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皓:“她居然会退你钱?”
周昇:“不然你以为我忙什么忙一天,命和钱比,当然命更重要。”
余皓:“…”
“这房子真的八千多?你哪儿来的钱?”
“打工三个月赚了六万。”周昇答道,“给你两万,还有四万,剩几千这月吃饭,下个月你发薪水了不是么?你看这柴米油盐的,也没多费劲吧,咱们又不养小孩,怕毛?”
余皓:“那云来春你就不管了?”
周昇说:“最后那顿饭,老头子又让我去相亲,我就不干了。”
余皓:“哦。”
周昇道:“怎么?又想说啥?”
余皓道:“当然不了,我想打他好吗?这是原则问题。”
周昇满意地说:“嗯,相信我吧,我已经证明自己了,不会混得比在家里差的,顶多就累点儿。只要在一起,再累也是人累,心不累。”
余皓转头,与周昇心有灵犀地凑在一起,亲了一下。
余皓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事实上从离开周昇的那天起,他就有种预感,直到看见周昇试演讲时,那预感已经非常强烈。只是他从来就不大相信自己的预感,没想到预感成真,周昇与周来春果然闹翻了。
既然周来春始终让周昇去相亲,那就再无任何余地——只因周昇愿意接受老爸的安排,目的只有一个,即与余皓过上更好的生活。周来春居然愚蠢地从源头斩断了周昇奋斗的动机,于是谈判彻底破裂,结束了。
余皓摸摸周昇赤|裸的左胸膛,他的心跳如此坚定、有力,就像唤醒整个大地的雷鸣。
“居然没啰啰唆唆念我。”周昇已经作好应付余皓劝他回去的准备了,没想到余皓竟接受了这点。
余皓道:“反正我也想开了,他不可能接受我的。赚再多的钱,不能在一起,也没意思。”
“现在又在一起了,什么感觉?”周昇侧身,搂着余皓,长腿架他腰上,把他固定在怀里。
余皓说:“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周昇笑了起来。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三个月后的这一晚上,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
“我又来了——”周昇身穿金甲战衣,脚踏五彩祥云,带着他的黑龙,降落在竞技场中央。
四周看台上山呼海喝,余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周昇的梦里!
这两年多里,周昇一次也没用过金乌轮,却在重逢的今天,招呼也不打,就把余皓拖了进来。
“来吧撒旦。”周昇道,“打饕餮了,少废话。”
“周昇!”余皓在贵宾席上喊道。
黑暗周昇一身死亡骑士的铠甲,与余皓并肩坐在贵宾席沙发上,手里拈着一杯酒,一脚踏着茶几,笑了起来。
“宝贝儿。”黑暗周昇道,“终于又见到你了。坐吧,别太激动。”
余皓拖着他闪光的翅膀,站在贵宾席中央,面前高处悬浮着周昇的图腾,幻光变化。
周昇朝高处吹了声口哨,一指看台,示意余皓坐,手中定海神针指向场中饕餮,饕餮被重重锁链束缚住。
余皓慢慢地坐了下来,黑暗周昇伸手要搭他的肩,余皓背上翅膀却随之一抖,光芒万丈,展得笔直,弹开黑暗周昇戴着黑铁铠的手甲。
“我可以让他赢一次。”黑暗周昇道,“咱们趁着这个时候,做个爱如何?”
余皓稍稍后靠,一脚抬起,随之也搁在茶几上,侧头看黑暗周昇,稍稍眯起眼。
黑暗周昇道:“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到现在你还不明白?”
余皓答道:“不,我第一天在长城上认识的,是他,不是你。”
黑暗周昇倨傲地冷哼一声,嘴角现出若有若无的微笑。
“梦境的主人,决定挑战饕餮。”撒旦的声音响彻竞技场,“他是否能战胜他的物欲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饕餮挣开全身的锁链,仰天怒吼,周昇背持金箍棒,现出笑容,从身后到身前,舞了一轮漂亮的棍花。余皓放下了手中匕首,将它搁在台上。
“咱们打个赌?”余皓朝黑暗周昇说。
“说赌注。”黑暗周昇眉头一扬。
饕餮助跑,狂奔,周昇抡起金箍棒,悍然冲上前——
天际的云层短暂地变了颜色,从它巨大的裂隙里绽放出血色翻卷的霞光,那一刻,飞身而起的不再是被禁锢的孙悟空,而是那个一棍敲碎天宫的齐天大圣!
只是一棍,饕餮便轰然被击碎,化为无数光点飞舞,旋转着飞向周昇身后的黑龙,黑龙低下头,银河般的光点没入它的额头,长出了一枚锐利的独角!
欢呼声淹没了整个竞技场,余皓侧头看了眼撒旦,再看场上,走向自己,带着明朗笑容的周昇。
余皓从梦中猛地醒来,看见周昇拉开了窗帘,站在落地窗前,眺望雪后北京城绚烂的朝阳。
“你…”
周昇吹着口哨,神采飞扬地朝余皓笑了笑,径自去洗水槽里的锅。
余皓道:“喂!”
周昇:“又要交|配?”
余皓笑了起来,抱着被子,看了眼手机。
“你真不走了,对吧?”余皓道。
周昇:“时间有限,没空拌馅儿捏点心了,凑合着吃点速冻的吧,过几天咱们再在家里包饺子。”
周昇从冰箱里拿出烧卖、奶黄包等点心,给余皓蒸早餐吃,拿出手冲咖啡壶和滤纸放桌上,示意余皓自己冲。居然连这个都买好了,余皓已经很久没自己冲过咖啡了,当即去洗漱,在厨房的小吧台前冲两杯咖啡,就像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清晨。
“你今天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余皓道,“我总怀疑你又在骗我,不能离开家门一步。”
周昇洗过碗,蒸锅水开,他把速冻食品放进去蒸,说:“你把我身份证银行卡藏起来不就好了,还怕我现在去坐飞机吗?”
余皓一想也是,于是去搜周昇的身份证和钱,全收好,周昇拉高脚椅过来,开手机,拿了张纸,坐在厨房里开始算生活费。余皓趴在旁看,电话来了,显示“老白眼狼”。周昇只是一瞥,便道:“拉黑吧。”
余皓点了个免提接了。
“余皓。”周来春道。
余皓道:“周总,你鹅几正在我手上。”
周昇:“…”
余皓:“上回的条件考虑得怎么样啦?木有报警吧,大家都系聪明人,我鸡道你一定懂的啦。”
周昇一脸坏笑地开始拿白纸折飞机。
“你让他接电话。”周来春的语气很平静。
余皓:“我用我的人格担保,他现在绝对安全。你把钱和股份交出来,就能见到他。”
周昇终于忍不住了,笑得趴在吧台上,又拿着纸飞机,潇洒地朝余皓一扔,余皓敏捷接住,扔回去,和周昇就像俩小孩般,什么都能玩。
“余皓。”周来春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欺骗了他。”余皓终于正色道,“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犯下的最为恶劣的行径,周总,你不诚实。”
“我怎么欺骗他了?”周来春顿时勃然大怒道,“我哪一句说的不是实话?!”
余皓冷冷道:“那天你说‘你真想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就靠自己的能力证明。’他付出了这么多努力,该做的全做了,你呢?你给过他为自己人生做主的机会吗?”
周昇揭盖,把蒸饺、烧卖、奶黄包装盘,打开电饭锅,舀皮蛋瘦肉粥。周来春那边骂了句脏话,余皓却道:“这谈判吹了,我们再也不会相信你,你缺乏生意人基本的素质,周总,你不诚信!”
“余皓,你简直狂妄到没边儿了!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周来春道,“你让周昇接电话!”
余皓道:“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又想打擦边球?当初你话里话外就是这意思!”
周昇脸上现出“卧槽”的表情,朝余皓竖了个大拇指,把油在平底锅里抹平,打蛋,煎蛋。周来春终于气急败坏地骂上了,开始人身攻击余皓,余皓却自动屏蔽了他,冷冷道:“你骂,让你释放下情绪,骂完我就拉黑了,你请便吧。”
周来春那边反而不说话了。
余皓等了两分钟,周来春当即气得挂了电话,结束。
周昇把早餐摆上桌,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瓶美极鲜味汁给余皓蘸煎蛋,说:“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余皓现在相信周昇不会回去了,虽然被周来春骂到“你这小畜生”时有点不爽,但总体心情还是相当好。
“什么?”余皓看桌上的早餐。
“你知道我心里想啥。”周昇撕奶黄包底下的纸,自顾自道,“我没说出口,要么说不出口的话,你都懂,没人比你更懂我了。”
余皓道:“有时也不全是。”
“唔?”周昇观察余皓。
“那天我看见你在准备演讲。”余皓笑道,“我想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可能就会失去你了。”
周昇轻松地说:“我也感觉到了,你说,你快不认识我了。”
余皓与周昇都没有再说下去,周昇把奶黄包放在余皓手里,两人对着这灿烂的晨曦,开始吃早饭。
“我待会儿还想去单位一趟。”余皓说,“把专题整理下。老板娘只帮我修图,稿子还得我自己写。”
“去吧。”周昇无所谓地说,“我找凯凯,顺便去他大学看看。中午过来找你吃饭。”
余皓道:“多穿点儿,外头太冷了。”
今天北京化雪,确实非常冷,司徒烨与林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办公室里烤那个半死不活的暖炉,冻得直哆嗦。
“怎么又来了?”林泽道,“不是给你放三天假吗?”
余皓道:“我把稿子整理下,反正过几天也得写…好冷啊。你们不也从来不放假吗。”
林泽哪怕周末,也会每天都来办公室。
“好冷。”司徒烨道,“要么我们来唱歌取暖吧。一二三!我要,你在我身旁…”
余皓:“我要…看着你梳妆…”
“都怪这夜色,撩人的疯狂,我要唱着歌,默默把你想…”
一首歌唱完,更冷了,余皓的手机都自动关机了。
“好冷啊。”司徒烨与余皓一起哀嚎道。
“这日子没法过了。”司徒烨又说。
林泽道:“干活儿吧…报销还没下来呢。余皓什么时候走?”
“不走了。”余皓带着藏不住的笑容道。
林泽:“哦?”
余皓:“嗯。”
司徒烨:“哦…”
余皓怀疑两人是不是知道什么,司徒烨道:“毕业论文呢?”
余皓道:“论文还是要写的,改天我问下陈老师,能不能让他在北京带我写,这样只要回去答辩就行了。”这是早上他与周昇商量的结果。
“红色的愤怒小鸟呢?”司徒烨一边修照片,一边问道,“准备和你一起北漂了?”
余皓接上录音笔,导入采访录音,心想你居然给周昇起了这么个外号,然而想到周昇的眉毛确实有点像游戏里那只红色的愤怒小鸟,忍不住又当场爆笑。
司徒烨起外号的本事简直一绝,很有文学大家的比喻风范,给副总编起外号叫派大星,还把余皓比作那只黄色的愤怒小鸟,买了一堆扣章,一人一个,别在相机包上。
“他准备先在北京找份兼职,”余皓说,“赚点生活费,再认真复习,考北京这边大学的商学位研究生。”这也是早上他与周昇商量的。
“考五道口技术学院吧。”林泽瞥了余皓一眼,说,“如果你对他的描述没有粉丝滤镜的话,他应该能考上。”
余皓道:“我再和他商量商量…”说着戴上耳机,开始改语音转文字后乱七八糟的方言稿子。
“余皓。”司徒烨突然说,“你…认识这个人吗?”
余皓努力辨认着奇怪的方言,林泽皱眉,带着询问神色,司徒烨抓着个橡皮擦,眼睛盯着屏幕,侧头端详照片。
余皓挨了橡皮擦一击,蓦然回过神,司徒烨道:“你过来看看?”
他用鼠标滚轮把照片放大,余皓满头问号,那是十月底的一次采访照片。照片内容是一张街景,余皓已经忘了自己要采访什么了,似乎是一起聚众吸毒,在一个高档小区外拍的。
照片中有个长相十分普通的中年男人,在人群里看了眼镜头。
“不认识。”余皓道,“怎么啦?”
司徒烨端详那人,现出疑惑表情,说:“你再看下这张。”
不管是手机还是相机,余皓经常有碰上这种无关人等偶尔看了眼镜头,入镜的情况,司徒烨则常教他如何把一些看起来很奇怪的要素给裁出照片外去。
余皓:“???”
司徒烨调出相隔一个多月的十一月份的照片,滚轮放大,说:“看这个人。”
余皓莫名其妙,他的相机像素极高,放大以后许多细节看得一清二楚,这张则是远处开过的一辆车摇下了车窗,出现了一个侧脸。
“你觉得这是同个人吗?”司徒烨朝余皓问。
司徒烨自己也不能判断,余皓瞬间心里发毛,说:“不会吧!老板娘!这是什么意思?你别吓我啊!”
林泽被说得也有点心里发毛,道:“什么人?我看看?”
林泽过来看了,说:“就是一张路人脸吧,你是不是修图修傻了。”
“嗯…”司徒烨端详照片。
林泽:“看发际线,这里明显不一样!”
余皓:“还好还好。”
“什么东西?”周昇的声音在背后道。
三人顿时狂叫起来,周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拎着四份便当,分给林泽与司徒烨。
“哦。”周昇看完照片后没有任何评价。
余皓道:“不是一个人。老板娘,你有时候的思维也真是够诡异的。”
“嗯…”司徒烨歪着头,说,“我有时候总忍不住给背景里的人玩连连看,想消掉一些。”
余皓:“…”
周昇今天穿着松松垮垮的牛仔裤,厚外套,戴着顶红黑帽子。大家对他出现在这办公室里似乎半点也不奇怪。
“真够冷的。”周昇说,“还是搬个炭炉烧烧吧。”
余皓道:“别了,忍着吧,我可不想用这种方式上明天自己报社的头版头条。”
林泽道:“我找总社申请做小范围装修了,否则冬天撑不过去。”
“找了份工作。”周昇说,“下午去面试。”
“做什么?”余皓道。
“商务咨询。”周昇说,“黄霆介绍我去的,这家咨询事务所和他们有合作。那天飞机上,我把来北京的事儿,我刚说了个开头,那家伙就让我给他简历,拗半天拗不过,只得给了,这才两天就让我面试去。”
余皓道:“那是什么?”
周昇说:“实体行业分析相关的,我先去问问,工作能不能偶尔带回家做。”说着又挠了挠头,眯起眼,似乎思考着什么。
林泽:“面试么?正装借你穿?码数就怕小了。”
周昇道:“不用。”
余皓心想那也许能学到点儿东西,林泽却从电脑后看了周昇一眼。周昇吃过午饭便去了,下午余皓还头昏脑涨地对付稿子,林泽说:“余皓,空了你找教材,准备下采编从业资格证,有时间就把证先考了。”
余皓:“好。”
金伟诚也来了,今天没去采访,盯着余皓改稿子。司徒烨说:“金老师,您刚出完采访,要么回去休息两天?”
金伟诚:“没关系,家里比单位还冷,这儿好歹人多暖和点。”
余皓:“…”
茶休时周昇又回来了,朝金伟诚打过招呼,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外晒太阳,低头翻手里的几份考研资料。
“面试过了。”周昇道,“让我明天去上班。”
“这么快?!”余皓震撼了。
周昇“嗯”了声,说:“开始就给他们跑跑腿,事儿不多。”
余皓:“多少钱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