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则是冷笑回应,“慕晋霖,我靠近你,只是为了接近你,只有你这么蠢,才跟我玩这种幼稚的感情游戏!你以为我会为你自杀吗?不可能,今日我为了活命,只能废你一条腿了!”

慕晋霖没有答话,只是瞳孔剧烈收缩着,这一眼,隔着中间黑洞洞的枪口,两人就像是隔着了千山万水,她绝然的笑着,勾出的冷艳弧度让他觉得陌生,好陌生。bxzw.

他的眸光逐渐变得冰冷,这一眼,他盯得云影的手开始发颤,清澈的眸子里那故作老练的伪装差点就因他的注视而猛然崩裂。

云影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朝慕晋霖所趴在地上的方向走了一步,身体故意一侧,挡住了身后所有人的视线,“魏参谋长,子弹不长眼,麻烦你让开一步!”

云影冷然出声,这样,倒真有几分要下手的残忍之情,魏奎也是怕死之人,听云影一说,猜她是要动真的了,于是,慌忙放开慕晋霖,自己立即闪开,恭敬的靠在了林厉行的身边。

当会议室内重要的人的视线都被自己的背影遮挡住时,云影望着趴在地上望着自己的慕晋霖,她眼眶一热,眼角落下滚烫的泪。

仲祺,为了保你性命,为了保我们母子性命,只有委屈你了!

云影唇张了张,无声的述说着,一闪而逝的痛楚流露过后,她又弯起唇角,留给慕晋霖一抹自认为最美的微笑。

这一笑,让慕晋霖的心更是揪成一团,他还来不及捕捉她笑容后面的意思,就听见了子弹从她枪中射出,而那条完好的大腿突然一阵抽搐,肌肉都开始拉扯起来。

“啊…”慕晋霖压抑着,痛苦的叫了一声。

云影利落的收回手枪,脸上是决然的表情,双膝一跪,双手恭敬将手枪举在头顶,“干爹…”

林厉行眼眸里的情绪非常复杂,像是意外,又像是在情理之中,他接过云影举起的手枪,深深扫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紧

紧捂着自己大腿的慕晋霖,这才将手枪接过来,插,进自己口袋内,然后负手,淡淡的扔下一句,“跟我出去!”

“是!”

站起来时,云影喘了一口气,后背,则早已是冷汗淋漓。

会议室的门被拉开时,她看到陈孝之和李沁被拦在门口处,而慕晋霖倒在血泊中,他们显然也看到了,也不管出来的人是谁,职位如何,陈孝之和李沁硬是挤了进去,尤其是李沁,救主心切,力气之大,竟然将卡了半个门的魏奎硬是给挤到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仲祺…”

“督军…”

云影听到他们的叫唤声,鼻尖发酸,心都开始抽得痛,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头张望,她咬紧牙关,快步跟在林厉行身后,很快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慕晋霖被扶起来时,他顾不上流血的双腿,一双骇人的眸子死死盯着云影的背影,眼里尽是不甘和痛楚,还有,那无法释怀的绝望。

陈孝之快速蹲下身体,朝慕晋霖腿上的伤口仔细看去。

“不好,右腿上这一枪打进了骨头里,左腿这一枪,很险,但是没有大碍!”陈孝之认真的说。

慕晋霖垂下眼帘,靠在椅子上,忍着钻心的疼痛微微喘息着。

右腿,是林厉行开的枪,听孝之这样说,那他一定是有废自己双腿的决心了,而左腿,是云影那一枪,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她的枪法,不可能打不中他腿上的骨头…

孱弱的思绪缓缓在脑海中飘荡,慕晋霖强撑着眼皮,不想让自己睡去,可是,他却觉得好累,头昏昏沉沉的。

想,真想,好好睡一觉…

“仲祺…你忍住…”

“快…快送他回督军府…”

模糊的声音灌进慕晋霖的耳膜内,他眼眸逐渐变得黯淡,最后是黑暗一片,如头顶阴沉的夜幕,没有半点星光,漆黑得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当慕晋霖被抬出来时,偌大的宴会厅内,顿时沸腾了,不知谁放风进去,大家齐刷刷的朝会议室涌了过来。

“不知道这是谁干的?”

“是啊,居然敢在这里枪击慕晋霖,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谁?你以为慕晋霖现在还很风光吗?他再风光也得乖乖听军统局的话!”

“真的?军统局的人也下来了?”

“那个林将军,听说就是军统局的重要人物,军统局是内阁的核心,想想就知道了,林将军想要谁一条命,那只是一句话!”

“难怪林将军和霍委员长那么要好,看得出来,这些人都对慕晋霖不怀好意啊!”

“军权分散时,必然有牺牲者,如今看来,慕晋霖也快是其中之一了…”

最后一句话,是机要局副局长何正接的一句话,他望着从自己身边扛着慕晋霖匆匆而过的李沁和陈孝之,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作为先进的革,命派,在政,权更迭,暗潮翻涌之时,这军阀之间的争斗,文人出身的何正似乎要比旁人看得更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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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路权不能让

作为先进的革,命派,在政,权更迭,暗潮翻涌之时,这军阀之间的争斗,文人出身的何正似乎要比旁人看得更为清楚。

陈孝之和李沁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紧抿着唇线什么话也没有说,周围的人像是看热闹一样,很快又一窝蜂似的散去。

将慕晋霖放进车里后,李沁眼眶开始变得发酸,这么多年,他陪在慕晋霖身边,都不知道制服过多少厉害人物,不论走到哪,都享受着他人的尊敬与崇拜,而不是像现在,这些势利眼,眼看有制衡慕晋霖的人出现,他们各个就调转了方向,给他们的再就是嘲弄与不屑。

不过,他会让他们看到,他们一定会雄起的。

扶着慕晋霖,李沁忍不住转过头去,重重的抹了一把泪。

陈孝之开车,亦是发疯一般的朝督军府所在的方向狂驰而去。

“仲祺,你一定要忍着…”床榻上,慕晋霖昂着头,定定的望着前方,目光深邃而布满了痛楚。

这尖刀刮进肉里的疼痛,远远不及心口的那块嫩肉来得要更痛。

当陈孝之取子弹的镊子刺进他的腿间,慕晋霖深邃的眸子还是没能忍住,一阵剧烈的收缩后,他咬牙闷闷的溢出沉重的颤音。

“咚咚…”的脚步声一踏进将军府内时,空气中似乎都可以嗅到剑拔弩张的火药味,魏奎亦步亦趋的跟在怒气冲冲的林厉行身后,而云影则是紧着一颗心,随在最后面。

当林厉行站在长椅前时,魏奎立即上前将替他取下军麾,然后恭敬的站在他身侧。

“砰…”的一声,林厉行猛地拍飞了手边的茶碗盖,他脸色阴沉,目光无比吓人,连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魏奎都不曾见过他这样。bxzw.

云影站在跳跃的光影下,讪讪挤出一丝笑容,干巴巴的叫了他一声,“干爹…”

“跪下!”林厉行大喝。

云影唇角的笑纹敛去,她黯然垂下眼眸,美目却在整齐的黛眉下转了转,很顺从的跪在林厉行面前。

突然,林厉行站起来,抽出皮带,魏奎都吓了一跳,不是?他居然会亲自对他干女儿下手。

“啪…”的一声脆响,一皮带毫不留情的抽在了云影的肩上,云影脸色苍白,她身体摇摇晃晃的一下就扑在了地上。

肩上的皮肤火辣辣的刺痛着,云影差点落泪,她强忍着浮出一丝笑容望着林厉行,哑着嗓子问,“干爹,你这是?”

“宋月影,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可以瞒得过我,你很有勇气?嗯?今天居然会为了慕晋霖去死?”

林厉行几乎是面色狰狞的嘶吼起来,云影双肩颤抖着,低头不说话。

“…额…”

话音一落,又是一皮带准确无误的抽在云影的肩头,她无力的趴在地上,痛得唇都被咬破。

“干爹,我没有,我刚才是为了戏弄慕晋霖的!”

云影的话却是招来林厉行的轻讽声,他奋力摔下皮带,弯下身体,抓着她的头发直接将她满是泪痕的脸强行扳了过来,“宋云影,你是谁的人,你最清楚,不是试图背叛你的组织,不然,你会死得更惨!”

扔下一句话,林厉行边扬长而去,魏奎看着她肩头裂开的衣衫,那里已经血肉模糊,却根本没有激起他的怜悯之心,相反,在林厉行的背影逐渐被夜色笼罩住时,他低头,恶狠狠的说,“宋云影,看到林将军对你亲自动手,我就开心了!”

云影趴在地上,回头望着魏奎远去的背影,她唇角渐渐浮出一丝强忍着痛楚的冷笑。

总有一天,你们教会我的,我一定要一百倍的偿还在你们身上。

沉闷的夜色中,似乎又有沉闷的枪声想起,这段时间,总有莫名其妙的人被暗杀,独自坐在灯光下校对稿子的苏启航听到上空的枪响,都忍不住心头一颤。

甄书良匆匆进来,一副疲倦的样子。

苏启航立即放下笔杆子,迎上前,“书良,有没有消息?”

甄书良坐下,无奈的摇着头,“苏大哥,我从沈家探不出半点关于月如的消息!”

苏启航颓然坐下,他低头,凝着铺在桌上的稿件,嗓音沙哑充满了担忧,“她一个月都没有来报社了,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苏启航焦急的样子,甄书良有些欲言又止。

“苏大哥,有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讲?”

“什么事?”苏启航立即站起来,紧抓着甄书良的手臂,还以为是他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没有告诉自己。

甄书良抿唇笑了笑,安慰的将他按坐在椅子上,“苏大哥,别急,只是我才知道,原来月如下个月就要嫁入我们甄家了?”

“甄家?和你成亲?”苏启航眉心紧蹙,有些不可置信。

甄书良摇头,“你知道的,与月如有婚约的不是我,是我四弟,我回去听我父亲说,两家已经同意了婚事,我弟弟也同意了,只是不知道月如那边情况如何,我想,沈家探不出她的消息,或许是因为和她的婚事有关!”

“原来是这样…”苏启航喃喃自语,目光落在稿纸上那密密麻

麻的娟秀字体上,他心内涌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如果她真的要成亲了,那她可能也不会常来我们报馆了,没事,只要她安好就行,来,快来帮我一起校对明天的稿子!”

苏启航眼眸又恢复了熠熠的光芒,将一叠还未整理的稿纸递了过去,甄书良点头,双手接过,搁在灯光下一看,他神色微变。

“伪政府崇洋媚外,割铁路卖,国求荣,假共和糊弄国人,真复辟蠢蠢欲动!”

甄书良念出明天头条报纸的标题时,他有些不安的望着苏启航。

“苏大哥,这…这会不会太直接了…”

苏启航面色凝重,“书良,我们的直觉不会错,明天就发这条消息,听我的…”

“可是…我担心如果我们发出去,会有危险!”

甄书良的担忧没有错,前段时间几位大师相继被杀,这已经为他们的处境敲响了警钟,如果这则消息一出,定会激起某些利益集团的恐慌以及会给他们带来较大的舆,论压力,不是他害怕,只是如今的形势,的确让他觉得不容乐观。

苏启航知道他的担忧,他眼眸里闪出坦荡无惧的光芒,伸手拍了拍甄书良的肩膀,低声道,“我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如今,列强的司马昭之心已经昭然若见,表面上是为了替我们的国家修铁路,其实是想得到我们国家的铁路矿产资源,不管是南方五省还是北方五省的铁路,一旦修葺,必定会直达港口,所以,咱们的铁路管理权一旦落入列强手中,后果会不堪设想。”

“原来是这样!”甄书良经他一点拨,这才明白了他为何要以铁路管理权来做大文章了。

烛光跳跃,昏暗而狭窄的报馆内,到处都弥漫着墨水的淡淡清香,当天边的第一道曙光照进面色疲倦的苏启航身上时,外面马路下的报童已经开始吆喝起来。

“卖报…卖报…假共和…真复辟…铁路权誓死不能割让…大家快来看啊…”

一栋雅致的茶外,霍武正由林厉行陪着从车里下来,这间茶糕点远近闻名,林厉行刻意清早就将车停在霍武的临时住处门外,等待着他起床,共进早餐。

“林将军,真是辛苦你了!”下车时,霍武客气的说。

林厉行淡淡的笑了笑,“霍委员长,我也是听闻这间茶不错,但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如今你来了,我可是找到知己了!”

“哈哈…”

两人有说有笑的朝茶走去,身后跟着浩浩荡荡好多人,突然,急促的童音从他们身后飘过来,让两人迈进茶的脚步顿时戛然而止。

“卖报…卖报…假共和…真复辟…铁路权誓死不能割让…大家快来看啊…”

霍武听得真切,当下脸色就很难看,他回过头,盯着那个报童,目光落在他手上不断挥舞的报纸上。

林厉行察言观色,立即反应过来,朝自己身后的魏奎使了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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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洗府邸

霍武听得真切,当下脸色就很难看,他回过头,盯着那个报童,目光落在他手上不断挥舞的报纸上。

林厉行察言观色,立即反应过来,朝自己身后的魏奎使了一个眼色。

魏奎看到那个报童,三两下就将报童手中的所有报纸抢了过来,报童抓着他的手大叫,“先生,你还没给我钱?”

“去…一边去…”魏奎手臂一推,脸上故意做出凶狠的表情,吓得报童立即松了手,跑得老远。

魏奎恭敬的报纸递在林厉行手里,林厉行展开一看,望了一眼霍武一眼,神色复杂。

“霍委员长,我们先喝茶!”林厉行正欲将报纸塞回给魏奎。

霍武伸手夺过他手里的报纸,看到那一排墨黑的标语,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我要见这间报馆里的所有人!”

霍武唇角抖了抖,说出来的话有几分寒意,林厉行正欲吩咐魏奎去办,没想到,霍武却将目光投在他身上,冷然吩咐道,”林将军,你亲自办!”

林厉行眼眸滑过浅不易见的复杂,抿紧嘴唇点头,“是!”

霍武再看手里的报纸时,脸上不屑的笑容更甚,他随手将报纸撕碎,狠狠扔在一旁。

进茶后,掌柜的直接将一行人往茶二的雅座里带,下面的食客都已经议论开了。

“听说咱们的铁路要给小日本了?”

“是啊!这是上头的意思!”

“哎…咱们都成这样了,还要到处割让,这上头怎么一点良知都没有了!”

几个食客手里还捧着报纸,边看报纸边说,有人注意到他们身后射来的冷然目光,回头一看,正好撞上林厉行几人凛然的目光,见他们衣着不凡,便细声提醒道,“嘘…小声一点!”

相互聊着的几人随即打住,装模作样的喝起茶来。

一进雅座,见掌柜的关上门后,霍武猛地拍了桌子,“这报馆无事生非,就会滋扰民众,查,要跟我好好的查,我到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煽,动民众。”

比起霍武的气急败坏,林厉行冷静得多,他斟着茶水,漠然的安慰他,“委员长不需动怒,那几个报馆的人成不了气候,更何况我已经知道是哪些人在捣乱,委员长尽管放心,这事情我今晚定然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办了!”

林厉行的话,还没有让霍武消气,他端起茶杯的手都在发抖,而林厉行看到,则是似笑非笑的没有做声。

中午街上行人少,原本在街上辛苦奔走的黄包车师傅们都露着胳膊拿着毛巾蹲在树荫下休息,一抹消瘦的背影成沈家老宅的侧门悄悄溜出来,丫鬟模样打扮的女子看上去神情焦虑,当终于远离了沈家老宅后,她才招了一辆黄包车,并悄悄报上了地址。

苏启航连续熬了好几个晚上,正午临时阁里搭建成的报馆闷热难当,他正歪着头,手里拿着大蒲扇靠在椅子上打着盹。

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正在潜心写稿的甄书良和冉宁生相互看了一眼,甄书良指了指苏启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冉宁生便点头,悄悄走到门边。

“是你!”当看清来人时,冉宁生顿时惊喜出声。

来人正是沈月如,被家里严密监视了一个月的她终于逮到机会和贴身丫鬟换了衣服然后买通自家后院的管家,这才能悄悄溜出来一会。

“是我,苏大哥在吗?”沈月如瘦了不少,一进门就立即问。

冉宁生指了指他们身后一脸疲惫的苏启航,沈月如看到,眼眸这才燃起一丝希望。

“我想和苏大哥说几句话!”月如声音沙沙的,似乎有些哽咽。

甄书良有些了解,于是点头,拉着一脸茫然的冉宁生出了房间的门。

苏启航昂着头,打着呼噜,也许是太疲惫了,一向警觉的他居然没有感觉到有人在向他靠近,他的眼镜被扔在一旁,身上的衬衣早已被汗湿,他睡着的样子还是一副书生气,只是眉心紧蹙的他让人觉得他连睡觉都有些不安稳,不知道是在忧虑着什么。

只剩下自己一人时,沈月如忍不住哽咽出声,苏启航听到窸窣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眼,一看,沈月如正站在自己面前独自抹泪,他顿时就清醒过来。

“月如…是你吗?”他立即扳过沈月如肩膀,欣喜的问,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沈月如脸上再也没有昔日俏皮和自信的神色,狡黠的眸子也变得黯淡无光,她扯出一丝笑容,用力的点头,“苏大哥,是我!”

“来来来…快坐!”苏启航立即将她按坐在位置上。

沈月如也没有挣扎,只是趁苏启航转身给她倒茶水时,快速将眼角的泪给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