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过刑湛手里还没来得及入口的,这么酸,他可吃不得。“这个不好吃,还有别的,不然还是吃梨吧。”这梨是又白又大,可惜一点也不甜。不知谁这么没眼光,挑这么一中看不中用的水果篮。

她拿着一大个梨一边啃着一边腹诽。本来是想着和刑湛分一个,一人一半。谁知他还是个迷信的。皱着眉:“梨是不能分的。”苏绒奇怪,刑湛垂下眼睑,“分梨就是分离。”

苏绒似乎才知道,刑湛是真的很忙。昨天估计是进医院第一天,所以没有人敢来,第二天大早,他的助理就捧着一叠文件,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全部过程,苏绒都在病房的隔间里刷牙洗脸。

卖了早饭回来,刑湛正带着眼镜认真地看着手里的文件。苏绒是第一次见到戴着眼镜的刑湛。看着不过是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却将刑湛冰冷的脸衬得柔和不少。

刑湛听到声音,抬头看到苏绒盯着他发呆。“怎么了?”他手里拿着笔,额前的刘海因微微侧头,滑落到镜架前。

“你是近视?”苏绒大为好奇,刑湛在她面前从不戴眼镜,而且他的目光向来犀利,她怎么也不信他竟然是个近视眼!

“左眼200度,右眼正常。”刑湛老实交代,见苏绒仍是好奇,主动拿下眼镜递给她。苏绒上下左右仔细地看了看,到最后,手都有些发抖了。

镜架与镜框的连接处镶嵌着一溜的钻石,镜架上还有很细致的雕刻。她突然想到了:“是Lotos的?”

刑湛一直看着她:“喜欢?”苏绒赶紧摇头,颇为得意地指着自己脸上被人夸奖最多的那双弯弯的眼睛:“双眼视力2.0。”

“我们几个人里,只有是我近视,这副眼镜是顾凉喻嘲笑我,才去订做的。”刑湛抿着嘴角,牵起一个极浅的笑。

“冯翎不是近视?”她没有记错的话,每次见到冯翎,他都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冯翎的眼镜都是平光的,冯伯母要求他必须要戴。”

说到这里,苏绒不解,而刑湛,面上带着揶揄之色。“为什么?”“冯伯母说冯翎天生一双桃花眼,不戴眼镜太风流。”

苏绒笑起来,冯翎戴着眼镜看起来挺知性的,原来摘了眼镜有这么大的区别。刑湛很久没有见到苏绒这样没有负担的笑容。

门开了一条缝,小护士先是探进来一个脑袋,嗅到了一室和谐的味道,才敢放心大胆地走进来。

熟练地拿出针和酒精棉,挂水的时间到了。刑湛冷下脸来,她一进来,苏绒就收起笑,开始摆早饭。

小护士就纳了闷了,刚刚进来的时候,邢少面上还是挂着笑的,难不成…自己一不小心做了电灯泡,胡思乱想,针就扎错了,血回了不少,她却还在太虚神游。

“哎,护士小姐,回血了!”苏绒抬头,看到血回的老高,刑湛面色愈冷。小护士手一动,手边的盐水袋掉在地上,裂开了一个口子。

苏绒吓了一跳,小护士眼泪汪汪,惊慌得不知所措。“赶紧把针给拔了呀。”苏绒实在看不下去,这个小姑娘真是新手中的新手。

刑湛手上青了一片,苏绒皱着眉,看到在一旁收拾东西的小护士,浑身都在颤抖。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刑湛,刚刚淡定得很,直到现在也没有说一句话,这会儿嘴角竟然还翘了起来。“痛不痛?”苏绒伸手抚着他的手背。

“还好,小时候经常生病,打针吃药也是常事。”刑湛心情很好。“看不出来啊,你挺健壮的。”苏绒突然觉得有点窘,穿着衣服的时候,他其实看起来很单薄,只有脱了衣服,才会知道他多有料。

换了护士长亲自过来,手势熟练,消毒扎针,固定的胶带都特别牢,苏绒心里小有崇拜,她生母就是个护士,儿时生病,都不上医院,药水也从来带回家挂。

苏绒这几天投了不少简历,工作真的不是这么好找的。绿绿从婺源回来,就打着化失恋的悲痛为工作的热情这样的口号,努力找工作,现在在一家小报社里,开开心心地做着助理编辑。还声称拿到第一笔钱,要请客吃饭来着。

刑湛喝着枸杞红枣粥,他不是太喜欢甜的东西,不过苏绒喜欢的话,可以另当别论。苏绒不知第几次发现他又在看她,吞下一口生煎:“你这么看着我吃不下了!”

刑湛无比自然地继续喝粥,然后抬头继续光明正大地“偷看”苏绒,几乎让她抓狂。手机响了,苏绒叼着勺子,掏出看了看来电显示,叫了近二十年的名字,嘴里的勺子掉进粥里,溅起不少。

刑湛皱眉,是谁让她这么大反应?“喂。”苏绒尽量压着情绪,心平气和。“毛毛,我在住院部楼下,我想要见你。”姜涵的声音很疲惫,带着一点恳求。

“我现在有事。”苏绒心头有小小的惶恐,竟然害怕见他。“是刑湛的事?!”姜涵拔高了声音,又软下来,“毛毛,我真的想见你。”

“下次吧。”苏绒想要挂电话。“要不你下来,要不我上去。”姜涵有些咄咄逼人。拿着电话,出神片刻。

“怎么了?”刑湛放下勺子,抬手拍了拍她。“你先吃着,我出去一会儿。”话说完,她就瞧见刑湛的脸色冷下来。

苏绒也不再理睬他的那张黑脸,自顾自地看门出去,一路小跑,直接从楼梯下去。姜涵站在一楼大厅里,一身白色T恤,牛仔裤,还是和从前一样,学生气很重。

“姜涵。”苏绒握紧了手,向他走近。“毛毛。”还没等苏绒走近,他抓过她,拉进怀里,手掐得很紧,苏绒有一瞬间觉得窒息。

“毛毛。”像是喃喃,姜涵的头靠着苏绒的肩膀上。“有…什么事?”苏绒心颤了颤,始终狠不下心推开他。

“毛毛,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他的声音不太稳,“我…”苏绒不知道怎么回答,生气,何止是生气,她疼得快要死掉。

“我喝醉了,毛毛,我把佳佳当成了你,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喜欢她,一点也不喜欢。”姜涵急着解释,话说的很快,几乎没有停顿。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怎么办?”苏绒忍着眼里打转的眼泪,可仍是带上了哭腔。姜涵慌乱,看向苏绒滑落脸颊的眼泪,抬手去抹,却是越流越多。

身后的电梯门打开,只是在病服外套了一件大衣的刑湛冷着脸看到前面亲昵的两个人,伸手扶着墙,刚刚的粥没喝几口,低血糖上来,头有些晕眩。

她的拒绝

“毛毛,我答应你,不再见她,再也不见严佳佳,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姜涵低声哀求。

“姜涵,我们…”苏绒抱着姜涵,可是她仍然清楚地记得姜母对她的警告,“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我可以不在乎刑湛,你也忘了严佳佳,我们可以回得去!”姜涵抓着苏绒的手臂,眼眶发红。

“姜涵,回不去了。”苏绒眨了眨眼,大颗的眼泪落下,“就算没有严佳佳,我们…也回不去。”花姿想要推开他,他却抓得更紧,苏绒几乎听到自己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

“你说什么?!”姜涵瞪着眼,看到了缓缓走过来的刑湛,“是不是因为他?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苏绒顺着他的手,看到了穿得一身单薄的刑湛,面色发白,眉头一拧再拧,脚步不是太稳。“你怎么下来了,你还在挂点滴。”苏绒想要走过去,还是被姜涵抓得很紧。

“我不下来,你是不是就跟他走了?”刑湛语气冷淡,可到底还是藏着巨大的愤怒。“是他逼你的,你说过你不喜欢他!”姜涵扳回苏绒头,态度强硬地求证。

“没有,是我愿意的,是我想要和他在一起。”苏绒摇头,面上的眼泪不再涌出,凝成一条蜿蜒的曲线,目光却是很坚定。

“毛毛…”姜涵极轻地唤了一声。刑湛脸色稍稍转好,走过来拉住苏绒的手。姜涵突然像疯了一样,上前揍了刑湛一拳,将苏绒拉到身后。

苏绒吃惊,这是姜涵第二次对刑湛动手,从小到大,姜涵都是极听话的模范学生,几乎不骂人,更不打架。

刑湛本就头晕,脚步踉跄,摔坐在地上,苏绒挣开姜涵的手,跑过去想要扶起刑湛。“他是病人,你怎么能这样?!”

刑湛避开她的手,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晃了晃,险些又摔倒,苏绒急忙扶住他的腰。姜涵看到他们两人动作亲密,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痛。伸手抓住苏绒的手腕,眼角已经湿透了。

“姜涵,其实…严佳佳对你…是真的好。”苏绒稳住抖得不像话的声音,“我们…真的不可能了。放手吧…”一根一根手指,硬生生地掰开姜涵的手。

“回去吧。”她扶着刑湛,转身向电梯走去。“毛毛…”姜涵冲着苏绒的背影几乎歇斯底里地喊,苏绒只是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直到电梯门关上。

“我以为你只对我无情,原来,你对谁都一样。”刑湛的言语间有极浅的嘲讽,“你的心,一定是石头的。”

苏绒没有反驳,先他一步走出电梯,刑湛追上去,牵着苏绒的手。苏绒反手握着他的,抓得很紧,圆润的指甲几乎掐进刑湛的皮肤。

刑湛陪她站着,她转身抱住刑湛,让他一阵错愕。苏绒哭得很大声,就像小时候,父亲告诉她,妈妈再也不能回来了,她嚎啕大哭一样。

“苏绒…”刑湛轻轻拍着苏绒的背,一下一下。顾凉喻和孟璟澜从电梯里走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两个相拥的人,一个哭得像个孩子,另一个,面目温柔,仿佛在呵护至宝。

两人退回电梯里,孟璟澜摸了摸脑袋:“我差点成了灯泡。”顾凉喻靠在电梯壁上,泛起一个欣慰的笑,他一切的威胁手段,到底还是管点用的。

“Lucy,今天就从鼎新那里把乔姗的合同买断。”顾凉喻满意地挂上电话,有些得意,“偶尔,也要小小地福泽一下苏绒的朋友,棍棒和糖嘛。”

孟璟澜颇为鄙视地看了顾凉喻一样,于他,似乎喜欢更直接的方法。拐弯抹角的威胁不是他的作风。况且,他还不清楚,顾凉喻这是把人放到自己手下,这样苏绒要是又来个岔子…他拿捏起筹码来,也方便。

苏绒似乎哭累了,窝在刑湛的怀里,啜泣声慢慢变小。“我扶你进去。”苏绒抹了一把眼泪,从他怀里钻出来,看到几个护士战战兢兢地杵在门口。

病房里被褥凌乱,刑湛是自己拔了针,苏绒看到他手背上还凝着一片血迹。“下次不要这样乱来。”鼻子有些塞住,苏绒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知道了。”刑湛伸出手,护士长又重新扎上针。苏绒碰了碰刑湛挂着水的手,冰凉一片,病房里明明开着空调。

“不然我给你去买个暖水袋吧。”从前大冬天的挂点滴,妈妈肯定会给她垫上一个暖水袋。

“让他们送过来吧。”刑湛当然是不会放她离开的,谁知道姜涵会不会在楼下蹲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刑湛故意的,拨了顾凉喻的电话,除了送两个暖水袋,苏绒很不客气地让他顺便捎些小零食过来。

顾凉喻和孟璟澜正走到半路,临近找了家超市买东西。顾凉喻拿起架子上图案幼稚的暖水袋,颇为不啻:“都多大的人了,还用暖水袋?”

一回头,孟璟澜已经拿了满满一推车的零食。顾凉喻拿起一桶薯片,眼睛扫了扫车里的东西,笑着问:“你怎么知道小姑娘喜欢吃这些?”他们几个时常和女人吃饭,喝酒,给女人买零食还是头一次。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孟璟澜挑眉。“你见过猪跑?”顾凉喻哈哈大笑,他连活猪都没见过。

“小丫头还要吃蛋挞。”顾凉喻转头看着孟璟澜,眼神几乎放着绿光。这个提议倒是很好。孟家的甜点师手艺很不错。

“我让家里准备了,待会儿直接送去医院。”孟璟澜把着方向盘,想想这顾凉喻一大老爷们,怎么那么钟爱甜食。

两个人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孟家的佣人刚刚把东西送到,除了蛋挞,还有很多小点心。顾凉喻大喜,手刚伸向盘子,苏绒整盘抢过,眼睛一斜,这动作配上红红肿肿的核桃眼,有些好笑。

“这是给刑湛的,要吃自己弄去。”苏绒说得理直气壮。顾凉喻气结,“刑湛根本不喜欢甜食!”“现在喜欢了。”刑湛将重色轻友的本性充分发挥,苏绒快活地点点头。

“刑湛…”顾凉喻险些吐血,这苏绒…他怎么会觉得比宁霜秋好呢?!简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孟璟澜忍不住笑起来,拉着顾凉喻出了门。

苏绒心情好起来,拿起一个蛋挞,还是热乎乎的,刚要往嘴里塞,刑湛半途劫走,咬了一口,苏绒定在那里。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的么?”苏绒又拿了一个,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见他没有要抢的意思,才放心地咬下去。

“不是你说我想要吃么。”刑湛知道苏绒喜欢,突然觉得味道还真不错。“那你多吃一点。”苏绒几乎是忍痛将盘子推给他,他是病人,要让着他。

“一个已经是极限了。”刑湛摇头,继续看手上的文件。苏绒觉得吃着甜腻的东西,嘴里也不再那么苦了。

“苏绒,晚上有没有空?”乔姗似乎很兴奋,今天是刑湛住院的第五天,苏绒已经在这间豪华的病房里虚度了不少光阴。

“恩…”苏绒抬头望了一眼刑湛,那人似乎从手机铃声响起的一刻,就警惕起来。“什么事?”苏绒决定先探清楚再说。

“我进红娱了!”乔姗的声音听上去几乎要变成尖叫。“啊?!”苏绒也是吃惊,前不久她才说她签了鼎新,合同有这么快到期?

“听说是红娱买断了我在鼎新的合同,现在我是红娱旗下的。”乔姗颇为自豪。苏绒想了想,心里头已经有了数,估计也是顾凉喻做的。

“梦想成真啊。”苏绒轻笑。“所以我要请你们吃饭!”乔姗在那头唧唧歪歪兴奋了半天,最后决定要吃火锅,这大冬天的,要的就是那种气氛。

“刑湛…乔姗进了红娱,要找我庆祝。”苏绒挂了电话,挂上谄媚的笑。刑湛抬起头,外面天已经黑下来。

他不大乐意,想了想,勉勉强强同意:“早点回来。”苏绒走出病房的那一刻,都能感觉到刑湛灼人的视线扫在她背上。

苏绒赶到约定的地点,走进店里,服务员领着人走到一面大屏风后,乔姗一身V领粉色毛衣,铅笔裤,长筒靴,化了淡妆,和从前的打扮明明相差无几,可是苏绒却愣是觉得气质上了几个台阶。

“未来的大明星,很有范儿。”苏绒嬉皮笑脸地坐下。乔姗掐了掐她的脸:“苏绒,好像…胖了。”苏绒摸摸鼻子,这几天在医院,又没有别的事情,只能一个劲地吃。

“小D和绿绿呢?”苏绒转移话题。“绿绿现在可是小职员了,朝九晚五的,哪里像你自由,说主编让整理稿件,晚一个小时再过来。”乔姗笑着指指走道,“小D去洗手间了。”

“小D还好吧。”苏绒压低了声音。乔姗扬了扬下巴,苏绒顺着看过去,小D一袭皮质长裙,还是艳丽动人,只是瘦了不少。

“小D,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苏绒半开玩笑地抱住小D,小D还是像从前一样,温和地笑:“我也想你们。”

“要不我们先吃吧,等绿绿来了,悔死她,谁让她有了工作没朋友的!就一女强人。”乔姗招来服务员。

东西一样一样地摆上来,苏绒时不时地向门口看去。“你要回家乡去做音乐老师?”苏绒惊讶。

小D点点头:“我已经找好学校了。过了这周,我就回去实习。”说着喝了一口果汁。“可是,你成绩很好,人也漂亮,签一家好公司绝对不是问题。”乔姗也吃惊不小。

“我不想进这个圈子了。”小D咬着嘴唇,似乎想到了过去的事。苏绒和乔姗沉默,不再多说什么。

苏绒下意识抬头,又去看门口,终于看到…一个女人穿着一双运动鞋,牛仔裤,黑色的长毛衣外是墨绿的大衣,大围巾几乎把眼睛全部遮住,还戴了一顶兔绒的帽子,整个人裹的严严实实。

苏绒嘴角抽搐,这个人…真的是绿绿吗?

他的回忆

“绿绿?”苏绒瞧见拒绝服务员帮忙,自己贼头贼脑瞎找的绿绿,实在看不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绿绿耳朵太尖,这一声不轻不重的叫喊,竟然让她以超越飞人的速度来到屏风后面。

绿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小心翼翼地四下看顾老半天,才出了口气,放心地摘掉帽子,解下围巾,露出那张精致的面孔。

“怎么了这?不做日报晚报,做情报了?”乔姗笑着调侃。“唉…烦着呢,最近恶鬼缠身,躲都躲不掉。”绿绿气呼呼地擦拭着桌上的餐具。

“绿绿啊,不然请个道士做做法?”苏绒笑起来,瞬间明白那鬼是谁了。“对方法力太高强,没辙。”痛快地喝下一杯冰水,舒坦地靠在椅子上。

“哎,你们两个不回学校的,杨素和黄雅娟差点被开除,毕业证是肯定拿不到了,结业证估计都险。”乔姗字里行间毫无半点同情,还溢着兴奋。

苏绒也只是稍有吃惊,她知道以刑湛的性格,绝对不会大事化小。“刑湛下手挺狠,这四年学费白交了。”苏绒轻笑,似乎并不在意。

“红娱投拍了部片子,大腕云集,星光璀璨,要捧几个新人,留出女二的位置,本来蔡悦已经进剧组了,不过突然被换了下来。”乔姗神秘一笑,“让我捡了个便宜。”

“真的?”苏绒托着下巴,笑得也无赖,“我这挨的可是值了。”“你回去,有没有…和刑湛闹?”乔姗对这个更加关心。

“闹了,他这不是又被我折腾进医院了么。”苏绒得意地扬起下巴。“有你这样的?!”绿绿拍了拍苏绒的脑袋,“邢少对你…也不错。”

“绿绿,不对啊,怎么帮着邢少说话?”乔姗诧异。“我知道。”苏绒笑着举起手,“想我在刑湛面前美言几句,好让他帮你扼断陆方淮邪恶的念头?”

绿绿龇牙咧嘴地笑着:“成不?”“他们几个,就数陆方淮脸皮最厚,我估计…不成。”苏绒哗地一盆凉水泼下来,将绿绿淋得透心凉,她嘴一翘:“刑湛又用苦肉计呢!”苏绒大笑,就知道她刚刚夸奖刑湛,绝对违心。

“小D,又漂亮了。”小D一直在一边安静地听着,绿绿毫不吝啬地给予夸奖。小D垂下长长的睫毛,笑得害羞。一如四年前初见,明明长得极其妖艳,却偏是怯懦的性格。

“这顿饭也算是给小D践行,不醉不归!”乔姗心里感伤,成名一直是自己的梦想,但是成名的代价,便是自由。往后,怕也是很少有这样尽情的机会了。

还算是适可而止。啤酒对于绿绿来说,简直是小菜,七瓶下去,连酒嗝都不打一个。小D脸红透了,苏绒是典型的内藏型,脸不红,但不代表不醉,明显的话多起来。

四个人一直折腾到十一点多,走在城东广场上,依旧人声鼎沸。乔姗突然用手肘撞了撞苏绒,神秘兮兮地指着远处购物中心那幢大楼上挂着的巨型广告。

“苏绒,是你上次拍的香水广告。”绿绿笑起来。一身白裙的苏绒漫步在雪地上,雪景做的很真实,广告上图上的苏绒,也确实很动人。

“你不知道,上次去剧组试镜,管筱月是女主角,她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傲慢。撞了我也不道歉,倒是见我包里掉出一瓶‘冬晴’,她那表情,红橙黄绿青蓝紫。”乔姗回忆起上次那场景,心情颇为舒畅。

“你要喜欢,我还有。”苏绒鼻子冻得通红,想起房间的梳妆台上放着一盒,爽快道。上次拍完广告,蔡玉和钟虹芳就拿到了自己拍摄部分的那瓶香水,还是广告商那边的企划部经理亲自送来的。神神秘秘,好像就这么两瓶。

本着有好东西必须炫耀的原则,她们两人就从对面过来串门,谁知道刚打开门,苏绒随手就将一个精致的礼盒扔在桌子上,两人看了只觉得头晕胸闷。再看看,绿绿桌上也有。一盒四瓶,“春雷”“夏雨”“秋风”“冬晴”镶着碎钻的瓶子色彩绚丽。

这香水本就是限量版,而她们这两套,还是限量版中的限量版,更让人生气的是…苏绒随手就送了乔姗,绿绿似乎也不太喜欢,放在了小D的桌上。

“可别啊,这么奢侈的东西,用多了会上瘾。”乔姗摆手,未来不知,可现在,她到底还是个知足的人。

“这款香水确实挺火的,我们主编一年近四十的老处,简直是痴迷,好不容易弄了一瓶,摆在办公桌上当宝贝供起来。”绿绿好笑,“她都没认出我来,每天见她对着那几张宣传海报大发感慨,对我又吆五喝六的,我就想笑。”

“要不然笼络一下她?”苏绒豪气地拍拍胸口,“我提供签名!”绿绿扶额,白了苏绒一眼。

“绿绿,你的电话。”绿绿的电话是一段笛子声,用了四年,一直没换,其他三人的铃声几乎是周周在换,于是就颇受鄙视。

“鬼来电。”绿绿滑盖的功夫都省了,直接挂了电话,干脆地关了机。苏绒盯着她手里的电话看了半天,大呼一声:“我要去买手机!”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四个人走进购物中心,柜台前放满了各种机型,销售员热情地推荐新款,苏绒摆摆手:“就要E71,黑色的。”

“你不是刚买一白的吗?”绿绿奇怪。苏绒眯着眼,老实地点头:“今天答应刑湛早点回去,可是现在…快十二点了,得买点东西贿赂他。”

“你别对他这么上心,小心陷进去。”绿绿撇撇嘴。“花他的钱…”苏绒嘿嘿一笑,样子很憨,手里抖着一张卡。小D笑起来,就是喝醉了,苏绒还有心算计刑湛。

刑湛看着墙上的钟,时针分针交叠,过了十二点。立在窗口,住院部几乎安静下来,他这一层,没有别的病人,即使亮着灯,也影响不了别人。

他一拳砸在窗户上,钢化玻璃不过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烦躁地在床上坐下,不知静坐了多久,门锁被人拧开,苏绒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病房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刚从亮处走进来的苏绒不太习惯,加之酒精上脑,一不小心就撞到了门边的盆景上。

苏绒忍着痛不敢大呼,生怕把刑湛给弄醒了。好不容易摸到了灯,发现刑湛竟然好端端地坐在床头。

“你怎么还没睡?”苏绒惊讶。“我怎么交代的?”刑湛抬眼,不理睬苏绒的话。“一高兴…就玩得迟了。”苏绒不知道他竟然会等到这么晚,他到底是病人,又是自己理亏,也不好和他争辩。

“啊…我给你带了礼物。”苏绒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刑湛没有接,苏绒硬是塞到他手里,笑了笑,“打开看看?”

刑湛冷着脸,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部黑色的E71。拿着盒子的手有点僵硬,心里泛起一阵惊喜,面上却不表露。

“喜不喜欢?”微酣的苏绒话比平时多,人也活络不少,舔着笑脸问。“喜欢。”刑湛手指摸上屏幕。

“你的手机卡呢?”这几天刑湛一直没有用手机,即使打电话用的也是苏绒的。刑湛将手机卡递给她,看着苏绒接过,小心地放进手机里,按下开机键,是诺基亚独有的开机画面。

苏绒笑呵呵地把手机递还给他:“我困了。”扯下围巾,倒头就睡,不过几十秒,就真的睡着了。

刑湛低头,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酒味,知道苏绒大概又喝多了,她的酒量向来极差。

看着单调的壁纸,刑湛将手机调到拍照的功能,对着苏绒的睡颜按下拍照键。像素还算高,画面也还算清晰。

设成壁纸,苏绒的睫毛很长,微卷。顾凉喻曾经奇怪,不知道刑湛是看上苏绒什么了,除了眼睛漂亮,睫毛长,其他的,都太过普通。

刑湛当时只是沉默,不置可否。可是,现下,只觉得苏绒每一处都很美。他笑起来,将苏绒抱在怀里,下巴一下一下地磨蹭着她的头顶。

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苏绒,并不是在台上,而是,从他的车外经过。那个时候,他与赵新蕊在一起,赵新蕊已经被他捧得有些名气,人又极美,也还算听话。

他坐在驾驶座上,头隐隐作疼,宁霜秋说,这个寒假,又回不来了。转头看到窗外有一个小丫头一边赤着脚,一边小跑着还在往脚上套鞋子。

那是一双鲜红的绣花鞋,与她身上那袭红色旗袍很相称,却太过艳俗。脖子上还夹着电话:“是是…我知道了,公交车坏了,真的,我没有骗你!”“赶得及,我已经在学校里了,前两幕没有我!”

刑湛突然想起,他似乎答应了赵新蕊要去看她的话剧,虽然他之前已经拒绝了学校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