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个婆子拖了下来,很快就被太监绑在了条凳上,“砰砰磅磅”之音传出,夹杂着何氏那撕心裂肺的惨叫。
温子群冷汗淋漓,这就是皇家的尊严,更是皇家的特权,就算是慕容恒今儿把何氏打死了,因他有问罪的理由,便是御史也不能拿他如何?
温墨俯在地上,原想求情,可现在他知道就算求情也无用。
他不该招惹温青兄妹。
这哪是慕容恒的意思,只怕是温彩的意思。
慕容恒冷声道:“把温二爷拖出去,让他瞧清楚了,诋毁王妃、不敬皇家,这就是下场。这次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就放温何氏一条生路,再有下次,别怪本王无情!”
温彩嫁入皇家,她就是皇家的人,就是君,是臣民不能冒犯的。
更可恶的是,何氏竟然拿温彤和温彩比,这更是慕容恒不能容忍的。
温墨哪里见过等阵仗,早已经吓得浑身发软,双腿直打颤,被侍卫拖起来时,连站都站不稳了,在侍卫的架扶下,才到了迎宾殿外头,重重一松,温墨就软坐在地上。
眼前,是一个太监高扬的木棍,一下又一下地击打在何氏的后背、臀部,每落一下,都似凌割着温墨的心,这是他的亲娘,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娘被杖责。
他们都忘了,现在的温彩不是以前的温彩,她现在是雍王妃,身后站着的是雍王,更有皇家。
温彩想着慕容恒打得打了,她就不必再装好人,恍若未闻地道:“不知温大人求见我与雍王殿下所为何事?”
何事啊…
他的心乱了,竟被吓得不知如何应对。
温彩什么时候有这等能耐,嫁入皇家的女子,又有几个会是柔弱的,即便这个女子曾经是他的女儿。
温子群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所为何事?
这场面从未遇见过,以前他虽在太仆寺当差,可凭他的官职,还没有参朝议政的资格,更不算是重臣、权臣。
麻嬷嬷轻声重复道:“温大人,我家王妃问你求见她所为何事?”
温子群定定心神,这才忆起自己来的原因,倒吐了一口气,道:“回殿下,微臣…微臣被派往黔州为官,臣想…想…”舌头有些不听使唤。
他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打了何氏,又不是要杀何氏,这何氏自以为是,怎么能拿雍王妃与温彤比,的确该打。
温子群抱拳道:“臣想请殿下与王妃帮忙转桓,臣年岁已高爬山涉水,臣不想去黔州做知州
tang。”
空气静默。
温彩伸手,轻声道:“温大人请坐下说话。”
温大人…
自打他见到他们,慕容恒唤的是温大人,连温彩也唤的是温大人,到底还不愿原谅他啊。
温子群抱拳道:“谢王妃!”面露愧色,“臣做过一些糊涂事,对不住玉堂与王妃,臣是真的知道错了,不该听由小太太挑唆,更不该寒了你们兄妹的心…可是顺娘,我们到底是一家人…”
也不知是寒怕,亦或是觉得难堪。
温子群眼泪便滑落了下来,用衣袖擦拭了一把,“臣实在没法子,这才上门求助殿下、王妃,黔州数千里之遥,官道难行,臣若一去怕是一把老骨头就要丢在那儿了。
呜呜…我知道自己不是好父亲,你们小时候我也没给予过关爱;你娘病重那些日子,我听信了何氏的挑唆,收到了家书迟迟不肯回去,要不是老夫人写信来催,我还不肯回去,玉堂为这事一直不肯原谅我,是我让你们亲娘含恨离逝,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们兄妹。
你出阁的时候,我也没能露面,连抬箱拢嫁妆也没替你预备。我不是不想管,我是觉得没脸见你们,在玉堂困顿的时候,我竟然信了外人也不信他的清白。你们二叔父子风餐露宿地为他寻找证人,证明他的无辜,可我却只知道巴结讨好大皇子和周家…我愧对你们…”
温彩将脸转向一边,眼里有泪,那些陈年的过往被温子群说出来,辛酸与痛楚涌上心头。
温子群却哭得懊悔欲绝,这次倒不像是假的。他也是个爱面子的人,今儿却是自己的女儿面前哭得丝毫没了一个做父亲的样子,若不是真的知错,也不会哭成泪人。
温彩取了帕子,拭了一下眼泪,“你…有何打算?”
温子群边哭边说,泪如雨下,掏出汗巾濞了一把鼻涕,哪里还是一个男人,哭得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温彩好似心软了,他再加一把劲。
黔州那个鬼地方,他坚决不去,他没银钱打点,就只能用亲情计。
温子群是真的懊悔,可这里想谋个好缺的成分更大。
“现在你和玉堂都不肯原谅我,就连族人都在背后骂我,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自己看重的妻室,原是个不贤的;自己器重的儿子,却是不争气的。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糊涂,我怪不得旁人,只能怪自己…若是此事让殿下和王妃为难,就此作罢。我今儿过来买了些礼物,也不晓得是不是王妃喜欢的,就当是我这个父亲的心意。”
温彩心下更软,一个男人哭成这般,得有多懊悔啊!即便她明知不可全信,可还是忍不住轻声问慕容恒:“殿下,除了黔州可还有旁的实缺,你看他都这把年纪了,怎能长途跋涉。”
其实温子群的年纪还真不算大,不过正值中年,他身体不错,若无病无灾,活到七八十岁不成问题。
慕容恒心有疑惑,他怎么觉得温子群这是使的计,嘴上说得好,未必就是真的知错,但温青说过不能把温子群留在京城。那就让他去地方好了,就算再近,也不能放在千里之内,就得派到千里之外的地方任职。
拿定了主意,慕容恒道:“还有一处,是广西邕州知州。”
邕州比黔州好,可离京城还是远了,而且那地方的异族之人多,也是个穷乡僻壤——不去!
温子群继续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只要能让他去一个好的地方,他哭算什么了,什么面子、尊严全都是狗屎,没有体面的官位,就连何氏在家里都对他低看两眼。
若不是温彩早有心理准备,被温子群这番一哭,她还真是不知所措,就算是如此,她心里也哭得不好受。“殿下,还有旁的地方么?”
慕容恒早前只说那两处,她知道是故意的,就算不让温子群呆京城,呆一个稍好的地方也行,到底温子群也是他们兄妹的父亲,不能太过无情,若是如此,他们与温子群的无情无义又有何区别。
慕容恒不语。
温彩撒娇似地拽着他的衣袖:“殿下,你看他都哭成这样了,还有没有别的去处?”
“有!”慕容恒最看不起男人哭,温子群着实可恶,为了达到目的,连哭的手段都使出来了,男儿流血不流泪,可见温子群是个小人。
温子群止住了哭,巴巴儿地望着温彩。
温彩道:“还有何处?”
慕容恒很生气,对温子群的了解又进了一步,这人绝不能重用,简直就让他觉得恶心,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女儿都可以利用,冷声道:“湖南潭州知州!”
无论是邕州还是潭州离京城都有千里之遥,只是相较于黔州,这两处可是首府,倒是好了不少,至少交通比黔州要好。
温子群心头一松,既然定要去地方,那他就选一个,抱拳道:“回殿下,臣愿往潭州!”
慕容恒道:“你想去,可晚了,潭州知州一职已
经有人了,担任此职的是周良娣的娘家大哥周树德。”
这不是拿人开涮么?
故意说一个好去处,让温子群欢喜一场,然后又告诉人家这官职有人做了。
周良娣的兄长早前可是白身,一朝有女嫁皇家,娘家也跟着荣宠风光起来,这周家在江南一带,如今算是一大权贵之家。
温子群一听,又开始稀里哗啦的哭。
温彩愠怒,慕容恒这一定是故意的。
慕容恒却低声道:“你没瞧出他今儿在使计,你当他真是懊悔了,恐怕只是用计,想让我们帮他换个好去处。明知是计,你还上当?”
温彩这才回过味来,前世时没有这事啊。她捂嘴轻咳,不再看哭得悲痛欲绝的温子群,“你觉得这样戏弄人很好玩?你再想想,可有旁的去处?”
慕容恒大声道:“湖北襄阳府同知!”
这也是正五品的官,可上头还有一个襄阳府知府压上一头,哪有做一州之首的好。
慕容恒又道:“黔州知州、襄阳府同知、邕州知州,你自个儿选一个吧?”
黔州,他是一定不会去的。邕州比黔州好不了多少啊。
襄阳府不错,交通便捷,虽说离京城远了些,可比那两州都好,偏偏是同知,为甚不是知府,这知府可以从四品的官,温子林都升了,给他升一下不挺好的么。
温子群问道:“这襄阳府知府是…”
慕容恒答道:“瑞王妃娘家弟弟。”
皇亲啊!他还是不要惹了。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做事,一定不好过。
温子群又纠结了,继续哭。
慕容恒则小声与温彩道:“你瞧清楚了?他这是故意的,想着眼泪不要钱,本王还真是大开眼界,堂堂七尺男儿哭得像讨吃的孩子。这襄阳府同知很差吗?”
温彩有些不好意思,她怎么摊上这个么亲爹。“不是觉得同知差,而是认为他应该当襄阳府知府,定是以为二叔都升了一级他也该升一级。”
温彩的声音不算太低,足够温子群听到。
慕容恒道:“像他这样,到了地方真能好的?唉,要是换作旁人,本王早就下令拖下去打一顿棍子,敢哭着跟本王谈条件。”
温子群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哭这一招失灵了!因为他哭的时候,温彩与慕容恒在说话,而且还说得连他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完了,这计失败了!
他还是小窥了温彩,不,准确地说,是小窥了慕容恒。
“襄阳府同知、衡州知州,再没了,你若再不决定,过是两日都没了。”
慕容恒连最后的耐心也失去了。
温子群拿定了主意,抱拳道:“臣愿担任…”慕容恒会不会又戏耍他,早前说了一个好的,结果早亦有人选,见慕容恒没接话,这才放下心来,“臣愿担任衡州知州一职。”
衡州,南岳衡山所在地,听起来还不错,这可是一个人杰地灵之处。
慕容恒道:“把官文交与本王,回家等着消息。”
“多谢雍王殿下!谢过雍王妃!”
他不敢失礼,到时候雍王一怒,再打他棍子可不好了,温子群呈上任职官文。
慕容恒看了一眼,“温大人,往后别使这种流泪哭求的法子,本王瞧着太假!”
温子群一张脸涨得通红,他自认演得很好,早前的确不错,可后来被慕容恒给识破。
慕容恒道:“对了,把你的礼物带走,给你自个儿调养调养。”
“是。”温子群低应一声,眼睛直落在温彩身上。
慕容恒淡然道:“本王今儿还有要事,就不送温大人了,请吧!”
温子群心里犯迷糊啊,他害怕慕容恒撒手不管,原想私下叮嘱温彩几句,可连私下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温彩欠身道:“不送大老爷了!”
温子群只觉尴尬非常,立了片刻,退出迎宾殿偏殿。
温墨扶着何氏,何氏因为疼痛,哭得一双眼睛红肿若桃。
温子群恼道:“丢人现眼!还不快回家,把礼物也带回家!”
温墨道:“爹,雍王殿下没收我们的礼?”
“雍王殿下心疼为父,让我把礼物带回去自己调养身子。”
温子群扬了扬头,好歹是办成了一件,衡州知州的官职,总好过任之听之,这官职可比黔州知州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温彩唤了麻嬷嬷过来:“从我小库房挑几块布料,送给温大老爷做新裳吧,瞧他今儿的新裳袖口都破了。再从双双那儿取二百两银票送给他,任途路远,让他小心将养。”
麻嬷嬷应声是。
温子群刚上马车,就见麻嬷嬷带着几句宫人出来,轻声道:“温大老爷。”
温子群挑起车帘,疑惑地看着麻嬷嬷。
麻嬷嬷道:“这是我家
王妃送给温大老爷的,王妃说,温大老爷的衣袖都破了,让温大老爷多做几身新裳。这些银票,也是王妃给温大老爷的。”她凝了片刻,挥了一下手,示意宫人将东西都递给温子群。
所有的布料清一色全是男子穿用的,每一块都只够做一身的,约莫有五块布料,又有几张银票,麻嬷嬷一并递给温子群。
还是女儿好啊!可这好女儿也只得一个。
温子群一阵感慨,他自个都不知道衣袖破损了,偏被温彩瞧见了,一抬手,衣袖底下还真是磨毛了。
麻嬷嬷正色道:“温大老爷今儿说的那些话,若是真心的,便是老奴也觉得安慰了。温大老爷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这孰重孰轻,孰对孰错,这心里也该有个分寸才对。唉…”
温子群道:“劳嬷嬷指点。”
何氏依在车壁上,嘴里发出呻/吟声,痛得一张脸煞白。麻嬷嬷那老虔婆又胡说什么了?什么叫孰重孰轻?她恨死温青兄妹了,得势便张狂。
慕容恒这是要打死她啊,温彩那臭丫头连半句求情的话都没有。
温墨扶着何氏,“娘,是去医馆还是回家?”
她被雍王杖责,后背、臀部血肉模糊,她不能坐,只能扒在温墨身上,这个样子去医馆,不是告诉所有人她被打了。
她丢不起这个人。
原想替温彤谋富贵,竟被慕容恒说得分文不值。
温彩就是天上的仙女,她女儿就是地上的癞\蛤蟆。
何氏哀声道:“回家后再请郎中。”
温子群喊了声“回府!”淡淡地扫过何氏,他现在还指望雍王帮他谋实缺、好官,可不能开罪雍王,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开罪皇家的下场会很惨。麻嬷嬷说得对,他必须分清轻重、对错来,不能再纵容何氏,厉斥道:“温彤现下什么身份地位?你怎拿她与雍王妃比,你当雍王府跟家里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若在过往,温子群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何氏怒道:“温彤不是你女儿?你怎么偏帮臭丫头。”
温子群挑眉道:“那是雍王妃,皇家妇,你怎么一口一个臭丫头,传扬出去,要是被御史抓住把柄,别说你要受罚,便是我也要被连累。皇后娘娘为端天下妇德,下懿旨让玉堂休徐氏的事就是个教训!”
惹恼了他,他也会休妻。
虽然慕容恒给了他脸色瞧,可温彩还是向着他这个做父亲的,又给银票,又准备衣料,他的儿女不少,少有儿女给他东西。
他以前还真是分不清好歹,怎就一门心思偏了何氏,偏了何氏生的儿女,到了关键时候能帮他的还是温彩啊。
温子群欲恼何氏,又见她受伤可怜:“伤痛就安安静静地扒在阿墨身上!”
“我被打,你是不是得意了,都不阻止他们。”
温子群道:“这就是教训,以后说话要谨慎些。”
他高兴个甚?是懊恼,何氏不知天高地厚地说话,一下就被慕容恒给反驳了,当朝太子身份贵重,岂是他们能够高攀的,还拿一个嫁过一回的女儿当宝贝,妄想嫁给太子,这原就是打脸的事。
何氏气急,她被打了,他还认为打得好么?“你认为我是活该?”
“不可理喻!”他将脸扭向一边,打起车帘看着外头,“阿墨,你是想留在京城,还是随我去任上?”
温墨惊呼一声“爹,你还是要离开京城?”
从黔州到衡州,已经很不错了,虽然都是从五品的知州,就是踏踏实实地去吧,到了衡州他也算是一州之主。
何氏问道:“是到哪儿任职?”
若在往,温子群就说了,可现在任职官文没下,他不能说,万一说出来的和拿到官文的不是一个地方,这是自己打脸么。
温子群严肃地道:“阿墨,按理你也二十多岁了,该是独挡一面的时候,就说阿玄也是快二十的人了,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我说的是,倘若我到地方任职,你们就不必跟去了,到时候我带年轻的姨娘赴任就是。”
何氏大叫一声:“大老爷,你如今谋到官职了,要抛弃糟糠了,自个儿带着小妖精远走高飞,吃香喝辣了…”
温子群喝声“闭嘴!”愤然挥手,“啪——”一声就打到何氏脸颊上。
第264章 谈心
温墨本能的反应“爹,你莫打娘!”这语调如同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温子群打何氏,还直接打了一耳光,又响又亮,从小到大,温墨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温子群。
温子群指着她道:“我的糟糠妻是杜氏。你算哪门子糟糠?再不知收敛,到时候被御史弹劾,降妻为妾不是不能。祧”
何氏微愣,手抚着被打的脸颊,雍王打她,温彩看笑话,现在连温子群也打她,她“啊呜——”一声,开始撒泼,想坐在地上,偏臀部有伤,一沾地就痛得钻心裂肺。何氏惨叫一声扒在温墨的腿上,“老东西,我给你生儿育女,你竟敢打我,你这个老东西…”
温子群抬手又是一巴掌。
麻嬷嬷今儿那话什么意思?不就是说是何氏连累了他?
又忆起族长说的“妻贤夫祸少”,温子群心头气恼,一脸肃容,“你再骂,当我是死人,我堂堂朝廷命官,岂容你这妇人辱骂,你敢骂一句,我就打一巴掌,我倒想看看是你骂得快,还是我打得快。”
狠!
温子群定定盯着何氏。
何氏心头打颤,她哪里被人这般打过,这会子还真不敢闹了。
她相信温子群做得到,若她真骂,温子群还真敢打珐。
马车进入城南,何氏低声哼哼着,想着温子群打她,那眼泪不争气地泛滥。
刚进大门,就见一个下人禀道:“大老爷,二老爷请你到二房一叙。”
温子群道:“给小太太请个郎中!挑几盒吃食来,我一会儿带到二房去。”
在过去的若干年里,只有温子林给他送东西的,他何曾送东西给过温子林,在温子群曾经的意识里,他是长兄,自然可以笑讷弟弟的“孝敬”,但这回他带上了几盒子礼物。又对一个婆子道:“这几块衣料是雍王妃赏的,送到绣房去,告诉绣娘照着我的尺寸做三套春裳、两套夏裳。”
既是女儿给的,他就做成袍子穿在自己身上,若交给何氏,看着衣料好,指不定不是悄悄儿送给她娘家大哥,便是给温墨兄弟俩做成锦袍。他是要赴任做官的人,必须得有几身像样的好衣袍,虽然他的衣袍不少,可这三年守孝,他就没有添置过,穿的都是黑色、蓝黑色、灰色的袍子,哪有这几块衣料看着亮眼。
温子群挑了几个看着顺眼的盒子,当作是给二房的礼物,反正这么多吃食,他也吃不完,不如分一些给二房,也算是他这当大哥的一点心意,挑选之后将几只大大小的盒子交给了一名小厮,领着小厮径直往二房去。
温子林听了下人禀报,早早迎到院门处:“大哥今儿出门了?”
温子群道:“嗯,去了趟雍王府。”
温子林想的是:温子群去雍王府作甚?可不能由他胡闹。试探性地问道:“雍王妃可好?”
温子群道:“还不错。”
瞧这样子,像没有胡闹,温子林不安的心又放回肚子里,再细瞧似乎温子群的心情还不错。
温子林将他迎入上房花厅,董氏亲自沏了茶水,奉递到温子群手里,“大伯,二老爷的任职官文下来了,四月初三前就得到工部赴任。今儿我们请了算命子入府占卜,四月初一是个宜搬迁的好日子,我们二房要搬到城南明月庵太平巷去了。”
太平巷,以前唤作冷家巷。
因冷家满族获罪,又换叫太平巷。
京城的各条街道、巷子,多是以吉祥字眼取名的。
温子群诧异:“你们在太平巷置了府邸?”
那地方的府邸可不便宜,早前温子群也要买一座,怎耐家里没有积余银子,这事就作罢了。大房的子女偏多,大房那几处院落早就不够住了,虽然温三爷与二姨娘回了西山县祖宅、温十八爷温檀随他姨娘、姐姐去了镇远候府,可屋子还是住得紧巴巴的。眼瞧着温玄就要成亲了,这新房设在何处还没有定下,何氏天天在他耳边絮叨,念得他心烦。
温子林道:“是,我们置了一府邸,是座三进院子,与我们现在住的温府差不多。”
那座府邸可比温府强太多,首先是地方要大些,而且里面的布设也雅致。
温子林夫妇支字不提那府邸是温青帮他们二房置的,他可不想可温青惹麻烦。温青有情义,拿他当长辈,更重他若父,他只是要偏着些的。
温府这样的府邸,住一房可以,如今温家两房的孩子都大了,还挤在一处着实不成个样子。而且五月二十八温绯要娶唐小姐过门,再不搬家,连新房都置不出来,也要徒惹人笑话。
“二弟,太平巷的房子可不便宜。”
董氏低头笑道:“我们二房人口没大房多,日子也节俭,又得十六侄女帮忙指点店铺生意,这才攒了些钱,前些日子忙着添置家具、装修屋子,又给温红、温绯两兄弟新建了两处院子,虽花了钱,想着儿子、儿媳要在那边长住倒也欢喜。温绯要成亲总得住新房,就狠狠心在那边新建了两座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