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日子,爸爸淋了大雨,受了凉,还撑着身体卖报纸,最后病倒了,发烧躺在床上半个月,积蓄都拿去交了房租。没有收入,塘口杯里的钱越来越少,爸还要吃药…他都病得神志不清了,仍然不忘问我,‘秋啊,杯里还有多少钱?够你吃饭么?’…”

两滴眼泪滑落在邵湘宇的睡衣上,崇秋顿了一会儿,又道:“我数着里面剩下的二十几元,一毛钱都不敢再用。他每次问,我都说,‘爸,还有二十多块呢,你看’…他听了,才能安心躺着养病。”

“是你偷吃饼干的那段日子?”

崇秋点点头,蹭了蹭邵湘宇的衣服,擦干眼泪。

“我晚上回家,买两个肉包两个菜包,外加四个馒头,和爸一起吃晚饭。白天不吃,所以白天很饿…我心里想,等爸爸好了,就再也不拿你的饼干了。”

一块饼干的能量能有多少?亏他能撑一天…

邵湘宇的心头被绞紧,难受得无法呼吸。他伸手抹掉崇秋眼角未擦干的泪痕:“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饿肚子。”

那一次病,给崇慈恩的身体留下了病根。就算后来他托一个贵人的福,进一家清水衙门的后勤部做清洁员,不必再起早贪黑风吹雨打,但身体却大不如从前了。

再后来,他开始经常咳嗽,去医院诊断出来,得了严重的肺病…

在崇秋高二那年撒手人寰。

崇秋回忆至此,忽然哽住,他拽着邵湘宇的袖子道:“不说了好吗?我们…不说这些。”

“好,好…不说了。”

两人静默无语地抱在一起,外头是千家万户的鞭炮声,由而显得屋内特别安静。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说这些伤心事…”

邵湘宇转移话题道:“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跟你扳手腕的事情?”

“记得!”崇秋忽然精神地抬起脑袋,只是脸鼓着:“你那时候放水了对吧?”

邵湘宇挑眉笑问:“你怎么知道?”

“哼,那时候班里的金刚女,什么芸的…”

“冯芷芸。”邵湘宇提醒。

“对,我可是被她秒杀的!”崇秋呲牙咧嘴,“你明明能比过她,没理由一开始就跟我打成平局。”

“呵呵,你还不算太笨嘛…那个时候的你啊,和我扳起手腕来,虎视眈眈的,一副不肯认输的模样,我心里想,这小家伙,真是有意思。”邵湘宇比划着握住崇秋的手腕,“你说,你这么细的胳膊,怎么可能赢得了我…”

“那你还跟我比两次,是什么意思!”崇秋张牙舞爪地逼问。

“我喜欢看你被我‘压倒’后的表情。”邵湘宇暧昧地调戏道,“我长大了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早就对你有欲望了。”

崇秋气得扑上去,一口咬住邵湘宇的小臂,一边口齿不清道:“你又戏弄我!”

“哎哟!”邵湘宇夸张地叫了一声,嘶嘶倒吸着气,另一只手却轻柔地覆上崇秋的脑袋:“怎么越来越像小狗了,动不动就咬人。”

比起在舅舅家那几口,这一次根本不算什么。

崇秋却紧张地松开牙齿,他瞅了一眼邵湘宇几乎以假乱真的痛苦表情,心下一软,伸出舌头讨好地舔了舔自己咬过的那处浅浅牙印。

这个,是疗伤,还是挑逗啊…!?

邵湘宇只觉对方殷红的舌尖在自己手臂上一扫而过,温热湿濡,接着他又轻巧地吮吸了几下,然后挑起眼角瞥向自己…

那纯真和妖媚的气质毫无违和感得集于一身,某人腹间顿时燃起一把火来。

指间的力量加重,穿过柔软的头发,细细摩蹭着那人的耳鬓。

崇秋不自知的魅力散发到极致,还一脸无辜地委屈道:“我咬得不重,很疼吗?”

“嗯…很疼。”邵湘宇搂着他的腰,一下翻身互换了双方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爱人,他声音暗哑地征求意见:“继续刚才的事…好么?”

崇秋舔舔嘴唇,伸出手臂勾住邵湘宇的脖子。

邵湘宇一笑,俯身含住那张红艳的唇。

亲吻狂乱得近乎有些粗暴,手上的动作却与之相反,温柔款款,如清风待月。

修长的手指抹了润滑剂,向熟悉的后穴探去,仅探入第一根,崇秋就发出了一声呜咽。

“来,放松…”邵湘宇曲起他的双腿,让他张开身体。

有了先驱者的探索,之后的开拓便容易很多。温热的内壁让邵湘宇神往,光是指尖的触感已让他下身坚硬如炙铁。

“唔啊…”一下下好不留情的扩展,让崇秋羞涩地扭开头去。

邵湘宇另一手爱抚着他的腿,并用嘴唇含住他胸前的茱萸,分散他的紧张。

直到两人的下身相抵,崇秋才失神地望回来,他仍有些害怕,嗫嚅道:“你,你慢一些…”

正说着,外头忽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远近轰隆。

崇秋吓得缩起身体,不知所然地望向窗外。

“崇秋…”邵湘宇充耳不闻,扣住爱人的腰,对准蜜穴轻而易举地顶入进去:“新年快乐…”

“呜…”伴随着一声绵长的低吟,身体被那火热的器官填满…

也许是许久没有做,崇秋觉得有些胀痛,并不是很舒服。

可是这一刻,竟然因觉得安全幸福而毫不在意。他信任眼前这个人,所以愿意把自己的身体,完全地交给对方…

的确如自己所要求的,邵湘宇动得很慢。

可是,每一次进入,他都像要把灵魂嵌进来那样深,又仿佛能碰触到自己狂跳的心脏…

缓缓抽离,强势送入。

每一下,都使崇秋尖叫出声。

在这新年伊始,两人翻越了一座又一座情爱巅峰。没有语言,只有喘息和呻吟。

以外头的爆竹为背景,彼此交换亲吻,身体交缠不休。

直到晨曦渐起,万籁俱寂。

邵湘宇抱着疲惫昏睡的爱人,轻语着——

“我爱你…”

“我们会一起过每一个新年…”

“晚安…”

第75章 双胞胎

年初三傍晚,邵湘宇的两个外甥进驻老槐苑。

双胞胎今年刚上二年级,在S城一所私立小学上学。兄弟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能靠穿的衣服颜色来分辨。哥哥喜欢穿淡色,弟弟则喜深色。

崇秋第一眼看他们的时候,呆了好久。如果在大街上见到这两个孩子,他估计会以为那是邵湘宇的儿子!因为这两人简直是…邵湘宇的童年翻版!

虽然崇秋不会刻意去记得一个人的样貌,但大概印象还是有的。更何况真人成年版就站在自己边上呢!

崇秋回过神来,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两个小家伙。对方也好奇地瞅他,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表情却有些微不同。

穿浅灰色高领毛衣的男孩是哥哥廷泽,他看上去成熟些,更有童年邵湘宇的味道;另外那个一身墨色小风衣的是弟弟廷枢,他则显得调皮活泼一点。

两人看到邵湘宇也极兴奋,估计他们对这个舅舅非常喜欢,一左一右拽着邵湘宇的手臂,叽叽喳喳问东问西。

邵湘宇前日对崇秋提起,以前在美国的时候,过年就会给两外甥寄变形金刚的模型,可谓糖衣炮弹的效果确实不错。

“这是你们的小舅舅。” 邵湘宇向他们介绍崇秋。

当然这个介绍是之前讨论的结果,原本邵湘宇打算说“这是舅舅的爱人”,崇秋立刻反对,怕这样说教坏小孩。

邵湘宇道:“这事儿他们早晚会知道,同性恋又不是变态,有什么不能说的。”

崇秋没被说服,仍是觉得别扭,最后便用“小舅舅”来称呼。

两兄弟的视线落在崇秋身上,眼眸咕噜咕噜转了几圈,上下打量这个陌生的童颜叔叔。

“小舅舅好。”两人异口同声。

脆生生软绵绵的音调让崇秋心中一颤,他心里欢喜地想,这不是挺乖的么…

崇秋一眨眼,面前刚打完招呼的两个孩子就不见了。

邵湘宇苦笑道:“有得烦了。”

崇秋兴奋地拽住邵湘宇的手臂,小声说:“他们和你长得真像。”

“一般孩子大都长得像娘舅。我妈还说,这两小家伙跟我小时候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双胞胎在后院里抓水獭玩,崇秋见了提醒:“小心些,别被咬了。”

两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弟弟哼道:“敢咬我就杀了它吃掉。”

哥哥面无表情道:“肉留给你,它的皮给我。”

说着又扭过头去继续逗水獭,弟弟问:“你要皮干什么?”

哥哥道:“水獭皮才是价值最高的,能卖很多钱。”

崇秋惨白着一张脸转身:什么乖巧礼貌,什么天真可爱…

“知道我为什么说他们小恶魔了吧?”邵湘宇站在他身后,忍俊不禁:“你别担心,他们机灵得很,不会被咬的。”

崇秋往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我现在担心的是那只水獭。”

邵湘宇微蹙眉头,去后院叮嘱那对双胞胎:“别把它弄死了,否则就让你们分床睡。”

晚上崇秋亲自下厨做饭招待小客人,炒菜前他有些担心地问邵湘宇:“他们挑食么?”

邵湘宇架着手臂站在一边调侃:“挑食得很厉害,姐说廷泽和廷枢的口味也不怎么一样,不过有一样菜他们都喜欢。”

“是什么?”

“番茄炒蛋。”

崇秋笑了:“这个我拿手,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做。”

邵湘宇笑而不语,一会儿崇秋又疑惑道:“你刚才说让他们分床睡是什么意思?”

“哦,这是他们的弱点。”邵湘宇解释,“俩兄弟感情很好,几乎形影不离。不过凑一块儿就一肚子坏水,调皮起来连大人都斗不过他们。所以要是把他们分开,他们就没辙了。”

“睡觉也一起么?”

“嗯,从小一起睡。他们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有一次廷枢发烧,我妈把廷泽抱开了,结果廷枢一晚上都鬼哭狼嚎得叫,嗓子都哑了。一开始我妈以为他是发烧不舒服,直到把廷泽抱回去,廷枢才止住,抓着他哥的手直小声抽嗒…”

“呵呵,真有这事?”

“嗯,后来有人想分开他们,他们就嚎啕大哭,所以只要有一个人感冒生病,那就得准备两人的药了。”

崇秋奇怪道:“我以前带一个班,班上也有对双胞胎兄弟,那两人一天不打架就皮痒…”

开饭后,兄弟俩果然盯着那盘番茄炒蛋不放,崇秋满眼期待地观察他们。

弟弟拎起筷子在盘子里拨弄了一番,歪着嘴道:“这谁炒的,好丑…”

崇秋的脸绿了。

邵湘宇一口啤酒差点没喷出来,憋着想笑又不敢笑,故作镇定道:“难看不代表难吃。”

廷泽皱着眉夹了一块番茄,廷枢看了怀疑地问哥:“能吃么?”

对方把番茄送进嘴里,细嚼慢咽后,老神在在地评价道:“还凑合。”

崇秋刚松了一口气,又听他慢条斯理地说:“至少是熟的。”

邵湘宇终于忍不住大笑。

饭间兄弟俩又挑剔这个菜咸了,那个菜淡了;这个一嘴开水味,那个满口调料味…

某人心中气闷:不想吃就别吃!

邵湘宇瞥了崇秋一眼,这回他该彻底认同“小恶魔”的称号了吧,从小锦衣玉食目中无人的小王子们可不是好伺候的。

最终番茄炒蛋仍是见了底,邵湘宇一边收碗一边安慰崇秋:“都吃完了,就别板着脸了。”

崇秋想到邵湘宇小时候跟自己扳手腕的事情,哼了一声,咕哝道:“果然不止长得像。” 恶劣的性格也是会遗传的!

“当然,他们跟我一样有异性缘。”邵湘宇的话题显然没接对重点,“听说他们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学校里的小姑娘就分成了两派,廷泽派和廷枢派,两小家伙女朋友隔天换一个,一月换一打…”

崇秋气跑了。

第二日下午邵湘宇去银行办事。崇秋午睡醒来,只见家里被劫匪席卷过一般,尤其是客厅,地板上都是水渍,茶几和沙发上东一个西一个的茶杯,还有散乱的书籍…

左右找那俩兄弟,却见他们在房间里装模作样地写作业。崇秋无奈地回到客厅,一边猜测那些泥渍的来历,一边拖地。

“吱,吱吱…”

“啊…!”崇秋惊叫一声。

小水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弄到了客厅里,正躲在沙发下,泪眼汪汪地看着主人。崇秋心惊胆颤地戴上塑胶手套,把可怜的小水獭轻手轻脚的捉回后院水池…

第三日,统共三株的芦苇被折了两根,一左一右插在大门口,崇秋郁闷了半天。

第四日,书房被两人翻得一塌糊涂。这日邵湘宇正好在,他打印了几张照片贴在墙壁上,冷声威胁:“一个小时内把这里给我收拾得跟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否则从今晚开始,一个关书房,另一个关客房,吃饭也别想出来。”

好在舅舅的威严有效,崇秋松了一口气。

第五日,双胞胎缠着崇秋教数学。崇秋本打算提前给他们预习二年级下半学期的课,却发现他们已经自学完了。他找出教参,尝试着教他们高年级奥数。他惊讶地发现这两人吸收能力极强,而且有什么解答不出的,两只小脑瓜凑在一起一讨论,马上就有了答案。

晚上睡觉,崇秋向邵湘宇表达了自己的感慨。邵湘宇说:“也没什么,听过‘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吧?这两兄弟恰好想着对方思考不到的一面,合在一起便成天才了。”

崇秋又问:“你觉得廷泽和廷枢谁比较聪明?”

邵湘宇沉吟道:“可能是哥哥。”

“弟弟也不错…”崇秋叹道:“你们果然有血缘关系。”

邵湘宇抱着爱人亲了亲,问:“这又怎么说?”

崇秋掐他一把,不服气道:“你小时候也是,什么都是最好的,整一个天之骄子。”

邵湘宇目光灼灼:“说,你以前有没有暗恋过我?”

崇秋挑高眉毛:“你以为我是那些小女生?我那时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邵湘宇承认:“二十八了也不见得知道。要不是我追你,我估计你一辈子都不懂。”

崇秋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如果你也有小孩,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邵湘宇搂住他,笑问:“你给我生么?”

不等爱人回答,温热的吻已经落了下去。

又过了几日,崇秋在书房里惊见自己那个俄罗斯方块游戏机的残骸…此机器已经被深度解剖,彻底报废了!

不好跟孩子当面生气,崇秋决定偷偷赌气,于是连着三天没有理踩双胞胎,直到两人涎着脸,借故问奥数题主动来找他说话。

他们没别的意思,只是相比之下,这位小舅舅比自己亲舅舅好欺负多了…

离开学前一日,数码相机里邵湘宇偷拍崇秋的照片被兄弟俩发现了。

这是灾难的开始…

“小舅舅,你和舅舅怎么认识的?”廷枢趁邵湘宇不在,首先发难。

被这个堪称鬼灵精怪的弟弟当面问这种问题,崇秋有些窘迫:“怎么问这个?…我和他是同学。”

哥哥廷泽问:“那你怎么会和舅舅住在一起呢?”

崇秋斟酌道:“我们是好朋友,感情好,所以…”

廷枢笑得邪气:“好朋友天天睡同一间房?”见这么小的孩子露出这种表情,崇秋只觉得背脊发凉…

“而且在同一张床上。”廷泽笑眯眯地补充。

两人一唱一和,咄咄逼人,显然有备而来。

第76章 柜子

“你是不是舅舅的这个?”廷枢掐着小拇指往下做了个手势,见崇秋脸色发白,他更加得瑟,得寸进尺道:“你们是同性恋吗?同性恋就是两个男人住在一起吗?”他爬到崇秋身上,像在观察一个异类:“和夫妻一样吗?会做男女做的那种事吗?”

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崇秋一个头两个大,又听哥哥廷泽忽然下定论:“如果是的话,小舅舅肯定是下面那一个。”这句话更是把崇秋雷得里焦外嫩,脑中轰隆隆一阵乱响。

“小舅舅做女的那个啊?会不会难为情?”

“和女生一样脸红吗?”

“说嘛…”廷枢刨根究底地耍赖,两只眼睛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你们还小,这不是你们该知道的。”崇秋的脸一阵红又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