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睡得昏昏沉沉的江心朵因为口渴而醒来,揉着眼从床上爬起来,却发现偌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咦?这么晚了,他去哪里了?
打开床头的壁灯,下床,到起居室倒了杯温开水喝完后回来,不经意地望向落地窗那边,却看到在阳台上背对着她,双手撑在栏杆上抽烟的范仲南。
那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寂。
她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方向慢慢地移动脚步,意识到身后细碎的脚步声,范仲南回身,看到她纤细的身子正站在落地窗前,一头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地飘动。
“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抽烟?”关心的话不由自主的从唇边溢出,灯光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那红色的烟头随着他的吸吐间一明一灭的。
范仲南没应声,走过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嘴里还叼着未燃尽的烟,低下头默默地盯着她的脸蛋瞧。
“回去睡觉,好不好?”她在他怀中柔柔道。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江心朵仍旧是感觉得到他心情似乎不大好,可好像也不想说。
她柔柔的带着关心的嗓音缓缓地流入心房,心里那处无人曾碰及的秘密之地飘出花香,溢出暖流。
他空出一只手,抽出烟头,按熄,把她整个人腾空抱起直接压到落地窗上,双眼迸出异样的神采,还带着烟味的男性嘴唇,缓缓地吻住她…
这一夜,激情带着温柔。
只怕夜太短暂易逝。
第二天,江心朵难得会在被折腾了一个晚上后还能按时起来的。因为答应了雨墨姐要送底稿到杂志社,然后回学校上课,总之今天的行程满满的,所以,她再累还是要起来。
她只是没料到一向早出晚归的范仲南还坐客厅的沙发上看金融时报,看到她从楼上下来,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你…”江心朵怀中抱着装有画稿的资料袋走到他面前,低下头小声问道:“今天不去公司吗?”
范仲南像是没听到一样,不抬头也不回应,空出一只手拿起面前的咖啡杯悠哉地喝了一口后又放下来。
昨晚他这么折腾她,害得她现在双腿发软她都没有跟他算帐,现在他倒好,竟然不想理她?
不理就不理,江心朵有些委屈地转身,想朝外面走去,眼睛没离开过报纸的男人却开口了,“去哪?”
“杂志社。”江心朵老实回道。
虽然他刚才故意不理她,但她没有他那么小气。
“做什么?”
“交画稿,怎么了?”这个一大早就审问她,是什么意思?
“我看一下。”范仲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一大早坐在这里就为了再看一眼她所谓的画稿。
他要看她的画稿?不是吧?江心朵没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
她这个画稿,画得那么传神,连杨容容看了都猜得出来本尊是谁,那以范仲南的智商,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很不喜欢她与洛斯有来往,如果看了这个画稿,会不会…
“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范仲南看她犹豫的模样,昨晚闷在心中的那把火烧得更旺了,捏着报纸的手背上面青筋爆出,很是吓人。
“不是。”她再拒绝,说不定还让他以为她心里有鬼,所以,江心朵最终还是慢吞吞地坐到他对面,把手上的资料袋递了过去,在他接过去的时候,她还是解释了一下,“我画得不好。是杂志社的青春季版面需要比较年轻活力的底稿,所以…”
没有理会她的解释,范仲南阴沉着脸拉开资料袋,那几张栩栩如生的画稿便出现在眼前…
就是昨晚他看了不到两秒的那几副画…
“画功不错。”范仲南一手把画稿摊在桌面,一手拿起没喝完的咖啡放到嘴边,又喝了一口后,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谢谢…”江心朵的谢字话音刚落,范仲南手中那杯正要放下来的咖啡忽然一个倾斜,褐色的咖啡液体就这样倒了满桌…
江心朵想伸手挽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欲哭无泪地望着那已经被毁掉的画稿。
完了,这下子要开窗了。雨墨姐一定会把她骂个狗血淋头的。
“抱歉,我手滑了一下。”范仲南脸色不变地放下咖啡杯,朝后面佣人扬声道:“桌面脏了,过来处理一下。”
佣人很快就过来了,看着脸色怪异的主人不敢多说什么,正要把桌面上被咖啡淋得面目全非的画稿拿走,江心朵却伸手阻止她。
“我自己来。”
就算这份稿子不能用了,她也不想给佣人直接丢进垃圾桶里。她的心血啊。
“扔掉。”范仲南看她护着稿子的模样,冷着一张脸命令道。
佣人手上的动作停住,她第一次碰到少爷跟少奶奶竟然当众闹别扭,好让她为难啊。
“这是我的东西,不许扔。”江心朵不知哪来的勇气与他对抗。
“坏掉的东西,还当成宝贝收藏不成?”范仲南心中的火气越大,口气越冷。
“也不看看是谁害它不能用了。”江心朵推开佣人的手,把画稿拿到了手里。
“你现在是怪我了?要不要向我索赔?”
这人,明明是他要看她的画稿,咖啡不小心倒下来,她也没有怪他,现在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画稿被直接扔进垃圾桶而已,他怎么就冷言冷语的说得好像她很不讲理一样?
她哪敢怪他啊?还索赔?至于吗?
“我不想跟你说话。”江心朵红着眼眶抱着画稿跑了出去。
看着那委屈的身影消失地眼前,范仲南却觉得心头那把火烧得更旺了,他豁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阴沉也走了出去。
第六十五章 范先生的醋夫生涯(求首订)
那天早上因为画稿被毁的事情,江心朵跟范仲南这对新婚夫妇闹别扭了。网
江心朵故意不理他,范仲南更是离谱,每天半夜才回卧室,第二天早早就不见人影了。
范氏夫妻的婚后冷战让家里的管家及佣人百思不得其解,却没人敢多嘴问一句。就连江靖雅明里暗里地问了几次妹妹,她也不松口发生了什么事。
还真是让人头疼又无奈。
为了答谢宋瑾行的顺手人情,范仲南在几天后如约上了他的私人邮轮出海。
宋瑾行名字听着很斯文,却有着一副与名字很不相符的彪悍身材。
范仲南上船来的时候,他正好从船舱下面上来。
“fran。”看到范仲南,他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少倾他们已经在甲板上等你了。”
他们?除了柏少倾还有谁这么有空出海?范仲南挑起一边眉毛看向正要往驾驶舱而去的宋瑾行。
“自己过去看不就知道了。”宋瑾行丢下这句话后帅气地转身大步离开。
范仲南还未走到甲板上,那边就传来了柏少倾的声音:“不知道Fran会不会带他老婆过来?”
“你不是见过了吗?还想再见啊?”拿着酒杯的韩君齐不感兴趣地应了一声,“不就是个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嘿,那是你没从来没拿眼睛好好看过女人,所以分不出来什么叫极品,什么叫次品。”
“唐那个女人,也不见得有多极品。”唐尔言还为了她放弃海外大半江山,这件事唐不呕火,他都为了他呕火。
堂堂一个大男人为一个女人搞成这样,简直是男人的耻辱。
“跟你这种毫无无审美观的人没法谈女人。不过,要是你有机会见到Fran的女人,绝对会…”
柏少倾的话还没有说完,正在喝酒的韩君齐忽然朝他身后笑咪咪地开口:“Fran…”
柏少倾手上的酒杯明显晃了一下,不过,他嘴角还是噙着一惯的笑,转过半个身子,对上范仲南冷冷的表情及看不出情绪的眼眸:“Fran,一个人来?”
说完后还故意往他身后多瞧了几眼。
“看什么?”
出声不是范仲南,而是尾随他而到的岑容臻。
“看致权有没有一起来。”看到是岑容臻时,柏少倾脸上的笑变成了戏谑。
岑容臻是岑氏家族第二顺继承人,负责岑氏名下最大的产业以搞地产开发的“杨柏集团”,也是这次五大财团联手打造的“造镇工程”合伙人之一。
不过,岑容臻与岑致权兄弟关系一向很奇妙,这些年来,他们在岑氏明里是各负责各人的领域,但暗地里却一直处于竞争状态。
每次有岑致权出现的地方,大部分情况下,岑容臻随之也会过来。但这次岑致权并没有过来,倒是岑容臻先来了。
“想看我笑话?”岑容臻脸上露出一惯温文尔雅的笑,与岑致权的严肃不拘言笑很不同,但身上那股傲气却是相似得不得了,眼神迅速一扫,只看到偌大的甲板上只有柏少倾及再过三天就要结婚的准新郎韩君齐,他挑了挑眉,“尔言呢?”
唐尔言把手上持有的造镇工程股份转给柏少倾接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与他们联系了,更不要说一起出海、喝酒、聊天放松。
“他怕他那个用半壁江山换回来的女人逃跑,整天寸步不离地守着。”
说完后,柏少倾伸手把小冰桶里的烈酒抽出来,利落地打开瓶盖倒在那两个干净的杯子里,看到他与他们两个还没有走过来,嘴角冽开笑意:“喂,难得我亲手帮你们倒酒,这么不给面子?”
“Fran,容臻,过来喝两杯。”韩君齐放下酒杯,从桌面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雪茄点上。
几个平时忙得神龙见头不见尾的男人,难得偷来半日闲暇时光,在海风与大浪中悠哉喝酒,抽烟,大谈当今世界经济局势。
当然,男人在一起,总是免不了要谈到女人,韩君齐这超级大男人主义者根本看不起女人,也别想从他嘴里听到女人的任何好话,岑容臻跟范仲南一样,从来没有跟任何女人传出绯闻。
那会大谈女人话题的当然是**不羁的柏少倾与宋瑾行。
“Fran,上次那个女人怎么得罪你了?”
两人聊着聊着,宋瑾行最后又把话题扯到了范仲南身上。
他虽然不像柏少倾那么多事,但是也好奇一向不与女人来往的他,怎么会忽然与一个女人过不去。
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他老婆的妹妹。
那张美丽的脸蛋算是毁了,可惜。
听到宋瑾行这么一说,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范仲南。
范仲南却低眸看着左手指上的婚戒不回应。
“宋瑾行,你真是不够意思哦!”看到范仲南不回应,柏少倾直接问宋瑾行要答案。
“你问问它,够不够意思?”宋瑾行把玩在手里的黑色手枪丢到桌面上来。
“你以为我怕你?”柏家大少爷也不是吃素的主啊。
“我知道你不怕,掏枪啊!”
两个年近三十却幼稚无比的家伙又开始无意义的抬杠,岑容臻与韩君齐继续喝酒,而范仲南则是起身往驾驶舱而去。
看到范仲南离开,好像错失了什么好戏的柏少倾不甘心地在他身后,用他听得到声音不爽道:“宋瑾行,你看Fran这人这么闷,又是一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德性,如果我是他老婆,宁可跟同龄的小男生玩,也懒得回家看他的脸色。”
“你又知道人家的闺房之乐也会闷?”宋瑾行耻笑他,“倒是你,整天开口闭口就提人家老婆,安的什么心?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宋瑾行!你给我闭嘴。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你懂不懂?”
“我懂,只怕你不懂。”
两人的斗嘴声在身后,范仲南没有回应他们,脚步也没有停下来,但英挺的眉毛却皱了起来。
因为柏少倾的那句话,宁可跟同龄的男生玩,也不想看他的脸色…
他有给她摆过脸色吗?这几天好像是她故意摆脸色给他看才对吧?不就是几张废纸吗?还真把它当宝贝。
还有,宋瑾行说什么?柏少倾看上他的女人!?
虽然明明知道,他们两个每次碰到一块,什么扯淡的话都能说出来,但他仍旧因为这几句话而心情郁结。
两分钟之后,本来缓慢前行的游艇忽然以迅猛的速度飞窜出去,船头的浪花飞溅,溅到甲板上悠闲喝酒斗嘴的几个人身上,桌面的酒杯也摇晃起来。
照理说,帮宋瑾行开游艇的人应该不会私自这样加快速度才对。他们四人八只眼睛同时望向驾驶舱…
原来已经换人了。
“柏少倾,你惹到Fran了。”宋瑾行有些幸灾乐祸道。
…
十月的新加坡,天气晴好。
这天上午,江心朵在机场送别大着肚子的姐姐江靖雅。
谈不上是离别依依,却也是有些舍不得。
江心朵从小到大,其实很渴盼有个姐妹相伴的,可惜,在江家那样一个地方,太难。
如今,刚培养出来的姐妹之情却又马上要各分开了,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可是,江靖雅的离开是为了追寻属于她自己的新生活,她应该要为她感到高兴的才对。
入境口处,两姐妹在话别。
“靖雅姐,等宝宝出生的时候要通知我。”
“放心吧。你这个小姨子一定会是第一个知道的。”江靖雅捏捏心朵的脸。
“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电话。”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跟宝宝。倒是你,这几天跟仲南闹脾气还没闹够啊?”江靖雅在临走前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件事了。
照理说,范仲南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理应不会跟朵朵这个小女生计较太多才对。而自家妹妹一向都很乖巧听话,就算闹点小女生的脾气也不会闹得这么僵持不下才对啊?
范仲南那边,她是没有办法去了解了,但朵朵这里,她还是希望她主动与他求和。
不管发生什么事,范仲南毕竟是个大男人,表面看着对一切事情都冷淡得置之不理,但骨子里的傲娇大男子主义肯定也不轻。朵朵毕竟是个小女生,身段软一软下来,男人就算再有什么气都消了。
“我哪有跟他闹脾气?”江心朵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
这几天她只是不想跟他说话罢了。因为没有及时交稿开了天窗,雨墨姐真的念了好大一顿,但最不重要的不是她被人念,而是那天范仲南莫名其妙的态度让她受伤。
之后这几天,他早出晚归的,也不主动跟她说话,她也不想说。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难道真的要主动求和道歉吗?
“没有闹脾气的话那就快点跟他生个宝宝,到时小朋友就有玩伴了。”
“好啦好啦,登机时间到了。”江心朵把手上的小提包及护照及机票交给江靖雅,催她过去检票。
“嗯。那我走了。保重。记得不要再跟仲南闹脾气了。”江靖雅微笑着接过包,转身。
晴朗的天际,一架飞机冲上云宵而去。
望着那道被拖得长长的尾巴,站在机场停车场里的林耀文,摊开一直紧握在掌心的婚戒。
他明明已经放弃了,却放弃不了…
江家与林家的之间的恩怨,却让他来偿还…他身为林家的长子,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多吗?
他以为,提出离婚后,江靖雅会回江家,以江家现在有范氏财团在背后支撑,江汉生一定会对自己及整个林家进行报复的,但她没有。
她只要孩子,还有那一亿的赡养费。
她不再是任何人的棋子,从今以后,她退出了两家之间的利益争夺,也退出他的生命,她将会过着她自己想过的自由生活。
而他,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了。
眼眶有些湿润,他努力地仰高脸望着天空,脑海出现的却是结婚当初,初为人妇的她与他,一起经历过的一幕幕温馨与甜蜜…
“先生,您挡住我们的车子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林耀文赶紧收回戒指,侧开身子想让开,却在转身一瞬间,与江心朵面对面碰上。
开口叫他的是范家的司机,而江心朵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并不算熟悉的‘前姐夫’。
当年江靖雅与他结婚的时候,她才十五岁。在那场盛大的婚礼上,不受注视的她们被安排到最角落的位置,新娘新郎敬酒的时候,压根就没注意到她们。
之后,林耀文与江靖雅回江家,她也是远远地见过几次。
她与他,连一句正式的话也没有说过,所以,此时此景下碰面,江心朵保持了沉默。
毕竟,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好讲的。特别他们林家之前对江靖雅的所作所为,江心朵心中不是没有厌恶的。
倒是林耀文深深地看了几眼这个陌生的前小姨子,几次开口欲言又止,直到江心朵准备坐上车子离开,他开口叫住了她。
“江心朵…”
他记得她的名字。
就算之前陌生,但是她嫁给范仲南以后,想不知道都难。
江心朵上车的动作顿住了,稍稍地回过身子,与他面对面,客气疏离道,“有事吗?”
“她登机了?”他没脸出现在她面前,在签完字离婚的那天下午知道她即将离开新加坡后,这两天上午他都会来机场站一会。
就算没脸给她送别,至少这样做,他心里有点安慰。
“嗯。”江心朵轻应了一声,看着他阴郁的表情,试探地问道:“你是,想来送姐姐?”
林耀文拧紧眉,沉默了下来。
看到他不回应,江心朵也不想追问下去,转身回来,林耀文却几步走几前,递给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她生孩子的时候,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
江心朵望着眼前那张只有名字跟号码的名片,久久没有接过来。
“你…其实也不想伤害我姐姐的,对吗?”
林耀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想回答。
“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