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辆红色桑塔那计程车,车号是XX00544,车上的炸弹将在半个小时后爆炸——我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够了吗?同样的炸弹我在立新市放了十七个,不过不用担心,其他的十六个暂时不会爆炸,至于将来炸不炸,就全靠你们了。我现在手头紧,需要一千万,汇到这个帐户:XXXXXXXXXXXX。我看到钱,就告诉你们所有炸弹的位置。好了,我就说到这里,不打扰你们去找那辆计程车了——他的运气不太好,对吧。就这样吧,我等着我的一千万,掰掰…”

几分钟后,正要下班离去的刑警们被紧急招集在一起。叶小队长向他们说明了情况,吩咐说:“赶快跟各大计程车行联系,赶紧找到这辆计程车!尽最大可能保证司机和乘客的安全!”

现在正值下班尖峰时间,正是街道最壅堵的时候,万一那辆计程车真的被安装炸弹,又正好在街头爆炸,那后果实在是难以想像。而且立新市那么大,要找一辆特定的计程车谈何容易?叶小队长心急如焚,恨不得能飞到街上去找。等他一抬头,却见警员们竟都站着没动,不由得气急得喝斥:“你们还不快去!”

员警们都围着一个正在拨打电话的员警,那个员警拿着话筒小声解释道:“叶队长,这不正在打电话给那辆车吗。其实那辆车十分钟前还在咱们停车场呢——那是孙剑一个哥儿们的车子,刚刚接孙剑走了。哦,电话通了…孙剑,你还在你朋友车上吗?还在,好,你听我说…”

孙剑一上车就摊在座位上喊累,又喋喋不休地宣称自己为了这座城市的和平与繁荣耗费了多少心力,为了保护周影这样的善良市民花费了多少心血,其目的也不过是想要周影出钱请吃晚饭而已。其实孙剑平常绝不是个罗嗦的人,只是周影这么少言寡语,他和周影在一起时,总得多说几句才能制造气氛,不然车厢里冷冰冰的多么难受——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周影每当听到这个论调都很苦恼:刘地平时也总是喋喋不休,难道也是因为自己话太少的缘故?

电话铃声打断了孙剑的话,他边咕哝着:“难道又要被抓回去加班?”边拿起了电话。只听了几句,他原本散漫的神情就凝重了起来,不住“嗯”“嗯”的答应着,鬓角甚至流出了汗水。挂上电话之后,他沉声向周影说:“周影停车。”

周影问:“你得回去吗?”

“周影,听我说,你千万别慌,你的车上可能被人放了炸弹,现在你下车,把车交给我,我要把它开到没人的地方。”孙剑看着接上的车流人潮,手心不由得冒汗。周影听了他的话,只是眨眨眼,连半分孙剑想像中的惊慌之色都没有,反而安慰孙剑似的说:“放心,这车上没炸弹。”

“周影,你…”这种处变不惊的态度实在令人敬佩,可是关键时刻也十分气人。

孙剑顾不得说明来龙去脉,趁着遇到红灯停车时,他用力一推周影:“下车,我来开。”

孙剑的本意是想把周影推出车外,自己抢过车子来开走。没想到周影肩膀一沉,就化解了攻势。孙剑一直知道周影的功夫不弱,这次是第一次意识到对方的功夫其实胜过自己。

周影叹气:“车上真的没炸弹。”那个炸弹早就被火儿拆去当玩具了。

可是孙剑不由分说地再次扑过去,这次他下手更狠,一脚把周影踹出了车门,周影只好赶在车子发动前,快速坐进了副驾驶的位子。孙剑抢到方向盘,发动车子后,也不管红灯不红灯,从车缝中东插西钻,向一座已经被刑警们清空的停车场冲去。周影几次想开口说自己的驾车技术更好,如果由自己来驾驶的话速度更快,可是孙剑的精神高度集中,根本听不见他的话。周影无言的看着车外,看来孙剑真的很在意那个炸弹的事,是不是不该让火儿拿去当玩具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那个人威胁会爆炸的时间越来越近,孙剑着急又无奈地看着眼前壅堵的车道,不知道能不能在时限之内赶到无人的停车场。

火儿抓着“拎”来的炸弹,得意洋洋地飞着,他想要一件这样的玩具好久了,可惜这种东西不多见,很难得才能发现一次。火儿很为自己的“慧眼”能在第一时间从车底下发现它而自豪。现在火儿正准备把这个“宝贝”带去和林睿玩…

五分钟,四分五十九秒,四分五十七秒,四分三十秒…

汗水从孙剑的额上滚落下来,他忽然把车快速停在路间,不顾身后车辆愤怒的喇叭声,猛的拉开车门,冲下去大叫:“我是警察,这辆车上有…”他正想驱散在场的民众,却被周影一把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说:“我今天一整天都没离开过车,车上不可能有炸弹。”

孙剑身为刑警,自然以民众的安危为第一位,即使是一通威胁电话,也只能宁可信其有了。引起现场短暂的惊慌总比真的有人伤亡好。可是周影的手臂力气出奇的大,扣住他的双肩,竟使他无法移动。

员警们从头到尾,一颗螺丝都没放过地把周影的车检查了一遍,果然没有所谓的炸弹。员警们对这种恶作剧的谎报电话十分气愤。也不知道那些打电话进行“我在某某商场放了炸弹”“我在某某饭店的食物里放了氰化钾”之类的谎报者有什么想法,总是害得大家劳师动众,偏偏还算不上什么大罪名,就算把他找出来,也判不了什么刑。

孙剑看着正用“我早说了没有吧”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周影,无奈地耸耸肩:“没有不是更好。走吧,我请你喝一杯。”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一一0的接线生给叶小队长又转了那个要求和“大上司”通话的“恐吓电话”。

“喂,我是叶建华。”叶小队长铁青着脸接电话,周围的员警们都暗自惊恐,这种表情表示叶小队长十分生气,看来这次那个把警方当小孩戏弄的家伙要倒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建华身上,只有周影伸出手迎接悻悻飞来的火儿。火儿一脸的不高兴,一头钻进周影怀里,准备睡一觉来调整心情。刚才那个炸弹,好端端地竟然在他爪下突然炸开了,害得他根本没来得及玩,所以心情十分不好。

但是这时在接电话的叶小队长的一句话引起了火儿的注意:“…别以为你没有真的放炸弹就不犯法,恐吓也是一条罪名!哼,那辆车上哪有什么炸弹,什么,你不相信车还没炸?当然,车现在还好好的呢!”

对方似乎不相信这个答案,沉默了半响才说:“哼,我不管你们在搞什么鬼,在汉兴路的第二个电话亭里还有一个炸弹,十分钟后就会爆炸。我会再打电话来的。”说完便挂上了电话。

不等警察们做出反应,火儿已经欢呼一声冲了出去:“还有一个!我要了!”

之后的大半天,在那个打电话的人、警察以及火儿之间,展开了一场追逐的游戏。

那个人打电话威胁要炸哪里,警察们当然马上要赶去,而一直隐身埋伏在叶建华肩膀上支着耳朵偷听电话的火儿则快马加鞭,抢在员警前面去找到那个炸弹。可惜炸弹到手不出几分钟就会“轰”的爆炸,让他空欢喜一场。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着,不但员警们疲于奔命,纷纷咒骂着那个耍弄警察的混蛋,火儿也恨恨不已,那家伙竟敢和他作对,非吃了对方不可。

当火儿再次飞回叶小队长肩头,正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在歇斯底里地尖叫:“我明明放了炸弹,我放了十六个!明天,明天我再去放!我要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一名员警来到叶小队长的耳边悄声说:“已经锁定对方位置…”火儿眯起眼,把头伸了过去。

瑰儿在厨房里忙碌了半天,端饭菜出来时发现桌边坐了一个陌生男人,她不由得抱怨:“这是谁的客人啊?请客人来吃饭也不早说一声,我没准备多一个人的饭菜啊。”那个人听到她的声音后,竟像被针扎了一样弹起来,用一个茶盘护在胸前,神色惶惶地看着她。

“不用给他饭吃,如果他做不出我要的东西,他就是今晚的宵夜。”火儿悠哉悠哉地站在吊灯上荡着秋千说。

那个男人听了又跳起来尖叫:“什么东西在说话?什么东西!”他冲着瑰儿吼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绑架我?”并且气势汹汹地向瑰儿扑上来。瑰儿在他冲到跟前时,抬手把盛着热菜的盘子扣在他的脸上,抬头生气地叫:“火儿,你怎么带这么没有礼貌的家伙回来?浪费了我一盘菜!”

火儿“啪”的从灯上跳到那个男人头上,把他整个人按趴在地板上,又狠狠啄了几口:“笨蛋,浪费了我的菜!快点起来给我做炸弹!”

那个男人烫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用手拭着眼里的油叫道:“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他的眼光四处寻找着,却总是从张翅悬停在他眼前的火儿身上略过去,“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是人还是鬼?”

火儿又是一翅膀把他打个跟头:“叫你去给我做炸弹,你还不给我动手,在那里鬼叫什么!”

那个男人再次张惶地寻找,可就是对火儿视而不见。瑰儿皱起眉头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火儿,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当然不是,据他自己说还是个天才呢!专门做炸弹的!我特地抓他回来做炸弹玩,谁知道这家伙居然装做看不见我,一直不跟我说话!”火儿越说越气,又打了那个男人几下。

看不见火儿?这倒是件新鲜事。火儿平时使用了隐身术,人类是看不到的,但如果火儿想让谁看到他,那他的外表可不容易被忽略:雄鹰般矫健的身姿(虽然略胖),光芒炯炯的双眼,身体上覆盖着升腾的火焰,宛如神话中的火鸟出现在人间一般。再加上他那动翅膀比动嘴还快的习惯,谁也无法在被他扇上几翅之后还看不见他吧?

“火儿,你忘记对他施个法术好让他看见你吧?”瑰儿大胆推测。

火儿的脑袋一下子贴到她的脸上:“你看我像是那种没脑子的笨蛋吗!”

“那他是怎么回事…喂,你看的见我吗?”瑰儿指着自己问那个男人。

那男人冲着瑰儿吼:“你到底想干什么?用了什么妖术?”

瑰儿向火儿说:“他看的见我,不是瞎子。”

瑰儿有些同情地看着那个对自身处境还没有完全了解的男人,拍拍他的肩膀说:“抓你来的家伙就在你头顶上,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不到他——其实看不到更好,省得你一下子就吓死了。他说了,抓你来是为了让你做炸弹给他玩,十二点前做完十个,不然就吃掉你…等等,做什么?”瑰儿眯起眼看着火儿问:“你抓他来要做什么?”

“炸弹啊。”火儿大模大样地说。

“你居然想在家里做炸弹!”在瑰儿高分贝的叫声中,火儿和那个男人一起被她扫地出门,“立刻给我扔了那个会做炸弹的家伙,不然你就别想回家吃饭!”

火儿拎着那个会做炸弹的猎物在天上徘徊了好一会儿,在晚餐与炸弹之间激烈挣扎,对他来说,不吃饭是万万不行的,可是好不容易得到了可以保证以后有源源不断的炸弹制造者,火儿更是舍不得放手。怎么办呢?他在天上转了四五圈后,终于想出了办法,哼着歌往郊外飞去。

鹿九端着饭菜走进猪舍,放在那个男人身边,小声的说:“趁火儿不在你快吃吧,等他回来你就吃不成了。”

火儿是本来命令只许给这个男人吃猪食,可是这种事情他实在做不出来,趁着火儿回去吃宵夜时,他还是准备了点东西拿来给这个倒楣的家伙吃。那个男人坐在一个空的猪圈内,周围猪圈的邻居都是鹿九养的大肥猪。虽然鹿九为他特意收拾过这个猪圈,可是那黏糊糊的地面,那扑鼻薰脑的臭气,还是令这人直想作呕,怎么可能吃的进东西。

他一把揪住鹿九怒吼:“你想干什么?为什么绑架我!”

鹿九摇摇头:“你最好还是快点把炸弹做出来吧,我是为你好。”

“用这种方式要我跟你们合作?不怕我做个你们拿到手上就爆炸的炸弹出来。哼,想利用我的技术可以,把你们老大叫出来跟我谈。”他认为是哪个黑社会帮派看中了他的专业技术,态度自然强硬了起来。

“你…唉…”鹿九心里对这个男人充满同情,但胆子还是没大到做出与火儿旨意相违背的行为,摇头叹息着想要离去。那个男人猛的向他扑上来,自身后扣住鹿九的喉咙,压低声音威胁:“放我出去,不然就拧断你的喉咙!”

鹿九抬手按住他的手臂:“你就别闹了,都到这里了,就认命吧。有机会我一定帮你说说话,尽量保住你的性命。”

男人没想到被自己紧紧扣住喉咙的鹿九还能一如平常的说话,惊讶之馀,手指再用上几分力气,恶狠狠地说:“你想死,想活!”

鹿九挥手在他的手臂上一切,那个男人顿时觉得仿佛被铁棍砸了一样,抱着手臂蹲在地上。鹿九又叹口气:“时间已浪费不少,你还是快点动手做吧。要是需要什么材料就叫我,我姓鹿。”他算着火儿可能就要回来了,于是把那男人一口未动的饭菜也端走了。

男人呆坐了半天,看着眼前堆着的火药等物品,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自己怎么把这么有利的事情忘了!这些人不是想利用自己制造炸药的能力吗?哼哼,就让他们知道让自己手中有这些工具是件多么大的错误!

火儿回来检查了几次,每次都看到那个男人正在卖力工作。他对这种态度表示满意,就没有再换法子欺负对方,只向鹿九安排了一下对产量的要求,就回去找林睿炫耀自己今天的收获了。

男人忙碌了许久,直到天空微微发白,他停下手边的工作,伸展一下酸疼的手臂,他长长出了口气。

“你做了几个?”鹿九再次端着饭菜进来问。

“哼。”男人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鹿九不疑有他,继续向前走。这个人一整夜没吃没喝的,万一渴死了饿死了,火儿也不会放过自己。

看着鹿九一步步走进,男人忽然站起身来,把手里的一个小型炸弹往他扔去。炸弹撞到鹿九身上,顿时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爆炸,鹿九应声倒地,手里的饭菜被炸的到处都是。

“敢绑架老子,这下知道厉害了吧!”男人纵声狂笑。这种类似手榴弹的小炸弹他做了十几个,应该足够他从这里冲出去了,还是幸亏这些人为他提供材料充足啊。男人得意地向门外走去,手里拿着一个炸弹,要是有人敢阻拦他,他立刻就会投过去。

“哎呀,吓死我了…”鹿九费了好大力气才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拍打着身上的菜叶饭汤问:“你的作品失败了吗?最好趁着火儿还没有来验收,另外做一个补上,不然…喂,你要到哪里去?”他看见男人正在往外走,连忙上去阻拦。

鹿九突然站起来把那个男人吓了一大跳:被炸弹正面击中胸口,并且在那里爆炸的人,居然能完好无损地站起来,还若无其事地说话。男人想都没想,一扬手就把手里拿着的那个炸弹又扔向了鹿九。这次鹿九没有眼睁睁让炸弹落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这个不明物体飞过去时一侧身,炸弹掠过他,落在了他身后的猪圈里。

又是一声巨响过后,猪只们惨痛的嚎叫声顿时响彻猪舍。一头死猪的残骸飞得到处都是,半条肠子连着不知什么内脏挂在鹿九身上,弄得他一身血水。另外几头受伤的猪扑腾挣扎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我的猪…”鹿九发出一声惊叫,“那是已经签了约,明天要给xx酒店送去的货啊…”

男人手里拿着另一颗炸弹步步逼近,狞笑着:“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去跟你的猪作伴吧!”对着鹿九又抛了过来。

鹿九一伸手,把炸弹接在了手里,剧烈的爆炸后,男人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尸体,却看到鹿九正用惊讶的神情看着自己空空的手。

如果说第一次爆炸后鹿九的安然无恙,有可能是因为炸弹出了点问题的话,这一次男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爆炸的威力把顶棚都震出了裂缝,拿着炸弹的鹿九却偏偏毫发无损。“你不是人!你简直是妖怪!”男人尖叫着,把手里的炸弹一个接一个的扔过来。

鹿九嘟哝着:“我本来就是妖怪啊…咦,你干什么!”他冲上前,手忙脚乱地去接那些炸弹,但是还是有几个没来得及抓住,飞到了周围的猪圈里。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整个猪圈转眼间就面目全非,肥猪们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纷纷冲出猪圈,试图夺路而逃,鹿九只能张大了嘴,连声惨叫,却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

男人扔完炸弹,也不管身后的状况,就开始向外逃窜,等鹿九发现他的时候,他居然已经跑到养殖场的大院里。由于他们这排猪舍是火儿用法术掩蔽过的,所以这里面爆炸也好,猪嚎人叫也好,外面的工人都没有察觉。依旧各自做着自己的工作。那个男人出现时,大家都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个陌生人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看他那副样子,简直像刚从猪圈里爬出来一样——其实就是刚从猪圈爬出来——可是在场的人谁也不认识他。一个工人慢慢靠过去问:“请问你…”男人一见他靠过来就大喊着:“妖怪啊!”转身向另一个方向逃去。这个工人摸着头,愣在当场。

养殖场的工人对男人围追堵截,男人大呼小叫地逃窜,认定了出现在眼前的全是披着人皮的妖怪。求生的本能使他动作敏捷,力大无比,七八个工人居然都抓不住他。工人们看见鹿九出现,远远就叫起来:“老板,有个疯子跑到我们这来了,你看怎么办?”

现在的鹿九真的有些气急败坏,原定要交货的猪死的死伤的伤不说,那个男人用光了材料做出来的炸弹,竟然全用在了自己身上,这样叫他怎么向火儿交代?依照火儿的性子,自己不死恐怕也得扒层皮!那个笨蛋更不用说了,肯定要“住”到周影的冰箱里去了。自己这么同情他,结果却被他连累,人类真是不值得同情的生物!他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那个男人,不顾工人们诧异的眼光,把他拖回了那一片狼籍的猪舍。

“你到底想怎么样?”鹿九愁眉苦脸的对男人说,“事情弄成这样,你想怎么收场?火儿回来你怎么办?”

男人虽曾利用炸弹威胁政府,但是他本身绝对不是一个胆大的人。比如说他看不见听不见火儿,就是由于他内心的恐惧使他拒绝相信难以解释的事物。有炸弹在手的时候,他嚣张得不可一世,现在却像腌了的茄子,缩着身子向鹿九哀求:“大哥,大仙,求您饶了我吧。我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啊…呜呜呜…”

鹿九急着拔着自己的头发说:“不是我想把你怎么样,是火儿…天啊,这下怎么办?待会儿火儿来了,你一定会吃掉!怎么办?怎么办?”他本来还在为这个男人连累了自己生气,听了对方的苦苦哀求,转眼间就忘了自己将要面对的事情,一心一意的为对方担心起来。

男人听到“被吃掉”这句话,立刻瘫在了地上。妖怪故事是自幼就听长辈们讲的,可是自己长大后要被妖怪吃掉,这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事。他泪眼蒙蒙地坐在地上,嘴里只会叨念着:“我不想死,我不要被妖怪吃掉…我不想死…”

看他这么可怜无助,鹿九的同情心受到极大的刺激,认真的帮他出主意起来:“火儿其实就是要炸弹当玩具,本来只要你老老实实帮他做炸弹就没事了,可是你却把炸弹都浪费掉了…”

“我还可以做啊…只要不吃我…我就可以做啊…呜呜呜…嗷嗷嗷…”男人扯开喉咙嚎哭起来。

“唉,不知道火儿什么时候来收货。”鹿九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火儿会突然冲进来检查炸弹的生产进度,“如果能在他来之前先做出一个半个的,到时候我可以帮你说说情,就不知道这些材料还够不够…”

“够,够,再做两个没问题!”男人看见了一线生机,也不管手头还剩多少材料,马上答应下来再说。

鹿九松口气,急忙催促:“那就快动手,但愿火儿晚点来,但愿他不知道做一个炸弹需要多少时间。”

男人奋力制造炸药期间,火儿倒是来视察了一次,幸亏就像鹿九所预测的,火儿根本不知道做一个炸弹需要多少时间,所以虽然只得到一个成品,但是看那个男人在努力工作就表示了满意,甚至还赞赏地拍了拍鹿九表示鼓励。火儿带走了那个炸弹,没过多久又有几个妖怪奉他的命令又送来了许多制造炸药的材料。那个男人眼看离开了鬼门关,便越发卖力的工作起来,心里盘算着就算火儿不会因为他炸弹做得好就放了他,但至少不会再吃掉他吧。

他始终看不见火儿的长相,不过从每当他来到这个屋子里温度就会直线上升,而鹿九这个连炸弹都不怕的妖怪就吓得浑身发抖看来,这个火儿一定是个青面獠牙、魁梧高大,面目可怖,口中喷火,走一步地面都会晃动的大妖怪。夜深人静,这个男人常常从梦中惊醒,每一次出现在他梦中的火儿,恐怖程度都有所上升,从八个爪子到六个头,越来越可怕得难以形容。幸亏这个男人的想像力不佳,不然真不知道火儿会被他塑造成什么离奇古怪的模样。这种凭空的想像成了他工作的最大动力,每当想像中的火儿出现在他脑海,就算是三更半夜,他也会跳起来拼命地组制炸弹。就算鹿九好心劝他歇歇,他也不听。由于他这种忘我的工作热情,制作出来的炸弹数量直线上升,在那个猪圈的一角已经堆满了这种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火儿却没有来收货。

刚开始的时候,鹿九不时听到关于哪里哪里发生不明爆炸的新闻就心惊肉跳,他不知道火儿会把那些炸弹用到什么地方去,可是那毕竟是从他的养殖场量产出来的,无论什么人因为炸弹受到伤害,他心里都会觉得内疚,可是他又阻止不了火儿。到了最后,鹿九干脆学习鸵鸟,一听到炸弹的事情就关电视、关收音机,甚至打断别人的闲聊。后来火儿不来拿炸弹了,他又开始担心别的:是不是哪里得罪火儿了?是不是他用炸弹闯了什么大祸?

由于原料还是不停送来,做炸弹的工作就一点也不能停。鹿九曾经悄悄问过那两个送炸弹材料的妖怪,结果他们也都很久没有见过火儿了,只是按照火儿先前的吩咐,按时送原料过来而已。至于火儿来不来取炸弹,则不是他们关心的事。于是炸弹还要继续做,火儿不来拿就堆在猪圈里,眼看着越堆越多。鹿九常常看着那一百多个炸弹叹气:如果发生爆炸的话,足以把自己这个养殖厂炸平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火儿还是没有出现,算起来那个男人在猪圈已经住了三个多月了,他的样子与刚来的时候判若两人,面容憔悴,头发和胡子都长得老长。鹿九对他的同情与日俱增,看着他每天埋头苦干,连话都越来越少的样子,鹿九很想去找火儿为他求情,可是每次到了周影家门口,他又会不由自主的缩回去,想像一下火儿大发雷霆的样子都令他胆寒,更说是由他亲自去触怒火儿了。

于是猪圈里的炸弹依旧以每天四到五枚的速度增长,鹿九看着那些炸弹和那个越来越憔悴的男人,每天入睡前都会在心里下着一定要去找火儿的决心,可是等到第二天早上,看着火红的太阳,联想到火儿炙烈灿烂的双翼,鹿九的这个念头就会像夜里的露水一样,一点点地被太阳烤干。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等到火儿再次来到养殖场的时候,已经是落叶缤纷的季节了。

“鹿九,先给我拿两头乳猪来!”火儿飞进办公室后,一脚把鹿九踢下去,自己坐在椅背上,大模大样的吩咐;鹿九连忙跳起来去满足他的要求。两头乳猪下肚,火儿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你最近工作的很努力,养的猪味道越来越好了。”

在火儿看来,这个养殖厂应该是属于他的——鹿九在历次的求助中逐渐把产权转移给他了——鹿九现在就是在为他工作,对于能干的员工,必要时还是要给予一点鼓励的,火儿眯着眼想着,自己真是个好老板啊。

“那个…那个…”鹿九搓着手,小心翼翼的在火儿身边说,“火儿老板,您要不要去看看那些炸弹?”

“什么炸弹?”火儿眼前一亮,“你弄到炸弹了?在哪里?”

“就是那些…”鹿九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火儿一把提起来,“立刻把炸弹交出来,今年年终我就发给你奖金!不然的话…哼哼…”

鹿九哪里敢指望什么年终奖金,只要火儿不要在过年的时候把养殖厂的牲畜当作年礼大肆赠送,他就可以省下不少开支了。既然成功的让火儿想起了那些炸弹,鹿九便兴冲冲带着他直奔猪圈。

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炸弹之后,火儿发出了一声欢呼,他跳上炸弹兴奋地打着滚:“这么多炸弹,足够把狐狸的学校炸掉了!”

听到炸弹可能的爆炸地点,鹿九的脸色有点发白,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加倍陪着小心地问:“那么…那么…那个人…怎么办?”

“什么人啊?”火儿一边忙着把一个个炸弹变成硬币大小塞进他储物的空间里,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就是…那个做炸弹的人啊。”鹿九示意火儿去看那个坐在猪圈一角,还在奋力进行炸弹制作的可怜人。

“哇!”总算注意到猪圈除了猪还有别的生物的火儿,怪叫一声,“又脏又臭,根本不好吃嘛!你养这种东西干什么?”

“这是你…你…”鹿九结巴了半天,还是没胆勇敢指出其实是火儿吩咐自己把这个男人关在猪圈里的,只好介绍:“就是他在做炸弹。”

“好人啊!值得表扬!”火儿赞叹着,为了给火儿做炸弹,不惜吃住在猪圈,数月如一日地辛苦工作,多么好的员工啊。“鹿九,给他双倍的工资外加奖金!”火儿吩咐着。他已经收拾好所有的炸弹,准备去向林睿炫耀了。

鹿九逮着机会赶着问:“那他可不可以回家?”

“他为什么不回家啊?”火儿扔下了这句话,不见了踪影。

“不就是因为你嘛…”看着那条火影在天际消失,鹿九终于用肉耳听不到的声音,勇敢的说出了心里的话。

立新市繁华的市区,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男人步履蹒跚的走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恶臭成功的把路过的人流都阻挡在五公尺开外。在他的身后,十馀头肥硕健壮的大猪迈着坚定的步伐,紧紧跟随着他。男人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不时向路过的人们介绍身后的猪只们:“这是和我同一个宿舍的,呵呵呵呵。也是我的奖金和工资,你们要不要买啊…呵呵呵呵,比炸弹便宜很多的…”

而在远方,城市郊外的鹿氏养殖场厂长办公室里,鹿九正在接受一番狂风暴雨的洗礼:“明明本来就是我的炸弹!你以为我想不起来吗?我想不起来狐狸就不会提醒我吗!你竟然敢趁着我忘了拿来敷衍我,骗我的年终奖金!今年没有奖金、没有休假、没有工资、没有…”

奇谈之五:咖啡的一天

做为一只住在高层建筑里的家猫,有些时候生活是挺无聊的。比如今天,窗外哗哗地下着大雨,也就宣告了咖啡无法象平时一样去楼顶的天台进行例行的散步。它坐在阳台上百般无聊地看着大雨,用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主人的盆栽,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哈欠。一只避雨的小鸟飞进到屋檐下引得咖啡兴奋了一阵子,隔着窗子又扑又拍想招惹人家,可惜鸟儿无意跟它逗趣,马上飞到隔壁的阳台去了。

“真无聊啊…”咖啡又开始打哈欠,“不知道有没有好节目,去看电视吧。”把主人出门前准备的牛奶和猫食搬到电视机前,再拖来自己的垫子,咖啡舒舒服服地摊开身体,按下了电视摇控器的开关。

今天真的注定了是个无聊的日子,连电视里也没有什么可看的节目。咖啡把所有的频道按了几遍,最后只好看起昨天晚上和主人一起看过一次的言情剧重播来。“那个家伙是色狼,别跟他走!对,对,快追上去,打他,狠狠打。”咖啡边看边张牙舞爪,十分投入地为剧中人指点迷津。眼看前去营救女主角的男主角就要被狡猾阴险的歹人从背后捅上一刀,咖啡正在张牙舞爪的着急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对门那只又蠢又笨又没教养的狮子狗的狂吠声。咖啡竖起耳朵一听,有人的脚步正上楼来,那脚步声走上来后在走道上徘徊着,而对门的狗吠声一直不停。在犬吠声中脚步声移到了咖啡家门前,接着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这种时间怎么会有人来?听脚步不象主人啊?”咖啡心里一边嘀咕,一边手忙脚乱地把电视关上,把饭碗水盘垫子放回原位,伏在沙发上装作天真可爱的猫咪状。

钥匙响了一阵子,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双眼睛先从门缝向屋里溜了几圈,然后一推门,快速地闪身进屋,关上门后打量起屋中的情形来。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自己,这个男人吓了一跳,仔细看时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只猫。”

咖啡斜着头看着他说:“喵呜?”

男人看清了是只猫,便放下心来在屋里张望,然后开始胡乱开着抽屉,在客厅里翻找了一阵子,又推开了卧室的门。

咖啡不解地跟着他走来走去,不明白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平时主人一再地叮嘱过它:“对客人要有礼貌,要让人家看得出咖啡是有教养的孩子。”所以咖啡在陌生人面前向来乖巧可爱,以为主人争光为荣。见那个正在翻柜子的男人看向自己,忙又用可爱的姿态叫了甜兮兮声:“喵呜。”可惜它的表演没有象往常一样得到赞扬,那个男人甚至没理睬它,继续在主人的柜子里翻找着。

“不懂欣赏的臭人类!”咖啡忿忿地想着,平时来的客人这种情况可都会拍拍它的头说“小猫真可爱”或为它挠挠痒痒,这个人究竟是谁啊?他在找什么东西呀?咖啡一肚子的不解,跃到床上趴下来,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那个人把所有的抽屉找了一遍,往口袋里塞进了主人的一副耳环、几条项链,又开始向床铺动手,把枕头,被褥乱掀乱扔,更是把咖啡挥手赶到了地上。“喵喵,喵,喵!”咖啡冲他愤怒地叫嚷,这个是它和主人的床,这个人凭什么这么做。要不是主人平时的教导还令它保有一丝理智,它早向这个讨厌的家伙扑上去来一套猫拳了。

那个人又找了一气却没有什么收获,恨恨地骂道:“穷鬼!你他妈的长得也能见人,怎么不去做鸡挣俩钱啊!自己穷得要死,害得大爷也白走一趟!”他这句话是对着主人摆在床上与咖啡的合影说的,边说还边向照片吐了一口唾沫。

咖啡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等它再恢复理智的时候,发觉那个男人正捂着脸呼痛,而自己就蹲伏在他的对面,摆出了进攻的架式。不用问,那张讨厌、奸诈、丑陋的脸上的几道指印一定是自己“纤纤玉手”留下来的了。呜,自己又做错事了,咖啡在心里呻吟一声,自从跟那些妖怪学了这套猫拳之后,自己可是千小心万小心,从来不敢在主人面前露出来,如果被主人看见自己这样使用暴力解决问题,她一定会很伤心,她可是一直教导自己,淑女是不应该动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天啊,自己现在居然在家里打了人,这可怎么办?主人回来会很生气!

咖啡急得团团转时,那男人嘴里咒骂着一脚向它踢过去,极度懊恼中的咖啡再次理智败给了身体的动作,不等那只腿踢到它,它已经敏捷地抱着对方的腿,“嗖嗖”几下便顺着爬了上去,直扑对方的上半身,然后对准对方的下巴狠狠地一口下去。“嗷…”男人的惨叫声与一连串的难听词语再次一同在屋里回荡起来。

咖啡看着对方脸上的爪痕和牙印子,把心一横牙一咬,反正已经下手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不让主人看见就行了。它目露凶光,向那个抽出匕首也同时向它走来的男人一步步迎了上去。

一人一猫相对着站在屋中,四目相对,脚下缓缓移动在屋中转圈,眼睛却都是紧盯着对方的双眼,决不放过对方眼中任何一个表情,在双方紧张的呼吸声中,咖啡沉不住气地先跳起来,大吼一声:“喵呜!(译:猫爪!——咖啡的猫拳第一式)”那个男的同时扬刀向咖啡捅了下去,但是咖啡的动作远比他快捷许多,不等匕首刺到,它已经重重地在对方手上抓了一下,然后灵巧地跃到一边。

男人没想到一只猫的动作居然能这么快,一时愣在了那里。咖啡却没给他机会,身体刚一着地立刻又弹了起来,再次大叫一声:“喵喵呜!(译:猫牙——咖啡的猫拳第二式)”张口直接向男人的喉咙咬下去。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毁尸灭迹,就得先把对方变成一具尸体才行。咖啡打定了这样的主意,使出的当然都是最狠毒的招数,可是这次男人的手也加快了动作,匕首迎着咖啡刺上去,眼看自己就要凑到匕首上去了,咖啡急中生智,伸长了爪子搭上男人的另一只手臂,千钧一发之际荡秋千一样地躲过了那一刀。它的动作毫不停顿,马上翻过身子,大叫着:“呜喵呜!(译:猫蹬腿——咖啡的猫拳第三式)”后腿用力向那男人面部蹬下去,男人慌乱中抬手抵挡,这下正被它蹬中了拿匕首的手,匕首“铮”地落在了地上。

对方手里没了武器,武艺高强的咖啡当然不会再怕他,施展开全部招数向那男人招呼了下去。在咖啡暴风雨般的攻击下,那个开始还狂呼乱叫,乱抓东西砸向咖啡的男人不大一会便倒地不起,浑身伤痕地呻吟着。

“呼,终于解决了。”咖啡长出一口气,长长伸了个懒腰,最近一直留在家里没出门,好久没这么痛快地运动运动了,真舒服。可是当它注意到四周的环境时,却愣在了那里:家里现在是一片狼藉,因为那个男人几乎翻过了屋里的每一个抽屉,所以抽屉里的东西都有大半在外面或者丢在地上,加上刚才一人一猫的恶战,地上的东西踩的乱七八糟。而且那个男人为了自卫,曾经抓着屋里的各种东西试图顽抗到底,所以现在原本在桌上陈设的花瓶钟表、工艺品等等现在都面目全非地出现在地上,玻璃的碎片们正悠然地遍布在地板各处闪着光亮…

“哇…呜喵喵喵…”咖啡大声惨叫,“这可要怎么办啊!”不行,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在主人回来之前解决掉!

抽屉里的东西?全塞回去!打坏了的工艺品?赶快用强力胶水粘起来,玻璃碎片?扫到床底下…咖啡在屋里一气忙活,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整理的整理,藏匿的藏匿,直到在它眼中看来一切恢复的差不多了,才松口气回到那个男人身边,捉摸这个最大的垃圾怎么处理。

在它忙碌的期间这个男人也曾经醒过几次,但是都被咖啡及时的发现,一顿爪牙把他重新打昏过去。只剩下这个罪魁祸首没处理了,居然跑到家里来想让主人生我的气,哼哼…咖啡把责任全推到对方身上,围着“庞大”的人体打转,思考这么大的东西要怎么处理才能不留下痕迹呢?象上次被自己弄死的小鱼一样从马桶冲进下水道?可是这个家伙太大,马桶塞不进去啊。象自己打坏的花瓶一样塞在垃圾袋最下面让主人不知不觉拿出去丢掉?可这个人个头这么大,长的象猪一样重,主人一定提不动他呀?

咖啡想了无数的主意,把它以前用来掩饰过错的手段全部在脑子里筛选了一遍,却发现没有一条适用于目前的状况的,这下怎么办?咖啡急地直用爪子洗脸。无论如何在主人下班之前也得把他弄走,不然会被主人看见,自己做的其他“好事”也就全部曝光了,怎么办?怎么办?咖啡拔着自己的毛团团转,目光落在窗户上。对了!它眼睛一亮计上心来:从窗户里丢出去不就完了!昨天还听对门的男人说停在楼下的车被从楼上丢下去的东西砸了,而且因为楼上的住户太多,根本找不到谁家丢的,就是这样,把他从窗户里扔出去,谁能证明是我们家丢出去的?

打定了主意,咖啡先把窗户打开,然后奋力滚动着那个男人直奔窗下。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怎么把这个人弄到窗台上去呢?咖啡忽然明白了主人说过的“人在绝境中可以爆发出比平时大几倍的力量”这个道理,就连它这只小猫着了急都可以先把一个人拖上椅子,再从椅子上拖上窗下的桌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这里了,这一下就几乎够的上窗台了,咖啡喘着粗气趴下来歇口气,心里想着下一步只要把他推出去就完事大吉,主人回来就不会知道自己干了坏事,不会生自己的气了。

那个男人“幸运”的在即将被咖啡推出窗子的一瞬间即时醒了过来,看清自身的所在后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眼前是离地几十米的高空,自己的半个身子已经悬在了窗外,随时可能掉下去摔个脑浆迸裂。他大声惨叫着,双手死死抓住了窗扇。

怎么又醒了?一定是刚才那几下打的太轻。咖啡冲着他的头就是一爪,然后又用力向外推他。男人这才明白,这只猫是想把自己从窗户里推出去。“救命啊!救命啊!”男人再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大声呼救起来。只是这个时候本来就没什么人路过,他又特意选择了小区里人迹最少的这座楼,所以虽然他叫得声嘶力竭,可还是没有任何人出现拯救他,在咖啡的爪牙相加之下一点点地被推了出去,最后变成了他双手抓着窗台,身体悬在窗外,狂呼乱叫,危在旦夕。而咖啡则转来转去地咬他的手指,想让他松手跌下去。如果不是咖啡担心自己站的太靠外会被他带下去的话,这个男人早被它弄下去了。

“喵呜,喵呜(下去,下去)。”见那个男人忍着疼就是不松开手,咖啡改变策略,用尾巴在那男人脸上扫来扫去,这种又痒又毛的感觉比挨咬还难受,男人连打了几个喷嚏,摔下去的危机越来越严重。

“喵呜?”咖啡忽然竖起了耳朵。走廊上又有脚步声,而且这次的脚步声好熟悉呀。难道…门口传来钥匙相碰的声音,接着是开门声,高跟鞋着地的“嗒嗒”声。

主人…主人怎么回来了?主人不是一向都是早上出门一去一天,直到晚上下班才会回来吗?今天怎么刚到中午就回来了?平时如果主人提早回来,那是咖啡最高兴的事情,可是今天,咖啡是多么盼望主人先别回来呀。

“救命呀,救命啊…”听到有人进来,男人扯着喉咙喊起来。呼救声惊动了咖啡的主人,她快步冲进屋里,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后大声惊叫起来。

完了…咖啡颓然地低下头,只差一步啊,只差一步就可以把那个家伙丢下去了啊。这下全被主人发现了。呜呜呜,完了,主人一定会很生气,一定会…

咖啡的主人扑向床头的电话拨打:“110吗?我要报警,我家里进来小偷了!你们快来啊,他悬在窗户上快掉下去了!什么?要我先拉他上来?我一个女人,拉他上来他收拾我怎么办?你们快来,再不来他真的掉下去了!”

几分钟后,警笛长鸣,几个警员冲上楼来,先把那个悬在窗外已经筋疲力尽的男人拽上来,然后向咖啡主人问了几个问题,便押着那个铐上双手的男人走了。主人紧张的在屋里检查,咖啡藏起来的破花瓶,粘起来的杯子之类的东西自然全被搜了出来。

咖啡自打看见主人回来就陷入精神恍惚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事情,现在看见那一样样物品出现在主人手中,它不住的自言自语:“主人生气了,主人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听着主人不时唉声叹气,不时愤怒地叫:“可恶,气死我了!居然弄坏我的花瓶,我要你以死谢罪!”之类的话,主人她竟然这么生气啊,咖啡更是不敢从桌子底下出来。过了好久,听着屋里没了动静,咖啡才悄悄从桌子底下伸出头观望。只见主人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一副难过的样子。

主人,你这么生气吗?咖啡小心翼翼地挪到主人脚下,用头轻轻蹭着主人的脚,抬起身来舔舔主人的手:“喵呜,喵呜…(主人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你打我吧…)”

“咖啡…”主人抱起咖啡精神一振,“看我差点忘了重要的事。”她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头。主人把咖啡抱在手上反复端详:“来,我看看咖啡漂不漂亮,嗯,再喷上一点香水,咖啡的蝴蝶结呢?我帮你戴上…好了!”主人把咖啡整理了一下,提过一个笼子把咖啡放了进去。咖啡用力挣扎着不想被装进笼子,可是还是被主人弄了进去。主人又在笼子上面罩上一块布,使咖啡看不见外面的情景,便提着咖啡出了门。

咖啡奋力在笼子里扑腾,不住的喵喵哀求,可是主人就是不肯放它出来。主人有空的时候也会带咖啡出门玩,但是从来舍不得把咖啡关进笼子里,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她太生气了,要把自己装在笼子里拿出去丢掉?咖啡一下子坐倒,眼泪止不住地流了起来:“呜呜呜,主人不要我了啊…”

咖啡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扑腾,等主人停下车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时出门前主人帮它整理过的模样早已面目全非。主人忙拿出自己的小梳子为它梳毛,端正一下它的蝴蝶结,重新喷上一些香水,忙活了一阵才抱着咖啡向前面的建筑物走去,并且嘱咐咖啡:“咖啡,呆会一定要睁大眼睛看仔细喔,不要被花花公子骗了。一定要找到最帅、最出色的男朋友!”

主人要和男朋友约会吗?咖啡被浓烈的香水味熏得晕晕乎乎的想。

主人抱着咖啡走进了那栋建筑物,传入咖啡耳朵里的除了人声还夹杂着各种猫叫声。“喵呜?”原本缩在主人怀里的咖啡伸出头来,好奇的张望。一番东张西望后,它终于弄明白了自己是在一家咖啡厅里,周围有很多男男女女,最特别的地方是每个人都带着一只猫,眼前这个胖女人抱的那种白色长毛、两眼不同颜色的猫最多,大约占了一半,另外还有两只长得象那个妖怪黑冰一样的黑猫,一只几乎没有长毛的秃皮猫,长的象地毯一样短毛的猫…咖啡东张西望,看的眼花缭乱。

“您好。”主人打着招呼在最近的桌子边坐下来,“这是我们家咖啡,是个女孩子。你家的宝贝是男孩子吗?”

咖啡本来正在端详那个胖女人,猜测她到底有多么重,为什么那张看起来很纤细的椅子没有被她压断呢?它胡思乱想着,却感到有道目光一直盯着它,一扭头,看见了一只雪白的大波斯猫,张着一绿一蓝的两只大眼睛正在看着自己。哪有这样看淑女的?那简直就是色狼的眼神么!

“喵呜?”咖啡抗议的大叫一声,马上跳到主人怀里躲了起来。

“不是说来的都是名种猫吗?怎么带了这样一只杂种土猫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上方飘来,咖啡顺着正一下一下抚摸着白猫的那双手向上,看到一张正不停张合着的红唇白牙还在不停地说着:“我们家宝宝可是有名的纯种猫,象这种杂种土猫怎么能配的上它?我可不同意宝宝和这只猫生小孩!”那个胖女人脸上带着不满喋喋不休地说。但是她手中的猫对咖啡却很有兴趣,努力挣扎着想靠近咖啡。

“喵呜呜呜呜…(你想干什么?)”咖啡向它威胁地叫着。

“宝贝,不许和这种杂种交往。”胖女人对自己的猫下命令。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的咖啡。”主人不悦地说,“它虽然不是名种猫,但是它是这么漂亮可爱乖巧,你看,你家的宝宝也很喜欢它呢。”

“我家宝宝会看上它?真是下等人的自以为是。”胖女人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咖啡的主人听了那个胖女人的话,愤愤地抱起咖啡,又走到另外一张桌子边。这里的那个青年女子带着的,正好是一只与黑冰长的一模一样的黑毛白爪猫。因为好奇,咖啡挣脱主人的手一下跳到桌上,仔细地端详那只猫。真的长的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不是它不像黑冰那么机灵(其实是因为普通猫没有黑冰的妖气,眼神中也没有超越动物智力的智慧),咖啡说不定会认错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