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嫣笑眯眯着不说话,叶子闻这才又说道:“我约他改天比试。”

“行啊,为了避免输得太难看,让大哥趁着这几天多教你几招。”叶兰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大哥对看了眼。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叶子闻哼了声,坐在那儿半响才转头看叶子迁,“大哥你上次教我的拳法我回家打给你看。”

叶兰嫣不客气的笑着,那边内场不知道谁打赢了,围观的人发出一阵喝彩,叶子闻心痒着想去看,还不忘拉上他们,只好无奈的陪他一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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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夏日的夜也炎热的很,叶兰嫣躺在椅子上,屋子内苏嬷嬷怕她受寒,撤了个冰盆子让宝珠端了绿豆汤过来给她降暑,叶兰嫣抿了一口微甜的汤,窗外有夏虫鸣叫,凉风徐徐。

半夏这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递到她手里:“姑娘,白家三小姐命人送来的信。”

叶兰嫣摆手,半夏撕开取出信纸,三张纸上洋洋写满了字,娟秀的字迹很漂亮。

大抵是为了她生辰时发生的事道歉,而她会这么做的原因是想要帮助她和萧景铭,在她看来她和萧景铭不能在一起的最大阻碍是叶家,所以只要当众这样就能逼迫叶家答应她嫁给萧景铭。

三张纸写的字字真切,其中的情谊又感人肺腑,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成全她和萧景铭,她叶兰嫣如此中意他,最后怎么能放弃呢,而她这么长时间来不曾联系她的原因也是因为内疚,因为最后弄巧成拙。

信的最后是白菁月邀她见面的事,邀请的地点是她们曾经最喜欢去的地方。

第074章 不想看你好过(中)

叶兰嫣没有回信,收到这第一封信后隔了半月有余,叶兰嫣又收到了第二封白菁月派人送过来的信,内容多是回忆她们过去相处好时的时光,她们曾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这一回,叶兰嫣给她回了一封信。

此时距离叶家四姑娘成亲没有多少日子,九月十五这天,叶兰慧被人接了回来。

方氏已经把送去萧府的嫁妆准备妥当,惠兰苑这儿只剩下几个过去的老人,其余的都是方氏后来安排的,包括随嫁去萧家的,叶兰慧进屋后只留下了彩雀和彩篱两个人,把其余的人都赶了出去。

“姑娘。”彩篱跪了下来,抱着叶兰慧的腿开始苦哭,“彩篱没能跟着姑娘一起去祖宅伺候。”

“去那儿做什么。”叶兰慧呵呵笑了声,抬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目光森冷,“那地方可不是你能呆得住的,天暗就四下无人,天明了又无人理会。”从到到晚看着那日出日落,险些连日子和时辰都忘了。

“夫人把院子里的人都遣散了,小屏在柴房里被关了半个月后赶出了府。”彩雀跟着叶兰慧去了祖宅,彩篱留了下来,这几月她都是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无时无刻不盼着姑娘回来。

“有你们就够了。”叶兰慧让彩雀把她扶起来,看了看他们:“往后你们就跟着我去萧家。”

两个丫鬟脸上一喜,继而又露出了些担忧:“都是夫人给您安排的一些人。”

叶兰慧看了看自己几个月没有涂的指甲,让彩雀去摘些花来,并不在意她们说的这件事:“既然是随嫁,到了那儿谁管得了他们。”

彩雀很快把取来的花瓣洗干净放在小石槽内捣汁,送到屋内给叶兰慧涂:“姑娘,这是凤仙花汁。”

“还是这个的最好。”叶兰慧一遍一遍的抹着这个颜色,涂深了之后终于不再单调,她抬手仔仔细细的看着手,忽然眼眸一缩,看着自己略显粗糙的手,随之的声音都拔细,“快去把我的养凝露拿来,快!”

外面守着的人不太理会叶兰慧的叫喊,唯有从走廊那儿过来的一个丫鬟听到里面的乒呤乓啷声急忙进去看,满地的茶水和摔碎的碟子,还有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的四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叶兰慧转头看她,那丫鬟身子一抖,声音细若蚊蝇:“我叫阿喜。”

“阿喜是么。”叶兰慧看着那满地洒落的凤仙花汁,“你来做什么。”

“姑娘屋里有动静,我,我过来看看。”阿喜吓的不敢抬头,这四姑娘才刚回来就这么大的脾气,她可不可以不要在这里伺候。

叶兰慧转头看着铜镜内的自己,梳妆台放着几盒被开了盖的小罐子,她的语气淡的好像刚刚发火的根本不是自己:“把这个阿喜也一起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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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六,叶国公府的四姑娘出嫁。

去年的十一月叶国公府才嫁了大姑娘,如今九月又要嫁四姑娘,而比这更让人瞩目的是明年开春腾王爷娶亲的事,一样是叶国公府的姑娘出嫁,个顶个都嫁的不同凡响。

要说两位嫡小姐嫁的好也就罢了,一个庶出的还能做如今正当受器重的萧太傅的儿媳妇,那对这四姑娘来说真的是嫁入高门了,尽管当时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可到底还是嫁进去了,萧家为了颜面不会让聘礼单薄,叶家为了颜面也不会让嫁妆太少,最终得益的都是那个即将上花轿的叶家四姑娘。

一早起来还下着些微雨的天在迎亲队伍来的时候终于放晴了,总归是办喜事,叶老夫人看着放晴的天也高兴得很,这边惠兰苑内,方氏走了后魏姨娘趁着空隙进屋和叶兰慧说了几句体己,最后靠在她耳畔轻轻道:“姨娘替你准备些银两,这些没入嫁妆里头,叶家不知道,将来萧家也不会知道,你留着自己私房。”

“姨娘,你需要银子傍身的。”叶兰慧不肯收,魏姨娘把她的手退了回去,“傻孩子,我有你哥哥在,今后也会有他养着,不会苦了自己的,倒是你,萧家处处都要银子打点,你哪里省的了这一笔,嫁妆不是现在要动的,你得让萧家看看,这娶进门的儿媳妇也不差这些。”

叶兰慧忍着眼泪,魏姨娘又嘱咐了她一句,看着她盈盈要落下来的眼泪轻声呵斥:“忍着。”

很快的外面就有人催,魏姨娘赶紧替她盖上霞帔先行走了出去,外面叶子衡等着,等丫鬟扶着叶兰慧出去,背着她往外走去。

而此时的前院,萧景铭刚刚拜过了叶国公和方氏,一身喜袍的模样和当年一模一样。

他在门口等着的时候并未看到叶兰嫣的踪影,从前厅出来的时候也没看到她,直到新娘从内院背出来到门口上花轿前他才看到和叶国公站在一起的叶兰嫣,她淡淡的看着他,眼底不喜不悲,如是陌生。

萧景铭翻身上了马,后面起轿声响起,轿夫稳稳的抬起轿子,随着花轿离开,叶国公府门口泼出了一盆水,余下的就满是喜庆的锣鼓声。

也是这样的锣鼓声,当年她怀抱着多么大的幸福坐在那花轿里面,可如今事事皆变,倒是这情境下的萧家娶亲并没有变。

叶兰嫣转身回院里,忽然手背上被沾湿了一滴水,抬头看去,天空落下的水滴落在了她的脸颊上,紧接着就是两滴三滴四滴,原本是艳阳高照的天渐渐暗了下来。

“下雨了。”身旁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回神时那青石板的路已经湿漉漉一片,雨水不大不小的落着,从天空垂直而下,却好像永远下不大似的,仅够沾湿头发,落入到泥里就消失不见。

院子里的丫鬟们开始收拾放在外面的东西,叶兰嫣抬头看着云层遮挡下那蓄势待发的风暴,并没有太久,大约是花轿刚刚到萧府的那时辰前后,大暴雨落下,整个建安城瞬间浸润在了秋雨之中,雨水迷蒙下屋檐泛着墨绿的清幽,听不到锣鼓声,听不到叫喊声,满世界就是磅礴的大雨,下的痛快。

方氏赶忙派人前去萧家,得知是后脚进门时才下的暴雨安心了下来,看叶兰嫣站在屋檐下,前去拍了拍她的肩:“你父亲内院,你去看看。”

“母亲,您说这又是什么征兆呢。”叶兰嫣看着那被雨水打湿的花坛,“下雨,开阳,又下雨。”

......

三日回门时叶兰慧看起来很甜蜜,初为人妇,整个人似水一样的温柔。

叶兰欣身怀六甲不便前来,齐钧代替妻子前来,前院这儿灌了萧景铭不少酒,最后叶国公先一步离开,其余的都喝了半醉。

叶兰嫣带着松果来此,恰巧碰到了从前厅内被小厮扶出来的萧景铭,四目相对,叶兰嫣几乎看不到他眼底有一丝醉意。

不远处叶兰慧促步而来,看到萧景铭如此,忙命人把他扶去暖阁里休息,担忧之色尽显,身心都扑在了萧景铭身上。

叶兰嫣轻轻摸了摸松果的尾巴,抬头看暖阁那儿打开的窗户,宝珠匆匆前来,将一封信交到了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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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的建安城很美,叶兰嫣坐在马车上,出城之后掀开帘子一路都是秋色。

“快一年了。”叶兰嫣醒过来的时候也是十月,去年今天,竟是一年。

“是啊,姑娘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去的西子湖。”半夏看在叶兰嫣怀里钻来钻去的松果,“姑娘也就是在哪儿遇见松果的。”

“所以啊,我带它回家看看。”叶兰嫣抿嘴轻笑着,勾了勾它的爪子,“我带你回家看看,你说好不好。”

话音刚落,马车急刹停住,只听见李祺吁了一声,很快有拔刀声响起,叶兰嫣让宝珠掀开帘子,就在前往西子湖的一条道儿上,他们的马车让十来个山贼打扮模样的粗汉子给拦住了。

叶兰嫣瞥了一眼他们腰间挂着的东西,轻呵了声:“如今什么事儿都推给山贼总是没错的。宝珠,扔银子给看他们。”

宝珠也不畏惧他们,从钱袋里抓了一把小碎银直接就扔在了他们面前,仰头看着这些个人:“怎么,嫌不够?”

叶兰嫣看到其中一个杵了另外一个后才说了句不会,继而他们瞪着眼睛看着叶兰嫣:“把她给我抓起来。”

这到底是不稀罕银子呢还是想抓她卖一笔大的,叶兰嫣看着他们两个缠住李祺,其余的朝着马车这儿冲过来,就此时,冲到叶兰嫣马车前的人忽然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仰倒下去,第一个过后就是第二个,也是快到马车的时候忽然走不动了,身子直接朝后仰倒在地上,等他们起来再朝着马车冲过来的时候,马车底下钻出两个人,一男一女护在了马车前,手里各拿着一根鞭子。

其余的几个山贼看到夏冰冬青两兄妹这样的架势惊愣了愣,忙去把倒地的兄弟拖过来,叶兰嫣则是看向那个和李祺纠缠在一起意欲逃走的山贼,从容下令:“抓活的。”

第075章 不想看你好(下)

七八个山贼还敌不过李祺他们三个人,夏冰一下揪住了朝着马车扑过来的其中一个,反手一折,只听到啊的一声痛喊,骨折声响起,那几个还在地上挣扎的都愣住了,随即脸上闪着恐慌,看那个跪倒在地手已经断了的,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要逃走。

冬青的鞭子挥的很快,卷住了一个人的腿往后扯,啪嗒一声整个人摔在了地头破血流,冬青高呵一声站住:“你们谁再敢走就是和他一样的下场。”

被冬青踩在脚下的人动弹不得,仰头磕了一脸的伤,牙都崩裂了好几颗,嘴角流着血,看起来瘆的慌。

夏冰快步到了路中央拦住他们,这些人哪有刚刚的凶狠模样,转头看向被李祺擒拿住的头头,其中一个还想趁着不注意逃走,被夏冰抓住后按着头撞在了路边的树上晕了过去,那一声之后余下的人就再也不敢吱声了。

李祺押着那山贼跪下,宝珠扶着叶兰嫣从马车内出来,数了数在场的人,加上晕过去的就是八个,叶兰嫣看这条山路旁的下山坡躲避处,低头看那个头头:“在这里埋伏多久了。”

“没...没多久。”这会儿哪里还有刚刚的凶横模样,刀都不知道扔哪里去了,这个山贼头头看了叶兰嫣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

“哪有山贼像你们这样不济,连自己的刀都能扔掉。”建安城外就算是有山贼也没他们这么大胆,大白天的出来劫持过往马车,叶兰嫣让李祺掀开他的外衣,露出里面的麻衬,长了茧的手也不是握刀所致,“说罢,抓了我之后要怎么处置。”

这人抬头又看了一眼叶兰嫣,寻思着该怎么说,耳畔飘来了她淡淡的警告声:“你要不说我就把你们都送去官府,乱民的处置是不重,不过看你们这扮相也不只是乱民这么简单,皇城脚下罔顾纪法打劫过路的马车,那是山贼所谓,要处以绞刑。”

听叶兰嫣这么说后李祺押着的人没说什么,那边几个却吓坏了,其中一个忙看向这儿冲着叶兰嫣喊:“这可都是他指使咱们干的,我家里上有八十岁老母要养,下有一群孩子,我不是山贼,我不是山贼。”

“那他给了你们多少银子办事儿。”叶兰嫣转头看他们,这下回答起来是争先恐后了,别说暴民可怕,但凡是有屋有田能管饱的都不会和官府作对,那板子一下来衙门可不贴什么药膏费,等放出来了还要伸手问他拿银子,如今要是被定罪为山贼,那就连出来的机会都没了,一条命摊在衙门里,只等家里人去认尸得了。

叶兰嫣嘴角扬起一抹讽刺,找这么些人可真是瞧得起她。

八个人中只有三个身手还行,其余都是庄稼汉,李祺手下的人是个好吃懒做的地霸叫狗三,会点功夫,平日里游手好闲专会欺负人,拿别人吃的也不手软,还会打人抢些钱花。

被人找上说接了大买卖,狗三出手阔绰的很,给几个狐朋狗友一人十两银子,让他们找几个胆子大的身子壮的上道儿埋伏,看到叶家就出来劫持,车上就一个身手好的,其余都是手弱的丫鬟,只要把人抓到后带去西子湖山上的小屋里关上三天三夜,事成之后还能一人拿十两银子。

靠山吃山的一年到头别说攒了,赚都赚不到这么多的银子,谁见了那白花花的银子不心动啊,脑子里根本没想这么多,很快狗三就召集了十来个人埋伏来了。

可谁知看着是软柿子碰着才知道是硬石头,别说抓人了,自己都先给打了个满地找牙,狗三听着那些人把话都给抖完了,心里骂娘了一句。

“还记得是谁交代你这么做的。”叶兰嫣冷声问他,狗三一副无赖相没吭声,李祺一拳直接打在他后背的脊梁骨上,狗三闷哼了声嘴里一股腥甜,抬头看叶兰嫣呵呵的笑着,“我要是告诉你了,还能有命活。”

“衙门里常常喜欢用痛极了的刑具,也不会很快死去,基本没人顶得住。”叶兰嫣拿过一根树枝指了指他的后背,“旧时宫里还流行另外一样刑罚,天冷的时候尤其好用,把人扒光了放在蛇堆里,这天一冷啊,蛇就喜欢找些暖的东西钻,人的身子暖,他们就会从你的各个缝隙里挤进去。”

“嘴巴里。”叶兰嫣指了指他的嘴,声音很缓,“鼻子,眼睛,耳朵,所有的缝隙它们都能找到,你也不会马上死去,可就是难受啊,难受的说不出话喘不过气,憋的难受想死又死不掉。”

叶兰嫣话音未落躺在地上的一个人吓吐了,狗三的身子也开始发抖,叶兰嫣拿着树枝在他脖子上划过,呵呵的笑着:“要是还觉得不过瘾,就在身上戳点洞出来,你说放些什么好呢。”

冰凉凉的树枝落在他的脖子上就像是真的有蛇爬在上面,他终于怕了:“是镇上杂货铺的人告诉我的。”

“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就给了我银子,告诉我找人怎么做。”拿到那百两银子的时候狗三就什么都不会多问了,混了这么些年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事成之后还能再拿一笔,这样的好事儿上哪儿找去。

叶兰嫣示意冬青把其中一个拎过来,那人刚刚听过叶兰嫣描述怎么杀人,这会儿看她的眼神都跟看魔刹似的,叶兰嫣看他衣服上的缝补,心中有数:“现在交代给你一件事,你若办成了我就放了你,你若办不成,我就杀了你媳妇和孩子。”

“饶命啊,千万不要,我娃才四岁。”那人吓的脸色苍白连连求饶。

“你现在就去那杂货铺子,告诉里面的伙计,说你们把人抓到木屋后她不老实想逃走,狗三推了她一把,头撞在了墙上没气了。”叶兰嫣一字一句缓缓道,“你们看她和那两丫鬟身上穿的衣服也算值钱,打算扒光了拿去卖,你就问那伙计,现在这人死了算不算事成,银子还给不给,要是不给你们就把尸首扔衙门去,要是给了这尸首就给抬到铺子里给他。”

叶兰嫣说罢,低头看他:“记住了没。”

“记......记住了。”那人忙点头。

“要快,从这儿去了铺子后马上回来,中途要敢耽搁一会儿你就见不到你媳妇和孩子。”

那人头也不回的朝着前面跑去,叶兰嫣继而转头看余下的人:“不是要把我抓小木屋去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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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是下午,山林里风吹树动,比起还阳光照耀的西子湖多了一份宁静外的深幽。过树荫下的时候尤其觉得阴冷,小路上铺满了落叶,空气里泛着一股枝叶腐烂的味道,混杂着泥土气息闻着并不太舒服。

马车到了半山就上不去了,上面的路有小又难走,马车上下了个人,披着黑袍斗篷,大大的帽子遮盖样貌,只凭走路的姿势判断像个女子。

阳光透不进繁茂的树叶间,西子湖山上的红枫林此时正茂密,女子身后跟了三个侍奉的人小心的朝上走去,绕过了一小片荆棘才发现前面的木屋,背靠着几颗大树,这是平日里上山砍伐的樵夫偶尔歇脚的地方。

门口的狗三很快发现了来人,他动了动泛疼的嘴,靠在门口的木桩上姿势懒散,一副痞子相。

女子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朝着狗三走过来,原来就是差他办事的杂货铺伙计,明明四周没什么人他还要压低声音问狗三:“人呢!”

狗三却回答的十分大声:“死了!”

穿着黑斗篷的人看了一眼窗门紧闭的小木屋,中年男人拉扯了狗三一下:“嚷嚷什么嚷嚷。”

“人死了算不算事成啊,你给我送银子来了是不是。”狗三无赖的看着他们,视线扫到黑斗篷这儿,呵呵的笑了,“嘿,还是个女人。”

“瞎看什么你瞎看,这能是你瞎看的。”中年男子沉声呵斥,“人呢!”

“不就在里面。”狗三收回了视线看着中年男子,“钱呢。”

“看了再说!”

狗三示意守在门口的人开门,中年男子转身先请示过了黑斗篷的意思,朝着门口走去,里面黑漆漆的就只在墙角看到一张破旧的草席,草席下盖了个人,一只手裸露在外。

“嘿嘿,这都扒光了衣服拿去卖了,总得给人家姑娘留个体面。”狗三靠在门口嘿嘿的笑着,不知哪里捡来的树枝,挑着牙缝,“就一张破席子,你们都拿去。”

黑斗篷站在门口看着,抬手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张皎月白皙的脸颊,她看着那边的破席子声音冰冷:“掀开。”

狗三啧了声,还真是最毒妇人心,转个身直接没理她们:“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遭这晦气,夜里也别来找我。”

中年男子看了女子一眼,女子冲着他点点头,于是他朝着屋里走去,走到破席子旁的时候慢慢的蹲下身子去扯那破席子,忽然的,露在外面的那只手猛地抓住了中年男子的脚,中年男子顿时吓的瘫坐在地上嗷嗷大叫。

女子也吓的脸色苍白,转过身要出屋子,抬头时直接撞上了一张熟悉的脸,正满是笑靥的看着她:“好妹妹,你来啦。”

第076章 以其人之道

白菁月的脸上猛然的闪过一丝惊恐,缓过神来之后神情逐渐苍白,她意识到了这是叶兰嫣给她下的一个圈套。

想到此白菁月朝后退了一步,后脚跟绊在了门槛上跌了一步,踉跄的摔倒在了地上。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叶兰嫣听着木屋里传来的失控叫声,望着跌坐在地白菁月笑靥如花,“白妹妹,你说是不是。”

“你。”白菁月咽了咽喉咙说不出话来,视线朝着叶兰嫣的身后看去,跟随她而来的一个丫鬟和一个护卫已经被击晕在地,倏地抬头看叶兰嫣,一颗心沉了下来。

里面的中年男子挣扎不开吓的裤裆都湿了,他从未见过叶家二姑娘是长什么模样的,所以他即便是看到站在门口的叶兰嫣都无法和这破席子下的人联系起来,那一只手犹如地狱里伸上来的恶鬼爪子,要拖他下地狱,他只能死命挣扎,怎么都不敢去拉开席子看一眼。

听厌了他无休止的鬼叫,冬青翻身起来直接在他脖子上敲了一下,叫声戛然而止,白菁月怎么努力都镇定不下心来,看着倒在一旁的中年男子,再看走进来的叶兰嫣,身子的温度跟着这地面一样,越来越凉。

“生辰宴一别后我们就没再见面了,你写的信这么诚挚,我都不好意思不来见你,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待我好,就连招待我的方式都这么特别,你看这屋子,黑漆漆的连盏灯都没有,幸亏你来了,否则我可是要吓坏的。”叶兰嫣抬手,宝珠进来点了墙角已经烧了一半的蜡烛,小屋内的情形终于可分辨一二。

“啊!”白菁月慌张的抬起手,因为角落的光照几只躲在那儿的老鼠开始在小木屋里横冲直撞,恰好白菁月穿的是黑色的斗篷,那几只老鼠朝着她这儿奔来,机灵的一下就钻进了斗篷里,白菁月大惊失色,站起来后不断的拍打着身上,看到老鼠从斗篷里掉下来后又吓的连连尖叫。

“喜欢吗。”叶兰嫣打量着屋子,唯一的两处窗子被封死了,墙角几只破瓦罐,屋子里还有很多零碎的树枝木柴,上山砍柴樵夫哪里会估计这么多,只要这地方能避风挡雨保护自己安全就行了,“你约我在这儿见面,难道你不喜欢?”

白菁月颤抖着身子看着她,张口想说什么,声音在喉咙里周旋了半响才出口:“你......故意引我过来这里。”

“这怎么能算故意。”叶兰嫣摇头,“应该说我是到了这儿久不见你过来,这才让人把你带过来的。”

“你......”白菁月喘着气,四下还注意着那恶心的东西还会不会出现,“你故意让人去引我过来。”

叶兰嫣没说话,这还需要问么,她要不是故意引她过来,难道还真是请她来喝茶聊天叙旧回忆过往的不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白菁月镇定着情绪,努力的摆出一抹笑来,她还不知道叶兰嫣把她引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不如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兰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萧景铭又是怎么教你的,坏我名声?彻底毁了我的清誉我就不能嫁给腾王爷,别说是做妻了,往后恐怕也只能给人做妾,堂堂叶家二姑娘要是沦落到那样的地步岂不是让许多人看了笑话。”

白菁月眼神闪烁,她都出现在这儿了还能装什么傻,于是便看着她:“你为什么不想嫁给他了。”

话音刚落墙角忽然窜过来一群的老鼠,白菁月尖叫了声再度跌倒,宝珠拿着第二根蜡烛眨了眨眼,她可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让屋子更亮一些,太暗的容易伤了姑娘的眼睛。

白菁月慌慌张张抓起了一旁的树枝在地上胡乱扫着,叶兰嫣蹲下身子看着她,似笑非笑:“让我想想他许了你什么好处,今后有一天他荣华富贵都不会忘了你,他要为侯就娶你做侯夫人,他要为帝就会把皇后之位留给你,这么诱人的好处任谁听了都会心动,包括你啊。”

“放我回去。”白菁月受不了这样脏兮兮的环境更受不了那些肮脏的东西在她身旁乱窜,她急忙去抓叶兰嫣的手,语气急促,“你放我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你就算是要怪我也好,白家人若是找不到我肯定会想到你的。”

“想到我又怎么样。”叶兰嫣推开她的手轻轻抚平被她抓过的衣服褶皱,笑的无辜,“我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们相约之后没出现的是你,我也着急呢。”

白菁月脸色一变:“你要把我留在这儿。”

叶兰嫣不吭声,白菁月失声:“叶兰嫣你不能把我留在这儿,你要是把我留在这儿你就!”

“啪”一声,头上坠饰甩落在地,叶兰嫣凌着神情看着她:“我就怎样?”

白菁月捂着脸火辣辣的疼,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可没等她说话随之而来的就是第二个巴掌,她刚要挣扎青冬就擒住了她,白菁月抬头看叶兰嫣,神情怨恨。

“不装了是么。”叶兰嫣撩了撩袖子,哼笑,“不装了就好。”

说罢,叶兰嫣抬手又连给了她五巴掌,打的手疼的发麻,白菁月的脸已经肿了。

“你就一点不顾我们的情面。”

“你费尽心思设计的局为她人作嫁衣裳,我那四妹可是真的喜欢萧景铭,喜欢到愿意不顾名声,要不是你的帮忙她还没这机会。”叶兰嫣拉住她的头发逼她看着自己,呵呵笑着,“你跟我讲情面?”

她何止是要打她巴掌这么简单,杀了她都不为过,不算上辈子那些仇,光是现在她想出要这样害她就足够她死好几遍都不足惜的,可叶兰嫣现在不能杀了她,她得活着。

“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叶兰嫣松手起身,在青冬的桎梏下白菁月动弹不得,她红肿着脸颊看起来狼狈不堪,这可是建安城里多少公子哥儿们追逐的白家三小姐,气质卓然,才貌双全。

“安安心心嫁给他有什么不好。”白菁月低头喃喃,她安心嫁给他了哪里还需要费心多这么多的安排花这么多的精力下去,别说萧景铭了,其实她也想不透哪里出了错。

“你这么想嫁给他,我帮你一把。”叶兰嫣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声音很轻,“我帮你顺利进萧家的门,不用等太久,很快就能了。”

叶兰嫣眼底那一抹狠意让白菁月看着心颤,那是要剔肉饮血的恨,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她得活着。

“你想做什么。”白菁月恐慌了,顺利进萧家的门?她要做什么。

“这屋子你原本是留给我的,不过我用不着,现在就留给你吧。”叶兰嫣松开手,白靖月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不!”

“不用三日,关上两日应该白家的人就会找到这儿,你别担心,他们要是找不到我会替你报官,让官府的人帮着一起找。”叶兰嫣让宝珠灭了蜡烛,笑眯眯望着她面如死灰的神情,“等他们找到你之后,萧景铭一定不会嫌弃你的。”

“不,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把我留在这儿!”白菁月死命挣扎却只觉得越来越疼,她怎么敌得过青冬的力气,可她不能就这么算了,仰头瞪着叶兰嫣,“你把我留在这儿你也脱离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