手把钟乐岑又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你是谁?”

来人扫了一眼屋里,用一根手指推推眼镜:“姚少司。”

“姚少司?”沈固没听过这名字,可是钟乐岑却是明显地一呆:“利市仙官!”

“什么?”沈固没听明白,“什么仙官?”

钟乐岑赶紧拉他:“小声,是利市仙官,财神的徒弟。”

饶是沈固也算经过了大风大浪,一时也愣了。这,这,当真有神仙?好吧,鬼,他可以接受,美国不是还有人研究出来人的灵魂是零点零几克么?权当看见的都是这零点零几克的重量好了。怪物,可以接受,世界这么大,哪儿没个变异现象?从前说三足虾蟆是月之精,现在污染这么严重,三条腿的蛤蟆也不难找了。可是这神仙…他们住在哪儿?

姚少司从眼镜后面瞅了沈固一眼,随即对着屋里一招手:“玄虎!”

墙上的黑影一闪不见,姚少司怀里多了一只黑猫,一双眼睛是琥珀一般的颜色,映着烛光如黄金一般,细看身上还有隐约的条纹。姚少司把它颠了颠,道:“闻到牛肉香,你倒比我跑得还快。”

沈固无语了。敢情这神,一碗牛肉就勾来了,他是该夸钟乐岑牛肉炖得好呢,还是该高呼一声--民以食为天。

钟乐岑却笑了:“难得尊神亲临,屋里还有点牛肉,尊神可愿尝个新鲜?”

姚少司一眼上一眼下地打量他,有些狐疑的模样:“你是什么人?”

“在下钟乐岑,终南山钟氏二十七代孙。”

“不对。”姚少司又推推眼镜,“终南山是道家,你身上,却是一片佛气。”

钟乐岑诧异:“佛气?”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他身上有佛气,从前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与佛无缘的,明明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偏偏佛经就念不过记不住,就这样,还能叫一身佛气?

姚少司用一根手指顶着下巴:“确实是佛气。我跟着元帅去过西天,这佛气,绝不会弄错。只是,又跟菩萨们身上的不同,可是哪里不同,我又说不上来。喂,你当真是钟家的人?”

沈固接话:“这还有假的吗?姚仙官说跟菩萨们不同,那是自然,我们一介凡人,怎么能跟菩萨们比。”

姚少司眯着眼看看他:“你身上的煞气可是重得很呢,往年里我跟着元帅去鬼门关散浆水,也没见着你这样的。这倒奇了,一个煞气,一个佛气,居然也能凑在一块儿?”

沈固不怎么高兴听见这样的话,转过头去翻了个白眼:“仙官若是事忙,请自便吧。”

姚少司怔了一怔,笑起来:“嗯,这有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碰见不待见本仙官的人呢。”

钟乐岑赶紧扯了钟乐岑一下:“仙官别误会,他是怕耽搁了仙官的正事。”

姚少司笑道:“也没什么正事,都忙完了。心想偷个闲在凡间走走,这玄虎就被你们的牛肉香勾走了。别说,这些年瓜桃梨枣的四时不断,倒是荤腥都得自己下来找着吃。你们这牛肉,倒是真香。”

钟乐岑笑起来:“既然仙官喜欢,请,还有四五斤呢。”

姚少司欣然举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牛肉香扑鼻,沈固还打开了啤酒。姚少司又吃又喝,其饭量简直不亚于玄虎。四十斤牛肉他足足吃了六七斤,还干掉了六听啤酒,看得钟乐岑眼都直了。沈固心想,这是仙官吗?这是饭桶吧?

姚少司酒足饭饱,满足地拍拍肚子:“难得享受到这般美味,难怪前些日子见到福神,他说我近日会有小口福,我想如今这年头,天天除了差事就是差事,哪会有什么口福,原来应在这里。”

沈固暗自得意,心想钟乐岑的手艺远不止此,可惜你的口福也就是这么一顿了。

姚少司吃饱喝足,拍拍肚子,抹抹嘴巴,抱着黑猫起身:“承蒙招待,多谢了。没什么好相赠,送你一年利市吧。日后若还有机会,免不了还得来打扰啊。告辞了。”一转身,钟乐岑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不见了,忍不住揉揉眼睛:“走了?就这么走了?”

“是啊。”沈固端起桌上空空如也的碗晃了晃,看看里面仅剩的一点残汤,“连个饭钱也没给,吃得倒干净,就差舔了。还有那玄虎,四十斤牛肉,全光了。跟乌干达来的似的。”

“嘘--”钟乐岑赶紧去捂他嘴,“别瞎说,人家是贵客。再说了,人家也不是没给饭钱啊,不是说了嘛,送咱们一年利市啊。”

“一年利市是多少钱?”

钟乐岑激动得直搓手:“多少钱?意思就是说,这一年里无论我们做什么事,都是开门就发利市。开门就发利市哦,要是我们炒股--不行,我得去买只股票试试。”

沈固一把箍住他腰:“哎哎哎,你干什么?还真炒股?不太可能吧,就是一碗牛肉,人家会给你那么大的好处?这牛肉也太贵了吧?黄金的都不值吧?”

钟乐岑笑嘻嘻地掰开他的手去翻存折:“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利市,你知道利市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压岁钱。什么时候才给压岁钱?是年初啊。意味着一年开始就发财,现在就是好运气的意思了。利市仙官说送我们一年利市,不是说让我们时时刻刻都能发财,而是说无论做什么事,开始的头一桩准能发财。当然了,压岁钱再大,也管不了一辈子用,没听说谁是收压岁钱发财的,所以利市的财气是有限的,不可能让你一下子就发大财,但发个小财可是没问题的。嗯,明天我就去买张彩票,然后去选只股票,不要投得太多,投个三五万就行,赚一笔,见好就收,这就是利市了。”

沈固撇撇嘴:“原来如此。”就说这一碗牛肉也不可能换来那么大的财气。

钟乐岑笑着捶他一拳:“怎么,你还不满意啊?不要太贪心哦。太贪心了,到手的福气也可能飞了。”

沈固摇头笑笑,拦腰把他抱起来:“我没想贪心,倒是你,看高兴的,眉毛都飞起来了。”

“当然了。”钟乐岑乐滋滋地翻着存折,“怎么说也是笔小横财呢。而且有这一年运气,我的诊所也会办得好。芙蓉路那里可能快要拆迁了,我本来还在发愁,到哪里能找到便宜房子租,现在好了,不管去哪儿再开诊所,今年的生意一定好。有这一年顶着,后面就好了。至于你嘛,肯定长工资!”

沈固哈哈大笑:“真的?那借这个机会,我看我得去跟特别事务科谈谈你这个编外人员的待遇问题。”

钟乐岑狡黠地笑笑:“对,总不能老是白干活不拿钱吧,那不是我的风格。”

虽然这位利市仙官的出现和消失实在难免有点搞笑,但他许下的利市却是实打实的。钟乐岑在两个多月里买了一张彩票,中了五万块钱;买了一只股票,挣了五万块钱,然后用这笔钱搬出芙蓉路,在高邮湖路上重新开了一家诊所,生意不错,比在芙蓉路的时候,还要好些,就跟这天气似的热腾腾。而沈固,接到特别事务所的通知,说是张学铮在报告里为钟乐岑申请了一笔特别补助,认为特别小组在滨海的工作离不开他的帮助,不该让他做白工,比照特别小组人员的补贴给他,只是没有固定工资而已。

“哎,你说我会长工资的,在哪儿呢?”沈固拿着通知去新诊所接钟乐岑,一路上忍不住逗他,“你又中彩票又炒股票又发补贴,我的利市在哪儿呢?”

钟乐岑忙了一天,软趴趴倒在后座上哼唧:“我赚的不就是你赚的嘛,分那么清楚。”

“我说,利市仙官是不是偏心眼儿啊?好处都给你了,半点也没分我。怎么,是不是看你身上有佛气,我这儿只有煞气的缘故?”

“什么呀!”钟乐岑勉强爬起来坐直,从后面扒到沈固肩膀上,“我快累死了,你倒好,这两个月都没什么事,到底谁有好处啊?再说了,也许人家仙官知道那牛肉是我炖的…”

“嗯,还有个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怎么靠谱,不然怎么会说你有佛气呢?你不是总说自己与佛无缘嘛。”

钟乐岑挠头:“是啊,他这么说还真奇怪。不过,管他呢,咱们现在挣钱了才是真的嘛。你知不知道,最近天热,好多狗狗来做剪毛美容,这个是无本买卖,就动动剪子,价钱可不低呢。”

沈固笑着回手拍拍他的脸:“看你累成这样,别做饭了,咱们出去吃吧。”

“出去吃好贵的…”

“你发了补贴,又发了几笔小财,怎么连顿饭也舍不得请我吃?”

说到请他吃饭,钟乐岑就大方了:“好,请你吃,咱们去好点的饭店,我想吃川菜。”

“天这么热,你又累,吃川菜会上火吧?”沈固虽然这么说,还是开车去找川菜馆,“算了,吃完了川菜,回去喝点绿豆汤。”

“老转村”里人不少,沈固和钟乐岑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钟乐岑把菜谱一推:“你点菜。”

沈固笑着接过菜谱,点了几道钟乐岑喜欢吃的菜:“我去洗手,你去吗?”

“懒得去了,我在诊所下班的时候好好洗过,还消毒了呢。”钟乐岑又很没有形象地趴在了桌子上。

沈固摇头,自己去洗手间了。洗手间旁边的一个单间门半掩着,只听里面一阵阵的欢笑声。走廊上站着两个服务生,一个说:“真吵死了,都喝大了,真能闹腾。”

另一个不以为然:“人家孩子考了全校第一呢。上清华啊!还不得好好庆祝庆祝。”

那一个感慨了:“也对。想当年我们村里头有个考上大学的,他家里买了鞭炮放不说,还摆流水席请人吃饭呢。”

“家里有钱吧?”

“有什么钱啊,也就那样,不是考上大学风光嘛,砸锅卖铁也得风光一把。我爸当时都跟我说,要是我能考上大学,他给全村人送鸡蛋,可惜我念书没本事,不行。”

“嗯,清华那可是最好的学校了,听说山东的学生要考进那样的大学,得比北京当地的学生多考一百分!人家那是全校第一,那就是状元!女状元!”

沈固洗着手,耳朵里听着,并没在意。这时候单间的门开了,一个女孩从里面走出来,站到洗手池边,掬了把冷水扑在脸上,手撑在镜子上,低头长长地吁了口气。沈固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发现这女孩子他认识,不就是在韩近月婚礼上跟他们坐一桌的冰冰吗?估计刚才那两个服务生说的女状元就是她了。沈固只能看见她的侧面,不过比起两个多月前,她可是瘦了,颧骨都突了出来,显得下巴越发尖削,果然这高考是折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