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他受人瞩目,因他成
名,因他麻雀变凤凰,因他被人阿谀奉承,不管出没任何场合,必定犹如众星拱月。
打电话回老家,母亲总是喜笑颜开,说周围邻居茶余饭后总是言语泛酸,羡慕江家撞大运,女儿竟然能够钓到像傅寒声那样的金龟婿。
母亲说:“安琪,不要因为傅先生待你好,你就在他面前忘乎所以,随时随地乱耍脾气,男人最不喜这个,尤其还是他那样的人,别到最后鸡飞蛋打,什么也没捞到。”
母亲说:“有些话,我要提前告知你一声,傅先生这种人,他可以对你好一时,却没法对你好一世,有钱就变坏,外面的诱惑太多了,他若是和谁逢场作戏,却是再正常不过了,你听说后不能气,他能对你有百分之一的好,已经是很不错了,可千万不能跟他闹,倘若有朝一日他娶了你,守着傅太太的身份,你这辈子可算是掉进福窝里面了。”
她那时候确实很风光,就连华臻也对她颇为礼遇,至少不会当面给她甩脸色。像是做了一场梦,她虽然漂亮,但绝色美女比她多得是,可傅寒声却唯独待她是不同的,所以她一直都想不通她究竟是哪一点吸引了他。
因为不知,所以惶恐。
她和很多女人一样,面对傅寒声会心跳加速,期待和他亲近,却又在亲近时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招来他的不高兴。
她没有母亲那么重的贪念,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她并不介意是否有名分,只因他偶尔的温情,已让她身心沦陷。
05年,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几乎每隔两个星期就会打电话叫她出来吃饭,满满一桌菜,动辄好几千,她看起来都觉得心疼,但他却好像生怕她吃不饱,吃不好一样,若是碰上他心情不错,他甚至会夹菜给她。
“这次看你,好像比上次瘦多了,你要多吃,还是胖点好。”
他第一次跟她说这话的时候,她和他坐得很近,近得能够看清他清俊的五官,漠然的眉眼,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和烟草味,她受不了这样的诱惑,以至于脸红的厉害,就连拿筷子的手指也是颤抖的厉害。
当一个男人的焦点,不再是她究竟有没有维持好玲珑身材,而是她的营养问题时,这代表了什么?
女为悦己者容。
她开始食量大增,他不是说她胖点好吗?但几个星期后,他约她再次出来吃饭,却说了一句同样的话,她迷惑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胖了,他…
那时候已有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的气息开始不稳,她知道:那是不安。
06年,他已很少见她,有关于他的绯闻时有见报,她一边火急火燎的等待他的召见,却也只能百般无奈的苦等。
到了06年中秋,她已在C市闯出了名气,某次主办方邀请她参加商业酒会,她对金融全然不懂,但却应邀参加了,只因她听说他也在。
那晚,酒会觥筹交错,中文和英文声交相呼应,不绝于耳,室内那么热闹,空旷的阳台上却只有傅寒声孤零零一个人。
他喝了不少酒,懒懒的靠坐在沙发上似是睡着了。
若是在往常,她一定不敢触碰他,更不敢跟他过从甚密,人人都道她是他的绯闻女友,又有几人知晓她内心的苦楚?他甚至不曾牵过她的手,最亲密的举动,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眼神隐隐自嘲,隐隐落寞,隐隐难过。
看她,却又不像是看她。
他醉了,所以那晚她起了欲念,她想亲亲他,就亲一下,很早之前,她就想这么做了,但不敢,可现在敢了,因为醉酒后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让人惧怕紧张的傅先生,而是一个睡颜美好的男人。她弯下腰,心跳加速,先是试探的摸了摸他的脸,见他毫无反应,这才紧张的把唇送了上去…
吻上了吗?
没有,只差那么一点,她就能成功吻上他的唇,深切感受到他薄唇上的温度,而不再是想象,但…他握住了她的手。
对的,她和他的第一次亲密触碰,不是唇与唇,而是手与手。
他握住了她摸着他脸庞的那只手,然后放在他的胸口上,他做这些举动是无意识的,他甚至没有清醒,但他的嘴里却微不可闻的念出两个字来。
那两个字,他说得很轻,也说得很含糊,她直觉那是一个名字,极有可能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她的手还被他放置在胸口,这种亲密之举,她盼了许久,但没想到终于得偿所愿,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她脑子发懵,难过的想哭。
原来,人前风光无限,众人簇拥的傅先生,竟也有他的求之不得和念念不忘,若能得,他不会在念出那个名字时,语气那般怅然。
那天,她蹲在他面前,把脸埋在他的腿上,不为别的,只为藏匿她的泪水。
那一幕,竟被记者拍到了,隔天登报,没有人知道其中隐晦,看到醒目的大标题,只道是傅寒声和她缱绻正浓。
此事一出,博达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但她
却被各路神仙炒得身价翻倍,不过她也因此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她再给傅寒声打电话,得到的回复永远是关机,想要再联系上他,已是很难。
2007年8月,她故技重施,试图用自杀引他来看她。后来在医院里,她终于等来了他,但也迎来了他的冷嘲。
他说:“你亵~渎了我对折飞机小女孩的所有想象,你真是一个罪人。”
那是他对她说过最无情的一句话,却也是让她茅塞顿开的一句话。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挑中她,并给了她受之不尽的好,直到那一刻她才幡然醒悟,是的,她喜欢折飞机,也曾当着他的面折过纸飞机,难道那个名字的主人,他心里的那个人也喜欢折纸飞机吗?
她是那个人的替身?
12月5日下午,江安琪低调前往世纪百货地下停车场,她来,只为看一看“新替身”究竟是何方神圣,她跟随傅寒声那么久,都不曾有这份殊荣,凭什么那人却做到了?
同样是这天下午,萧潇没有课,却意外接到了傅寒声的电话,之所以意外,是因为傅寒声通常给萧潇打电话,都是在夜间,但这天却是在下午。
她还有些发愣,手机那端却传来了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快出来。”
她说:傅先生又吸烟了?
那日,傅寒声穿着很正式,一身黑色西装,应是来学校之前,刚参加完一场商业聚会。
这个男人如果不微笑,只会让人觉得心思深沉。
萧潇还记得春末南京初见,他是那么冷峻,气势逼人不说,就连眼神也是漠然色。C市相处多月,她已开始了解,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是如此,情绪喜怒难测些。
她起初不喜,却在某个夜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年少时,那时候的她在唐家,何尝不是如此?她甘于平庸太多年,以至于早已磨平了戾气,如今想起怎不唏嘘怅然?
萧潇坐在他身旁时,他在笑。其实也称不上是微笑,在那张俊雅的脸上,他的薄唇有了一抹很慵懒的上扬弧度,不再是冰山表情,反倒是透着温和。
萧潇知道,她的性格里有着后天养成的残缺,若是有人想要走进她的心里注定会很难,但她有最基本的感知能力,温月华待她好,她知道;同样的,傅寒声身为丈夫,况且他又是那样的人,对她已然是处处隐忍了。
傅寒声的隐忍,建立在她的不肯妥协上,他有情绪,但他不表现出来,就连萧潇也没察觉出他有情绪,但她后来开始发现,一旦傅寒声笑意不变,接连使用叠词,通常他的情绪都不会太好,但他今天心情是真的不错。
萧潇上车后,就被他搂在了怀里,伴随着周日午后一场风花雪月,类似这种亲密的小举动也被他演绎的炉火纯青,那般自然,好像私底下不知做过了多少遍。
顺着他吧,他若心情不错,她的日子也能安和许多,何必要像个刺猬一般,非要扎得他和她血肉模糊不可桕。
“瘦了。”他看着她,说了这么两个字。
瘦了吗?也许吧!她的时间一直都很紧凑,除了上课,教课,写作业,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去自习课写东西,不定时还要来回奔波交易所,累到一定程度,食欲确实不怎么好。
“呃——”
这是一道极尽克制的讶异声,是萧潇在措手不及下发出来的。
她原本坐在傅寒声的旁边,但他却单臂搂着她的腰,另一条手臂穿到了她的双腿下,然后微一使力,就把她抱坐在了他的腿上。
萧潇脑子轰地一声,这种亲密感远远超过了一个吻,一个拥抱,这样的姿势更像是被父亲抱坐在腿上的小女孩…
老天,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前座除了一个高彦,还有一个张海生,在这一刻全都被萧潇给自动忽略了,她坐在傅寒声的腿上有些局促,双手更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傅寒声眼角露出一抹笑意,看着萧潇时,眼睛跟沾了水一样,十分清亮,他淡淡的陈述:“至少瘦了两斤。”
萧潇无语,她和傅寒声是周日分开的,将近四天时间,他怎么就能精准的感应出她具体瘦了多少斤呢?难道——
“傅先生是高智能体重秤?”
这话放在智者面前是挖苦,可若是放在仁者面前,那就只能是打趣了。
傅寒声只当妻子是在打趣他,嘴角轻轻上扬:“潇潇不信,回去好好称一称。”
称体重?
不,萧潇可不做这么幼稚的事。他故意逗她,她又何必当真呢?
见萧潇垂眸不答话,想必是对他的话颇为不屑,想到这里,傅寒声笑了,靠着椅背问萧潇:“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儿?”
萧潇慢言慢语道:“你会把我给卖了吗?”
傅寒声弯了嘴角,这丫头!把萧潇整个人都圈在怀里,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不卖,给多少钱也不卖。”
这点萧潇认同,傅寒声不缺钱,又何须为了一毛钱,两毛钱变卖身边的人,到头来惹人笑话,传扬出去,更是他的奇耻大辱。
那样的坐姿,又被他搂在怀里,所以萧潇只能靠着他宽阔的胸膛,脸贴着他的西装布料有些凉,但暖了一会儿也就热了,还有他的心跳声,怎么听都是沉稳有力的。
萧潇鼻子灵敏,似是闻到了什么,睫毛颤动了一下,细微的小举动落入他的眼中,“怎么?”
萧潇不说话,她在犹豫该不该说。
这种感觉不太好,傅寒声抬手抚了抚萧潇的手臂:“别让我猜,不高兴,你要说。”他不是神人,也并非每次都能猜中她的心思,所以该问的时候,还是要问出口的。
萧潇倒也不是不高兴,说不出来是为什么,情绪有变却是真的。她看着傅寒声,迟疑道:“你抽烟了?”
傅寒声一愣,否认道:“没有。”
“你身上有烟味。”其实,她已经相信了他的话,他这人素来成熟稳重,一个表情坚毅的男人,一旦许出诺言,是不会轻易更改的,不似校园男孩,虽然都是佳酿,但封存年份毕竟不如他浓郁,有关于诺言有着太多的变故和无可奈何,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或许他是可以做到的。为什么?或许只因为他是傅寒声。
tang对于自己身上有烟味,傅寒声是闻不出来的,他并不解释,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萧潇:“如果我背着你吸烟,你会不高兴?”
他嗓音偏冷,很多时候跟人说话也惯常使用反问句,但语气多是嘲讽和戾气迫人,但他今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没有,说话间,唇边甚至还噙着柔和的笑意。
想了想,萧潇说:“不会不高兴,我知道戒烟很难。”
原本听了她的前半句,傅寒声唇角的笑意已经开始变得若有若无了,但听了她的后半句,笑意却是尽数收敛了。
对的,是收敛笑意,而不是加深。
他在心里斥骂她是坏丫头,轻描淡写一句话,却操控着他的情绪,听了后半句,原本情绪该回暖的,毕竟她这么妥帖,但心境忽上忽下,反倒是淹没了欢喜,所以他是有些恼的,不是恼她,是恼自己,怎能任她牵着情绪走?
还能怎么办?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语调平平的作出了评价:“狗鼻子。”他参加酒会,自己不吸烟,总不能强迫别人也不吸烟吧,身上沾染一些烟酒味也是在所难免的,来回一路奔波,味道早就散去了,却还是被她闻了出来,不是狗鼻子是什么?
萧潇再一次:“…”
形容一个女人的鼻子是狗鼻子,究竟是夸她,还是在损她呢?为此萧潇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
前座,张海生也好,高彦也罢,他们原本都是傅寒声的警卫人员,跟随他多年,深谙老板的一举一动和一言一行都是隐秘,纵使心知肚明,也不能多嘴,只当不知道。
两人不似周毅,曾经在美国陪傅寒声经历过殚精竭虑的复仇夺权,更不似华臻,曾经在国内外陪傅寒声手段高超的征战商界;他们的职责一直都很清晰,涓滴不露的让傅寒声远离危险。
几个月前,周毅把两人调到萧潇身边,说是傅先生的意思。这是否可以证明,在傅先生的眼里,傅太太的安全,其实领遥在他本人之上?
都说痴迷一个女人,是一个男人堕落的开始。事实真是如此吗?
日前山水居发生了一件事,傅寒声让曾瑜把家里的烟全都清理出去,惊得佣人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要知道,傅先生可是无烟不欢,怎么忽然间决定戒烟了呢?
曾瑜担心傅寒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事后给温月华打电话,温月华在电话那端说:“你家先生不是受刺激,他是中了魔,戒烟是好事,早就该戒了。”
那天,高彦和张海生也在,傅先生正和他们一起维修车辆,忙碌间隙,远远看见曾瑜和另两位佣人抬着一只大箱子走出来,傅先生移回眸子继续忙,但不过几秒而已,他就叫停了曾瑜,然后拿着尖嘴钳子,双手背后,一步步走了过去。
高彦和张海生好奇的往那边看,只见他们傅先生绕着一箱子的烟转了好几圈,然后不时拿起那些香烟看,越看脸色越阴沉,越看表情越无奈,越看越是唉声叹气。
那样的情景,极为罕见,高彦和张海生没胆量,若是有胆量,早就拿着手机录下来了,他们跟随傅先生那么久,几时见他那么纠结矛盾过?
纠结过后,傅寒声又是一声轻叹,把手中那盒烟直接扔进了箱子里,摆了摆手,示意曾瑜赶快把烟拿走。
那天修车,傅先生至少无意识的叹声几十次,听得高彦和张海生频频抿嘴轻笑。
戒烟,可真是为难他了。
世纪百货,她和他在八楼【4000】
世纪百货是博达旗下产业,傅寒声身为幕后老板,除了最初开业前来剪过彩,几乎从未涉足过这里。不仅仅是这里,就连博达总部,除了高层和他的办公室,他很少在博达大厅和以下楼层露过面。他若出现在博达总部,多是商谈最新投资企划案和召开博达高层会议,他才只有31岁,虽然威名显赫,却甚少有开怀的时候。
但他今天心情不错,这要取决于萧潇,她的反射弧太慢,亦或是小女孩通常对认定的问题格外较真。他之前捏着她的鼻子,开玩笑说她是“狗鼻子”,这本是玩笑话,或是较为亲密的昵称,若是感性的女孩子早就会心存欢喜,但萧潇偏理性,少了幽默细胞,若是认真起来,通常会让人哭笑不得。
世纪百货地下停车场,傅寒声听了萧潇的话,他是很想笑的,被他隐隐克制了。
萧潇对傅寒声分析道:“你刚才说我是狗鼻子,我觉得这种说法不太对,因为狗鼻子上的嗅觉细胞大约有20亿个,另外狗鼻子上会有很多粘膜经常分泌出粘液来滋润嗅觉细胞,所以狗鼻子通常都是湿湿的。”
那时候,傅寒声已经下车,闻言看了她一眼:“所以呢?”迈步朝电梯方向走去桕。
萧潇跟在他身后说:“人类鼻子没有狗鼻子那么湿,就算嗅觉再如何灵敏,也不能称之为狗鼻子。”
傅寒声步伐未停,却有笑声从他唇齿间缓缓溢出,高彦和张海生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他们跟随傅先生那么多年,却是从未听他笑的这么开怀过些。
电梯门口,傅寒声停了下来,身形挺拔修长,回头看着萧潇弯唇一笑时,竟是高贵如神祗,那样的笑在寂静的地下停车场尤为不真实。
萧潇走近时,他牵着她的手,“不喜欢‘狗鼻子’这个称呼就直说,拐弯抹角说了那么多的话,不累吗?”
累得是脑细胞。但萧潇不回话,随他一起步入电梯,这才后知后觉的问:“来世纪百货做什么?”
这天下午,世纪百货地下停车场停放车辆并不多,但江安琪的车辆却是其中之一,她来是为了目睹新欢模样。守在电梯口附近是很聪明的决定,傅寒声那样的身份,是断然不会出没在百货公司正门口,况且世纪百货那么大,她若是真在里面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隔窗望去,她最先看到的那个人是11月中旬才见过面的傅寒声,纵使行走在地下停车场,依然耀眼瞩目,纵使他已视她如陌路,但看到这样一个他,她还是会激动,会欢喜,可她笑不出来,她只是呆呆的看着电梯口,那里有一个女孩子正慢慢地跟在傅寒声的身后。
那女孩有些熟悉,江安琪定睛看了几秒,似是忽然间认出那女孩是谁了,她的眼神开始变得不敢置信起来。
思绪倒回10月上旬,C大新生开学典礼,正是这个女孩忽然冲到了演讲台上,女孩抱着一个男孩子哭得悲痛欲绝。
新欢是她?
江安琪心跳速度加快,重节奏的撞击着她的胸口,带来淡淡的疼,心头涌起一股措手不及的颤动。可她毕竟还心存希冀,比方说女孩走近傅寒声时,他对女孩的态度依然是冷漠和疏离色,但不一样。她听见有声音在她的心里说:“不一样。”
确实是不一样,因为傅寒声对女孩笑了,他怎么能对其他女人微笑呢?当他静静的凝视一个人,若是碰上心情不错,再微微弯唇的话,必定会有一群女人因他痴迷疯狂。
他对女孩笑了,甚至握住了女孩的手,这个神秘富有的男人竟然握住了女孩的手…
电梯门关闭前,江安琪看到傅寒声凑到女孩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女孩垂眸间,漆黑的乌发从脸颊旁滑落,衬得脸庞如花朵般洁白…
江安琪只看到这么多,电梯门就关闭了,她坐在车里怔了许久,猜测女孩下一秒的神情,害羞、爽朗、温婉、娇媚、楚楚可怜…几乎所有的神情,她都想了一遍,却是越想越眩晕,以至于到最后满脑子都是傅寒声牵着女孩的手站在电梯里的画面。
新欢的待遇俨然在她之上,C大后辈学妹,是越来越厉害了。
12月2日早晨,傅宅卧室,傅寒声原本许诺萧潇,中午回来会给她带毛绒玩具,但那天上午萧潇在地下酒窖失足滑倒,傅寒声闻讯赶回傅宅,此事无疾而终。
萧潇显然是忘了这件事,亦或是她只当傅寒声是在开玩笑,所以当她被他带往八楼孩童玩具区域时,竟是好一阵哑口无言。
C市傅先生,他的富有和阔气足以闪瞎他人的眼球,刺穿任何一个女人的心脏;萧潇21岁,正值做梦的年纪,但她没有不切实际的浪漫爱情梦,更加没有吹弹可破的虚荣心,可当她站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玩具大厅时,身体的某一个地方却有了灼痛感。
灼痛感一***袭来,仿佛是尘埃里开出的花朵,那些花朵无关芬芳馥郁,相反它是有毒的。
萧潇的童年,曾经只存在过那么一件玩具。
两岁
tang那年,父亲抱着她离开了C市;三岁那年生日,父亲在南京送了她一只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熊宝宝。
她当时还嘟嘴跟父亲发牢***:“我不喜欢熊宝宝。”
是的,她是一个小女孩,那时候她的心里也住着一个公主梦,比起熊宝宝,她更喜欢穿着白纱裙的洋娃娃,还记得萧暮雨当时站在一旁是这么取笑她的:“知道爸爸为什么会送潇潇熊宝宝吗?因为潇潇一到春冬两季,就会穿的很多,浑身圆嘟嘟的,不是熊宝宝,是什么?”
她生气不理萧暮雨,找父亲评理,父亲也跟着笑:“熊宝宝不漂亮吗?”
不是不漂亮,是太圆嘟嘟了,萧暮雨竟然说她跟熊宝宝很像,所以她跟父兄恼恼的说:“我要减肥,我才不像熊宝宝。”
萧靖轩哈哈大笑,把三岁的萧潇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自言自语道:“小不点一个,竟然还知道减肥,不许减,听到了没有?”
“我要比熊宝宝瘦。”她可不理会父亲的命令。
萧潇四岁那年,穿上夏装的她,明显比熊宝宝瘦多了,那年唐伊诺满周岁,萧潇在盛夏天被外公接回了唐家,当时她站在唐家大厅里,周围静坐着唐家众多家族成员,两年未见,她已模糊了她们的面容,包括她的母亲唐瑛。再见母亲,唐伊诺在母亲怀抱里咧着嘴笑,无忧的上蹿下跳,她忽然觉得自己在唐家完全是一个多余的人,他们那么热闹,她那么沉默;她紧紧的抱住她的熊宝宝,她想回家。
晚上她偷偷给父亲打电话,她原本想让父亲接她回南京,但还未拨通父亲的电话,她就挂断了,她回到了房间,也回到了床上,抱着熊宝宝默默流泪。
唐家,对于四岁的她来说,已然是一个陌生地。
她不是一个生性喜欢比较的人,但她和唐伊诺同是唐瑛女儿,同是唐家千金,区别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唐伊诺满周岁,玩具房已有大大小小几十件玩具。
唐伊诺两岁时,唐瑛在夏天为她买了一只大大的洋娃娃,萧潇藏在院门口偷偷的看,然后落寞的回到外公的院落里,她在夜间抱着熊宝宝,她轻声发脾气:“我再也不喜欢洋娃娃了。”
唐伊诺三岁时,她问六岁的萧潇:“姐姐,我房间里有好几只玩具熊,你这只是什么牌子的玩具熊啊?”
萧潇迟疑良久之后,她轻轻的说:“没有牌子。”
她的熊宝宝不是名牌玩具,只是一个高仿品。
唐伊诺四岁时,她和萧潇因几句话拌嘴,那是两人第一次打架,边打边骂,因为年纪小,无所顾忌的骂,你骂我爹妈,我也回骂你爹妈,她们的母亲是同一个,到最后全都开始攻击起对方的父亲,唐伊诺素来被娇宠惯了,骂人和打人自是怎么撒泼怎么来,她不怕后果,更不怕大人斥责,但萧潇怕,她在唐家好比是寄宿暂住客,出了事,有谁会为她撑腰?
母亲?
母亲对她只有漠视,怎么可能?
外公?
当天中午,经历过孩童间的辱骂和打架,徐书赫当面训斥唐伊诺,背后却心疼有加,暗怪萧潇出手太重,担心唐伊诺脸上会留疤;唐奎仁表面不说萧潇,私底下却把她叫到了书房里,他一声也不吭,就把萧潇按在了膝盖上,一巴掌一巴掌的落在她的臀部。唐奎仁下手很重,萧潇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唐奎仁一边打,一边问:“知错了吗?”
“我没错。”她哭得嗓子都哑了,臀部更是火辣辣的疼,但她就是不求饶,也不认错。
打到最后,唐奎仁也累了,面色疲惫不说,也隐隐有些失望,他终于停了下来,叹气道:“去祠堂跪着吧,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们再接着谈。”
那是1993年隆冬中午,萧潇饿着肚子,跪在空荡荡的唐家祠堂里,她委屈的直掉泪;也就是这天午后,同样是大哭一场的唐伊诺,小孩脾气作祟,顶着未熄的怒火,她跑进了萧潇的房间,也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工具,竟把萧潇携带多年的熊宝宝撕扯的七零八落,颜色暗黄的丝绵飘落了一床,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