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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声听着她的咳嗽声,咀嚼动作渐渐迟缓,但仅仅维持了两秒钟,慢慢的嘴角又挂上了笑容,好像他原本就是要笑的,只怪吃东西的时候影响了笑肌。

傅寒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萧潇,“慢点喝。”

山水居,他怕吓着她

萧潇这次来C市,拒绝入住唐家,却无法拒绝傅寒声的安排,毕竟他们是要结婚的人。

萧潇不能想结婚这件事,每每触及,隐隐抗拒。

吃罢饭,傅寒声不久前处理完公事,似乎也没什么要紧事要做,便给女秘书打了一通电话,萧潇坐在旁边听他说:“下午行程安排取消。”

车上,傅寒声对周毅报了目的地,“山水居。”

萧潇愣了好几秒,任由车内静谧流转,许久之后,终于开口了:“其实,我可以住在其他地方。”

“山水居,除了是私宅,也是婚居。”傅寒声没看她,似是累了,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萧潇见他这样,实在是不方便再开口,况且…他既然说那里是婚居,她又能说什么呢?

傅寒声不在傅家老宅住,在外有私人宅邸。

那座著名的“山水居”坐落在C市东郊,顺山取势,傍水而居,庭院占地极为庞大,据说耗时四年方才竣工。

两年前,“山水居”经媒体曝光,短短时间内便引起外界一片轩然大波。

风水师称那里是风水宝地,市民称那里是人间仙境。

周毅开车驶进山水居地界,萧潇仿佛钻进了热带雨林,道路两旁种满了茂密的树木,枫树和冷杉居多,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傅寒声让周毅停车,他有下车走一走的打算,萧潇随行。

周毅开车慢慢跟着,视野里:身高悬殊,傅寒声走路比萧潇快,走了几步,似是想起她膝盖有伤,于是停步回头,朝萧潇伸出了一只手。

萧潇的表情,周毅看不到,只知道那个寡言少语的女子,终是把手放在了傅寒声的掌心里,然后被傅寒声轻轻握住。

午后时光,山水居在丛林里若隐若现,白瓦高墙,宛如旧时故居,安怡静然。

傅寒声走路,原就不紧不慢,但今天是真的慢。

沿途树木,曾被他高价移植过来,寿高百年,遮天蔽阳,沐浴在阳光里,树影与光影交织,纵使盛夏行走,也觉清凉。

傅母不喜山水居,说这里太空旷,纵使再怎么装点,也不像家。

这里,分明就是家。

这个地方,傅寒声曾往返不下几百次,但从未像今天兴致这么高。

只能说他把情绪掩饰的很好,就连善观察的萧潇都没察觉出异常来,他有点想笑自己了,这般心潮起伏,倒是不像他了。

萧潇的手有些凉,但攀附在他的指节上,却出奇的契合。

傅寒声看着萧潇,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点亮了清淡的眉眼,这张在他脑海中魂牵梦萦多年的容颜,终于不再是梦一场。

他别开眼,怕看久了会做出失礼的举动来,更怕那样一个他,会吓着她。

她说:凤凰,非梧桐不栖

置身山水居,时光仿佛凝固在最美的时刻。

这座堪比十八世纪的老庄园,在商业大城里闹中取静,白日行走,处处林荫日影。

无疑,傅寒声用金钱砸出了一处人间仙境。

夏季炎热,萧潇手指虽然冰凉,但被傅寒声无声暖着,贴合的掌心渐渐湿re起来,萧潇指尖触及他的手背,这举动原本很无意,但傅寒声察觉到,不着痕迹的松开手。

萧潇松了一口气,傅寒声假装不知道,跟萧潇主动讲起山水居,从最初的想法,聘请设计师反复修改图纸,再到动工…

男子清隽,背手漫步林间,声音低沉磁糜。

萧潇原本对山水居兴趣不大,无非觉得很美罢了,但那种美,只进了眼睛,却未能抵达内心。她不能否认傅寒声的话温热了她的眼睛,于是再看沿途花草,竟也变得有色起来。

“后山有一处人工温泉,改天我带你过去看看。”大概气温凉爽,连带傅寒声的嘴角也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萧潇本不是多话的人,但傅寒声这么一开口,她又不能一直保持沉默,于是问他:“有山有水之地,通常聚拢财气,您信风水?”

傅寒声没想到她会开口,而且一张口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一时间笑意聚拢,被他忍住了。

“我不信风水。”他侧眸看着萧潇的眼睛:“欧阳修曾经写过一篇《醉翁亭记》,里面有一段话,你还记得吗?”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萧潇嘴角一扯,带着鼻音道:“嗯,我明白了,您要的是山水之乐。”

傅寒声这次是真的笑了,脚下踩着树影,笑容生生驱散了眉眼间的寒气,那样的笑容…

萧潇词乏,那一瞬间只想到“漂亮”两个字。通常这个形容词都是形容女人的,挪用到男人身上,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傅寒声笑,是因为这丫头太过胆大包天,竟敢挖苦他。但他听了,不觉生气,反而觉得有趣。虽是挖苦,却隐藏着不动声色的小智慧,他早说过,她很聪明。

盛夏鸟语蝉鸣,似乎就连摇曳的光束也变得愈发温柔起来,透过森天大树调皮的洒落在他和她的身上。

傅寒声眼望前方,轻声道:“山水居毗邻C市最高山,当初建在这里,山水风景固然重要,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萧潇并未多想,语气却是再平常不过了,“也对,凤凰非梧桐不栖。”

“…”

她竟懂他!

傅寒声止步,嘴角笑容悄悄退散,他看着她的背影,有一股冲动击垮了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

“潇潇。”

名字从傅寒声喉中滑出,余韵流长。

萧潇回头看他。

这不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了,但每一次从他嘴里叫出来,味道都是不一样的。此刻是什么味道,萧潇分不清,只知道八月山水居,他的声音很低,很低。

“明天我带你见母亲,可好?”

他说:对她不敬,就是对我不敬

山水居第**,萧潇忘了家佣、门禁、厨师和园丁的名字和面貌,却清楚记住了女管家:曾瑜。

傅寒声说:“曾管家负责山水居里里外外,有事情找我,或是找她。”

萧潇初来乍到,这位中年女管家上下打量着萧潇,虽然不动声色,但萧潇能看得出来,曾瑜目光并不友善。

傅寒声有公事要处理,让曾瑜带萧潇先回房间休息,临别时他说:“晚上一起吃饭。”

他们晚上并未一起吃饭。

黄昏的时候,博达两位副总带着工作来见傅寒声,于是书房热论声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八点。

曾管家送茶出来,在餐厅里对萧潇说:“傅先生说了,让您先吃饭,不用等他。”

不等了。

萧潇拿起刀叉进食,曾瑜在一旁站着,也许正在肆无忌惮的观察她,傅寒声带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入住山水居,身为女管家,曾瑜有理由对她目带审视。

萧潇进餐前,曾瑜承认自己对萧潇有偏见,但萧潇进餐两分钟之后,曾瑜的偏见开始崩塌。

进餐,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素质和背后的家庭教育。

萧潇后背不碰椅子,坐姿很直,哪怕食物再如何易碎,也不会低头在盘子里找吃的,唯有在喝汤的时候,她才会轻轻低下头。

曾瑜敛了眸,直觉告诉她,这女孩身份并不简单。

萧潇吃完饭,书房里的灯还在亮着,她走进卧室,再也没出来过。

书房,周毅送两位副总离开,曾瑜已眼明手快的送来了晚餐。

傅寒声在盥洗室洗了手出来,走到沙发前坐下,问曾瑜:“萧小姐呢?”

“在卧室。”

傅寒声几口喝光牛奶,拿起刀叉专心进餐主食,似是心情还不错,这才让他有了和曾瑜闲话家常的好兴致。

傅寒声问她:“你照顾我饮食起居,有多少年了?”

“八年。”

“那你应该明白,对她不敬,就是对我不敬。”他的声音很轻柔,但又很危险。

“傅先生…”曾瑜倒抽一口冷气,她照顾傅寒声这么多年,何曾听他说过这么重的话。

傅寒声看着她,慢吞吞的咀嚼着食物,一副掌控者的姿态,待咽下食物,继续低头分割食物,似是强调:“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样。”

“我明白了。”

萧潇睡得很沉,在此之前,她已经两天两夜不曾合过眼了。

她并不知道,进餐前,曾瑜听从傅寒声的吩咐,在萧潇的饮品里加了催眠药。

傅寒声是这么跟曾瑜说的:“小剂量可以起镇静效果,过量会导致全身麻醉。催眠药剂量多少合适,你斟酌。”

于是曾瑜这么一斟酌,萧潇怕是将要沉睡到天明。

睡意来袭太快,萧潇坐在阳台藤椅上睡着了。

傅寒声弯腰看她,眸子很深,大掌伸向她的后颈,轻柔的托住了她的脖子,抱她起身时,薄唇攻占了她的唇。

傅寒声开玩笑:要我喂你?

萧潇早晨醒来,头有些沉。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境,梦里有萧暮雨。只记得夕阳余晖,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默默的跟着,暮雨偶尔回头看她,嘴角笑容很轻。

一前一后,沿途满眼风景,醒来却发现是一场梦,萧潇心中只剩惘然。

萧潇起床,拉开了厚厚的帷幔,目光落在阳台藤椅上,微微闪神。

昨晚,她好像是在藤椅上睡着的。

洗脸的时候,曾瑜敲门进来,说是早餐好了,请她下楼用餐。

萧潇从盥洗室出来,曾瑜已经帮她整理好了床褥,也许是萧潇的错觉,曾瑜对她的态度跟昨日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不苟言笑的人,嘴角竟有着柔和的弧度。

萧潇问曾瑜,昨晚是否进过她房间?

曾瑜点头,说昨天晚上给萧潇送茶,发现她在藤椅上睡着了,就把她扶到了床上。

萧潇只道自己睡的太沉,竟没有任何印象。

拿着手机下楼,按下开机键,一条接一条的信息提示,欢快的往外蹦。

未读短信,有唐瑛,有黎世荣,有徐书赫…还有一组陌生号码。

萧潇看了那条信息内容:“早该回来了。”

合上手机,萧潇几乎可以想象,那人是用何种心态给她发这条短信的。

早餐很丰盛。

长桌早点中西合璧,有营养粥和清淡小菜,也有土司和三明治。

傅寒声起得比萧潇早,正在看晨间早报,面前早餐未动,却喝了半杯牛奶。

见她走过来,傅寒声道了声“早”,示意她入座,继续看他的报纸。

萧潇吃早餐的时候很安静,席间只有傅寒声翻阅报纸传来的“哗啦”声。

待傅寒声放下报纸,她已解决了一半早餐。

“怎么不喝牛奶?”傅寒声说着,没等萧潇回应,已让曾瑜倒杯牛奶端过来。

那杯牛奶,萧潇没有喝。

他半开玩笑:“要我喂你?”

萧潇迎上他的眸,其实傅寒声也没有对她怎样,但一个富商,在商界杀伐沉浮经年,举手投足间都会散发着城府,透着某种不怒自威。

萧潇收回视线。

傅寒声看着她,她在喝牛奶,微微仰着白皙的脖颈…傅寒声眸光深幽,想起昨夜那个“吻”,她的唇很软,喉间不适的哽咽声仿佛淹没在了大海中,他狠狠的抱着她,仿佛抱着一座洒满阳光的城。

貌似,他有些趁人之危。

萧潇以为自己可以喝牛奶,但没想到,她才喝了几口就开始反胃,她在傅寒声讶异的目光里,快步冲进盥洗室,站在洗手台前把未曾消化的牛奶全都吐了出来。

傅寒声抿着唇,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喝牛奶会吐,这算不算是一种病

“不能喝牛奶,为什么不说?”

傅寒声拿了一条毛巾递给她,萧潇接在手里,见他蹙着眉,显然是生气了。

“抱歉。”萧潇拭净脸上的水,抬眸望着镜子,傅寒声站在她身后,虽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从镜子里望去,倒像是把她困在了他和洗手台之间。

萧潇再次说了声“抱歉”,他本是一片好意。

意识自己有些失态,傅寒声缓和了口气,“对牛奶过敏,还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都不是。”萧潇低头清洗毛巾,说她9岁那年暑假,被黎世荣接回唐家小住。萧靖轩中秋节那天来看她,手里提着一盒月饼,还有一箱牛奶,那是萧靖轩送给唐家的中秋礼。

水流哗哗作响,萧潇表情不明,轻声叹道:“如果在南京,那箱牛奶是我和暮雨半个月的营养早餐,但唐家人却把那箱牛奶喂给了几只家犬,我看着洒了一地的牛奶,忍不住在想,人怎么能这么坏呢?”

很多年了,每当萧潇想起那一幕,都会浑身发冷。她在那天早晨,无比庆幸父亲已经离开C市回到了南京,如果那一幕被他看到,他该有多伤心啊!

萧潇说的简单,傅寒声听了,却是愠气浮升。

这段本该是控诉的往事,被萧潇说的很缓,很慢,不见痛彻心扉,只有轻描淡写。

傅寒声不表态,于是盥洗室就这么静了静。萧潇性子太淡,他若安慰她,并不见得她会领情。

萧潇拧干毛巾,搭在一旁的架子上,转身看傅寒声,开口问他:“我每次喝牛奶都会吐,这算不算是一种病呢?”

这话,并无自嘲之意,傅寒声听出了她的话外音,关于牛奶呕吐这件事,她不愿再多谈。

奇怪吗?他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起过往事,傅寒声不宜逼得太紧。其实他有些恼,她不能喝牛奶,大可以拒绝,但她…

太过顺从,反倒像是一种无言的挑衅。

牛奶事件,就此作罢。

离开盥洗室,傅寒声叮嘱她:“20分钟后,会有医生过来帮你换药;八点半,我在楼下客厅等你。”

“去哪儿?”萧潇跟在他身后,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傅寒声脚步微顿,皱紧了眉,“傅家老宅。”显然昨天他说过什么,她都忘了。

倒也不是萧潇忘了这茬,当时傅寒声似是随口这么一说,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他提起,她这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突然拜访傅家,这意味着傅寒声已经把结婚这件事提上了日程,萧潇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对傅母,萧潇了解不深,据说母子感情亲厚,傅寒声更是享誉C市的大孝子,曾用傅母名讳成立了慈善基金,可见恭孝。

傅寒声如此,母亲又岂是一般人?

十岁相差:他31岁,她21岁

又是高温天气,这次去傅家,傅寒声亲自驾车。

过了八点半,曾瑜不见萧潇下楼,便对傅寒声说:“我上楼催一下萧小姐。”

“再等等。”傅寒声抽了一支烟,率先出门了。

曾瑜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8:35分。要知道,傅寒声时间观念很强,但凡有约,没人敢迟到,楼上这位胆子大,她是第一人。

萧潇不是胆子大,手机最近闹情绪,时间常有偏差,等她下了楼,曾瑜指了指墙壁挂钟,她才意识到自己迟到了。

傅寒声开车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萧潇,今日去傅家,终于不再是一身黑。白色短袖T恤+宽松卷边牛仔裤+白色球鞋,衣着简单,却格外养眼。

萧潇虽美,但这世上比她美丽的人不在少数,可傅寒声知道,纵使她站在一群女人之中,他还是能够一眼就看到她。

萧潇眉眼间的那份寡淡,是任何人都无法临摹效仿的。

傅寒声踩了刹车,倾身打开了副驾驶门,萧潇朝他走来。气质清纯脱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女学生。哦,对了,她原本就是一个女大学生,只不过这身装扮,傅寒声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