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芙含着眼泪看向叶薇,笑容恬淡、眼神柔和,却隐隐有股压力传来。她努力在脑海中回忆长姐的样子,却无法把两张脸重合到一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总是让着自己、脾气好得近乎懦弱的姐姐变了?她真的听不懂她的暗示,还是懂了却不愿答应,所以故意装傻?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总是听人说后宫是很可怕的地方,闹得我都怵得慌。如今真的在这里住了阵子,才知道果然所言非虚。唉,其实我早该想到,便是平常大户人家的后宅,妻妾们为了争宠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陛下对长姐好,你便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往还能时时把陛下绑在身边,可如今你怀有身孕,我真怕…真怕那些人趁虚而入,把陛下抢走!到那时,长姐和我的小侄儿要依靠谁啊?”
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担忧,右手作势想摸上她的肚子。叶薇在她的手碰到自己前往后退了退,“多谢妹妹为姐姐操心,不过你在这宫里也住了小半个月了,怎么没有听说吗?我怀不怀孕都没差别,陛下并不是谁玩弄点手段就能抢走的,你多虑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叶芙总觉得那句“玩弄手段”意有所指,神情就有些不自然。
“对了,陛下今晚也要过来。你不是管他叫姐夫么?那就来给姐夫辞个行吧。我看你们感情好像很好的样子,搞不好他也想见见你呢。”
叶芙身子僵住。想起那个炎热的午后,男人冰冷的神情、厌憎的言辞,只觉一块冰顺着脊梁骨滑下般,寒意渗人。
再看看叶薇的表情,她终于明白了。长姐什么都知道,陛下没有对隐瞒她这些事情,所以,她知道了她的意图。所以,她现在只想快些赶走她这个麻烦。
微微一笑,她道:“好。阿芙今晚会过来按礼数拜别陛下,感谢他对长姐和叶家的恩典。”
外面是黑沉沉的夜幕,叶芙穿着件玄色暗花的大袖衫,行走在皇宫的甬道上。晚风依然带着丝燥热,她抚了抚头发,抬眼看向了远方。
这两年在家中,父亲总是当着他们这些弟妹的面夸赞长姐,说她是叶家的福星,他们能有今日全靠了她。听的久了,她也满心羡慕,然后逐渐演变成嫉妒。长姐是有福气的,可以得到陛下的宠爱,可以怀上皇子,享尽荣华。在锦城住着的这段时间,她甚至听说陛下之所以废掉先头的宋皇后,就是为了扶长姐上后位。这消息是客栈的掌柜闲谈时说起的,当时她震惊得连茶杯都握不住,母亲却在旁边激动地语无伦次。
不过这回她没有嫉妒太久,临行前父亲的暗示她都记在心头,长姐现在怀孕了,也就无法伺候陛下,与其让别人占了便宜,不如扶持她这个亲妹妹。她们姐妹在宫中联手,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父亲本来还有点担心,害怕长姐一时犯糊涂,不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是她信誓旦旦地跟父亲保证,长姐一定会答应,因为她以前总是对她那么好,就算她摔碎了她心爱的玉佩,她也不曾有半句责备。
她信心满满地入了宫中,却遭到当头一棒。
她不明白,长姐已经这么受老天的恩宠,女人盼望的东西应有尽有,为什么还不满足呢?她又不是想抢走她的地位,不过是想分一杯羹而已,就连这个她都舍不得?
她们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妹,如今她享了天大的福气,却不愿分给她一半。这样自私,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姐姐!
“四娘子,您可算来了,奴婢还当今晚等不到人了。”
僻静的甬道角落,草木掩映之间,叶芙深吸口气,看着面前的圆脸宫女,“上次贤妃娘娘找我商量的事,我改主意了。”
圆脸宫女微微一笑,“您约奴婢见面,我便猜到了。如何,现在想明白了?奴婢早就说过,您想要留在宫中成为人上人,指望颐妃娘娘是不成的,唯有我家娘娘才能帮您达成心愿。”
“你们要我办什么事?”
宫娥从袖中取出一个拇指大的象牙瓶子,“把这里面的东西放到颐妃娘娘的安胎药中,一切便成了。”
叶芙拔出塞子闻了下,“这是什么?”
“放心,不是毒药。黑三棱磨成的粉而已。”
“黑三棱?”
“是。那可是味好药材,祛瘀通经、破血消症,用处大着呢。”
破血祛瘀…
长姐如今身孕已有七个月,如果服下了这个…
她捏紧了小瓶子,“我记得上次娘娘派你来找我时,说了不会伤害长姐的孩子。”
“怎么,颐妃娘娘都对你无情了,你却还顾忌着和她的姐妹情谊?”
“无论长姐对我如何,她肚子里的都是我叶家的孩子,他要是出了事,我们也都没有依仗了。娘娘打量叶芙年轻好骗么?”
宫娥摇摇头,有点无奈的样子,“所以说四娘子果然还是闺阁中的小姐,对这些后宅之事当真不清楚。颐妃娘娘的态度那么明白,她既然不想你留下来,你违逆她的心意,会有好果子吃?不要说什么你们是同胞姐妹,在这宫里对亲人下手的例子还少么?你既然做了,就不要盼着她原谅,一劳永逸才好。”
叶芙沉默不语,宫娥看她似乎有所动摇,再接再厉,“当然,奴婢也不能否认,我家娘娘让您这么做确实存了私心。可你们本就非亲非故,若说她什么也不图,单纯为了帮你,您也不信啊!你放心,只要颐妃的孩子没有了,我家娘娘自然入主中宫,到时候要保住你的周全还不容易?不仅如此,她还会设法将你献给陛下,以您的姿色才情,如令姐一般身居妃位也不是不可能!”
身居妃位…
叶芙被这几个字说得热血沸腾,眼睛都有些发亮。宫娥看得好笑,不紧不慢道:“所以,您考虑好了么?”
“可…可长姐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若这个时候出事,一尸两命怎么办?她要是死了…”
“她要是死了,那不是正好?您要留下来为长姐守灵,自然不用回侯阜了。而陛下陡然失去颐妃,悲痛之下定然会对您多有恩宠。你们又长得这么像,说不定就让您取长姐而代之了…”
叶芙神色不断变幻,终于将象牙小瓶塞入袖中,咬牙道:“好。不过长姐的药一直有专人看管,我要怎么下手?”
宫娥满意道:“只要您答应,我家娘娘自然会设法帮忙。放心,这些都是小事情,不难处理。”
这段时间沈蕴初来守晨宫比较勤快,因为那次被贤妃叫去密探,对方让她多和颐妃来往走动,虽不明白是为什么,沈蕴初却听从了她的吩咐。
“她还没跟你说自己在打什么算盘?这女人心思也真是深到家了,不服不行啊。”
沈蕴初叹口气,“眼看你都七个月了,她再不下手就迟了啊,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其实她心底有些担心,会不会贤妃根本就没有信任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稳住她罢了。
见叶薇眉头紧蹙似乎有些担心,忙道:“不说她了,你那个不安分的便宜妹妹要走人了吧?我前几日还跟她碰了面,倒真是个能言善辩、又能演戏的姑娘,要不是我在这宫里待久了,搞不好真被她那副天真面孔给蒙骗过去了。”
“她愿意走当然好,不过我却担心她想当娘娘的心情太迫切,会在临走前闹出什么乱子来。”
沈蕴初嗤笑,“真是‘有人漏夜赶科场,有人辞官归故里’,咱们避之不及的东西,多的是人上赶着去争抢。”
安氏端着安胎药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若水,先把药喝了。”
叶薇端起玉碗,沈蕴初凑上前闻了下,满脸同情,“光闻闻就觉得苦了,每天都要喝这样的东西,真是辛苦你了。”
叶薇莞尔一笑,“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一样要过这一关,现在说什么风凉话。”
“人家心疼你,你却偏要误解我的意思。好了不管你了,自己喝吧。”
叶薇低下头,只见药碗晶莹剔透,里面的药汁又浓又黑,和之前每天喝的没什么不同。
她鼓起勇气,仰脖两口便把药给喝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更,比较晚,早睡的菇凉不要等,么么哒!
第135章 追查
叶芙紧张地在房间内等到傍晚,终于听到正殿那里传来喧哗之声,她跑出去抓住一个宫娥便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忽然说肚子痛,都快晕过去了!四小姐您快松开,奴婢得去太初殿通知陛下!”
叶芙步履艰难地朝叶薇的寝殿走去,越靠近心中越是忐忑,不断有宫人经过她跑开,偶尔撞上肩膀,她也跟着摇晃一下。终于,她站到了门外边,叶周氏已经在这里了,“阿芙,阿芙你快过来!你姐姐她…御医呢!御医怎么还没过来!”
叶芙站在那里,看着长姐惨白的面色,挪不动步子。
御医很快就赶来了,叶芙和叶周氏、妙蕊一起被轰到外面等候,只有安氏留在里面。叶周氏紧张地握住叶芙的手,因为心思全在长女身上,所以没有发现二女儿的手比自己的还要凉。她甚至在轻微地发抖。
御医终于诊断完毕,皇帝也已经赶到,宫人跟他行礼,他看也不看就冲进殿内,好一会儿才阴沉着一张脸出来。
撩袍在正殿坐下,他冷声道:“颐妃怎么了?为何会突然腹痛?”
侍御医跪地叩首,“启禀陛下,微臣仔细为颐妃娘娘诊过脉,发现她是因服用了黑三棱,才导致龙胎不稳、腹痛出血…”
“黑三棱?”
“是。此药味苦而辛,可治经闭、气血凝滞、跌打损伤、产后瘀血腹痛等病症。也因为这个,孕妇是绝对不能碰的…”
“既然孕妇不能碰,为什么颐妃会服用了那个!”皇帝勃然大怒。
侍御医早有心理准备,所以面对盛怒的君王也保持了镇定,“微臣适才检查了颐妃娘娘今日所用的膳食及药物,在安胎药的残渣中尝出了黑三棱的味道。想来是有人将其磨成了粉末,再加到了药中。”
皇帝许久没有说话,众人的心也跟悬在半空中。煎熬了好半晌,终于听到他冷笑道:“好,很好。又是一个把主意打到皇裔身上的。高安世,你亲自带人去查,一定要把幕后主使给朕揪出来!”
陛下既然吩咐了,大家也都忙开了,审讯的、被审讯的,调查的、被调查的,守晨宫所有人都被带了下去,只留了妙蕊和安傅母在殿内。叶芙知道这两个人是长姐最信任的,就算要审也得等她醒了,而且现在她身体还虚弱着,连她们都被弄走,她就没人伺候了。
到了亥时三刻,叶薇终于醒了,当时只有皇帝陪在旁边,叶芙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纠结在自己的房内绣花,最后却把手扎了好几个小孔,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第二天午膳过后,她终于见到了叶薇。她此刻气色已经好多了,靠在象牙色引枕上冲她微笑,“阿芙,快过来。昨天吓到你了吧?”
“长姐你没事就好!”她眼泪簌簌落下,断线的珠子般,“吓到我了,差点把我吓死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种事呢?听御医说,是有人在你的安胎药里动手脚,究竟是谁这么容不下你!好还你福大命大,皇子福大命大,不然阿芙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叶薇摸摸她的脸,“你这么为姐姐担心,我很欣慰。”
安傅母也道:“是啊,四娘子别担心了。侍御医说了,那人虽然在安胎药里动了手脚,然而药粉的份量却并不大,不然娘娘也不会只是腹痛出血了。若把加入的黑三棱份量翻一番,事情才真的不堪设想。”
叶芙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地点头,“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下药的人到底没有狠毒到极处,给我们留了点余地。”在床榻边跪下,“长姐,你是我们叶家的支柱,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这一大家子也就没了指望。阿芙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无论是膳食还是汤药,都让我一一试过再给您用,好不好?”
“你想留在我身边?你不陪阿母回侯阜了?”
叶芙神情为难,挣扎了一会儿后毅然道:“我知道身为人女,应该在阿母膝下尽孝,可我也是你的亲妹妹,一样有服侍长姐的责任。我真的害怕这样的事再次发生。昨天阿母的样子你是没看到,若你和皇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看她也不用活了。如果是为了长姐,我想,阿母会体谅的。”
叶薇若有所思,唇边露出抹淡淡的笑容,“原来这就是你想说的。”
“长姐不要误会,我真的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一切都是为了叶家、为了皇子…”
“我没有误会。你放心吧,你的想法我已经清楚了,不用再解释。”
“长姐…”
叶薇叹口气,“我累了,想再歇会儿,你下去吧。你说的事我会考虑,有结果了就给你答复。”
叶芙回到自己屋子后,贴身侍女看她脸色不太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刚才不是去看了颐妃娘娘吗?怎么,难道娘娘…不太好?”
“没有,她挺好的。侍御医妙手回春,已然没有大碍。”
侍女笑道:“那不是好事儿嘛,小姐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吓得奴婢都误会了!”
“我愁眉苦脸了么?你看错了。”
“是是是,奴婢看错了。不过这件事也真是奇了怪了,娘娘的药一直看得最严,那些人是怎么找到机会下手的?”
这一点叶芙也不得不佩服,贤妃还真是有办法。负责给长姐煎药的是陛下派过来的人,之前被耳提面命过,整个过程寸步不离。她也是因为这个觉得无从下手。可贤妃居然从西域寻来了秘香,先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去,小宦官便陷入昏睡恍惚中,而她趁着这个机会潜进去下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又清醒过来,只会以为自己晃了个神,根本不知道刚才其实失去了意识,而药也被动了手脚。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去跟厨下说说,今中午我想亲手为长姐熬制鸡汤,问问他们可不可以。”
侍女离开的时候把门关上,叶芙等到最后一缕光线消失,才如释重负地爬到了案几上。从决定动手到现在,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直到刚才说完那番话,才终于松了口气。
贤妃以为她蠢,想利用她除掉长姐的孩子,可她怎么可能任由她摆布?她相信,如果她真的把长姐害死了,贤妃下一步就是把所有罪状推到她身上。
长姐不能死,这些天的相处叶芙看在眼里,虽然如今长姐性情大变,可始终记得她们是姐妹。她不会放着亲姐姐不去依靠,反而去相信一个满肚子阴谋诡计的毒妇。
所以她反过来利用了贤妃一把。靠着她的帮助在长姐的安胎药里动了手脚,却把黑三棱的份量减少到一半。她不想伤害她的孩子,只是想要通过这件事让她害怕,从此明白这宫里的人都不值得信任,唯有她这个亲妹妹是可以依靠的。
至于贤妃目的没有达成会不会恼羞推她出去,哼,她看到长姐没有死就该明白,她在宫里并不是无依无靠。若是她贸然推她下水,而长姐却不相信动手的人是她,贤妃只会把自己也弄得满身嫌疑。
她既然是聪明人,就该明白这种时候要想全身而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此事查无真凶、不了了之。
叶芙原本是稳操胜券,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负责煎药的宦官在被审讯了一个晚上后,居然供出个惊人的消息!
“小人当天和往常一样一直守着药罐,煎好了就端去给安傅母,本来没觉得不对。可现在…现在回想起来,我好像曾经有那么片刻失去了知觉。当时以为是走神了,因为感觉不过片刻,可后来却发现药比往常煎好得快了些…现在想起来,应该是被什么人下了药…”
高安世听完后点点头,“我确实听说民间有类似的奇香,让人在不知不觉失去意识,醒过来却还发现不了。只有当看到时辰时才会知道自己竟少了那么久的记忆。你说你只恍惚了半盏茶,那么没察觉也很正常。”
“是,是!高大人英明!小人也是被人害了!我绝对不敢对娘娘不利!”
“表忠心的话就不用说了,除了这个呢?你还有什么发现?”
“是。小人醒过神来后,因为脑袋有点糊涂,所以跑到门边想吹吹风。远远的看见一个姑娘的背影,匆匆忙忙在回廊那里消失了。”
“姑娘的背影,什么姑娘?”
“瞧着像是…像是叶四娘子!”
叶芙被叫到正殿问话,皇帝坐在上首,长姐就柔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他的手揽住了她的腰。
他们询问她对此事有何辩解,她自然矢口否认,一边说一边在心中气恼。没想到居然被那宦官看到了背影,枉费了之前大费周章,真是倒霉透了!如今只能期盼长姐相信自己,不要被那奴仆的几句话给煽动了!
可惜事情没有按照她的期待发展,皇帝派人去搜查了她的屋子,竟在床底下的箱子里发现了半瓶黑三棱的粉末。用白瓷小瓶装着,高安世亲自递到她手上,而叶芙看着小瓷瓶,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可能!下完药之后她就把剩下的半瓶药粉扔进了太液池中,为的就是不留下罪证!况且贤妃给她的是象牙的瓶子,根本不是这个瓷瓶!
“证据确凿,四娘子有什么话想说么?”
皇帝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冷漠,哪怕是上次斥责她的时候也不曾如此。叶周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女儿,怒道:“真的是你做的吗?孽障,你姐姐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害她,为什么要害她的孩子!”
“我没有,阿母我没有…你相信我啊!长姐,你信我的对不对?如果我真的要害你,怎么会留下这个东西呢?这很明显是有人要陷害我啊!长姐,你一定相信我的,对不对!”
她泣不成声,只盼着自己哭得可怜些让叶薇心软。膝行而前,手攥着叶薇拖在地上的裙裾,一壁说一壁用力磕头,很快额头便红肿了。
叶薇将脚一收,躲开她的手,淡淡道:“我相信。”
叶芙喜不自胜,“你信我?我就知道长姐你一定会相信我的!”
“我信你不打算要我的命,也相信你是被人蛊惑了。所以,告诉我主使你的人是谁,我或许可以看在阿母的份上,对你从轻发落。”
叶芙傻住,可笑地张着嘴巴。肩头还在颤动,因为刚刚哭得太用力,导致现在气息也顺不下来,一抽一抽的。
叶薇平静地看着她,右手抚在肚子上,眼中是冰刀般锐利的冷漠,“你伤害了我的孩子,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要生,还是要死,全看你怎么选择。”
龙有逆鳞,叶芙终于明白自己这次是触到了她的底线。她不是说着玩玩,如果她坚持不肯认罪,她恐怕真的会杀了她泄愤。
见她还不开口,叶周氏也急了,“你这个孽障,真想气死我吗!你再不说,不用你姐姐下令,我亲自打死你!”
原本还期盼母亲帮自己求情的叶芙终于绝望。是了,她怎么能这么蠢呢?母亲救不了她,叶家也救不了她,叶薇如今是陛下的心头宝,若铁了心要杀她,全天下没人能救她!
像是被这个事实击垮,彻底明白自己和一同长大的姐姐已是云泥之别,她认命地磕了个头,“是阿芙的错。长姐,我只是一时糊涂,只是想留在宫里,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求你饶了我吧…”
叶周氏她承认,气得几乎站立不住,全靠妙蕊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才没有摔倒。
叶薇让人扶她坐好,看着叶芙淡淡道:“要我饶了你,就拿出诚意来。”
叶芙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贤妃,是贤妃指使的我,迷香也是她给我的。她让我把黑三棱粉下到你的药里,她给我的份量足以让你和皇子活不下来,但我没听她的,只放了一些进去…还有这瓷瓶,也不是我的。一定是她放到我房间,为的就是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头上!
“长姐,我没想你死,贤妃才是真的想要你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了两章哦,不要看漏了。
基友花花开坑了,欢迎新老朋友去调戏~
文案:
作为一个被迫入宫最后还死得不明不白的年轻贵妃,在两千年后被人挖出来复原复活也就算了,时光突然倒转回到她被害死的那一天也算了,但是顺道拐回来一个会高科技会隐身的大外挂男主又是怎么回事?!
这位帅到飞起的公子,送佛送到西,您就顺便也帮我报报仇吧。
“陆时哥哥,如果有一天,你回到了原来的时代。”
“你会忘了我吗?”
…
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你蠢得这么惨绝人寰,真是永生难忘啊。
第136章 反间
贤妃在当天晚上被带到皇帝面前审问,叶芙也等在那里,与她当众对质。贤妃稳坐高位多年,这还是头回被扯进这么大的事情里,大家都有些好奇她会如何应对。
她是带着宫人进来的,乌发绾成堕马髻,髻上斜插翔凤金步摇,凤嘴衔一根细细金流苏,垂在耳侧。身着绛紫色对襟襦裙,臂挽暗红披帛,雀头鞋踩在青砖地上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足见仪态的优雅。宋楚怡去了后,她逐渐改变了从前穿衣偏好素雅的习惯,对朱紫这类富贵的颜色用得多了,也越发显得不可接近、凛然高贵。叶薇冷眼瞧着,她这是在往母仪天下的路子装扮自己呢。
胸怀大志的贤妃秦以蘅缓步行至殿内,恭恭敬敬跪拜行礼。皇帝客气地让她起来,然后把传她来此的原因说了,最后道:“据叶四娘子的供词,你身后那名圆脸的青衣宫婢,便是替你向她传话之人。”
贤妃回头看了眼被点名的宫娥,“阿樱?不可能,我从来没有让她做过这种事情。再说了,陛下也知道,臣妾最信任的宫人是从母家带出来的珊瑚,漫说我根本没想过害颐妃的孩子,就算真的要做,也该让珊瑚去办才对。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臣妾怎么敢胡来?”
叶芙早就忍不住了,听到她否认更是气得不行,“贤妃娘娘,现在才想抵赖会不会太迟了?你敢说这个瓷瓶不是你放到我房中的?借刀杀人、翻脸不认账,你未免太狠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贤妃是哪来的胆子?既然把瓷瓶放到她房中,就是打定主意要用她顶罪,可她真的不怕她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吗?亏她还以为只要长姐没死,她就会投鼠忌器,就不敢对她下手!
“陛下,臣女求您严审这名宫人,酷刑之下我就不信她不招供!为了长姐和皇子,臣女求您了!”
“大胆,就凭你几句莫名其妙的指控,便要对本宫的侍女用刑?欺人太甚!”
“莫名其妙?贤妃娘娘觉得莫名其妙,陛下可不一定这么想。再说了,这守晨宫的宫人也不止一个两个受了刑,也不见颐妃娘娘阻拦!如今只是要问问您的侍女,娘娘这般愤怒,莫不是做贼心虚?”
贤妃转头,“陛下,难道您也觉得应该这么做?”
皇帝一直平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闻言再瞅了瞅那唤作阿樱的圆脸宫女,再看下贤妃,“你若想清清白白离开这里,还是问一问的好。”
贤妃勉强一笑,“既然陛下有了决断,臣妾并无异议。”
阿樱被带了下去,由高安世亲自审问。皇帝伴着叶薇等在原处,贤妃也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下,平静品茶。只剩下叶芙恨恨地盯着她,牙齿将嘴唇都咬破了。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两个时辰后高安世便回来了,告诉他们已经审出了结果。阿樱伤痕累累地被带上来,据高安世说她曾三次想要寻死,都被他们及时阻止。无力地趴在地上,她虚弱道:“奴婢有罪,确实…确实是奴婢让叶四娘子给颐妃娘娘下药…都是奴婢的错…”
贤妃猛地站起来,维持了整个晚上的镇定终于被打破,“你胡说什么?真的是你,你去害颐妃?为什么!”
大家原本以为阿樱招供这事儿就水落石出了,可看贤妃惊愕的样子,又忍不住产生怀疑:难不成,这事儿她居然不知情?
叶芙心头冷笑,现在还来装模作样,以为陛下是傻子、长姐也是傻子么!她倒要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皇帝手指松开杯盖,瓷器碰撞的声音非常清脆,“谁指使你的?”
“没…没有人指使我…”
“高安世,带下去重新审,什么时候肯说实话了再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