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别的…”
“…没有!”
这人把她调戏够了,就心满意足地靠在她身上睡着了。
睡着了还不肯松开搂在她腰上的手。
他早就想睡过去了,只是强打着精神逗她,好让她不至于太担心。
这是他能力范围内为数不多的宠她的方式。
南宫信烧得很厉害,这一睡就睡得很沉,几乎是半昏迷的,只隐约记得彦卿帮他洗了头发,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在静安殿卧房的床上了。
床边的人不是彦卿,也不是陌生人。
“你怎么还在这…”
听着这刚被自己救回一命的病人张嘴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北堂墨没好气儿地道,“我要不在这儿,你现在也不在这儿了。”
全身酸软无力,意识倒是渐渐清楚了,南宫信在这暖得让他都觉得发热的空气里捕捉到一丝血腥,“你受伤了…”
北堂墨一边收拾针,一边瞥了眼床下的一大片血污,继续没好气儿地道,“别侮辱我的武功啊,那是你自己吐的血,吐起来没完差点儿把你女人吓死。”
南宫信轻蹙眉头,“你别骗我…”
明知道他看不见,北堂墨还是忍不住白他一眼,“我现在一个头有两个大,随时有人会拎着刀来抹我脖子,我哪有闲心骗你玩!”
“跪御阶不是一两回了,没这么严重…”
刚才的凶险连北堂墨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肉跳,这会儿听着他自己还在这儿嘴硬,瞬间气不打一出来,“不严重你给我滚下来跑两圈!”
这人居然还真想试着坐起来。
“你再敢动一下我就让你在床上躺一辈子!”
看这人总算是老实了,北堂墨才顺过气儿来,瞪着他发狠地道,“我可跟你说明白,你现在跟以前完全是两码事,你以前是好不到哪儿去,但你现在这一张皮下面压根就没有一块儿好地方,你要是再整出这种事儿来,给你解毒的时候自己撑不下去可别让你女人赖到我头上。”
“什么时候可以解毒…”
“等你有点儿人样的时候。”
南宫信像是歇了一阵,也像是想了一会儿,才道,“使团遇袭的消息,是你散出来的…”
北堂墨答得毫不迟疑,“不是。”
“我大哥是你杀的…”
还是毫不迟疑,“不是。”
“那我就没白跪…”
北堂墨一怔,“你什么意思?”
南宫信咳了几声,“我呈折子前,宫里就已收到使团遇袭的消息,我进宫时才知道…我还没把你来的消息散出去,就索性把折子也扣下了…”
北堂墨“噌”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所以你就顶着渎职罪领着一众官员在大雨天里跪御阶,然后打发我回营猫着去?!”
“现在若让人知道你在这儿,我就不只是要跪御阶了…”
北堂墨有种挠墙皮的冲动,跟这人搭伙办起事儿来就没有一次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好不容易把火压下来,“那你大哥的事儿呢?”
南宫信又是几声咳嗽,“我一整天都在御阶上跪着…只要你赶紧回营,就赖不到我头上…”
北堂墨咬着牙根道,“就怕没人赖你你还非往自己身上揽。”
“这事是冲你的,我揽了也没用…”
“你知道就好。”
南宫信稍稍动了动,在枕头上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把眼睛闭了起来,“困了,不送…记得留着命回来帮我解毒…”
65爱久见人心
再醒来,身边就是那个女人了。
彦卿抚上他仍然发烫的额头,“屋里够暖了吗?”
南宫信轻轻点头。
“多摆了几个暖炉,北堂墨说不能再让你受一点儿寒气了。”
原本还不信北堂墨说把她吓到的话,这会儿听着这女人温柔得特别反常的动静才相信应该是真的了。
“吓着你了…”
“下不为例。”
南宫信浅笑点头。
彦卿扶他起来,端了碗汤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南宫信一点儿胃口也没有,本来只是不想让她担心打算勉强喝几口,谁知汤汁入口格外鲜香,顿时就有了胃口,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彦卿一愣,“鲫鱼豆腐汤,没吃过吗?”
南宫信摇头。
从小病到大,居然没吃过这道菜,“可怜的…这汤最合适你了,益气养血,健胃清热,很滋补的。”
才不会告诉他这东西还有催奶的神效。
南宫信又喝下两口,轻轻蹙眉,“鲫鱼是什么?”
彦卿差点儿一碗汤全泼他身上,“你怎么不问豆腐是什么?”
刚想数落他一个政府高层居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突然想起来这人眼睛看不见,就算他摸过活鱼,鱼这玩意儿的手感应该都差不多吧…
其情可悯,有情可原,“鲫鱼就是种普通淡水鱼啊,这里没人吃吗?”
南宫信摇头。
彦卿看小怪兽似地看着他,“厨房旁边鱼塘里得有二三十条鲫鱼,你别告诉我是你们养着玩儿的啊。”
“鱼塘?”南宫信一脸茫然,“府里何时建了鱼塘?”
“厨房(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边,那个池子,干什么的?”
南宫信显然是只上厅堂不下厨房的人,拧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才道,“可能是那个荒弃的荷塘,记得家丁来问过,一直忘了答复…”
敢情是野生的啊,难怪她拿网抄捞鱼的时候厨房里的下人们跟看奥特曼似地看她,还让她以为是自己捞鱼姿势太奔放把人吓着了呢。
“那你现在可以回复了,就把那当成鱼塘好了,别浪费了那么多野生鱼苗。”
“但是…我确实不知道这种鱼。”
吃个饭还死较真…
彦卿拿一口汤堵了他的嘴,应付道,“知道你学问大,但世上动物多着呢,你不可能全知道的。”
南宫信咽下那口差点儿噎死他的汤,咳了两声,还不死心地道,“常出没的动物都还是知道的…”
彦卿白他一眼,小小年纪怎么一点儿谦虚的学术精神都没有!
彦卿一边继续喂他喝汤,一边淡淡定定地道,“有种动物总在你附近出没,估计你不认识。但一般来说,你一张嘴说话就能把它们成群结队地招来。”
“什么动物?”
彦卿还是一脸淡定,“你肯承认自己学问不济,我就告诉你。”
南宫信半晌没理她,到底还是年轻人求知欲旺盛,老老实实说了句,“好,算我才疏学浅…你说吧。”
“那种动物学名叫羊驼。”
没反应。
“俗名草泥马。”
“咳咳咳…”
“你现在应该已经听见这动物狂奔的声音了。”
“咳咳…”
感谢天感谢地,终于熬到这一天了啊!
南宫信咳够了,呼吸匀称了,微沉着脸色道,“气死我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彦卿忍着笑,“我现在可是明码标价的商品,把你气死了没准儿我还能落个好伺候的下家呢。”
“你确定你卖得出去?”
“我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正是年轻能干的时候,凭什么卖不出去啊!”
擦,一较劲怎么还真把自己当货吆喝起来了…
南宫信轻咳了两声,恢复到波澜不惊的淡然神色,“你可知道奴市是怎么运作的?”
这还真不知道,“说来听听。”
“奴市也是讲竞价的,不是看中哪个奴才都能立刻带走…新入奴市的奴才会有估价预先挂出来,五日后开卖,开卖当日有意者叫价,叫价最高者得。”
说白了就是拍卖呗,难得这不开化的地方还有这经济头脑。
彦卿听得兴趣盎然,“要是没人叫价呢?”
“以估价为基本,日落半两。”
卖不出去就削价,合理。
还没来得及表达关于人口买卖这件事的社会危害性认识,就听那人淡淡然说了一句,“我前段日子才知道,你的价签也在奴市上。”
“什么?!”
“放心,”南宫信不急不慢地道,“我已是买家。”
“叫价了?”
“落得快倒贴了。”
尼玛,还真卖不出去啊!
南宫信慢慢躺了回去,带着点儿若隐若现的笑意,“我听到那种动物的声音了。”
“…今儿不许跟我说话!”
这风水,还是转得不彻底啊…
一天都懒得理他,他还就真不跟她说话。
彦卿让绮儿留心听吩咐之后就在静安殿外跟几个单纯得还不清楚她是谁的女婢瞎掰扯皮,扯到日头偏西回去时那人还是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
他没话说,她这会儿可有话说。
彦卿坐到床边,侧着头看他,“还不说话吗?”
南宫信倚靠床头坐着,轻轻把眼睛闭了起来。
“你不说话,那就听我说好了。”彦卿没一点儿跟他一般见识的意思,兴致盎然,“我刚可是听了不少新鲜事。”
南宫信神情安然得像是已经睡着了。
“首先得告诉你,你还真是才疏学浅,这儿不少人认识鲫鱼,只是你们这儿的人没拿它当过吃的。”
那人没一点儿反应。
“我还听说,南宫仪死了。”
南宫信眉心轻蹙了一下,眼睛还是没睁开,也没出声。
“他的活儿一部分给了南宫仕,一部分给了你。”
“因为南宫仪死得莫名其妙,凌辰也被你父皇从西南调回来了。”
“你父皇虽然罚了凌辰,但对他还是挺看重的。”
“居然还有心让你娶他的嫡出小女儿凌斓做正妃。”
南宫信终于睁了眼。
“所以,你是不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女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带一点儿要跟他翻脸闹事儿的意思,淡定得好像真是在八卦别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