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行礼:“臣,遵旨。”
小皇帝在霍十九与蒋妩携手离开时一只低着头,待殿门关紧,他才仿佛累极了,向后靠向柔软的缎面引枕。
“皇上。”景同双手呈上雨过天晴的盖盅:“您吃一口燕儿窝牛乳。今儿晚膳您进的不香,宴上也没怎么用。”
沉默的接过盖盅,舀了一匙,却半晌送不入口中。随即颓然放手,将盖盅又放回桌上。
见小皇帝如此,景同担忧的道:“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景同。”小皇帝看向景同时,眼中似有了泪意:“你说朕是不是做的过了?”
“皇上说的哪里话。”景同跪在皇帝面前,诚恳道:“皇上富有四海,天下都是皇上的,天下臣民都是皇上的,自然是您说怎么就怎么。再者说您对锦宁侯也算是情深意重,侯爷做事儿有时是冲了一些,您不是也没怪罪么。而且皇上身居高位,最是能体会何为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儿。您有防备之心,不但是人之常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皇上您就代表着整个大燕朝,您这儿若不留神,万一有个什么,受损的也是整个朝廷。“
景同的话让小皇帝心里舒坦了不少,可是这件事毕竟是他有些不地道。
“你说英大哥做事有时候有些冲,这个的确是有,但是朕心里明白,他那都是因为急朕所急才会如此。若果朝廷中多一些像英大哥这样办事冲一些的忠臣,朕又何至于会到今日?英大哥想来多些个同伴,行事也不会那么累。”
“皇上,您就是心胸宽广。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奴才倒是觉着皇上肚子里能盛海。”
“你这狗奴才,嘴愈发的甜了。”小皇帝被景同奉承的嘴角禁不住扬起了笑容。眼中的郁色也去了一些。
只不过想起霍十九,他的心里还是不好过。
“朕就是担心英大哥会觉得朕是在与他藏私。连兰嫔当初有孕的信儿也不告诉他。”
“皇上不必这般担忧,锦宁侯一向对您忠心耿耿,他会体谅皇上的难处的。再者说,皇上做的也并没有错。奴才说句逾矩的话儿,这段日子奴才跟在皇上身边冷眼瞧着,锦宁侯有时做事是有些逾越专治的。譬如早前,您身边儿的那些人,听人说皇上身边儿原先的小魏子就是锦宁侯他如果不是小魏子去了,如今也轮不到奴才在这里。还有”
“住口。”小皇帝冷声呵斥,止住了景同的话。
景同心中一惊,忙双膝跪下:“奴才知错了,请皇上重罚!”
第二百八十四章想开
小皇帝垂眸,容长脸上并无表情。因此景同这般善于察言观色的都无法从皇帝的脸色之中揣摩出真正的意思。
他未免有些慌张, 趴伏在地,连背脊都开始颤抖起来。看来他是低估了霍十九在小皇帝心目之中的地位。
“朕做了什么才给了你错觉,让你觉着朕是不信任英大哥了?”
皇帝虽未大吵大叫,然听语气已知他这会子分明是强压着怒气。
景同再不敢多言,额头贴地,连连告罪:“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也是一心为了皇上着想,才会口不择言。奴才哪里敢觉得皇上不信任锦宁侯?恰恰相反,奴才就是见皇上太信任锦宁侯,才会跟着担忧,生怕您一心一意却换来后悔。”
景同聪慧的很,跟在小皇帝身边这段日子,已经将他的性情摸的清楚。他知道这会儿若是只知道口头求饶,未必就会让小皇帝放了他,还不如当下好生把握,说不得还是一个表忠心的好机会。
果然,小皇帝闻言,面上沉郁之色淡了一些。却仍旧不说话。
景同怕言多有失,只敢斟酌着道:“奴才一心为了皇上,锦宁侯是好是坏,都不是奴才的主子,奴才的主子只有皇上一人。”说罢便俯身在地,不言语了。
而这句话,恰恰是小皇帝现在最喜欢听到的。他虽然挂着个皇帝的名,表面上是富有四海的九五之尊,实际上真正看得起他、一心为他、心里只有他一个主子的人,又有几个?他自个儿扒拉着手指头算,绝不超过十个吧?
“罢了,你起来吧。”小皇帝随意挥手,已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景同暗中吁了口气,站起身来垂首而立。
小皇帝便道:“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前儿说想瞧瞧英大哥不在锦衣卫衙门当差了,还能不能动用的了锦衣卫的人,让英大哥自个儿动手不用朕下旨也是你为朕出的主意。朕心里都记得呢。不过英大哥不是蠢材,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坐了那么久,手底下哪里能没有人呢,他的人马、家底从来都不偷背着朕的,只是这会儿在英国公如此强势之下,他还能纠集了人直接闯进赵家,倒是叫朕刮目相看。”
景同不敢再乱多言,有方才的那些话已经足够表达意思了,就只随声附和。
小皇帝似是想起什么,握着圈椅扶手带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指慢慢紧握,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随后又突然松开了。
“罢了,朕也有些饿了,传宵夜吧。”
“奴才这就去。”景同抹了把汗,连忙飞快的出去了。
马车中,蒋妩依偎在霍十九怀中,侧脸贴着他的胸口,锦缎棉服触感微凉。
蒋妩知道,这会儿最凉的,应该是霍十九的心。
他为了小皇帝付出一切,甚至早已做好抛头颅洒热血的觉悟,毫不藏私的完全信任,在得知小皇帝被人害的不能人道时,他甚至连多年来保持头脑清醒的习惯都顾不上,独自一人躲在书房中喝的酩酊大醉还大哭了一场。
这般真诚,这般动心,今日却发现了小皇帝跟他藏心眼儿。他在防备他,且还是在英国公的面前拆穿的。
外界霍十九的老婆给他戴绿帽的流言蜚语还没平息,蒋氏是个不守妇道的妖姬的罪名也早就结结实实的安在蒋妩身上,如果不是霍家人都实诚豁达,怕连公婆都容不下这个红杏出墙的贱妇了,为了多一个传承的机会,多一份“备用”的希望,小皇帝根本就不管他们的死活,今日又在英国公面前狠狠的捅了霍十九一刀。
蒋妩这会子根本不想说话,也不知说什么才能让霍十九不这样难过。
他没有任何异常,如平日里那般沉静如水,拥着她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珍视,蒋妩才明白或许小皇帝在霍十九心目中的地位,远远要超乎她所以为的。如果这会儿霍十九能大骂一通或者摔东西发泄,蒋妩或许还能放心一点。可这时他偏冷静的让人心慌。
“阿英。”
“嗯?”
“你在想什么?”
“在想,若是也要安排爹、娘他们离开,哪里才是安身之处。”
蒋妩惊奇的张大了眼,人虽还赖在霍十九怀中,身子却是僵了一下。他在想这些,莫非是想通了!
她原本还想今日回去之后,找个霍十九心情稍好些的空当好生与他谈谈。想不到他竟然在想这些?着实是惊喜。
在坐直了身子,发簪从发髻中松脱滑出,柔顺的长发便洒落在肩头。蒋妩歪着头笑吟吟望着他,道:“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容身之处么?要出去还不容易,草原、大漠,哪里去不得?再不成咱们可以悄无声息的去金国,寻个深山老林中定居。”
“金国恐怕不成。”霍十九认真的想了想,道:“虽金国皇帝对你特别了一些,但真正发生什么大事,需要在中间取舍的,身为上位者也当会毫不顾忌的选择国事危重,感情为轻。”
说到此处,霍十九轻轻叹息了一声。
蒋妩明白他为何而唏嘘。小皇帝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吗?
她不想扫他的兴,笑道:“金国不能去也不怕,有许多地方可以去啊,若是不成,咱们还可以出海。失去看看海的尽头有什么。”
“你呀。”霍十九被她似天真孩童要出门游玩似的欢乐感染,爱惜的将她搂在怀中。
蒋妩藕臂环着他的腰,道:“真真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我们在一起。”
“若我做不成侯爷,只能做个寻常的庄稼人呢?”
“爹不就是庄稼人么,我也没瞧出哪里不好了。不过我觉得你更适合从商。若是种地,必然要养鸡养猪挑粪施肥,你这样喜洁的人能受得了么。”
霍十九被说的一哆嗦。想起从曾经被罚跪猪圈,好像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可是士农工商,商排最末。”
“有什么大不了?士族也没见多快乐。”蒋妩无所谓的道:“就连身居那个令人艳羡趋之若鹜的主位,也饿不见得会有多快乐。”
“是啊,皇上的快乐的确不多。”霍十九想叹气。可是他知道他的情绪最是能够感染蒋妩的。他若这般,难保蒋妩不会跟着心情低落,是以强笑道,“别担心,退路的事儿其实我早有想过,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一天能够用得上,你只管好生照顾自己,带着七斤。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你还是好生照顾自己才最要紧,家里人反倒比你还要安全一些。你 也不瞧瞧今日英国公说话时都什么脸色了。吹胡子瞪眼睛掐着个尖嗓门儿口出恶言。我真后悔,怎么就没往深处扎他几刀。”
想起英国公沾着假胡子的那张老脸,霍十九终于憋不住笑了。好像随着这一笑,心里的憋闷也都跟着散了。
“你这小丫头,这会子也只有你能逗我开心。”
“我是真的很后悔,其实那日若真再往深处扎一刀,今日又岂会留下这么些烦乱,还害得你如此纠结难过。”
“好了好了,你提起这些,为何我觉得背脊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你们男人,自然是怕这个。”蒋妩笑吟吟伸长手臂勾着霍十九的脖颈,刚要凑身上前,面色却是一变。
“停车!这是往哪里去!”蒋妩突然撩起车帘,却见马车正行进在一条满布积雪的巷子中。木质的车轮在厚实的积雪上步履维艰,两侧是高高的粉墙,墙头却无积雪,在除夕夜这样喜庆的时候,院落中竟然没有点灯。
蒋妩觉得不对,立即抽出软靴中的匕首反握在右手。左手一把拎住了车夫的领子:“说,为何走这条路!”
车夫是霍十九的心腹,也是武艺高强的死士,平日里也被排了班,每隔几日就会陪蒋妩在演武场练功的。
他无辜的蹙着眉,“回夫人,咱们走惯了的近路今儿有许多百姓在那围着放烟火,路走不通。”
话音方落,却听有响箭窜上天空,啪的炸开。红色光芒在漆黑夜幕中一闪即逝,却叫蒋妩与随行的侍从都紧绷了精神。
“什么人!!”侍卫的暴呵声中,突见巷两侧有身着寻常百姓服侍,手中却提着刀剑的汉子约莫二十多人,左右夹击往马车处来。
“快,有刺客!保护侯爷!”
侍卫高呵,便都抽出佩刀将马车包围起来。
蒋妩则退回到车里,握紧了霍十九的手:“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身边。”
霍十九紧抿着唇,从身侧的小几下拿出响箭和火折子,探身出车窗点燃。
响箭窜上天空,炸开的却是蓝光,不似方才的红光那般耀眼,仿佛一瞬就沉默在深蓝的夜色中了。
霍十九刚刚收回手,却有一只羽箭砰的一声钉在了窗框上,若是他在停留片刻,那箭会射中他的头颈。
蒋妩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压着霍十九,“快趴下!”
随即就听见“笃笃”之音不断,有箭矢不断射中马车壁。
第二百八十五章绝境
寻常马车仅为木质,箭雨之下怕早就要被穿透,可霍十九的马车却是特制的,马车外壁贴着三层牛皮,还刷了桐油,桐油之上才是锦缎和装饰,是以坚固无比,寻常的箭矢,也只不过是扎在了墙壁上罢了。
在随行的十余名护卫竭力阻挡巷两侧攻来的汉子们时,坚固的马车抵挡的过寻常箭雨,却挡不住火攻。
再一轮箭雨袭来,每一支都点燃了火油,黑夜中仿若流星雨一般灿烂陨落,箭矢尖锐之处扎进了马车厚实的墙壁,点燃华丽的锦缎,火苗攀上棚顶垂落的流苏,干燥的天气中自然沾火就燃,火光竟比已焰火还要璀璨。
热浪扑来,火苗攒动,驾辕拉套的马儿都受了惊,纷纷嘶鸣挪动,车厢被拉动的晃动颠簸。蒋妩废了很大力气才稳住两人的身形不至在马车中来回滚动,“阿英,马车着了火,已经不安全了,但是外头箭如雨势,咱们出去的话会被射成刺猬,你暂且忍耐一下。”
撕下细棉中衣的下摆,手忙脚乱的倒了水囊中的水沾湿塞给霍十九:“堵住口鼻!”
“傻瓜!你先顾着你自己”霍十九焦急的先将湿布为蒋妩堵住口鼻,浓烟滚滚,自己呛咳不已。
蒋妩趁他为自己遮面时也打湿了一块棉布,转而为他蒙上,又撕了中衣下摆,将水囊中的水尽数倒在上头,在给霍十九蒙上了一层。一面呛咳一面嘱咐:“待会儿我带你冲出去,你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千万别逞英雄!今儿个不论是谁下杀手。咱们都要有命活着出去了才能算总账,你可知道!”
“我知道,你别担忧我,若实在不成,你先逃才是要紧!七斤可以没有爹,但是不能没有娘!”喊杀声嘈杂,木头燃烧时噼啪作响。霍十九只得抬高声音,被浓烟呛的一阵剧烈的咳嗽。蒋妩压着他的脖颈二人一同伏低了身子,果然趴下之后,烟淡了一些。
箭雨停歇,可燃烧起来的马车却惊的几匹马乱窜起来。死士们忙着阻挡刺客,哪里顾得上这方?。马车骤然颠簸,热浪浓烟涌了进来,蒋妩看准了马车冲散了刺客,冲进一处拐角,一把拉住霍十九,护着他一跃而下。,两人相拥翻滚了几周,沾了满身的白雪。贴近墙根,好歹躲开了马蹄,眼看着燃烧的马车胡乱奔出了巷子。将大火燃烧时的光明带往远处。
“快走!”蒋妩拉起霍十九就往巷外冲去。
死士们见状均受鼓舞,更加卖力的阻拦刺客,他们各个都能够以一抵三,只是刺客虽着平民百姓服饰,却与他们相同,都是自幼就受严苛训练的高手。且人数相差悬殊,霍十九的死士们也只能抵挡一时。尽量减少追出小巷追兵的数量。
蒋妩拉着霍十九发足狂奔,这时她当真恨自己来到古代为何没有学会轻功,如果现在曹玉在,能够带霍十九以轻功离开,她留下对付那些刺客,应该有六成以上逃脱的几率。
可偏偏曹玉留在府中,不在她身边。
霍十九的手被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紧握着,狂奔时只能看到她散乱的长发在脑后飞舞,玉色的大氅被甩在半边展开成扇形。他平日里也练一练五禽戏,在演武场做一些力量的练习,可他不会功夫,舞剑之类一只为魏晋风流名士那般舞的漂亮而已。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寻常健康的男子罢了,可看蒋妩虽不会轻功,身法和步伐上却有过人之处,足见点地,便能窜身出很远,拉着他一累赘还能健步如飞,若是她独自一人,怕已经逃脱了。
霍十九回头,已看到有五六个大汉手持刀剑从巷中追来,且人人均会轻功,飞蹿着很快就能追上。
“妩儿!你别管我,先走!”霍十九用力要抽出手。
可蒋妩的手像是个小钳子,紧紧握着他的丝毫不肯放松:“说什么傻话呢!要走一起走!”
“不行,你先走,回府去找墨染!”
“不可能!”
“妩儿!你一个人走逃生更容易,回去带着七斤和爹娘去金国,达鹰一定会照顾你的”
“放屁!这会子想把我推给别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就是死了也是!你别跟这儿胡思乱想,等解决了麻烦,看我怎么收拾你!”
蒋妩被气的不轻,回头时正看到六命刺客追了上来,其中一人于墙头跃下,手持长剑刺向霍十九背后。
旋身,霍十九便被蒋妩挡在身后,匕首银光闪过,在他尚未看清时,已听到冷兵器相交时尖锐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中,依稀可见一道火星。
蒋妩挡开一剑的时间,其余五人也先后而至,她深知不能被围上,否则想要保护霍十九根本不可能,巡视一周,见左后方是个墙角,便快步拉着霍十九退了过去,将他挡在墙角,面朝来人。
如此一来霍十九在她身后安全可保,前方面对之人因空间狭窄,也不可能一气儿打上来。前提是她决不能离开他超过半步,否则会被人钻了空子。
那六人到了跟前,已经略有气喘,人人兵刃上都有血迹,将蒋妩与霍十九包围在中间,也不急着攻击了。
“小娘子,我等佩服你的胆量和勇气,你走吧,我们可以饶过你。我们要的只是这个大奸臣的性命。”
蒋妩嗤笑一声:“奸臣?你们这些毫不知情就来充忠义之士的废物,明明自个儿就是给奸臣卖命的,却来这里装英雄好汉?呸!别让小女子笑掉大牙!”
“你!”
为首男子气结,“你这臭娘们,给脸不要脸是吧!老子看你长得细皮嫩肉,年轻轻的所托非人是可怜你,你自己有活路不走偏偏往死路上奔,就别怪我等手下无情!”
说着操刀便上。
这六人显然是经过训练,配合的极为默契,六人自动变为两组,三人一组轮流围攻。蒋妩虽然利用地形,将霍十九护在墙角之中,可儿她不能离开他面前超过半步,面前三人的攻击她又不能闪躲只能招架,着实是束手束脚。还有她的匕首,比起刀剑也当真是太过吃亏。
“蹲下!”蒋妩以匕首挑开长剑,头也不回的提醒。
霍十九立即回过神来,蹲在蒋妩身后。
如此一来,蒋妩上半身便可闪躲,束缚小了一些,两脚虽不能挪出这个圈子,倒也能抵挡得住。
围攻的刺客们见一个女流之辈竟有这等身手,他们留个大男人还自命高手,竟然不能伤到霍十九一根汗毛,着实是将面子跌打了,禁不住呵骂:“呸!霍英,你也算个男人!就知道躲在娘们裙子底下!”
“你也是站着撒尿的!躲在娘们身后算什么本事,有种的你出来,让爷们砍死你,咱还敬你是个好汉!”
蒋妩生怕霍十九受不得激将,“别听他们的,你听着,你要是死了,我觉不苟活!面子是活人才用得上的东西,咱们要活下去才行!”
“霍英你个缩头乌龟,就躲在你老婆身后一辈子吧!”
“兄弟们,这娘们够劲儿嘿!难怪皇上都喜欢,咱么待会儿抓了他她来也尝尝滋味儿!”
刺客们进攻之时,攻心之术也不忘了施展,污言秽语言辞侮辱,霍十九这样能隐忍的人,也已气的心口疼。他真恨自己不会武功,拖蒋妩的后腿。偏偏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蒋妩的话,墩身缩在墙角
一个男人,听着自己的妻子被人言语侮辱,看着蒋妩独自一人抵挡迎面而来的六名武艺高超的大汉,且方才小巷的方向,还陆续有刺客赶来,想来是他的死士已经尽力了。这么多的人,只能守住墙角的蒋妩落败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霍十九的眼神渐渐变的坚定,他决不能拉蒋妩一起死,如果他死了,她就不用分心,可以独自离开,只要回到侯府,她就安全了!
霍十九很想再唤她的名字一声,再将她娇柔的身子拥在怀中一次,很想再给父母磕个头,再抱抱可爱的七斤。
但他不能让蒋妩发现他有这个心思。
他身上没有兵器,这么近的距离,以他的力气和能力,若是一头碰在墙上成功的几率也不大,还会引起蒋妩注意分了她的心。
唯一的办法只有咬舌自尽。
霍十九毫不犹豫的咬了下去
蒋妩背对霍十九,自然看不到。
然刺客面对霍十九,眼见他俊俏的脸上,表情痛苦扭曲,唇角血丝顺着他下巴留入领口,当即都是一愣。
在后头的人大笑:“咬舌自尽?你也算条汉子。”的同时,蒋妩终于抓住时机,匕首反握着滑过面前男子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