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你的几个丫头也太没规矩了,都学会了听璧角,还好没弄出什么大动静,要不然朕的老脸往哪儿搁!”
“您还有脸吗?”蕊乔讽刺他。
皇帝捏了一把她的屁股道:“好啊,朕不发威,你蹬鼻子上脸了,正好,朕近期钻研了一些新的玩法…….”
“五哥五哥,我错了还不行吗?”蕊乔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不成。”皇帝道,“现在知道求饶了?刚才哪儿去了?你每次都这一招,过两天又故态复萌。”
话毕,蕊乔就觉得一股子热意契入身体,轻轻地,慢慢的,他可顾忌她了,不过这个皇帝话真的是多,都到了这个份上,她都缄默不语了,他还道:“等咱们这个生完,再生一个!”
蕊乔:“……”
第一百零一章
翌日从长乐宫出来,皇帝便径自去上朝了。
蕊乔自前一段时间起便获免可以在元和殿歇着,不必到正殿去与诸妃一同朝见皇后。又逢昨日皇帝歇在元和殿的消息一早就在阖宫传开了,她自然乐的躲懒,只让木槿到皇后跟前打了声招呼,皇后很是和气的吩咐木槿转告蕊乔要多休息,木槿赶紧谢旨跪安。
待诸妃的朝会结束了,皇后累的直揉额角,真不知道这宫里大小的琐碎事务怎么这么多,都待她拿主意,原先怕分出去的权柄收不回来,眼下却暗暗想着是否该找个人来一同协理六宫,就是没有信得过的人……想到这里,她觉得头昏脑胀的,正打算回去躺一会儿,贤妃却没有要走的迹象,还坐在老地方气定神闲的饮茶。
皇后知道她定是有话要说,但同时也知道贤妃是一块顽石,你若逼着她说,她未必肯对你说实话,你要将她晾在一边儿,倒还是有些可能从她嘴里套出个把些要紧的来,当下便道:“本宫乏了,先回里屋歇着,紫萱,你好生招呼着贤妃娘娘。莫要怠慢了。”
话音刚落,贤妃便道:“不必了,妹妹很快便走,妹妹只是被姐姐宫里的花给夺去了眼光,一时间竟大意忘形,请姐姐恕罪。”
“哪里的话呀,三嫂。”皇后有意那样说。
果然,贤妃的脸色巨变,但贤妃到底是贤妃,很快镇定下来,对皇后道:“外头的春光这样好,主子不去赏花吗?也难怪,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东西看久了都不似我们觉得新鲜,皇后主子大约是从没注意过自己园子里的花竟开的这样娇艳吧?只是想必陛下与臣妾定有同样的感受。”
皇后冷冷一哂:“再好的花也是花,本宫一剪子就能剪了她,倒是没想到三嫂是个惜花人,如此一来,本宫倒不好拂了三嫂的兴致,去把那几株好看的花给剪了。”
贤妃仿佛全然听不出皇后的讽刺一般,淡淡道:“臣妾也是为了皇后主子好,免得皇后主子被奸人蒙蔽了双眼,如今看来倒是臣妾多管闲事了。”
皇后道:“三嫂费心,本宫虽是个大意的,但只要三嫂有话直说,本宫自当洗耳恭听。”
贤妃心知皇后已被她吊起了胃口,慢悠悠开口道:“是这样的,皇后主子也知道,庆嫔如今还是住在老地方,合欢殿,那里好是好,就是离的御花园太近,从前如妃住的时候,一到端阳时节,虫蚁就多的不行,为此庆嫔前几日特地让阖宫的奴才们一起清扫合欢殿,以作预防。哪里晓得几个宫人不懂事,顺手打翻了一只粉彩牡丹纹盘口瓶。”
“宫人做错事,自然是要罚。不过既然是合欢殿的事务,想必庆嫔自有主张。”皇后慢声道,“奇怪的是,庆嫔不来找本宫,三嫂倒替她跑起腿来了。”
贤妃冲皇后温和一笑,道:“因为有一样事体即便是庆嫔知道了,她也不敢擅做主张。更何况从旁人的眼光来看,那样东西也没什么了不得,只是臣妾刚好知道于皇后主子而言,这些偏偏是最重要的。”
“哦?”皇后斜了贤妃一眼,尾音向上。
贤妃继续道:“说来也怪那帮奴才,瓶子打碎便打碎了吧,哪里知道那只瓶子里竟发现一些东西。”说着,挥手吩咐香荷上前来,手里捧了一捆的纸卷,“底下的奴才识字的没几个,见到这东西,还只当是闲碎的垃圾,要一并丢了呢!好在合欢殿还有个把的宫女是认字的,认得不多,但常听人念叨,总也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可算叫庆嫔把东西给留住了,否则岂非可惜了陛下的墨宝?!”
皇后的脸上闪现出狐疑的神色。
贤妃道:“皇后主子不妨打开看看?”
紫萱上前接过,一张一张的在皇后眼前打开,只见一字一句,发自肺腑,情真意切,相思满卷径直跃然纸上。
皇后的心怦怦的猛跳,简直要跳出胸口来。
她眯起双眼来,阴狠的望向贤妃道:“此事当真?”
贤妃微微一福:“自然是真,主子若信不过,大可以叫庆嫔过来问话,是否是她宫里发现的。那只瓶子的碎片如今还没处理呢……”
皇后给了紫萱一个眼色,紫萱立刻吩咐人去办,没多久那人匆匆回来,跑的满头大汗,手上一个布囊里头有一摞的碎片,从形状看,确实是一只花瓶。
贤妃道:“接下来的事情,就由皇后主子拿主意了,臣妾言尽于此,若是再多说什么,便是臣妾生的是非了,毕竟是皇后宫里的事,臣妾告退。”
皇后默默地看着贤妃离开,手指在护臂上轻轻敲打着,半晌道:“如妃起来了吗?”
“回主子。”紫萱道,“如妃娘娘一早就起来了,正在园子里听伶人奏乐呢。”
“宣她过来。”皇后沉声道。
“是。”紫萱欠身退了下去。
一路往元和殿,紫萱急的满身都是汗,刚才皇后差人去合欢殿查证的时候,她就偷偷的示意一个小宫女让她赶紧去通知蕊乔,不知道眼下蕊乔可准备好了没有?
紫萱走到元和殿前的角亭,向蕊乔行了礼,一脸板正的说:“如妃娘娘,皇后主子有请。”
蕊乔回过头冲她爽朗一笑道:“好。我这就去。”
紫萱只觉眼前一晃,蕊乔笑的太耀眼了,以前大家同为宫女的时候,她也常常替蕊乔不值,明珠蒙尘,以后可怎么办好?罪臣之女连个朝中的王孙公子都配不上。
然而蕊乔今日已当妃位,紫萱之前有点不真实的感觉,此刻却觉得她是世界上最貌美的女子,这举手投足的气度是天生的,藏在骨子里,抹也抹不去,终究是大放异彩出来。
紫萱在前头领路,默默地引蕊乔去见皇后,她不能说什么,四处都有皇后的眼线。
待到得皇后的殿中,皇后已在乏力的陷在一张圆杌子里了,见到蕊乔过去,眼皮子略抬了一抬道:“你来了啊……坐。”
“谢主子。”蕊乔在她跟前施施然坐下。
皇后道:“昨夜服侍陛下,可有累着吗?”
蕊乔露出难以言喻的微笑,道:“主子何必明知故问呢,陛下每次到臣妾处全都是仰仗了主子的恩典。”
“恩典?”皇后轻笑起来,一字一顿道,“你还知道是本宫给你的恩典?”说着,一把将那捆纸朝蕊乔的脸上丢去,不偏不倚,正中脑门。
蕊乔怔了一下,宫里多年养成的习惯,主子真要打,绝不能躲,这毛病她改不了了,也是奴性。
纸张飘散了一地,蕊乔几不可闻的一叹,俯身将所有都一一拾了起来,道:“主子这是为何动怒?”
皇后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蕊乔将纸张稳稳的托在手里,一张一张翻阅起来,脱口道:“好字。”
“的确是好字。”皇后道,“可认得是谁人的字吗?”
蕊乔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不敢欺瞒主子,臣妾觉得是陛下的字。”
皇后‘哈’的一声笑起来:“好,当真是好!人家都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本宫倒好,可是养虎为患了!”
蕊乔大惊失色,跪下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何出此言?蕊乔是不是有哪里做错了?”
她诚惶诚恐的样子让皇后吃不准蕊乔和贤妃到底谁人说的是真的,谁人说的是假的!但就目前看来,蕊乔似乎没有隐瞒她的打算,单这一点,皇后心头的火气稍稍灭了三分。
按着平常,她会顾及她的肚子叫她起来,这一天却没有,只是任由她跪着,也不言语,大约一炷香以后,蕊乔的额角慢慢渗出汗来,皇后才道:“你怎么一看就知道是陛下的字?”
蕊乔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哆嗦着道:“回主子的话……臣妾打小跟着太傅,哦不,是……废太子太傅在上书房,见过陛下的字。”
皇后恍然大悟,自己是冤枉了她,她是傅斯槐的女儿,自然对几个皇子的字迹再熟悉不过。
皇后一时有些动容,道:“你这个傻孩子,本宫脑子糊涂了,你就不懂得自辩嘛…….”
蕊乔终于哭出声来:“臣妾不以为皇后主子糊涂了,臣妾只想大约是臣妾哪里惹主子不痛快了,被罚是应该的。”
皇后赶忙示意紫萱扶她起来,叹息一口道:“你也不要怪本宫捕风捉影,实在是宫里的魑魅太多,本宫宁可冤枉一百,也不想错放一个。”
“臣妾明白。”蕊乔由着紫萱和木槿扶她到老地方做好,跟着木槿心疼的为她拭去额上的汗。
皇后当然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试探道:“蕊乔,你以为这是皇帝写给谁的?”
蕊乔略一沉思道:“据我所知,陛下不像是会写这种东西的人。但也说不准,既然东西在这里,总有一个由头。”
“是。”皇后咬牙切齿道,“就是不知道这由头是哪一个女人。”
蕊乔不似皇后般失去理智,她条分缕析道:“主子,你看,一开始的时候都是脉脉温情的话语……”
皇后只瞄了一眼,便气的不再多看,皇帝从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眼下她心中的嫉妒正燃烧着她的五脏六腑,烧的她眼睛都红了,愤懑道:“你可知这些东西全是从你的合欢殿里搜出来的。据说是一个奴才打翻了一只瓶子,书信都藏在里头,庆嫔拿着不敢交上来,是贤妃交给本宫的。”
蕊乔长长的‘哦’一声,道:“难怪……所以皇后主子疑心这是陛下写给臣妾的?”
皇后一时无语。
蕊乔道:“主子,您再仔细看看,这些书信里,只有陛下的去信,却没有那女人的回信,唯一的一张也是最后一张,主子您看!”
蕊乔当着皇后的面将那张纸抽出来,递送到皇后跟前,只见上面写着: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皇后愣住,这显然是诀别的诗句,倘若是蕊乔写的,绝没有可能从蕊乔手里写出诀别的诗句来,她不正好好的怀着她的孩子待产吗?
唯一的可能就是之前去的吉嫔和珍贵人。
皇后问蕊乔:“你觉得会是谁?”
蕊乔道:“吉嫔不像是会写这些东西的人,倒是珍贵人,臣妾昔日与之有过一些时日的交往,知道她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住在咸福宫的时候,琴艺雅乐,诗词俳句,样样皆是后妃中出众的。”
“那看来多半是她了。”皇后喃喃自语道,“只是没想到,陛下嘴上不提,之前与珍贵人竟有这一段,早知如此,本宫当时或许该留珍贵人一命。”
蕊乔沉吟道:“事已至此,娘娘……”
皇后‘嗯’了一声,道:“此事是本宫错怪了你,是本宫的不是,但你莫要怪本宫多问一句,你究竟是怎么招贤妃了,她竟舍得花这样大的血本对付你?要知道之前陛下也不是没在别的妃嫔那里留宿过,她却始终扮的贤良淑德,以陛下为尊,此次如此针对你,本宫不免有几分好奇。”
蕊乔露出一抹讥诮的笑道:“皇后主子也许不知道,昔年曾有一回先帝带领诸位皇子秋狝,贤妃亦在其列,若不是傅琴绘成为太子良娣的话,她便不会接替傅琴绘的位置成为泰王的元妃,按着当时的情况来看,先帝很有可能将她指给睿王,也就是当今陛下,那么放到而今,母仪天下的人就是她了。所以臣妾以为……”蕊乔顿了顿,打量皇后的神色道,“她要对付的人并不是臣妾,而是皇后主子您。”
蕊乔点到即止,要说的话也已经很明白了。
果不其然,皇后闻言,脸上血色尽失,半晌,呢喃了一句:“原来如此。”
第一百零二章
蕊乔挽着皇后的手,亲热道:“不过这些都是臣妾的猜测,未必就是真的,皇后主子也无须太过忧心。”
“怎么能不挂心!”皇后的脸容有一些扭曲,“从前每一年的秋狝陛下都会带着贤妃去,唯独去年首开先例带上了吉嫔,眼下吉嫔不再是她的障碍,你却又有了身孕,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上回孩子怎么没得,和她多少也脱不了干系,只是你如今是本宫的人,她的手怎么也伸不到本宫的长乐宫里来,就要借本宫的手铲除你,哼!这算计的可真好,今日本宫险些就上了她的当,若真心疑了你,便是中了她的计,你要有个三长两短,陛下那头本宫是第一个交待不过去,太后又有话说,她这招可真是狠毒,从前本宫却是小瞧了她。”
“此番不是正好。”蕊乔道,“臣妾受点委屈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让皇后主子您看清楚后宫中谁是人谁是鬼,这样主子您才能有个提防。”
“你说的不错。”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见她额头仍有汗道,“糟了!”赶忙转头对紫萱道,“还不快传太医!”
“不可!”蕊乔伸手打住,“眼下若是传太医,等同于让陛下知道了皇后罚过臣妾,主子您在这上头交待不过去,白白的损了您的名声,至于臣妾……”蕊乔勉力一笑,“臣妾没事的,哪有那么的娇贵,回去将养着便好。”
皇后的脸上闪过一丝愧色,再三询问道:“当真无事吗?那……那本宫让几个女医官去你那边候着,你身子有什么不爽的,一定要告诉她们。”
“好。”蕊乔在木槿的搀扶下,扶着腰装作虚脱的模样一点一点的拖着步子往元和殿移动。
只是才一进内间,便立刻扯开领口以手做扇对着颈脖子连刮了那么好几下,道:“啊呀,真是热死我了。”
海棠道:“亏得主子您今天里头多穿了几件,否则适才怎么能从皇后主子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去,现如今想一想奴婢的腿肚子都直打摆呢!”
蕊乔任由木槿更衣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您还有分寸?”木槿埋怨道,“您有分寸就不会把自己往死里整了!见过害人的,没见过害自个儿的,主子您要做什么奴婢是越发看不懂了。”说着,摇头重重一叹。
海棠嘻嘻笑,蕊乔道:“不是我不告诉你们,是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还不明白,那我有什么办法!”蕊乔两手一摊,无奈的笑道,“你说,联系庆嫔的事,本宫可不是交由你张罗的?”
木槿撅着嘴道:“是。”
蕊乔又转头看海棠:“让你把消息传给芸茉,是不是也是本宫授意你这样做的?”
海棠也道:“是。”
蕊乔道:“你看,我可是什么都让你们知道了,是你们自己没想明白罢了。”
木槿嘀咕道:“奴婢就是想不明白主子为何故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知道今日有多险,如若皇后主子不信您的话,您可不是要倒大霉了嘛,唉——!”
蕊乔耸了耸肩:“不是有句俗话嘛,叫做‘富贵险中求’!眼下不是没事?”蕊乔笑的没心没肺,笑完又道,“再说今日她就算不信我,我也有办法叫她信,须知而今最重要的并不是皇后,是贤妃,她手里的东西我得逼得她尽快拿出来,趁着陛下还没去秋狝的时候速速把事情给料理完了,否则等陛下一走,咱们在宫里没个靠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可怎么好?届时我就算是有翻天的能耐,也不一定能稳的住局势。”
木槿总算是明白了,‘哦’了一声道:“主子您今日这样做就是为了逼贤妃早日出手?”
“不错。”蕊乔沉下脸来,“也就是这两天的光景,我若是这回能将她逼急了,对我使出杀招,倒是不枉费我连日来的布置,可她素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三天之内,她若是不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主动来找我们的麻烦了。若真能等我把孩子生下有余力和她周旋倒也无妨,怕的就是她在我生孩子的时候动手,我连个回护的能力都没有。”
木槿闻言一脸的愁态:“贤妃是个绵里藏针的,能忍常人所不能,奴婢觉得娘娘的盘算够呛。”
蕊乔点头道:“我也是知道。其实要说她手里的东西,我也不见得有多忌惮,问题是一拿出来,终归是要给我惹麻烦的,尤其是在这个当口,难免分&*身乏术。因此与其等这个麻烦自己找上门来,倒不如我主动出击的好,再说有了这一回,贤妃要敢再闹一回,皇后心里自会有计较,任凭她吹的花好月好,也未必信得过她。”
海棠想透了道:“也是,今次貌似是被人捅了一刀,实际上却是娘娘握着刀柄,让那贤妃捅了自己一刀,力度控制得当,没捅在要害上。她若是不上当,那以后捅的指不定是哪里,咱们还是要小心些为好。”
蕊乔倒吸了口气说:“是啊。且看着吧,这几日皇后会有法子整治她。”
“不过娘娘您怎么就那么信得过庆嫔呢?”木槿问,“虽说咱们以前同住一个院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是有一些情分,可要把这整件事全盘交付给她,娘娘你可真是宽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蕊乔说着,唇角微微一勾,笑问木槿:“难道你忘了,她是从哪里出来的了?”
木槿怔了一怔,旋即‘啊’了一声道:“是了,庆嫔是长春宫出来的。”
蕊乔道:“那些年她在长春宫吃的苦只怕是不少,好不容易熬出头,如今只要是能对贤妃不利的,相信庆嫔都乐意去做。”
木槿这才恍然大悟。
之后,果不出蕊乔所料,翌日一大早,皇后便在朝会的时候见着了芸茉故意露出的手腕,腕上有云茉自己拿刀子割得伤口,虽说是结了起来,但显然割了不是一回,故此伤疤看起来很狰狞,像是怎么都好不了的样子,还用砂布浅浅的裹了一层,一直用手指捏着袖子好不让人留意,但是越是做的瑟头缩脑,越是叫皇后留心了她,等到散会之后,皇后猝不及防的驾临长春宫,不许门卫通传之下长驱直入,同时一并拿下了几个守卫的太监,不许他们出声。待穿过菱花门,站到出檐底下,透过指甲盖大小的洞孔刚好可以见到贤妃拿着一条鞭子不停的抽打芸茉,嘴里气骂道:“你不是她以前在尚仪局调理出来的吗?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让你办些事也办不成,本宫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芸茉哭着抱住贤妃的大腿道:“娘娘,奴婢真的已经尽力了。真的!”
香荷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娘娘,依奴婢看,谁知道这妮子是谁的人呢!您这回对她可千万不能再手软了。她指不定身在曹营心在汉,若非如此,如妃怎能事前就有所防范?八成是有人通风报信,走漏了风声。否则此刻皇后只怕早早的就处置了如妃。”
贤妃一想的确是,她们不知道有那一张凭空多出来的诀别诗,今日会上,还巴巴的等着皇后会给蕊乔颜色看,谁知道竟是空欢喜一场。皇后故意将诀别诗拿出来一说,道皇帝与珍贵人昔日情谊颇深,珍贵人死的冤屈,问诸位娘子的意思,是不是该让陛下追封一下?诸位娘子显然都没什么意见,唯独贤妃一听立刻便知道了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因此判定是自家出了奸细,向蕊乔通风报信,在递给皇后的那捆书信里加塞了一张纸条,一回宫就拿芸茉出气。
其实这一切不过是蕊乔和庆嫔共同设的一个局。
说来也是蕊乔的这一胎养的特别好,药基本不太用,方子开的全都是药膳,靠食补,结果把蕊乔吃成了一个大胖子,时常揽镜自照道:“这样子怕是不能见陛下了,他见了得嫌弃我。”
几个丫头闻言都捂着嘴嗤嗤的笑。
皇帝之前并非有意冷落,都到了这份上,若是存心避开她,不去瞧瞧她的胎,反倒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是他好几次要去看蕊乔,打发小福禄来问她的意思,都叫她给顶了回去,皇帝非常郁闷,就安排小福禄专门给他俩传情书,忙得时候字条写的少,大约三四张,多的时候按照皇帝的说法,那叫相思成灾,都泛滥了,得有二十多张,蕊乔看完了就拿牛皮袋子包起来藏在合欢殿的里一个粉彩牡丹纹盘口瓶,这个瓶子口径小,字条卷成一捆塞进去,但肚子这里又圆滚滚的,容量特别大,用来塞他们这些肉麻的情书实在是再好不过。
本来是个妥善的藏处,没人知道。但当芸茉给蕊乔看了贤妃手里有的东西之后,蕊乔就故意让庆嫔打烂了花瓶,由得宫人们发现了那些情诗,跟着往贤妃的长春宫传递消息,再接下去就靠芸茉了。
芸茉见火候炖的差不多了,皇后肯定已经到长春宫,只是还躲着不现身,于是哭道:“娘娘,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不是如妃的人,奴婢一切都是按照娘娘的吩咐去做,从珍贵人的房里偷来了她和陛下的书信,但奴婢认得的字不多,哪里会知道当中出了差错,是奴婢办事不利,求娘娘责罚,奴婢抵死都不敢有怨言的。”说着,爬起来就要去撞柱子。
电光火石之间,皇后一脚踢开了房门,蓦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喝道:“把那个丫头拦下。她是重要的证人!”
紫萱忙往芸茉身前一挡,拦住了她,皇后则冷声质问贤妃道:“怎么?方才听贤妃的意思,本宫处置谁不处置谁还得由你说了算?”言毕,紫萱心领神会,安顿好芸茉之后,一个跨步上前对准香荷的脸‘啪啪啪’就是三个耳刮子,打的香荷头晕眼花,转了一圈儿人跌倒在地上。
贤妃赶忙蹲身,颤着嗓子道:“不知皇后娘娘驾临,臣妾,臣妾有失远迎。”
“你确实有失远迎,不单如此,你还失德。”说着,皇后一把夺过贤妃手中的鞭子,道,“待本宫将这些东西呈上去给陛下过目,你就等陛下的旨意吧。在此之前,你给本宫在长春宫好好地呆着,哪儿都不许去。”
贤妃凄厉道:“皇后——”
皇后转过头,冷哼一声道:“敢算计本宫?”
接着,任由羽林卫将长春宫团团围住,自己则乘着撵轿去了未央宫,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向皇帝一一道来,当然,略去了她私惩蕊乔的事,只说贤妃用心不轨,并兼殴打侍女,指使其污蔑嫔妃。
皇帝当即下旨,降贤妃为嫔,只是仍居长春宫,但里里外外的太监和侍女都换成了皇后的人,一个心腹也没给她留下,形同软禁。虽说一月后皇帝又复了她的妃位,不过是个人都知道她已彻底失宠。
至于长春宫原先的宫人便全部发还至掖庭,后来在蕊乔的安排下,芸茉被送到了药膳局,因太医可以常常来给蕊乔请平安脉,便可以捎带上她一起去和蕊乔见上一面。
芸茉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活着从长春宫出来的一天,并且在药膳上当差,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死里逃生,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