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益深吸一口气,任命地从床上起来,让小厮上了一壶酒,坐在窗前,沉默地望着窗外银光流泻的世界,却没有想饮一杯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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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寒露,一年中季节变化最明显的时候,暖的日子离去,开始寒的冬藏,是周朝起承转合的大节气,田地浅灌,冬衣齐备,民间为冬日的降临做最后的准备,朝中开始总结前半年,安排下半年的国务,力求事无巨细,平安过冬。
在这个节气里,历代大周皇室会摆三天筵席,以示国库充盈,百姓可安然度日,因为最近一百年,民富国强,已经不需要如此老套的方式证明国家的势力,寒露的节气已经不如以往重要。
但今年不同,上个月裳公主年满十五周岁,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皇室一锤定音,御批了在寒露当年为裳公主举办盛大的‘赏菊宴’。
顾名思义,菊乃君子也,赏菊,自然是让公主从众多不同品种的‘菊花’中挑选自己最中意的一款。
皇室为此早已悄悄筹备半年之久,燕京青年才俊也早在半个月前抵达,京中的饱学之士,比之三年一度的科举也不遑多让,人人都在议论公主花落谁家。
真正有资格参与竞争的人家却低调地收声,躲在家里商议对策,力求有机会得到公主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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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书香狮头的府邸内,一位长相一般,但气质沉稳的小姑娘突然咬牙切齿的喊道:“大哥!你听到没有!大哥!大哥,娘给你做了十套新衣,已经送过来了,你过来试试!试试啊!”
“小姐,小姐,注意仪态仪态!”
姑娘生气的跺跺脚:“仪态什么!我都快被气死了!”
钓鱼的男子纹丝不动,一袭不讲究的装扮随意挂在身上,深褐色的锦袍中间竟然束着粉绿色的腰带,腰带上本该在正面的宝石装饰,他早已嫌碍事地转到后背,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几天没吃东西的野人一样。
小姑娘见大哥不动,生气的跺跺脚:“你到底试不试,不试我就给你告娘亲!”
男子听到这句话,不甘愿地收回心爱的鱼竿,严肃的打个哈欠,三步一踉跄两步一绊脚的走到妹妹面前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语气散漫地道:“来了,来了,你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就告娘,干脆你成亲的时候把娘也带走好了。”
这样就没人唠叨他了,恩,软乎,靠着睡一会。
小姑娘生气的把大哥从肩上推开,气的脸色发红,但想到正事,只能先放下对大哥的成见,先让他试衣服:“你少想蒙混过关!这次是公主的盛宴,容不得你胡来!
你就是不想娶公主也要穿的体体面面,还有就是,你放一百个心,公主绝对不会看上你这个邋遢的东西!赶紧去把眼屎洗洗,我们陶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丢尽了!”小姑娘气的跳着脚、吹胡子瞪眼,如果她有胡子的话。
可心里又是对哥哥满满的骄傲,两种复杂的情绪混在一起,简直要把她逼疯了!
大哥天资不凡,曾任太子伴读,可就是懒,能躺着绝不站着,能睡绝不正眼,他在初慧殿陪着太子几年书就睡了几年,若不是考过一个庄园,他就彻底把陶家脸丢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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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头青瓦的高门府邸内,聂弓凯满意的看眼从习武台上下来的孙子,缕缕胡须,男的露出笑脸:“这套家传绝学,总算没有在老夫手里荒废。”
男子瘦弱的身躯发出与刚才气势不同的咳嗽,瘦小的身形很难让人想到他是聂弓凯的孙子,三年前胡国战场上赫赫有名的小将军:“是爷爷督促有方,咳咳。”
聂弓凯示意下人把药端给孙子,刚打算转身离开,还是不放心的回头道:“如果身体不适,爷爷跟皇上说一声,明日的赏菊宴你就别参加了?”
聂小少爷唇色苍白的看眼爷爷,稳重的笑道:“爷爷莫提此事了,若是让皇上知道,非暴跳如雷不可。”
聂弓凯想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的脾气,无奈地摇摇头,事关他女儿,他定是不想有人扫他面子吧:“天气凉了,去的时候穿厚一点。”
“孙儿谢爷爷嘱咐。”聂小少爷苍白着脸又咳了两下,这是战场下落下的病根,查不出什么原因,除了咳嗽并无任何不适,太医诊过脉,只能断定是湖海一战时受了凉,落下了病根,需长时间滋养。
他现在已经习惯这样咳了,并不影响他的实力,只是因为他长的不壮又过于苍白,落在别人眼里,都以为他久治不愈快死了一样,所以至今没有成婚,在皇上最后一次筛选候选驸马时,不知怎的就想起他,所以他明天必须出现在宴会上。
哪怕只是为了讨皇上满意,也必须要去,至于公主,他从来没考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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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书函负立在窗前,最后一次试图劝说沉默不语的儿子:“你还有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你该知道她不适合你。”先不说他们彼此间的身份,单是那句公主子嗣等同太子子嗣谣言,已经绝了泽秦的去路。
“我心意已决。”
权书函顿时皱眉,转头看眼与他少年时一样固执的儿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事实劝他:“你身份不合适,何况裳公主是不受约束的性子,跟你娘‘相夫教子’的理念不合,何苦为难自己。”
“父亲。”权泽秦抬起头,目光清澈无波:“那是孩儿的事。”
权书函闻言面色微沉,首次失态的甩袖离开。
权泽秦面色依旧,他想试试,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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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公主一定不会选中你的,你就是往头上插十根簪子,公主也不会看上你!哈哈!”
少年看着大哥孔雀开屏的头,忍不住发笑:“大哥,你快弄下来吧,简直破坏你的形象,太搞笑了,有种熊身上戴菊花的感觉!哈哈哈——哈——啊!大哥,你不能恼羞成怒!娘!救命啊!”
如熊般的男人速度如豹般窜了出去,轻易制服了小胳膊小腿的小弟,声音浑厚的道:“你懂个屁!公主一定喜欢强壮的男人!公主一定会选我的!”
吼完又觉得没有底气,听说聂荣阵也参加,那小子标准小白脸,万一公主被外貌迷惑怎么办。
高远觉得不妥,还是要整理下自己过于男人的形象,以前在战场上绝对这样子绝对男人,经常嘲笑聂荣阵长的没气概,现在他反而十分羡慕聂荣阵的长相:“三弟,你说…我再扑点粉怎么样…”
高小三惊诧不已:“大哥,你饶了我们全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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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严厉的妇人穿着百宝蓝色并蒂对襟衣衫,目光严厉的盯着进来的男子,见到他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个庶出的东西,装什么少爷,下贱的娘生出来,养在他名下就高贵吗!
妇人怒目而视:“说!沿儿书房少了一对麒麟纸垫,是不是你拿的!”
少年闻言不卑不亢的跪下:“回母亲,孩儿并未出入小弟的书房!”
“满口胡言!沿儿刚才说上午你在教他温习功课!来人!来人!给我打!打到他招为止!”
“住手!”严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走入一个虎步生风的男人,气势威仪,神态肃穆,一看便是身居高位之人:“闹什么闹!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把他打出个好歹!明天你去参加赏菊宴!”
妇女立即蔫了下去,声音弱了三分,但心里就是气不过,凭什么这个贱种可以去,自己的沿儿就不可能,国子监考的什么烂内容,竟然让一个庶出的狗东西拔了头筹,简直荒谬!她就不信,皇上真能把公主嫁给这么个东西!
“他干的好事,不罚他也行,让他娘过来,子不教母之过!只能让敬姨娘先替他儿子顶着。”
“够了!有完没完!明天过了随便你折腾!”
妇人再不敢多话,狠狠的瞪了庶子一眼,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
楚谨言疲惫的回到院落,安抚完母亲后,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表情苦涩。
如果不是公主盛宴,他早已经离开国子监,听从主母的安排学一门手艺。然后像三哥那样平庸下去,再不秉烛夜读、再不与人论道…
华丽富贵的宫殿内,烛火通明的照亮了每个角落,宫女太监正在忙碌的收拾晚膳的残骸。
宫殿的小主人一派悠然的趴在凤榻上翻看明日宴请曲目,一边看,一边晃动着小腿,分外悠闲。
远离后宫的一座隐秘院落内,九炎落一身龙袍,冷冷的顶着跪在下面的暗卫,被他女儿娶了个名字的暗卫。
九炎皇站在父皇身边,一扫平日的闲散神态,目光冰冷的望着跪着不动的男人,想到他的妹妹竟然想过嫁给这个人,九炎皇就恨不得现在掐死他。
三个人已经对峙两个时辰,无人说话无人开口,说是对峙并不正确,主要是两个人瞪了跪着的男人两个时辰,期间还送了一位美女过来,但对受过抗诱惑训练的‘攻’来说,似乎药量不够大,女人不够美,喘息都没厚重一下。
突然九炎皇开口:“父皇,这么没情调的男人,裳儿以后岂不是守活寡。”
九炎落想了想,认真的点点头,觉得儿子分析得有道理:“把他杀了?”
九炎皇想点头,可:“万一裳儿找不到人,似乎也不太好,不如…执行上次的计划,把他阉了?”
九炎落觉得不妥:“裳儿如果铁了心要嫁,他就是太监,裳儿也不却步。”
九炎皇为难了:“那怎么办!”
话题回到原点,三人继续沉默,两双眼四道寒光盯着地上跪着的纹丝不动的人,仿佛在看一个烧烤好的乳猪,只等商量好从哪里下刀,便是盘中好肉。
又过了一个时辰。
九炎落盯累了,对女儿诡异的眼光难以认同,好在女儿并不是非要娶他,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
他亦没有看不起这位取了古怪名字侍卫的意思,更谈不上觉得此人身份配不上他女儿。
只是想到女儿想过嫁给他,九炎落就想抽人,难免如万千父母一样,觉得什么男人现在也是烂货,根本不配看他女儿一眼,包括他千挑万选出的即将参加赏菊宴的男人!
九炎落忍着脾气,压下心里抽死对方的欲望,威严的开口:“你喜欢朕的女儿裳公主吗?”
九炎皇闻言立即竖起了耳朵。
跪着的小侍终于露出了进来后第一个凝重的表情。
“你他娘的说话!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墨迹你个祖宗!”
九炎皇一惊,心想,你话音刚落好不好,就是自己也没有即可做答的速度,何况小侍刚想张嘴就被人吼回去了,你是想骂人吧。
小侍没有停止调试发音,很久不说话,暗卫的语言功能有些退化,小侍努力调频很久后,沙哑的嗓子道:“但凭公主吩咐。”
九炎落瞬间飞身而下终于踹在小侍身上,顿时觉得周身无比畅快,心情开阔,早就想揍他了,这个答案是揍他的钥匙,简直答的妙极了。
九炎落下了重手,小侍撞飞在墙上,口里硬生生咽下一口血腥,恭敬的保持刚才的姿势重新坚定的跪好。
九炎皇觉得他还是别打了,父皇已经打过了他再去打有种吃剩饭的感觉,他还是向裳儿去告状去比较好。
九炎皇明智的丢下父皇和傻缺的侍从快速从窗户消失,没有走门是因为门封死了,窗户没封,不过——卡住了!
九炎皇顿时大喝一声:“给本太子把这该死的窗户拆了!”
…
九炎皇认真的把妹妹从榻上拎起来,看着她:“侍说‘不爱你’,让你另选驸马。”
九炎裳看着哥哥略微瘦了一些的脸,只是略微:“哥,这里是后宫,你能不能别总往后宫跑好不好。”
“我跟你说正事呢,侍不爱你,要不哥跟你缓缓暗卫,我的暗卫知情知趣,保证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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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9
“自己留着用吧。”九炎裳想躺回去。
“我留他怎么用!”九炎皇重新把妹妹拎起来:“要不,两个都给你,你与他们相处相处后从他们中间选一个?或者两个都收了?”
说着把妹妹挤到边上,坐了下来:“你不能委屈自己,他们总有休息的时候,如果你两个都收了你,这样一个休息一个陪你,然后另一个休息,剩下的那个陪你,永远有人陪你玩多好。”九炎皇眨着温和的眼睛,诱惑的看着裳儿。
九炎裳哭笑不得,好想说‘既然你这么想的开,赶紧娶十个宫妃回来,爹娘一定会高兴的:“哥,我也是要休息的,不用随时有人陪我玩。”说完,耸拉在软榻的扶手上好想睡觉。
“你懂什么,你总有睡不着的时候,再说,女人就要对自己好,你看娘多可怜,一辈子都走不出后宫。”
“你敢把这句话当着父皇的面再重复一遍吗!”
九炎皇立即赔笑:“失言失言,但你要知道哥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娶个侍卫非常不错,主导权永远在你手里,让他往东不敢往西,可哥就是觉得太委屈你,要不咱还是娶两个侍卫吧…”
“娶两个侍卫就不委屈了?”
九炎皇想了想,认真的道:“总比娶一个亏的少点。”
九炎裳看着皇兄认真解答的样子,嘴角的笑容莫名的越加舒适:“好,我考虑皇兄的建议。”
九炎皇闻言,刚舒缓的脸色突然有些不对,觉得妹妹还是亏了,犹犹豫豫了一会,再次认真的看着妹妹道:“其实我们大周好男儿无数,明日参宴的更是数一数二的焰国支柱,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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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宴如海,万菊齐放,一座座姿态各异的菊山、一团团摆放精致的菊盆,见过的,你没有见过的,叫出品种的看不出出处的,到处都是,五光十色,菊花如海。
比人高的菊树,堪堪冒头的菊苗,一片片一簇簇,一眼望不到边,万紫千红的菊花包围下宫廷乐师舞娘,载歌载舞,一千道宴席壮观的摆开,堪比殿试大宴,四千多座造型各异的屏风如一根根石柱分列两旁,营造出皇家贵宴无人能及的气势。
让众臣震惊皇家霸权的同时,上又见识到皇家工匠巧夺天工的实力。不管是菊花的品种的摆设,还是宫宴的规格和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精彩画作,都令在场的人啧啧称奇。
歌舞生平,香气弥漫,无论是霸气的庞大菊景‘聚龙戏珠’,还是小巧的盆景‘双色争秋’都有臣子留驻,评头论足、侃侃而谈。
美丽的宫女、勤快的太监不停的穿梭在大宴之中,忙碌着各自的工作,整座占地百亩的御花园,边边角角、里里外外,全为裳公主的赏菊宴存在。
大周朝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全部到场,俊男才俊、美人如烟,看似喧闹的盛会下,是女人们火眼晶晶的目光,毕竟为公主准备的驸马宴上人才济济,而公主又用不完,自然有人想着挑剩下的,好给自家儿女定门亲事。
有儿子的人家想着宴会结束后儿子也到了说亲的时候,自然会各府上的小姐千金多方关注。
只是相比父母的热情,为人女儿的含羞带怯,大家气质一览无余。
各府少爷意气风发,神态各异,有想一飞冲天的,有真心求娶的,有纯碎凑数的,有逼不得已的,种类繁多,心思更多,只是不管他们想什么,愿不愿意,只要公主看中的,你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
御花园的一角中,亭台菊光,湖水漾漾,小亭子里燃放着淡淡的菊香,清雅的香气与周围的香气混成一团毫不突兀,湖中的菊花如莲般傲立,雪白的花瓣几乎以假乱真。
封益躲开了让他应酬世家友人的母亲,想找个清净的地方躲一躲,却发现被人捷足先登,先到的人他也认识。
封益走过去难得含笑的对一个人:“你今天到是穿的整齐,不是在外面办公?什么时候回来的。”
陶县令回头。
封益似笑非笑的脸上露出更加无奈的笑意,这小子把帽子戴反了,嘴里还叼着一根花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看来是被人扰了美梦:“这样你都能睡着?看来是任务完成的不错,心宽体胖,日渐逍遥。”说着上前拍拍好友的肩。
陶滔顺势转身,依然坐在亭栏上,靠着亭柱,衣服皱了也不看一眼:“不比你在燕京养人,我是狼狈的爬过去,狼狈的爬回来,开疆扩土的教化大任,实在不适合我这种好人啊。”
封益陪着他一起坐在栏杆上,同情的道:“要不咱们换换,你看看燕京错综复杂的关系是不是你这种好人。”
“我还是永扎边疆,为大周版图做微薄的贡献吧,你怎么今天也来了,以你爹惹皇上厌的程度,我还以为你能逃过一劫。”说着打个哈欠又想睡了:“兄弟们开始都羡慕你来着。”
封益闻言看了陶滔一眼,见他睡眼朦胧,态度一如往常,便知他不是冲公主来的,如大多数凑数的人一样,是尊皇上和太子命令。
封益突然道:“如果我想被选中呢。”
陶滔闻言瞌睡虫瞬间散了一半,眼睛睁开了一圈:“你开玩笑吧!”
“没有,裳公主端庄可人,喜欢她不是很正常吗?权泽秦都来了,我怎么不能来。”
陶滔的瞌睡虫瞬间都跑完了:“你说权少还没有死心?他到底在想什么啊?当初咱们几兄弟,他就最难搞,怎么现在还这样,那人可是公主,娶回去就是祖宗,从此吃喝拉撒,都被人管着,时不时太子还会跳出来吓人,多恐怖,不行,不行,我还是睡觉吧…”
“你说的只是公主外在的身份,你没想过公主是什么样的人。”
“我怕被太子劈了!”当年谁敢议论公主,太子护短皇上护短,多看在襁褓里的小公主一眼都被罚看太阳三天,谁敢看第二眼,从此他们几个跟在太子身边的伴读,就得了恐惧公主综合症,最好一辈子别看到。
封益闻言不知怎么的,不是想到太子平日对公主的维护,而是想到她说出嫁给侍卫时,眼里的宁静平和,必是一双洞彻世事的眼睛才能如此宁静。
陶滔见封益没有回话,心里闪过一丝疑问,封益来真的?自家兄弟自己了解,封益不是那种为美色冲昏头的人,但抛弃外在因素不说,公主脾气也不好吧?
陶滔觉得自己弄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脑子跟不上转,他就老实睡觉没事等死就好,人生在世有什么比吃吃睡睡、昏死过来昏死过去,然后闭眼死去更舒服的事,何必徒惹烦恼,给自己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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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过半,人山人海,偌大的御花园也显得有些拥挤。
楚谨言避开人群,找个地方待着,父亲把他带进来后,已经和母亲带着嫡妹嫡弟去应酬,他成了最多余的一个。
楚谨言觉得理所当然,没有负面情绪,更知道驸马的位置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距离这些人已经很远更何况是公主。
楚谨言自在的找个地方裳菊,认识他的人不会主动来打招呼,不认识他的人更不会上前,也省了他很多事。
楚谨言站在一株姿态如人的菊花前,欣赏着这株造型奇特的菊花,本是自喻君子的傲骨植被,如今也趋炎附势摆出多中也样子、展现各种美丽成为装点皇权中最普通的一株。
楚谨言更看的入神,菊如人生,再被富裕的美好又怎样,只能说它还没有遇到让它尽情折腰的那一个。
“这株叫霜雪,是取美人如霜,傲然丰盈的意思,是不是很漂亮?即便在众多菊海中它都是最吸引人的一个。”九炎裳珍惜的抚摸着它盛放的花瓣,道:“这座菊海中它只有一株,还这么小,我以为没人会注意到它,特意过来看看,想不到还有人欣赏,它会很高兴的。”
九炎裳淡淡的一笑,直起身,神态如常,温柔不在。
楚谨言一惊,好漂亮的小宫女,看清她的那一刻,几乎让人忘了刚入宫门时给人的震撼,肌肤赛雪,神态如玉,一双眼睛不待笑意,却反复诉说着无尽的故事,长发随风,均是淡淡的菊香。
本该无任何可观的统一宫女装扮,落入人眼中时,偏偏让人一不开目光,好美。让满园菊色瞬间凋零,徒留她的一抹嫣红。
楚谨言在对方欲离开时,鬼使神差的开口:“姑娘喜欢这株菊花?”
九炎裳目光清冷的落在他身上,淡淡的疏远的:“不算,只是因为仅仅培育了一株,便看着比繁多的珍贵罢了,再加上它本身的姿色,让人记住了而已。”
楚谨言闻言似乎若有所动,表面神情淡了三分,心中却翻覆如初:“在下可以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吗?在下楚谨言。”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问,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姑娘不方便告知就算了,恕在下冒昧。”
九炎裳看了地上的霜雪一眼,转身离开,楚谨言,凡今天参加赏菊宴的待选男子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名字,写在待选名录上,被皇兄要求背熟。
如今名字与人对上号,名录上的字更加具象化而已。
章午月觉得好无聊,私下看了很久也没有见到太子和公主,父母身边来来回回都是人,她未来的婆婆更是盯着她不放,看的她非常不好意思,手足无措。
周氏察觉出女儿的拘谨,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去找姐妹们去玩:“我刚才看见你赵嫂子到了,去找她坐坐,别走远了。”
章午月急忙起身,对未来婆母见了一礼,对母亲行礼,乖巧的悄然离去。
待出了未来婆婆和母亲的视线范围,顿时要死喘口气,提起裙子就想向赵嫂子可能存在的位置跑去,却被身后的红石姑姑拉住:“小姐,这是是皇宫,要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快把裙子放下,让人看到成何体统。”
章午月瞬间蔫了,见红石姑姑跟着她更是耸拉了脑袋,心里不禁腹诽一句,她就知道娘不会那么好心。
红石见小姐嘟嘴,疼爱的笑了,小姐如此调皮都是皇后宠出来的,章将军又听皇后的话,更是疼女儿,小姐又是长女,便如男孩子一般,心性大不好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