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来回霍十九,曹玉自然不能怠慢,进了梢间去回话:“爷,孙嬷嬷来了。”
霍十九穿了件茶白云锦仙鹤纹直裰,肩上搭着缥色锦缎褂子,显得淡麦色皮肤光润无暇,正歪在圈椅里看《孟子》,闻言抬眸,“怎么说的?”
“只说是有话要回。”
扔下书,霍十九活动了下脖颈,慵懒道:“八成是孙氏受不住了。让她进来吧。”
曹玉闻言,脸上就有些发热,道“是”退下引了孙嬷嬷进来。
孙嬷嬷跪在博古落地圆光罩相隔的外间,老远就给霍十九跪下请安,“奴婢见过大人。”
“嗯。怎么回事儿?”
“回大人话,奴婢来回大人蒋三姑娘的近况。”孙嬷嬷说话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抖。话毕没得回音,小心翼翼抬眸迅速看了霍十九一眼,见他并无不快,才放心大胆的道:“蒋三姑娘极为聪慧,讲过的规矩一次便能记住了,不但记忆力好,且本质悠闲,还很好学。”
本质悠闲,那就是懒。所谓好学,是问的多。
霍十九噗嗤一笑,露出编贝一般洁白的牙齿,玩味道:“她都怎么好学了?”
“姑娘好学,府中之事大约都以了解,如今奴婢所知的已经全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也就是说没什么她能教导的了。快饶了她吧。
孙嬷嬷那样性子,竟然能短短几日时间叫蒋妩“折磨”成这样,霍十九觉得好笑,眼前却浮现那日与他说话时,她不卑不亢的神态和眼神中闪烁的调侃和不屈。
那种不屈,真让人忍不住想要蹂【躏
“是么。既然三姑娘如此好学,又如此聪慧,想来应该学习的差不多了,我便去瞧瞧到底学成什么样儿。”
霍十九起身,随手将褂子扔在铺设淡绿色弹墨椅搭的圈椅上,缓步走向外头。
孙嬷嬷忙跪退到一旁,待曹玉跟着霍十九都到了门前,才忙爬起来跟上。
蒋妩这会子吃过了瓜子,正端茶漱口,以帕子掩着将漱口水吐在白瓷描金的精巧痰盒中,眼角余光见霍十九在前,曹玉与孙嬷嬷在后进了门,便了然笑了,起身缓步迎上前来,屈膝道:“大人。”
霍十九脚步一顿,凝视她片刻才道:“嗯,这一调理,果然整个儿人都不同了。”
蒋妩莞尔不语。霍十九故意讽刺她从前没有闺秀的模样,亏得他“帮忙”才脱胎换骨。
不过她如今要的,就是霍十九对她“规矩”上的肯定。
“多谢大人赞赏。”低柔声音温和柔婉,优雅跟上霍十九步伐。
曹玉与孙嬷嬷对视一眼。
如此仪态万方千娇百媚,还是那个“河东狮”吗!
霍十九在首位坐下,立即有婢子捧着烫金描漆的茶盘进来重新换了茶。
蒋妩便在一旁俏然立着,端庄沉静。
她心里是焦急的。
这五天,母亲与姐姐整日以泪洗面,她心急如焚,凭一己之力能将父亲从牢里救出来,却不能保证全家都能躲开仇敌追杀,是以只能以最快速度达到霍十九的要求,早日定下婚期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
霍十九慢条斯理的端起白瓷青花鲤鱼戏莲盖碗啜饮。他的手生的很俊,骨节分明,十指修长。拿茶碗就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吃了半碗茶,没见蒋妩有丝毫不耐烦,他才放下盖碗道:“看来三姑娘的确是救父心切。”
霍十九的话太过直白的挑明了敌我关系,气氛立时肃然。
蒋妩略微垂眸望着霍十九喉结处,心内捉摸着若用匕首,什么角度下刀子能将这厮喉管割开还能让血花绽的漂亮些,面庞上却有红霞沾染,略带羞涩道:“我的确是想快些定下婚期。”
模棱两可的话,竟让人分不清她是救父急一些,还是想嫁给霍十九急一些。
霍十九挑眉,秀气的眼眸中便有疑惑与打量的光闪过。他是成年男子。对方虽不是他见过容貌最美的女子,却是气质最特别的女子,若说听了她这一句还丝毫没有感觉,除非他是铁心石头肠子。
只是,她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就算她现在没有与他对付嘴皮子,而是规规矩矩的没有一丝错处,她身上的风骨和眼中的不屈依旧没有消减过
这个女孩儿,当真是个有趣儿的。
霍十九心情好些,刚要开口,站在门前的曹玉却先面色一凛,一闪身就站到霍十九身旁。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叫喊声:“大人,大人!不好了!”
小厮踉跄奔来,险些被台阶绊倒,不等霍十九问就道:“大人!老太爷带着人杀过来了,人人手里都提着锄镐,咱们的人将太爷的人拦在门口,不敢与他老人家动手,他老人家也攻打不进来,只不过他老人家在门口破口大骂,骂的着实是难听,还说您要是不立即退了与蒋大人家的亲事,就要烧了您的宅子!”
霍十九一听到“老太爷”三个字,面色就已经十分难看,再听后话,眉头紧锁。
蒋妩闻言,却是禁不住噗嗤笑了。霍十九的爹倒是个可爱的。
霍十九被那压低的笑声激起了怒气,斜睨着她,思绪百转,忽然一笑:“既是你未来的公爹,今日你就代我去迎一迎吧。”
第十六章暴脾气
蒋妩错愕,敛了笑望着霍十九。只见他俊俏的面庞上挂着浅笑,丝毫不见怒意,可浓眉下眼尾上扬的秀丽眼中却有波涛暗涌。
看来此人还真是如传言中一样好面子,不过是一笑,就将他激怒至此。
“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我尚未过门,老太爷于我来说是外男,我若去了,着实不妥。”蒋妩晓之以理。
霍十九却笑道:“也罢,你若不肯,我就听从我父之言,将婚事退了便罢了。从今以后也少了许多烦恼。”慵懒站起身,拍了拍袍摆并不存在的褶皱,便要往外头去。
蒋妩咬牙切齿。
若退婚,父亲只有在牢中被折磨致死一条路了。那他们全家的努力到今日岂不是尽数毁在她手里?
“大人。”蒋妩跟上霍十九的步伐,娇颜飞上红霞:“不要”
她声音低柔温|软,加之语带娇羞乞求,就连孙嬷嬷听了都觉骨头酥了半边,偏她还是少女心思,无心之举。
霍十九停步回眸,见她略低螓首,霞飞双颊,禁不住逗趣道:“不要,不要什么?”
“不要退亲。”声若蚊蚋,似已不胜羞赧。
“既然你这样喜欢跟着我,我便为你违抗父命也就罢了,也算全了我的一片心意。”声音温柔,眸中含笑,深情款款望着蒋妩。
孙嬷嬷与那传话的小厮瞧着,心中有一句“原来如此”飞闪而过。大人果真是喜欢上蒋三姑娘这个调调的女子,即便是“河东狮”,在大人眼里也是西施的“施”。
蒋妩这会子头已快埋入胸口,似羞的无地自容。她身高至霍十九下巴处。是以这会子脸颊快要贴上他的胸膛。二人相对而立的画面竟十分唯美。
孙嬷嬷与曹玉等人都忙垂眸。
蒋妩却是冷笑,明明虚情假意,他到也真会作戏。既然他喜欢演,她作陪便是,只是她喜欢演主角,不喜做被颐指气使的龙套!
这一次就暂且记下。
“那我这便去吧。”蒋妩举步出门,孙嬷嬷行礼跟上。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前,霍十九才道:“咱们也去吧嗯,就在前厅听消息好了。”
“是,爷。”
穿越月亮门到了正院,越往外叫骂声就越清楚,蒋妩才上抄手游廊疾步往外头去,就听见一个低沉粗狂的男声中气十足的吼声:
“蒋大人是清官,是好官啊!他们家的闺女你也想糟害!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这个畜生王八羔子!早知你这样儿的禽|兽不如,当初你娘都不如下个蛋!下蛋蒸了吃都比养出你这样败坏家门的败家子要强上万倍!老子当初就该把你扔进恭桶里淹死!你叫老子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将来到了下头,都没脸见你爷爷去!霍十九,你给老子滚出来”
蒋妩驻足,听那人痛心疾首的骂声,只觉未见其人就对这未来的“公爹”顿生好感。
眼见着到了大门,却听另一个女声焦急的劝着:“老爷子,您消消气,您就只管在此处这么着,往后叫阿英如何做人,叫人听了去也影响他名声不是?”
“滚一边去!你个醮夫再嫁的臭丫头片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蒋妩一脚踏出角门,正瞧见苗姨娘满脸通红泪水翻涌的被一个穿了土黄色短褐,身材高大健硕,手持锄头的四旬汉子扬臂甩到一边,被两个婢女好容易才扶住。而霍家的家丁十来人手持竹棍,正与手持镰刀、锄头的十余名庄稼汉形成对峙之态。
街道肃然,竟没有围观的百姓,想来是怕惹事,都避开了。
蒋妩这些日已将孙嬷嬷告诉她的那些姨娘的过往熟记在心。十年前霍家不过是寻常农家,苗姨娘觉得霍十九前程堪忧,毅然断绝了青梅竹马的情分,另谋佳婿。可这世间之事哪有定数?
霍十九三年后中进士,二甲第六名,受先帝赏识。后来先帝过世,也不知怎么就成了英国公的得力干将,还做了锦衣卫指挥使。
三年前苗姨娘夫家获罪,全族成年男子斩首,十四岁以下的男子变卖为奴,女子一律沦为官妓。据说霍十九找到苗姨娘时,她已染上了病,好容易才保住了性命。
当年的穷小子,如今却成了仅次于英国公权倾朝野的人物,又生的俊美,救她于水火,苗姨娘如何不动心?
霍十九如今二十七岁,想来年少时的一段感情,不仅对他,对他的家人也造成很深的影响,霍老太爷这样性子,看不惯霍十九,更不会喜欢苗姨娘这样嫌贫爱富的势力女子。
蒋妩想了许多,其实不过是心念一转的功夫,几步到了近前,屈膝行礼:“霍老太爷好。”
霍大栓将手中锄头往地上一戳,声如洪钟的问:“你又是谁!”难不成是新来的姨娘?
蒋妩道:“回老太爷话,小女子姓蒋,家中行三,家父是御史蒋学文。”
“啊!你就是”霍大栓瞧着面前的俏姑娘,虽然遮了面纱,仍旧瞧得出人的确是水灵的很。
心内就生出些愧疚,如此水灵的闺女,怎么能叫他家那混蛋糟蹋?
可是转念一想,这还没过门儿呢,她如何就到了霍府来?难道她也是那种女子,想着霍十九位高权重就谄媚于他?
愧疚转为鄙夷,霍大栓哼了一声。
蒋妩便道:“请老太爷听我一言,这亲事是皇上金口玉言,您”
一听她竟然有不退婚的意思,在霍大栓心里就更加坐实了她是攀龙附凤的想法,不等她说完便怒道:“你也一边去!如不是看在你爹是条汉子的份上,老子也照样骂你!”
蒋妩一愣,这位老爷子脾气还真是讨喜啊!
“霍十九!”霍大栓又一次扯开了嗓门:“你还不给老子出来!让你女人出来劝我算什么本事!你也知道你没脸见你爹妈了是不”
如此骂了十几声,霍大栓嗓子都喊哑了,还不见人出来,他怒上心头,锄头往地下一扔,“你再不出来,我就一头碰死在你门口的石狮子上!”
说着拔步就往石狮子方向冲。
“哎呀,老太爷!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小厮与随行的庄稼汉子们都慌了手脚。
第十七章跪了
若真让老人家出了事,以大人的脾气还不生吃了他们?大人虽然做事呃,特别一些,可却是个孝子!
霍家的小厮家丁纷纷扔了竹棍,有扑上石狮子和如意对称抱鼓石做“肉垫”的,也有跪在霍大栓跟前抱大腿的,一时间人站的、跪的、趴的、躺的,横七竖八斜歪了一片。
今儿跟着霍大栓来的庄稼汉们原本都是霍家的长工,这会子也都吓得屁滚尿流,纷纷上前去劝阻:
“东家可千万使不得!您要真有个万一,可叫弟兄们怎么活啊!”
“咱们还指望着东家赏个活路,您这样可不是叫咱们一家老小跟着陪葬吗!”
霍大栓左犟劲儿上来就像头倔牛,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依旧往前挣,死活要将脑袋碰出朵血花来,口中大吼:“霍十九个王八羔子,你爹要死了你也不理!”挣开抱腿的小厮闷头往前冲。
另有家丁扑上,依旧抱住他两条结实的腿:“老太爷,求您行行好吧,老太爷您可不能啊!”
霍府门前乱作一团。
一门之隔处,霍十九眉头紧锁,举步,停下,又举步,又停下。
曹玉低声道:“爷,要不您就去见见太爷吧。老太爷只管在此处这么着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况且太爷脾气暴躁,又上了年纪,万一真闹出个什么,可叫太夫人怎么活。您家里头可不就全塌下来了么。”
霍十九颔首。他何尝不知道这些。
曹玉又道:“太爷如今不理解您,往后会懂得的,您还是先去劝和劝和,让太爷消了气儿是正经。天儿渐渐热了,太爷又这般激动,怕对身子不好。”
霍十九长叹一声,快步出了角门,一见门前混乱,眉头皱的更深了。
众人见霍十九出来,且面色不愉,场面立即安静下来。抱石狮子的抱大腿的也都松了口气,停了动作行礼,齐齐道:“大人。”
蒋妩与苗姨娘则不约而同走到丹墀旁,迎霍十九下了台阶,在他身后一前一后站定。
霍十九给霍大栓行礼:“爹。您来了。家中一切可好?娘和二弟、三妹可好?”
“我呸!”霍大栓黝黑的脸已气的涨成紫茄子皮,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吐在霍十九茶白衣襟上,“你还在乎这个家好是不好?你还在乎你娘和你弟你妹?有你这个龌龊的脏货,咱们脸早就丢尽了,出了门都猫着腰低着头走路!你少给老子做点坏事,别叫咱们为你提心吊胆,别叫你娘和你妹妹吃长斋帮你赎罪就是给老子的体面了!你还好意思问!”
霍大栓大步到近前,口水几乎喷在霍十九脸上。
霍十九只是垂眸站定,不言不语。
一见他这幅样子,连陪个罪都不会,霍大栓更气,强压着火问:“我来问你,你怎么回事儿!人家蒋大人多好一个人,怎么就下了诏狱了!还有,蒋家闺女好端端的,怎么也惹了你了!你赶紧麻利儿的把婚事给我退了,把蒋大人请出来,要不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爹,这门婚事是皇上做的保山,金口玉言哪里有反悔的道理”
话没说完,霍大栓已气的快翻白眼:“你少拿皇上来压我!旁人我不晓得,我还不晓得你!你自己算算,你做的那些强男欺女的事儿少了吗?就是说破了大天,说你没冤枉人家蒋大人,你去问问京都城的老百姓信不信!霍十九,老子可把话撂这,你今儿要是不乖乖听我话,我就只当没生过你这个龟孙,一锄头砸死你我还算为民除害了!砸死了你,我,我也就一头碰死跟了你去!!”
霍十九抿着唇,不论霍大栓多大声,他依旧是平和温润的。
“爹,一则皇上的话不能逆,二则,儿子也是真心喜欢三姑娘的。”
“喜欢?”霍大栓看了眼霍十九身边的蒋妩,气的眼睛一翻,险些晕过去,脱了鞋照着霍十九肩膀就是一下:“你还敢扯着脸皮说喜欢!?老子的鞋底子你喜欢不喜欢,老子的锄头把子你喜欢不喜欢!你说说你身边光小老婆就十三个,还不算养在外头的那些男孩女孩,你还打算祸害多少人才够啊?!咱们家几辈子的本分人啊,老老实实种地,就是遇上个灾荒年,全家挨饿勒紧了裤腰带也要省了米粮接济旁人,咱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怎就出了你这个祸害!你说你年少时多懂事多好学,如今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霍大栓说着,虎目中已有泪意,近五十的中年汉子,这会子却是扛不住了,哽声道:“你说你喜欢,你难道不会闻闻自己是骚是臭,还硬拉着人家姑娘跟你一起往粪坑里跳?你这哪里是喜欢,分明是自私,是祸害人家!”
眼见老爷子气的落了泪,一旁下人纷纷虾腰躬身,“老太爷息怒啊。”
霍十九脸色煞白,眼中有碎芒闪烁,唇角翕动,话到口边却咽了下去。
见他如此,霍大栓怒发冲冠,弯腰捡了一把镐头,扬手就往霍十九脑袋上砸。
“啊!老太爷!使不得!”
“老太爷息怒!”
千钧一发之际,曹玉闪身上前抓住了镐头。
与此同时,蒋妩娇叱一声:“你还不给你爹跪下认错!”抬脚踹在霍十九腿弯处。
霍十九错愕之中侧歪身子跪倒在地,迅速看了蒋妩一眼,心念电转,竟没反抗。
大燕朝叫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皇帝跟前的大红人,英国公手下的得力干将,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可叫小儿止哭的霍英,就这么被娇滴滴的小娘子一脚踢的双膝跪地。且没有动怒,跪的端端正正,还乖乖听话的道:
“爹,您息怒。”
门前一片寂静,静的针落可闻,霍大栓的镐头就那么举在半空。
只听蒋妩低柔的声音数落道:“老太爷都气成这样,大人不知好生认错,快些求了老太爷不要动怒?老太爷真有个万一,大人岂不是好心疼后悔一辈子?!”
二十七岁权倾朝野的霍大人,跪在地上,被小他十一岁的小娘子数落的一声不吭,只端正跪着垂眸不语
第十八章峰回
以蒋妩的观察,霍十九方才被他爹骂的狗血淋头都不曾顶撞,一直好言好语解释,果然是个孝子,这会子踹他跪下他也不会反抗。至于事后他会将她如何?他这个人,既做坏人又爱脸面,若她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众人岂不是会猜测他因为今日之事小肚鸡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