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抿着嘴儿,“你又让我摸你肚子。”
自打温黧妻发现有孕后,每天都要来摸鹏远的脸蛋,末了又让梁氏摸她肚子,说是如此可以招来儿子。温黧夫妇成亲几年,一直就盼着有孩子,温黧妻再不怀孕,二姨娘便要让温黧纳妾了。
温黧妻笑出声来,“还是大嫂知我,今儿还没摸我肚子呢,借你的吉手快摸摸。”
“就你的主意多。”梁氏打趣着,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
温黧妻笑得拘谨,讪讪地道:“大嫂,阿黧让你帮忙的那件事,你…你与大伯提了没?”
温彩心下好奇,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温黧妻,因她原是官家庶女,也没听她回过娘家,听说她娘家还有个姨娘、庶弟,只不知何故,她与娘家人的感情不深,也只刚来京城时回娘家去了一次。
第282章 避嫌
梁氏吐了口气,“阿橙现在是温家大房中太太还是小太太的庶子?”
温黧妻轻叹一声,“他能归哪边,当初那边闹腾的时候,阿橙在外头奔忙呢,与着两个朋友一道做生意,待他回京,两头都没他的住处,要不是前几日阿黧带他回镇远候府安顿,连个安身处都没有。”
温橙,是温子群的第四个儿子,生母不详,生母在温家没有名分,据说是温子群在外头一夜留情所出,直至其生母过世,温橙被一个婆子领着回了温家大房,跪在府门外。温子群方才知道有一个女人替他生了个儿子。生母没了,温橙就得落叶归根。只是上头母亲不待见,又无亲娘可依,一直是温家过得最落魄的一个,好在大姨娘膝下无子,私下里对温橙倒多有帮衬。
温黧、温橙都是庶子,打小投缘,感情也较旁人好些。温黧见温橙年纪大了,而太太们也没帮忙张罗婚事,便走温青这边的门子,想请梁氏出面给温橙说一门亲事。
梁氏道:“这事,我与候爷提过,候爷说阿橙确实该成亲了。”
何氏正忙着温墨兄弟的事,又要给温玄预备聘礼,哪有心思管温橙的婚事,虽然温橙比温玄还略大些,但因何氏没有留意到他,真真把温橙的婚事给忘了痢。
温橙见温黧在西山县过得不错,帮着温青照看祖田,说是照看,每年的租子、粮食都归了温黧自儿个,就连西山县的几家店铺,也给温黧一半,现在瞧着温黧虽是庶子,却不比寻常人家的嫡子过得差。
温黧私下里与他道:“大哥是个重情重义的,只要事事听他安排,他就会管我,我和姨娘都商量好了,这辈子我就靠大哥提携着过活。”
几日后,巧媒婆登门来访,这次是特意为了温橙的亲事而来。
巧媒婆挑了三位小姐:一位是京城小吏的嫡女,一位是翰林院吴学士家的庶女,还有一位是某富贾家千金。
梁氏询问了温橙,温橙令人意外地道:“我看就娶富贾家千金的好。”
梁氏久久错愕。
后来,梁氏才知道温橙对于读书没兴致,更没想过科考入仕,就只对经商有些兴趣,早前已拿定主意要做生意,只是他手头没有银钱,只得作罢。
梁氏与温青商量后,替温橙定下了沈富贾之女,两家一商议,婚期又订在八月上浣,温青又与温橙、温黧长谈过一次,听了温橙打算后,没有反对,沉吟道:“人生在世,种地、行商、为官…行行出状元,既然你决定了做经商,我不拦你,难得这是你一早就喜欢的。这样罢,我照例在西山县给你置二百亩田地,算是我这做兄长给你的家业。”
温橙喜上眉梢,早前他就羡慕温黧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
温青道:“你现在订亲了,中太太是什么意思?”
温橙心头一急,道:“亲事是大哥、大嫂帮我订下的,我成亲的事…还请大哥大嫂做主。”
如果何氏过问,一听说他订的沈富贾之女,只怕是算计沈小姐的嫁妆,温橙还指望着用这嫁妆起本做生意呢。但若是温青夫妇管他的亲事,只会替他预备一份体面的聘礼。
温橙自认自己的盘算不错,温青也不是傻子,正色道:“你在温氏族里娶亲吧。”
温橙愣怔,他一直盘算的是在镇远候府娶亲,这样他也有面子,往后就可以仗着温青弟弟的名头在外行商,也多得助益。
温青道:“上有父亲,又有中太太、小太太在,这次我们替你订亲,原有违规矩,好在这事你大嫂请了二婶出面张罗,这…也是二叔他们的意思。你和温檀、温绿不同,他们俩是父亲同意迁入镇远候府的,但你这事父亲原没点头表态,我不好逾越父亲行事。”
如果温橙在镇远候府成亲,就与他扯上了关系,沈家是商贾之有,商人重利,温青也有自己的考量。他自然明白温橙不选官家小姐而选商贾家的用意,而沈家同意这门亲事,一大半也是冲着温橙有一个当朝重臣的大哥、更有一个做雍王妃的姐妹,想得他们多多提携,便是在生意也会有助益帮衬。
温青道:“现在,你也订亲了。三弟明儿回一趟西山县,多费点心,把阿橙的新房装修出来,祖宅院子多,就在我们温氏三房的祖宅里挑两处院子给阿橙住。”
温黧正私下与温橙商量着,两人一起合伙经商的事,这会子听温青这么安排,都有些意外。
温黧起身应“是”,他不敢反对啊,温青说了这是温子林的意思,温子群不在京城,大房庶子的婚事温子林是可以过问的,何况温青厚道,询问过温橙的意思,是他自己挑了沈小姐为妻。
温青顿了一下,道:“四姨娘热心,说愿意出面帮忙张罗,明儿一早你们与四姨娘一道回趟西山县,早前我与汪叔公递过话,让他帮忙在西山县置了些田地,原就是替你和温苍预备的,温苍那份先留着,你的那份就给你打理。只是虽说是二百亩,却分成了三处,西山县如今不好置成片的大田庄,你要体谅我的难处。”
哪家的兄长,父亲在
tang世,会替庶弟置家业的?没有,整个京城也没这样的。嫡兄们巴不得一分田地也不给庶弟们,一古脑儿全是他的,但温青行事厚道,更是言出必践,昔日说了给每个庶弟置二百亩田地,他就会做到,就连温苍的都已经预备下了。
温青疏了口气,又喃喃道:“六姨娘、七姨娘所出的我便不管了,他们有父亲和小太太管着,这事上回父亲要离京,我与他喝酒时也说过,二叔便是中人,是作得数的。”
他管这几个,原就是看他们不易,又是温家大房日子最艰难的时候。温子群去了衡州,这日子只会越过越好,他没道理再继续做冤大头,自有温子群和宋氏过问,便是温苍他也可以不管的,但想着三姨娘是个厚道人,温苍也是个得体的,他索性就一并管了。
温青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至于旁的他便没有多想。
温青在这边与温黧、温橙说话议事,温彩还坐在桂院花厅里,一颗心惴惴不安。
温彩来回踱步:“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梁氏抿嘴儿道:“你快坐下,晃得我眼花。”
“嫂嫂一点儿也不着急,我瞧阿橙就是个有心机,谁晓得他打什么主意?”
梁氏佯装生气道:“你不会真以为你哥是莽夫吧?”
温彩不解,坐到梁氏身边:“莫不是嫂嫂与他支了高招?”
“我哪能教他,这可是候爷自儿个的主意。”
温青早前觉得温橙在镇远候府娶亲也没什么不好,直至梁氏将其间的利弊得失细细地分析了一遍,他才回过神来。梁氏道:“玉堂,六叔为什么不选官家小姐而选中沈富贾家的千金?他是个明白人,无论是小吏嫡女还是学士庶女,这都是官家小姐,且两家的嫁妆都不厚。他喜欢经商,是打着主意用妻子嫁妆起本行商。
他为甚想在我们府娶亲,一来他得你护佑,往后他若有甚困难,便可让你出面张罗。还有沈家那边,他家的女儿是嫁入镇远候府的,那么在镇远候府就有一席之地,虽是我弟妹,却也算是镇远候的主人,到时候你让他们回西山县,他可以拒绝回去,到时候沈家可以说‘我家闺女是嫁给镇远候府的’。沈家女儿嫁进我们府,隔三岔五来我们府里走动,你是拦还是不拦?”
温青没想到的,梁氏全将前后的事都细细想到了,还能仔细地分析给温青听。
温青听着就恼了,“温橙是打着这主意?”
“他要在候府娶亲,你是长兄,这聘礼得你预备。”
温青在头上抓了一把,近来直忙碌公差,把这要紧事给忘了。丫丫的,庶弟都算计到他头上了,“从一开始他就在算计我?”
梁氏轻声笑道:“你该不会他与你当真是兄弟情深?”
“有个屁感情。”温青口冒粗话,“这兄弟姐妹里头,就我与顺娘感情好,至于阿檀、阿绿也是近一两年才有的感情。”
就算是现在,在温青心里最重的还是温彩。
小时候,他们住在西山县祖宅,见过其他兄弟姐妹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他小时候还与何氏所出及几个稍大的庶弟不合,几个人合起来整他,结果反被他整得够呛,他把死蛇弄去吓人,甚至还在他们的屋里藏了个蜂窝…
直到现在,温黧提起这事,对温青都心生惧意。
想到小时候听从温墨的指挥,兄弟几个想揍温青,却被温青揍了个鼻青脸肿。那次挨打,何氏便要撒泼,想借此为难杜氏,幸而汪氏护着温青道:“兄弟四个要打玉堂一个,反被玉堂打了,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连容小孩子的肚量都没有,如何为妻?”
汪氏借此反训了何氏一顿,这件事才被迫搁下了。
但被温青那些手段一整,温家大房几兄弟再不敢招惹温青,私里都说“那就是狂人、莽夫!”
这会子,温彩道:“哥哥早前的计划是好的,只是把我们三房的祖宅给几个庶出兄弟住,还真有些可惜。”
梁氏道:“老夫人住的上房、你和候爷以前住的院子都还留着呢,只住了几个看守屋子的下人。待阿黧的孩子大了,是要搬出祖宅,在族里另划地儿另建房屋。祖宅还是要留给鹏儿他们的。”
梁氏想着他日多给温青生几个孩子,这儿女多了家里热闹,孩子大了,总有几个资质平庸,武不成文不就不能入仕的,那时就把孩子送回西山县祖宅谋生。汪氏传下来生意好的店铺都握在他们夫妻手里,只几家不大好的,才交给了温黧夫妇打点,让他们赚点钱维持日常生活花销。
温彩听梁氏一说,早前的担忧全无,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有嫂嫂这个贤内助在,你说我瞎操什么心,就怕哥哥过去被那两个给套进去了。”
“阿黧不敢有这心思,至于这阿橙,因与商人朋友走得近,瞧着就是个精明的。”温青许是算计不过温橙,但梁氏是个心思灵活的,只听温橙说话做事,旁击侧敲,她就能瞧出温橙的意思。
姑嫂二人正说着,便有丫头禀道:“奶奶,候
爷回来了,四姨娘来了。”
四姨娘跟在温青身后,一脸恭敬。
温青一进屋就道:“与阿黧、阿橙商量好了,明儿一早就回西山县装修新房预备聘礼,我又遣了汪大宝一道回去。四姨娘这次回去代我们夫妻给阿橙置备聘礼、酒席。”
四姨娘眉开眼笑,这是难得表现的机会,她虽是温子群的侍妾,可要回族里办事,说不准她的姓氏就能入族谱,这于温檀、温绿姐弟也多有助益。
梁氏道:“四姨娘回到族里,先去拜访十七房的子仓太太,多听听她的意见。温橙的聘礼就照着西山县族里的规矩来。候爷给温橙备了二百亩田地,待他们成亲次日,你请子仓太太以候爷的名义给他。”
四姨娘迭声道:“奶奶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好了。”
梁氏取了一封信出来,“这是我给十七房子仓太太的书信,她看了信,就会帮衬你的。你把一千五百两银票交给她,请她帮忙张罗,这是聘礼和办酒席的钱。”
四姨娘的笑容一敛,还以为她有备聘礼、办酒席的权力,原来梁氏早就有人选了,而她只是回族里走走亲戚。
梁婆子似看出她的心思,笑而不语。
梁氏把一切交代好了,方令梁婆子送四姨娘出来。
梁婆子轻声道:“西山县温氏族里,谁会卖你的面子?你办好了,花的钱太多,奶奶心里能乐意?你办不好,族里人又要说你。你不出面,请子仓太太来办,子仓太太是个实在人,你请她办,她还不定接手呢,少不得还得请族里德高望重的太太、奶奶出面来办。奶奶让你去,是要磨练你,将来十七小姐、十八爷也是要办嫁妆、聘礼的,你看了他们如何办,到时候轮到你给亲生儿女张罗时,才知晓分寸。虽说是件不大不小的事,轮到你时,那就是天大的事,是让你学经验去的。”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道:“雍王妃常教导十七小姐,说女儿家不在于出身是嫡是庶,而在于气度、行事风格之上,你瞧现在的十七小姐,在家可以帮奶奶打理后宅、还主持中馈,在外头言行举止哪样不胜过寻常人家的嫡女。你是他们的亲娘,也得学学行事方法…”
经梁婆子一说,原来有些郁闷的四姨娘立时心情大好。
对啊,她还有两个儿女呢。
温子群靠不住,她的余生就仰仗两个儿女了。
立时笑道:“梁婆子的话我记住了,我一定好好办差。”
四姨娘回到芙蓉苑,却见温绿还坐在花厅上张望似在等她。
温绿沏了盏茶递给她,低声道:“姨娘,大嫂是不是把办聘礼、酒席的钱给你了?”
四姨娘一阵惊愕。
温绿平静如初,“你别私自动这笔钱,回到族里,请了族里德高望重的太太来开销。”
四姨娘的脸色更复杂了,“奶奶也是这么安排的。”
温绿凝了一下,她怕是四姨娘办不好招了话柄,到时候又惹得温青夫妇不快,笑道:“这样也好,倒是省了不少事。”
四姨娘捧着茶盏,对于温绿,她现在心头有两分忌惮,这丫头越发是个人精,跟在温彩、梁氏身边学了不少东西,早前都说温绿订的亲事好,她现在觉得温绿就是配嫡子也使得。
“姨娘,到了族里,别私自提给六哥田地的事,你这次回去,名义上是给六哥操办婚事,实际上就是大哥大嫂的眼睛,你要少说话,多看多想,把你看到的,回来后说给大嫂听,万事莫要自作主张,多问族里能掌事的太太、奶奶。”
四姨娘还是想不明白,“我办事不比她们强么?怎么奶奶让她们来操办?”
“你以为是大嫂不信你么?不是这样,这是大嫂顾忌不好操办这事,这件事办好、办不好都有人说。大嫂才要借你之手请族里德高望重的太太帮忙,这样一来,无论这件事办得如何,族人的嘴巴都得闭上。到最后,因为其间帮忙的是德高望重的太太,他们为了邀功,就只会夸赞。”
四姨娘歪着头,听温绿一说,似恍然大悟:“奶奶这心眼可真多…”
温绿翻了个白眼,“这种话可莫在外头说。无论是大哥大嫂还是十六姐姐待我们极好,我们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再说大嫂同意把秋霜小姐许给十八弟,人家这是看得起我们。”
“是!是…”
梁秋霜现在也是嫡女,父兄都是入仕为官的,配他们温檀是绰绰有余,何况这姑娘知书达理,落落大方,模样又生得清秀可人,着实是挑不出半点不好来。
温绿又道:“大嫂是梁老太太教养大的,行事老辣,你莫玩什么心眼,就老老实实把差事办好。上回大嫂还说要替我预备嫁妆,待你回来,许就要掌理一些府里的田庄、店铺,你要是把差事办砸了…”
四姨娘的眼睛透亮,“有这种好事?”
“这是十六姐姐替我说的话,十六姐姐说我年纪大了,该学着打理田庄、店铺,就算不能样样精通,也得会打理才成。大嫂便说
预备了几家,到时候交一些给我,再交一些给你,我的那份将来便是我的嫁妆,你的那份便是十八弟的。”
四姨娘早前还想,怎么从中赚点小钱花花,听温绿一说,把那点贪墨的心思也完全给打消了,她不能因小失大。
温绿细细地看着她:“你自儿个权衡个轻重来,哪家姨娘都没有在族人面前露脸的机会,你可得抓住了。”
让她好好表现?
对,一定是这样的。
四姨娘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亲娘,怎的还不如温绿想得长远,心头略升起一股酸涩,“我不给你丢脸的。”
温绿道:“早些歇下,明儿一早就要动身。”
温家有几桩喜事,梁氏与温青商量了一番,给温玄添了八抬聘礼,是照着寻常例份归整的箱笼,茧绸一抬、摆件瓷瓶一抬、被褥、床罩又是一抬、新人用的铜镜、铜盆等又归一抬…
五月初二,通过温青与宋珀交谈吃饭,宋珀一早就把温墨兄弟给放了回去,明明离家十日,却又瘦又黑,兄弟俩一见着何氏就痛哭一场,想到新兵营那苦日子,家里的生活就是神仙日子了。
这里正哭着,梁氏添备的箱笼就到了。
何氏一瞧这抬数,乐得只见眉头不见眼睛,看来与温青交好这步棋还是真对了,无论怎么说,温墨、温玄与温青都是兄弟,温玄要成亲,人家就体面地添了八抬,若是乡下富足人家,这些聘礼都能娶一个清白、体面的黄花大闺女。
温玄抹了把泪,忘了早前受的苦,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地打理着聘礼,末了,酸溜溜地道:“二哥,大哥都给我添箱笼了,你打算添多少,我们可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你添的一定不会比大哥少,对吧?”
比温青的少?让他添八抬,看看这添的东西,就算没有一千两银子,七百两银子是有了。
温墨瞪了一眼:“真是可笑,我们又没分家,你的聘礼自有娘亲张罗,我给你添箱笼?你是想分家?”
何氏喝斥一声“闭嘴”,好不容易清静了几日,两兄弟又呛起嘴来,她道:“五月二十六,温橙也要成亲了,在西山县祖宅里办。”
“怎也订在五月呢?”
“他比你还长两月,是到了娶亲的年纪。”
何氏张罗着下人把温青添的箱笼都抬到专门的屋子里锁好,温玄站在门口,心里谋划着要是所有亲戚都这样添,他就不酬没有体面聘礼了。
兄弟俩泡了个香汤,美美地搂着侍妾睡了一觉。
次日醒来,温玄第一件事就是去上房看何氏给他置备的聘礼,对着那一抬抬箱拢指手划脚一番。
“娘,二叔家添了箱笼没?大舅添了没?”
如果大家都添,他的聘礼得多体面。
第283章 逼娶
温玄正瞧得发呆,就听到有人慌张地禀道:“太太!太太!何太太…”
不等她禀完,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小姑子啊!小姑子…你可一定要救救瞻儿!”
温玄正做着美梦,竟被人搅了,心头不悦,大喝一声:“哦,是大舅母啊!”他敛着眉宇,“你们来打秋风的?我们的日子不比以前,自儿个都顾不过来,没东西给你了。”
何氏想到上回她回娘家借钱,何太太给她摆脸色不说,竟拿来十两银子打发了她。
温墨不放心何氏,温玄就更不放心了,生怕何氏背着他们给何太太拿银子,也聚在上房花厅,坐在一边喝茶吃点心。
何太太这会儿看到他们,“哟”了一下,“阿墨、阿玄回来了?欢”
何家昨晚就知道温墨兄弟回家的事,那是因为何家出事了,正想着要救何瞻,便仔细打听了一番。
何氏不想多说话,想到上回的事心头就气得慌:“何婆子,取十两银子来…”
温玄嗖地的一下跳了起来:“娘,你又要给她钱?他们何家的日子比我们还阔绰,也难怪爹不带你去任上,他挣再多的钱你都给了大舅。我马上就要成亲了,花钱的地儿多着呢。”
何氏凝了片刻,上次的事寒了她的心,这么些日子了,何家都没人来问一下、看一下温墨兄弟的事,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她就更寒心了。“别取了。”她站起身,冷声道:“大嫂,这几日我正忙着给温玄置备嫁妆呢,你若没他事,请回吧。”
“志敏啊!”何太太惊唤一声,整个人软坐在地上,泪珠儿呼啦啦地倾泄而下,“你可一定要救瞻儿,你不管他,他这回一定就没命了,呜呜…”
何氏惊了一下,何老爷还是疼她的,只是这嫂嫂是别人家的,哪曾真心疼过她。
温玄冷声道:“大舅的儿子八个,没有瞻表哥还有另七个,不愁没养老送踪的人。”
昔日何氏回娘家借钱,何太太便是用这种语调说话,今儿温玄这语调竟与何太太十足的相像。
何太太“…”气恼地看着温墨兄弟,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认不到,瞧温墨兄弟的模样,怕是他们也不会与自家儿子亲厚。好在何氏是个讲情义的,对他们一家都不错,以前温家大房日子过得好,何氏私下还拿银钱接济娘家。
温玄抢过话道:“我什么?这些年,我娘背着我们给了你们多少银钱,别当我们不知道,我爹那儿可有一个账簿子呢,有二三十万两银钱兑不上,休想再从我娘这儿拿走一两银子。”
何氏喝斥道:“你少说一句。”
“娘,就你还当是亲戚,我们被抓起来,大舅不是自嘘认识的人多么,怎不想办法把我们弄出来,还不是大哥走了关系,宋珀才把我放出来。”
温玄从小就不喜欢舅家,原因无他,只因为舅家就是只进不出的无底洞,而舅母又最是个刻薄人。
何太太哭诉道:“三天前,瞻儿在怡红楼瞧中了一个姑娘,没想有个病书生与他抢,两人起了争执,他…他就推了那人一下,不想那人从楼上跌下被活活给摔死了。哪曾想到,死者竟是东军宋都督夫人娘家的侄儿,宋家报了官,把瞻儿给抓了起来,宋家放出话来,一定要瞻儿给齐公子抵命。
小姑子,温候爷与宋家搭得上话,他不是把温墨兄弟都给救出来了么,你再走一趟镇远候府,让他与宋家好好说说…”
温墨冷声道:“大舅母可莫乱说,大哥把我们救出来,可花了不少精力,这是因为我们是大哥的亲弟弟。大舅母,你与我大哥是什么关系?”
“我是你们的亲舅母!”
“舅母?”温墨仰头大笑,指着何太太道:“我大哥的亲娘姓杜,你姓甚?”温墨问罢,冷眼瞥了一眼,温玄比他还抠,有温玄盯着,何氏定不会拿银子给何太太,他不必担心,抱拳道:“娘、舅母,我先回屋读书去了。”
在新兵营十天,仿佛重活了一次,温墨觉得自己该用心读书了,再不用心就真的荒废了。
何氏左右为难,听何太太哭了一阵,心里拧得紧紧的,虽然她不大喜欢何瞻,可何瞻也是何家的嫡长子,更是何太太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何瞻今科落第,难免落漠一阵。每次大考,一公布皇榜,多少学子郁郁寡欢,但过上一阵子,又打起精神继续攻读。
“小姑子,你走一趟镇远候府,我…我求求你。”
温玄道:“娘若要去,我就陪你一道,大哥大嫂替我添了箱笼,我还没过府道谢呢。”
他还是不放心何太太,像防贼一样防着。
昨儿何氏总算家里没钱,要是何氏拿钱给何太太,看他不闹腾才怪。
*
议政殿。
一声“有事议事,无事散朝”,皇帝起身离去,群臣们小声议论着近来的国事。
慕容恒正欲抬步离去,只见一个打扮精干的小太监飞野似地近了跟前,打了千儿,禀道:“
tang雍王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自从太子宫出了事之后,慕容恒至今未踏入太子宫,有事便在散朝之后与慕容恪说。
对他来说,太子宫是一个充满算计的地方,他不是畏惧,而是愿意去招惹麻烦。
女人多是个麻烦,三个女人一台戏,太子宫后宅几十个女人每天会上演多少台戏。如太子每日回到太子宫,姬妾们便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在他必经的途中张望,装可怜的、柔弱的、甚至扮偶遇的,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在慕容恒看来,她们这是做戏,她们也非真正喜欢太子,她们喜欢的是太子给她们家族带来的荣华富贵、前程荣耀。
慕容恒正欲拒绝,小太监笑盈盈地道:“荣妃娘娘此刻正在凤仪宫,请雍王殿下移驾凤仪宫。”
不容拒绝!
小太监已恭敬地做出一副有请的姿态。
慕容恪迈着方步走近,低声道:“四弟,既然你要收贺兰柔入府,索性挑个吉辰迎娶顾、池二位表妹进府。”
这算什么?慕容恪当知他的心意才是,这句话分明就是落井下石。
说什么“你是我最看重的兄弟”,到头来远不及他的权势利益来得重要。
慕容恒笑得轻浅,心中一阵发寒,他自幼渴望人间真情,即便知晓皇家少真情,却依旧对慕容恪抱有一份幻想,甚至在慕容恪遭遇行刺之时,以身替他挡剑,换来的也不过一句“最看重的兄弟”的话,这仅仅是限于相较于其他兄弟而言。
他无怨,也无悔,毕竟曾经他给过彼此机会。
他以为兄弟,当以“己所不为勿施于人”,曾经的慕容恪也曾埋怨过皇后给他塞女人,而今他习惯了,却要纵容旁人也给慕容恒塞女人。
慕容恒问:“三哥以为,今日之事已成定局?”
慕容恪面露不解,“四弟,柔儿已经是你的人,你总得给贺兰家一个交代。”
“给贺兰家一个交代,哼!当我好戏弄不成?”慕容恒这些日子想了太多,任何人都不可以逼他。
秦荣妃知晓他的性子,也曾私下道:“恒儿,你的心思为娘懂,为娘不逼你,只要我儿幸福快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