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遥当下也不耽搁，一剑逼退了那女子，便跟上唐雨蔷，唐雨蔷拽着小娟，三人飞快的离开了小巷，回到闹市中。
那女子被顾之遥一剑逼退，正想追上去，却听身后的中年妇人道：“不用追了！”
“风姑姑？”那女子一脸疑惑道，“好容易找见了，为什么…”
风姑姑抬手止了她的话，道：“蝶衣，将宅子买下来吧！我们需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了。”
蝶衣不明白风姑姑的意思，却没有丝毫违背，道：“是。那，秦大呢？”
“给他些钱，叫他走得远远地就是。”风姑姑不甚在意道。
离开了那个巷子，小娟扶着墙喘气，唐雨蔷和顾之遥毕竟是习武之人，并没有多少气喘的样子。顾之遥抬手一戳唐雨蔷的额头，道：“怎么就不长记性？知道有危险不会先回来搬救兵？”
“顾家哥哥不要怪小蔷姐姐，都是因为我，小蔷姐姐才会追过去的…”小娟一脸歉意道。
唐雨蔷捂着额头道：“我那不是担心小娟吗？若是跑回来找你们，他们把人带走了怎么办？”
“你还有理了！”顾之遥瞪了唐雨蔷一眼，又看向小娟，道：“还有你，麻婆婆就这么一个孙女，你要是出了事，你叫婆婆怎么办？”
“顾家哥哥，你别告诉奶奶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小娟低着头道，“我只是想给阿九姐姐买一个香包做添妆而已，哪里知道他们是骗子。”
提起阿九，唐雨蔷和顾之遥都闭了口，唐雨蔷叹了口气，道：“算了，这回算是虚惊一场，小逸呢？我们先回去吧。”
顾之遥点点头，道：“在杂货铺那边等我们，我们去取了东西快些回去吧，这会儿牛车已经回去了，我们得自己走回去了。”说着便往杂货店那边走。
“等等，我还要去果子铺那边取些东西，你们先过去吧！”唐雨蔷记起那些苹果道。
“你说那些果子？”顾之遥回头看了唐雨蔷一眼，道：“小逸已经带过去了，我们直接过去就好。”
唐雨蔷一愣，却立刻就明白了，顾之遥和唐逸必定是寻到了那边才打听到她们的去向的，听说苹果是她要的，就替她拿上了。
见到唐逸，不免又要被唐逸问上一遍，好在时候不早了，他们要赶着回家，便将这件事暂且放到一边。
四人回到村子里便分开了，唐雨蔷同唐逸一起回去，杨嬷嬷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在门前等着他们回来。见他们进门，便伸手接过唐逸手上的苹果，带着些担心责备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夫人都叫我去接你们了。”
唐雨蔷抱住杨嬷嬷的胳膊，道：“对不起，嬷嬷，我们卖了东西见时候还早，就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没想到一下子就到这会儿了。”至于人贩子的事，四人一致决定不告知大人，免得他们担心。
杨嬷嬷揉揉唐雨蔷的头发，道：“回来了就好，饭早就好了，先吃饭去吧！”
唐雨蔷和唐逸连忙点头，跟杨嬷嬷一起去厨房，而长公主已经在厨房里摆好了碗筷，招呼他们坐下吃饭。长公主趁着吃饭的功夫问了问唐雨蔷他们卖东西的情况，正说话间，唐明允难得回来的早一次。
第二十一章阿九
长公主对这个早出晚归的儿子心疼得很，赶忙给唐明允盛饭，招呼他多吃一些。饭后，杨嬷嬷收拾厨房，便将唐雨蔷几个都赶了出来，说是一整天累坏了，叫他们歇一歇。唐逸被长公主叫去试衣裳去了，唐明允便叫了唐雨蔷出门，两人找了一棵高高的大树坐在树上说话。
唐明允取出一叠银票递给唐雨蔷，道：“这是我这些日子赚的。”
唐雨蔷数了数，都是一百两的银票，有二十张，对于从前的他们不算多，现在却也算一笔大数目。唐雨蔷不知唐明允在短短的时间内是怎么做到的，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也知道唐明允是个十分正派的人，这些钱的来路自然不必她多担心，当下便点头道：“下一步，哥哥准备怎么做？”
“这些钱是我借着从前的一些经历，同人合股赚的，以后每个月有分红，我们家的生活应当不成问题。我的打算是训练一批护卫，以后可以保护我们一家，你以为如何？”唐明允问道。
唐雨蔷微皱眉，道：“训练护卫吗？哥哥以为，我们训练的护卫能保护我们家周全？”
“这个…”唐明允也皱起了眉头，养家丁护院不过是为了看家护宅，若是防备强盗小偷倒是无妨，但若是对上皇家，当初唐家有上过战场的亲兵护着，还落到了如今的地步，更何况现在才开始培养的普通护卫，“恐怕不行，只是，如今我们还有什么法子能与他们对抗？”
“家丁护院不可能，对上正规的军队就没什么悬念；若是暗卫，即便我们武功不弱，哪里比得过人家多年训练的专业暗卫，如此，只能从其他方向下手了。”唐雨蔷分析道，“你说，皇宫里的人，吃的、穿的从哪来？”
“自然是通过皇商采买的。”唐明允答道，却不明白唐雨蔷为何提起这个。
唐雨蔷笑着摇摇头道：“皇商采买的不错，但皇商也是从民间采购的。不止是皇宫的吃穿，便是军队的粮草，也是从民间采购的，你说，若是掌控了这些，他若是招惹你不开心了，大可以断他的吃喝，又何惧他对你动手。”
唐明允闻言眼前一亮，大唐素来重农轻商，商人不允许参加科举，不能做官，因此从商的人不多，即便从商，通常赚了些钱之后便买了土地，退出商场，培养子弟读书，以期摆脱商户之名，成为官家。因此大唐几乎没有什么大商家，就算所谓的皇商，也不过是皇家从奴才当中提拔起来的，然而，如唐雨蔷所说，若是真的能做到那样的大商人，自然可以控制那些紧要物资的流动，到时，自然不是皇帝想动就能动的。
“我明白了！”唐明允点点头，“我明日就去临近的溧水县。”
唐雨蔷却摇摇头，道：“若是将周围都纳入哥哥手中，未免引人注意，何况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一步步铺过去，哥哥不如选择一些重要的城镇先掌控下来，等以后再连成一片，到时，即便让人发现了，想来也拿我们无法。”
唐明允十分聪慧，唐雨蔷一说，他便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当局者清，而他太过执着于保护家人和复仇，倒是蒙蔽了。唐雨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道：“哥，我知道你恨极了当今皇帝，但如今，我们弱的就跟一颗豆芽菜一般，冒了头只能被掐死，你可千万不能急功近利！”
唐明允抿着唇，脸色变换，终是点头道：“我明白，我不会叫大家陷入危险当中的。”
唐雨蔷松了口气，问了些唐明允生意上的事，也提了些建议，两人在傍晚的霞光中坐了许久，待天色昏暗下来，唐雨蔷才轻轻叹道：“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嗯，”唐明允看着唐雨蔷轻盈的落在地上，暮色中少女身姿窈窕，仿佛夜风中一株微微摇摆的蔷薇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让人迷恋。
自从那次被人贩子骗去，小娟同唐雨蔷上街卖东西便都跟在唐雨蔷身边，不敢到处乱跑，更不敢往那些阴暗的小巷子里乱钻。有了第一次的基础，唐雨蔷他们再去的时候带的饵块也更多一些，但因为是独家生意的缘故，依然卖得很快。
过了集日便到了阿九出嫁的日子，唐雨蔷和小娟一大早便带了礼物往阿九家里去。阿九是唐雨蔷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只是因为阿九婚事在即，也没有时间同她们一起往街上跑，但阿九心地善良，他们刚刚来到杨家村时便是阿九处处帮衬着他们。
阿九是杨家村里正的女儿，里正杨乐安膝下三个儿子就一个女儿，从小虽说不像城里的小姐一般娇生惯养，但从小跟着兄长识文断字，同村里普通的女孩子也有些不同。然而阿九性子好，一点都没有娇养下来的骄纵蛮横，十分惹人喜欢。杨家给阿九定的婚事是同村的袁润清，比阿九大了五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也算青梅竹马，两家大人也一直当亲戚走动着，阿九十岁大，两家就将婚事定了下来。
唐雨蔷同小娟一同到了杨家，阿九的嫂子在院子里忙着摆放桌子，招待客人，见唐雨蔷和小娟结伴而来，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道：“你们来了，阿九在屋里，你们去找她吧。”
唐雨蔷和小娟点头，往阿九的房间走去，目光扫过院子里早早到的客人，也没有多少喜色，多半都是怜悯叹息的样子，若非到处贴着大红的喜字，还真看不出来是要嫁女儿的样子。
唐雨蔷同小娟进屋，阿九独自坐在床沿上，已经换了大红的嫁衣，只是还没来得及梳妆。阿九见唐雨蔷和小娟进来，笑着向她们点点头，道：“你们快过来坐！”
第二十二章嫁女
唐雨蔷点点头，拉着小娟在阿九前面的椅子上坐下，道：“阿九，祝你幸福。”说着，将礼物递给阿九。
阿九笑着接过礼物，小娟却忍不住哭了，道：“阿九姐姐，你真的要嫁给袁家哥哥吗？他…”
“小娟——”唐雨蔷赶忙制止小娟。
阿九却笑笑道：“没关系的，能嫁给清哥哥是我的福分。清哥哥虽然没了双腿，但是我有，我们能好好的过一辈子，这就够了。”
唐雨蔷闻言叹了口气，阿九同袁润清从小定亲，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极好。袁润清从小书读的好，去年考中进士，据说是杨家村第一个进士，喜报传到杨家村时，大家纷纷恭喜阿九有福气。然而，好景不长，袁润清考中进士，名次并不高，虽然留在京城任职，但也就是在旁人手底下打个下手，偏那上司犯了事，都推脱给袁润清。
袁润清一个新进的进士，没有什么背景，自然反抗不得，亏得昔日的同窗为他说话，才好歹保住了一条命，然没有水分的五十大板打下去，又耽搁了医治的时候，一双腿便算废了。到如今，都只能面前站起身子，连走几步路都要人扶着，更别说下地干活，没了功名，在乡下就相当于废人一般。
袁润清被接回来，头一件事就是同阿九解除婚约，让阿九另外嫁人。然而阿九说什么都不肯，立了誓今生非袁润清不嫁，若袁润清定要解除婚约，她情愿出家为尼。杨乐安夫妻拗不过女儿，只得依了女儿的意思，等袁润清身子好一些，便商议着给他们办婚事，也是这个原因，今日虽然是阿九成婚的日子，杨家却没有一点喜色。
“阿九，你想清楚了吗？”唐雨蔷见状也忍不住道，“你们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以后还会有孩子，这一切，可不是单单你喜欢他，他在乎你就足够的。”
“小蔷说得对，这些我都想过。”阿九平静的说道，“但是我想过，若是没有清哥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离开了他，嫁给了别人，我能不能控制自己对另外一个人好。想清楚了，便明白了，我不愿意离开清哥哥，也不想去祸害另外一个人，这样，就只能想办法同清哥哥一起好好过下去。”
唐雨蔷听阿九这样说，便不再劝了，道：“既然如此，我只能祝你们白头偕老了！”
“那是自然！”阿九带着笑容道。
嫁女儿比起娶媳妇要简单得多，尤其两家都在杨家村，午后新娘子送出门，这边的客人便散了。唐雨蔷同小娟一起往回走，小娟兴致依然不高，许久，道：“老天为什么这样不公平，阿九姐姐和袁家哥哥人那么好，怎么就那么多磨难！”
唐雨蔷见她落寞的模样，知道她也想到了她父母的死，叹了口气安慰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袁家哥哥这么大的劫难都活下来了，以后未必不能好起来，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真的吗？”小娟问道。
“自然。”唐雨蔷点头道，袁润清是因为打了板子以及其后的治疗不当才会成如今的模样，况且到现在为止时间并不算长，或许她还能将人治好，只是，就怕人家不肯信她。
两人走到分岔路口，唐雨蔷想小娟摆摆手，道：“好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改日我们再聊。”
小娟点点头，同唐雨蔷告别，往自己家走去，唐雨蔷却转身往山上去，打算去寻找一些药材。
自从上次意识到自己太过懒怠的现状，唐雨蔷心底便敲了一次警钟，那以后便经常抽时间往山上去寻药材，一方面配一些必要的药粉防身，另一方面也是为顾之遥配置克制他病情的药材。严格的说，顾之遥也不是得病，以唐雨蔷的经验，顾之遥身上的病应当是在母体中受到毒药影响留下的后遗症，这也是唐雨蔷猜测顾之遥身世不凡的缘故，那毒药贵重得很，哪是一般人拿得到的。
胡思乱想间，唐雨蔷已经进了山中。因为是特意来寻几种药材的，唐雨蔷也没有带篮子或者背篓，毕竟能不能寻到还是未知数，跑的地方又多，带上那些也是累赘。
腊月间天气冷，但好在杨家村这一带不下雪，到了这段时间熊一类的大型危险动物冬眠了，相对而言倒是更安全一些。唐雨蔷手里拿了一根竹竿，以便拨开地上散落的落叶，寻找药材的踪迹，不知不觉就进了深山。
走了这许久唐雨蔷也不曾找见她需要的药材，倒是寻到了另外几样不常见的药材，就用布袋收着。抬眼望了望太阳，确定了时间，唐雨蔷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来歇脚，准备缓过气来就下山回家，毕竟深山里到了晚间还是危险的。
正盘算着改天换一个方向去寻，一阵低低的打斗声从远处传来。
来到杨家村这段时间，安逸的生活让唐雨蔷几乎忘记了从前的明刀暗箭，然而此刻的打斗声中，唐雨蔷分明听出刀剑相交的清脆声音，不由心头一紧，难道皇帝这么快就出手了？
第二十三章送别
这样想着，唐雨蔷便坐不住了，起身往声响传来的地方摸过去，却意外地见到顾之遥同两名黑衣人打在一起。
顾之遥功夫好唐雨蔷是知道的，也多少猜到顾之遥出身不凡，但没想到竟然有人追到杨家村这边来了。这样想着，手底下却没有犹豫，当下便一把竹针向那边撒过去，趁着对方回过头来看她，一把药粉兜头撒下去。顾之遥原本就没有占下风，只是对方人多，短时间还好，若是耽搁下去却没什么胜算，此时被唐雨蔷这么一搅，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顾之遥的剑便逼到了脖子上。
顾之遥这是第一次见唐雨蔷出手杀人，出手干脆果决，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比起他也不差，对上唐雨蔷的眸子便带了诧异。唐雨蔷却毫不在意的蹲下，检查地上的人的死活，准备没死的再补上一刀，丝毫没有半点女儿家该有的心软。
两人处理好了刺客的尸体，起身往回走，因为之前的一幕，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走到了近村的林子，眼看着就要到了，顾之遥才开口道：“刚刚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唐雨蔷点点头，道：“我知道。”
“小蔷，我要离开杨家村了。”顾之遥轻声叹道。
“离开？因为他们？”唐雨蔷皱眉道，虽然相识不久，却有十分的不舍。
顾之遥点点头，道：“是啊！他们可不是普通人，也不会手下留情，我若是不走，只怕要连累整个杨家村。”
“嗯，那你什么时候走？”唐雨蔷闷闷的问道。
“我娘已经在收拾行装了，最多后天就走。”见唐雨蔷低着头，想了想又道，“我去南边，等明允生意做到那边，想来就能再见了，到时，我托他给你带信。”
大唐也有邮驿，民间虽然用的不多，但也不是不能，顾之遥特意避开，唐雨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人都不曾点破，但对于对方的事也都有些猜测，顾之遥自然是为着替他们掩护。
“多谢！”唐雨蔷想了想，终究也只有这一句。
顾之遥却笑着摇摇头，道：“我也是不喜欢叫人称心罢了，我要走了，你就没有什么礼物送给我？”
“有，我明日带给你。”唐雨蔷也压下了心头的不舍，“以后还会回来吗？”
“会，三年，顶多五年，我必定会回来见你。”顾之遥笑道。
“回来见我做什么！”唐雨蔷嗔怒道。
顾之遥却笑笑道：“到时，你自然知道了。”说着，解下腰间佩的软剑，递给唐雨蔷，道：“我看你习的剑术轻灵巧逸，用这把剑倒是刚好，便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你把剑送给我了，你怎么办？”唐雨蔷这样说着，却没有把软剑递还给顾之遥。顾之遥见状满意的笑笑道：“我还有另外一把，是我父亲留下的，以后自然用它。”
唐雨蔷闻言便没有多问，将软剑收起，两人一同往山下走。
记挂着顾之遥要走，唐雨蔷次日一大早又上了山，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可怜顾之遥从小受苦受难，一个早上，唐雨蔷倒是将几味重要的药材都找齐了，其他还缺的普通药材，唐雨蔷也没工夫慢慢找，就同村里的大夫买了一些，花了大半个晚上总算将药配好了。
这是唐雨蔷第二次半夜里跑来敲顾之遥的门了，这回的药，唐雨蔷做成了药丸，拿之前特意买的瓷瓶装好，递给顾之遥，道：“这就是礼物了。我推算过，你的病大约两个月犯一次，所以差不多到了时间就吃一次，基本上不会太折腾你。这些药大约能吃三年，三年之内，我应给可以配出完整的解药，到时你自己来取，否则痛死活该！”
顾之遥接过瓷瓶，看着唐雨蔷忙碌了一天，脸上明显的疲惫，不由有些心疼，道：“你一整天都在弄这个？”
“要不然呢？”唐雨蔷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念着同你相识一场的份儿，你以为我乐意没事往山里跑啊！”
顾之遥闻言便笑了，夜色里那一抹明媚的笑容仿佛夜雪初霁，美得惊人，伸手抚了抚唐雨蔷的秀发，轻笑道：“好，三年之内，我一定会来取。”
次日天还没亮，一辆简单的马车驶出杨家村，一路往那边而去。唐雨蔷没有去送顾之遥，却坐在树枝上，远远地看着顾之遥的马车越走越远。
天色微明时，唐雨蔷跃下树枝，见唐明允立在树下，不由惊异道：“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同之遥也算兄弟一场，许你来，就不许我来？”唐明允挑眉道，话里却带了一丝几不可查的酸味。
唐雨蔷自然察觉到了，却笑道：“是顾哥哥不叫我对你们说的，他说他如今就是个危险物品，我们离他远些比较好，若是叫人察觉到了，只怕更加节外生枝。”
“你倒是听他的话！”唐明允撇撇嘴道，“小蔷，天明了我也要启程了，这回去沧州，大约要十几天，家里就交给你了。”
唐雨蔷微皱眉，顾之遥刚刚离开，唐明允也要走，虽然知道唐明允的顾虑，却还是难免有些叹息，终是道：“放心吧，交给我就是。只是过年之前能不能赶回来？今年是我们来杨家村的第一年，你若是不能赶回来，我怕母亲会多想。”
唐明允也明白这一点，点头道：“这回只是去沧州先做一些准备，过年应当能赶回来。”
“那就好，尽力而为，不必太过勉强。”唐雨蔷点头道，唐明允从小跟着唐国公，战场都上过两回，但商场却不曾沾过，前段时间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做到那个程度，也是因为县城终究是个小地方，但沧州是中原重镇，同南边的扬州并称南北两大都会，自然不是这一个小小的县城可以相比的。
第二十四章菠萝
唐明允却笑笑道：“我总是要成长的，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不会大可以学，以我的聪慧还怕学不会吗？”
“自己夸自己，哥哥几时这般不知羞了！”唐雨蔷笑道。
“弟妹都如此聪慧，我怎好落后你们。”唐明允笑道，“我是长子，自然要照看好你们，更何况，能让仇人不快的事，再难，做着也不难。”
唐雨蔷并不希望唐明允太过在意仇恨，只是她虽然不曾经历过这样家破人亡的仇恨，却也能理解唐明允的心情。在唐雨蔷记忆里，唐国公和长公主感情很好，虽然府里也有几名侍妾，但基本都是因为各种理由被人送到府上的，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夫妻的感情。虽然一家人聚少离多，但一直以来唐国公都十分疼爱长公主和唐明允，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唐雨蔷在想，若非记挂着柔弱的母亲，唐明允会跟那新君拼个你死我活。
这样想着，劝他的话便也吞了回去，只道：“哥哥，行军打仗同做生意不同，但细细想来也是一通百通的道理，哥哥从小习行军打仗之策，当比妹妹我更看得明白，凡事多加小心。”
唐明允点点头，道：“你放心，三年，最多五年，我必定闯出一片天地。”
唐雨蔷送走了顾之遥，又送走了唐明允，天色已经大亮，唐雨蔷才苦着脸把唐明允离家去了沧州的事告诉长公主。果然立刻就见到长公主眼中盈起一片水光，唐雨蔷哪敢说话，老老实实的听长公主教训了一顿，最后还是拿做饵块当借口，才脱了身。
唐明允去沧州的事，长公主虽然责怪唐明允自作主张，没有先跟她这个做母亲的通口气，却也理解他的心思，叹息之余，也更加欣慰。顾之遥走了，一起做小生意的就只剩下唐雨蔷他们三个，唐逸年纪小，唐雨蔷和小娟毕竟没有那么大力气，饵块做得便少了，但算下来数目也不少了。
到了腊月二十八，是年前的最后一个集日了，唐雨蔷他们依然带了饵块上街去卖，不过因为今日还要买一些年货回去，便没有准备炭炉，更没有带奶茶。有了之前的基础，没有花太多时间带来的饵块便卖完了，三人便一同背着背篓去买年货。
来之前杨嬷嬷细心地给唐雨蔷说了需要采买的东西，唐雨蔷记性好，三人先将必要的东西都买齐了，才在街上闲逛，也要买一下其他的东西回去。小娟家就只有小娟和麻婆婆两人，虽然是过年，需要采办的东西也不多，倒是唐家，因为今年是头一年在杨家村过年，杨嬷嬷想弄得热闹一些，采买的东西也多一些。
装满了东西的背篓不轻，唐逸却固执的接了过去，说是不能叫姐姐受累，唐雨蔷虽说觉得唐逸年纪还小，但毕竟是习武之人，这一点重量倒是算不得什么，也就交给他去了。到了这个时候，街上卖的都是年货，赶集的人也很多，唐雨蔷他们走了一圈，即便是大冷的天，也出了一身的汗。
望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唐雨蔷吸了口气，见眼前就是那果铺子，便拉着唐逸和小娟进去。水果虽然不便宜，但是要过年了，唐雨蔷也打算买一些回去。上回买回去的苹果，因为都是削开的，即便是冬天也存不住，唐雨蔷便都做成了果酱，效果倒是不错，如今长公主每天还要取一些吃。这会儿唐雨蔷还想着，若是再遇见，还能再买一些回去。
今日店里的客人比上回唐雨蔷来时多得多，还有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妇人在店里帮忙，老太太倒是清闲些，只帮着收钱找钱。老太太对唐雨蔷还有印象，见三人进来，便道：“小姑娘今天要买些什么？苹果和梨都是新进的，小姑娘要称一些回去吗？”
唐雨蔷看果子都不错，盘算着苹果营养好，梨清热润肺，倒是都可以买一些，至于价钱，唐明允留下了不少钱，倒是不差这一点，当下点头道：“苹果称三斤，梨称两斤，老奶奶，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果子？过年了，也想尝个鲜呢！”
老太太十分喜欢唐雨蔷，那边有人正讨价还价，一时她也没什么事，便答道：“倒是有，小姑娘过来看看，我儿子从南边带过来的，我们怎么瞧都不知道怎么吃呢！”说着就带着唐雨蔷往一个角落走。
唐雨蔷跟着老太太去看，角落里堆的是七八个菠萝，因为菠萝外面长了一层硬皮，倒是没有坏掉的。在这里见到菠萝，让唐雨蔷十分意外，老太太随口解释道：“我儿子在南边进橘子时人家送的，那送的人也是一知半解的，我那儿子想着这些也占不了什么地方，就一起带回来，如今却不知拿来做什么了。”
唐雨蔷拿起一个菠萝，在手上掂了掂，大约有三四斤重，看上去也是顶好的菠萝，唐雨蔷不由露出甜美的笑容，道：“老奶奶，我教您这果子怎么吃，您送过两颗果子尝尝鲜怎么样？”
“那有什么不好的，这果子放下去也该坏了，浪费了人家一片心意才是可惜。”老太太一把年纪的人了，对钱财也看得淡了，只是年轻时也是吃过苦的，好好的东西也舍不得浪费了，唐雨蔷说有法子，她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唐雨蔷笑着点点头，同老太太要了一把刀，便当场开始削皮。菠萝是一种热带水果，在交通运输不发达的时代，偏南的地方也极少见，更别说北方了，许多人不知道怎么处理也并不奇怪，毕竟一个硬邦邦的，还带着尖刺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果子。但唐雨蔷知道，菠萝不仅酸甜可口，而且营养丰富，只是一次不可多吃。
第二十五章买鱼
唐雨蔷麻利的削开菠萝，剃掉了里面的刺，又跟老太太要了一些盐水，削好的菠萝肉泡了泡，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递到老太太面前，叫她尝尝味道。
老太太开这店有十几年了，吃过的果子也不少，当下点点头，道：“酸甜可口，真不错！”说着叫店里的人都尝了尝。
买得起水果的，都是家境相对好一些的，尝了尝都说要买一些回去。老太太依着说好的，给唐雨蔷他们挑了两个，自家留了两个，其余的店里刚好有四个人，一人买了一个回去。
在水果店耽搁了一段时间，再出来街上人就松了许多，毕竟许多人家都不近，东西买齐了，便都回家去了。唐雨蔷他们看着空了一截的街市，算着东西也都买齐了，便也没有多逛，带着东西往城外赶。
“姐姐，买一点鱼吧！”唐雨蔷同小娟说着话，突然被人扯住了衣角。唐雨蔷回头看，一名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角道。
唐雨蔷低头看她口中的鱼，放在木桶里，看上去似乎已经快要死了。鱼吃的就是个新鲜，死了就不值钱了，这会儿集市已经渐渐散了，也难怪小姑娘心急了。过年了许多人家奔着年年有余的吉祥话也要买一些鱼吃，只是这边原本湖泊河流就比较多，村里人基本都是自己捉两条，就算自己捉不来，也多半都跟同村的匀上一两条，不会上街买，而城里人，自然有熟悉的水产店，品质好、品种多，是以到街上卖鱼生意都好不到哪儿去。
“姐姐，我这鱼不贵，有两条，每条都有两斤多，我只要十文钱就够了，不行八文钱也可以的。”小姑娘也知道鱼不好卖，连忙将鱼提出来给唐雨蔷看。
年关上鱼的价钱也贵一些，市价一般是四到五文钱左右，四斤多将近五斤的鱼只要十文钱确实是便宜了。
“你为什么要把鱼卖得这么便宜，这样你还有什么赚头。”唐雨蔷还没说话，唐逸便开口问道。
“鱼是我们自己捉的，不花钱，只要卖了钱，就可以给我娘买药了。我姐姐的绣帕换了一些，就差六文钱了，我只是想给我娘买两个糖果压一压苦味。”小姑娘一脸急切道，“要是不行，六文钱也可以的，只要给娘买药就够了。”
“…”唐雨蔷默然，她是过过苦日子的，知道有时候一文钱能难死人。唐逸扯扯唐雨蔷的衣袖，带着些恳求，道：“姐姐，我们买了吧！刚好过年吃好不好？”
唐雨蔷点点头，数了十文钱，递给她，道：“这鱼很好，十文钱也不贵，你收好了。”
“谢谢姐姐！”小姑娘赶忙点头，手脚麻利的帮他们把鱼装好，递给唐逸，道：“这鱼是河里面捞起来的，虽然现在看着快死了，拿回去用河水泡一泡，还能活两天。”
唐雨蔷点点头，道：“我们知道了，你快些去给你娘抓药吧！”
小姑娘连忙点头，在树根下把桶里的水倒了，拎着桶就往药店跑，唐雨蔷看着她抓着桶的手都开裂了，带着血丝，可以想见一个小姑娘吃了多少苦。唐雨蔷轻轻一叹，也没有多想，就同唐逸和小娟一同出城回家了。
一路上唐逸和小娟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唐雨蔷轻轻一叹，道：“人各有命，你们别想太多了。”
唐逸点点头，道：“姐姐，我长大了一定赚很多钱，让姐姐、母亲、大哥还有杨嬷嬷都能过上好日子！”
有梦想是好事，尤其是小孩子有志气只得表扬，唐雨蔷点点头，道：“姐姐知道小逸最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