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书函表情依旧平稳,丝毫没因‘皇上’二字有何动容:“舞天图无论是技法还是着墨堪称人物画之最,是一位画痴的前辈偶感而作,在下十分喜欢,相信皇上见了也会喜欢。”
玄天机骤然冷哼,心里的好脾气瞬间荡然无存:
“权书函,玩这一套有意思吗?你私藏贤妃娘娘的画像,足以说明一切,别以为本官不知道当年这幅画多少人找,你当时怎么没有献上,却留下来,日日观赏,磨损的画轴就是证据!”
权书函疲惫的换个位置,因为牵扯到了伤口,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依然如常:
“玄大人多心了,权家书房里每件物品的磨损度都是一样的,权家从不会让放在书架上的书籍字画沉寂,相信玄大人如果留心了,应该能看出来。
至于当初为什么没有进献给皇上,是在下并没有听说皇上求过此画,如果听说了定敬献之,如果一副画让玄大人误会了什么,请玄大人勿要乱说,对在下到没什么,对贤妃娘娘却是不好。”
——啪——“权书函!你敢说你不喜欢章栖悦!”
权书函闻言凌厉的看向玄天机:“玄大人主意你的措辞,直呼贤妃娘娘名讳是死罪!”
玄天机这一刻觉得他傻了疯了把权书函约出来废话!权书函就是个老迂腐老学究,抱着他的死板教条当真理,跟他谈心浪费感情!
玄天机一怒之下饭也不吃了,甩袖走人!他再把权书函约出来一起怀念就是白痴!
权书函看着玄天机怒火腾腾的摔门离开,心里一阵诧异!这是怎么了?还没说到正题就先走了?他拖着病体来这里,就是为了一壶水,最后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权书函心猛的一凝,面色顿时严厉,玄天机刚才让他临摹一副舞天图,他喜欢那副画?不可能!那就是喜欢画里的人!
权书函目光陡然没了春风拂月的柔和,仿佛被什么捶了一拳,脸色发白,有些东西不属于他留着也只是给她招祸。
权书函起身,决定找个时间把舞天图献上去,然后答应门亲事,简单的过他的日子。
权书函在小厮的搀扶下走到楼下的时候,竟然发现玄天机还没走,他正挤在围着的人群中,看什么事?
权书函一直不明白,玄天机明明很有存在感,为什么所有人提起他都记忆断层?
权书函不喜欢看热闹,总觉得不符合身份,对处在热闹中的人也不公平,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被围观不是吗?
可是,权书函也不知今天怎么了,让小厮扶着他凑了过去,不一会就站在玄天机身边,看到中间的几个人时,眉头皱了一下:“章栖阳?”
玄天机在权书函靠近时就感觉到了,只是没料到他竟然认识跪在地上对管家少爷不讲理的男人:“你认识?”
权书函看他一眼:“你不认识?他是栖——贤妃娘娘曾经同父异母的大哥。”
玄天机惊讶的看向人群中,衣着单薄看起来还算有点气质的男人,再想想章家曾经眼高于顶的庶出大少爷,简直难以把这人跟当初的章栖阳联系在一起。
玄天机不禁深有感触的冷哼一声:“幸好赵夫人与章臣盛和离了,否则非被这种不成气的人气死,看到没,他妹妹嫁给了管之礼当小妾,聘银五万两。
五万两啊!不知道的以为买了什么极品美人?就是极品美人也不值五万两,结果被他们兄弟还花完了,这不又缠着之礼来要,你瞧之礼的脸色,烦的恨不得踹死他。”
玄天机衣服幸灾乐祸的样子:“诶,她妹妹很好看吗?”
权书函闻言表情不自在的看玄天机一眼,他不喜欢议论人是非,更不喜欢被前一刻才摔门而出,这一刻已经街头大娘般开始搬弄是非:“应该还行吗?没什么印象。”
玄天机看着中间的热闹,双手抱胸,自发评价道:“肯定不怎么样,她长像赵夫人,所以好看,她妹妹跟赵夫人又没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好看,不过管家是不是疯了,被坑了五万两不算,还搭这么个便宜亲戚。”
“管家当初上门求亲时章臣盛还是左相,当时的聘金是十万两,后来章臣盛被罢了丞相之位减了五万两。”
玄天机闻言彻底惊疯了:“管家有病!”什么破女人值那么多钱,就是管家有钱也不是那么祸害,败家子!“快看,文的不行,玩无赖了。”玄天机不计前嫌,一把拽住身上有伤的权书函,两人找了个好位置,看里面的好戏。
权书函被拽的胳膊发麻,还做着他的家教绝对不允许他做的事,看人是非。
管之礼二十岁左右,管家颇有地位的子嗣之一,青山将来大当家的有力竞争者,八面来风、处事老辣,在贵人圈颇有好评,但不代表他就温文尔雅。
管之礼一脚把章栖阳拽开,语气冷硬:“我警告你!我不管你是谁的大哥!你跟本少爷没有关系,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出现在我面前,直接送官府严办!”
章栖阳直接跳起来,眼色通红的瞬间向管之礼的钱袋扑去,一口咬在管之礼护着钱袋的手上,一把扯下钱袋和玉佩,撒腿就跑!
“我妹妹跟了你,你就有义务养我们!”章栖阳边跑边喊,步伐飞快。
管之礼气的火冒三丈:“来人!给老子追!追上了打断他的腿!”咝——管之礼疼的吸口气,可恶!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纳章栖影!
众多好事者跟在管家家丁身后,像前面追去,便追便喊着莫名奇妙的口号,远远的章栖阳越跑越狼狈,却依然坚持跑着!
人群散开,管之礼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权翰林和玄大人,立即收起脸上的戾气,整整身上的衣服,一派温文的迎了上去,遵守官民界限,在两人三步外停下:
“在下见过权大人、玄大人,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两位大人,不如在下做东,请两位一聚,不知两位大人可否赏光。”
管家是富户不假,且有捐来的官职,但与眼前的人比却是天差地别,就是管老爷见了权书函也是行大礼。
管之力自然不敢托大,恭敬异常。
玄天机对吃饭不敢兴趣,对正在被追的人有兴趣:“你大舅哥?”
管之礼闻言尴尬不已:“回玄大人,不是正经的亲戚,不过是妾室的大哥。”
“哦,他以前不是在国子监上课,还有功名在身,怎么现在这样了?”
“别提了。”管之礼对章家这一家深恶痛绝:“以前不觉得他们是难缠的人,现在真恨不得没纳他妹妹,头疼死了,一大家子跑来我府外要银子,我认识他们吗!”
“章家现在这么惨?”
管之礼闻言苦笑不已:“章老爷不事生产,章夫人为了家业欺压下面的人,儿子不争气,成天想着不劳而获,听说现在怪章老爷跟赵夫人和离,怪章老爷不会享福,他们家又乱套了。”
玄天机闻言喜庆的笑了:“有意思,章栖阳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什么事做不出来!前些天跪在赵府外求赵夫人收留他,愿意给赵夫人当干儿子,他也不想想赵夫人有亲儿子要他做什么,他现在这个年龄,成天去赵府跪着不知道的以为他没断奶。”
玄天机闻言嘴角露出邪气的笑意,章栖阳这人真有意思,被赶出赵府后悟来悟去,悟出这么个意思,是身份不够享多了福,受不了苦的典型人物。
管之礼想起什么无奈的道:“他现在只把赵夫人当亲母,出门就说自己姓赵,简直要魔怔了。”这么大的人了…哎…
040
玄天机对人的智商呈下坡路绝对没有同情心,只是好奇,竟然不是厄难中奋发?
三五个肌肉结实,面目凶恶的长仆拎着被打的人回来,恭敬的把少爷的钱袋、玉佩敬上:“少爷,人带回来了。”
管之礼嫌弃的看眼章栖阳拿过的钱袋玉佩:“赏你们了!”
“谢少爷恩典。”
说着,后面的人又踢了企图挣扎的章栖阳一脚。
章栖阳蹲在地上,垂着头,头发遮住半张脸,如果有谁注意到他的面目表情,则会发现他并没有落魄人有的卑躬屈膝,反而在苦笑,十几年的学历生涯不是作假,他亦有廉耻之心,只是造化弄人、好高骛远。
章栖阳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却无法等待一点点奋斗的苦,走投无路了就来找管之礼,第一次见管之礼时,他抱着投靠的心,谁知道管之礼根本没有见他。
后来他才发现每天企图投靠管家的人不胜枚举,他根本不算最独特的一个,念过国子监又如何,甚至有从国子监学成的人加入管家做账房,他就显得不那么特殊。
章栖阳想过好好干,虽然没有了章家的锦衣玉食,但至少温饱无碍,便想让妹妹对管之礼说说好话,给他个掌柜副手的机会。
结果他连栖影的面都见不到,还说被买来的小妾而已有什么亲戚,他才一怒之下缠上管之礼,就是恶心也要恶心死他。
章栖阳冷笑,心中恶气难纾,如果他有功名、如果他功成名就,管家还敢这样对他妹妹敢这样对他!
章栖阳不服!心中凄苦!他一定要考取秀才晋升举人殿试高中,身有官职,让那些人狗眼看人低的看看,他们曾经眼瞎到何种地步。
管之礼不想跟章栖阳这种人废话,何况眼前还有两尊爷等着他招呼:“把他扭官法办!”然后恭手看向两位大人:“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请两位爷入天香楼用饭。”
“改天吧。”
“好。”
两人同时开口,却不怎么默契,权书函面容依旧,他与玄天机本就要分道扬镳:“那就不打扰两位了,权某告辞。”
管之礼不可能打扰权书函,能与之相交是荣幸,不能与之相交是道理,管之礼断然不敢在权书函面前托大:“实在是在下的遗憾,小弟恭送权大人。”
玄天机看着权书函步履缓慢的移开,无名火窜的比天高,装,连章栖阳都能一眼认出来,还说不是喜欢章栖悦,不过,他不愿意承认就算了,他这种无趣的人难得心灵狂野一次,打击太狠也不好。
说不定真会恼羞成怒把那副画敬献给皇上,到时候没了心灵寄托,心态扭曲报复他就不好了。
玄天机把权书函抛在脑后,笑容诡异的揽上管之礼的肩,拖着他往对面天香楼走去:“你家姨娘长的好看吗?”
管之礼顿时觉得肩膀一片冰凉,听完玄天机的话心里更是一片冰凉,哪有问人姨娘的?“呵呵…还行,玄爷要是喜欢,小弟可以…”管之礼一副体贴入微的贼笑。
玄天机拍他脑袋一下:“想什么呢?我就是看一眼长什么样。”然后施恩的道:“就刚才那小子他妹妹吧。”
管之礼立马应下,笑话,堂堂官场冷面杀想看,他还不屁颠颠的送上,别说看,吃都没问题,不怕大爷们不好伺候,就怕大爷们不让伺候:“爷是想现在看还是…”
呸!怎么能这么问:“玄爷稍等一下,小弟去吩咐件事情。”说完笑容隐晦的离开,一个女人怎么够,自然是叫上七个八个环肥燕瘦,无所不有,敬请玄也慢慢品鉴,认真指导她们的生理心理。
…
权书函回到家,听门房说父亲在书房等着,愣了一下,才不禁觉得好笑,如果他对父亲说他出去了一圈什么都没做是不是很荒谬。
可事实证明他只是出去喝了壶水,看了会儿八卦,其他的什么都没做:“告诉老爷,让老爷忙去吧,我身子不舒服,就不去了。”
“是,少爷。”
权书函看着门房跑开,不禁摇头,真是毫无意义的一个上午!
…
九炎落送走最后一批觐见的人,叫来锦书问了问朝露殿的事,然后起身,换了常服向琼玉殿走去。
小李子、慧令、锦书紧跟其后,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跟了二十多人向紧闭大门的琼玉殿走去。
王嬷嬷听说皇上驾到,什么都没想,恭敬的出去跪下,该预测的未来都想到了,皇上这个时间来,看来是最坏的结果,从此琼玉殿也许再也不会有主人。
可王嬷嬷又想,皇上还小,时间还长,谁能猜得透男人的心,也许有朝一日皇上大了,或者糊涂了,又会把宫里塞满美人也说不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琼玉殿所有能动的奴才统统出来接驾,看到皇上的那一刻热泪盈眶,太好了太好了,皇上终于来了!她们的苦日子总算到头了!
这些天除了朝露殿,其它宫哪个不是欺凌惨淡,主子不受宠奴才再被盘问时都矮人一头,被人折褥。
王嬷嬷没看后面的宫人期许的泪光,再皇上叫起后,恭敬的起身,跟在皇上面前走进去:“回皇上,万贵人正在内殿,谨遵旨意未曾离开半步。”王嬷嬷习惯性的为自己主子加分。
万静早已听见皇上到来的声音,本木讷了两天的脸色顿时露出狂喜,慌忙跑到铜镜前收拾了自己的容貌,拿出最喜爱的朱钗戴在头上,转身跑去卧房珠帘外迎接。
却因为跑的太急,被桌椅绊了一下,锥心的痛从脚踝冲向心头,疼的她眼眶微红。
九炎落并没有进内殿,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布局,坐在了正厅最高的软榻上,生硬冷漠的平静:“请你们主子出来。”
王嬷嬷心里一冷,注意到皇上没有提万贵人的封号,但还用了‘请’字,看来万贵人的荣华富贵到头了,好在贤妃娘娘没有赶尽杀绝,应该还有生路。
王嬷嬷心想,老奴在此恭送娘娘走好。
王嬷嬷用眼神示意,让依痕把主子带出来,目光盯着皇上叫上的光可鉴人的地面,揣测皇上的想法,可惜她并不了解当今圣上,所知甚少,或者还有三分敬重在里面,不敢乱猜。
九炎落没有动宫女送上的茶。
万静在依痕的搀扶下出来,眼睛通红,脚步踉跄,看到赢徳帝的一刻,她也不知道是因为脚疼还是心里委屈,还未请安,便哭了起来。
万静一身梨花米白绣海棠小袄,大片大片的粉色海棠花成了小袄的主色调,下身是冰晶色冰丝,丝上绕着一点点的两片,裙边一丈出添满了小朵海棠花,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整个人与大殿的金碧辉煌相衔接,像被金屋藏娇的小姑娘,看着分外惹人怜爱,此刻又哭的好不伤人,无不让见着心生怜爱。
九炎落没有动,大厅内仿若被什么隔断了一般无人发声,只听到万静嘤嘤的哭声,在清灵石、紫贝珠间回荡,声音仿佛被软化了几百倍,听到人耳朵人,如泉水激石,空谷鸟鸣,清脆之余说不出的心碎。
王嬷嬷趁此机会悄悄打量眼皇上,竟然皇上毫无动容,反而生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王嬷嬷便知道了结果。
万静看不见,她心里更加伤心,她都哭成这样了,皇上也不安慰她,她难道就不是他的嫔妃吗?从入宫到现在将近两个月,皇上从没来看过她,他知不知道她过的有多苦,生活多么不容易。
万静哭着。
九炎落皱眉,他时间有限没时间听她没完没了的哭,更没时间等她闭嘴。
九炎落不耐烦的开口:“哭够了没有,够了就站过来说话。”
万静心里一怔,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他竟然那么说她,她等了他那么长时间,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学的一身本领都是想伺候他,他竟然…
他怎么可能这样凶她,他以前那么好,现在怎么能…
万静抬起头,入目所见是一张掩盖了容颜好看的严肃面孔,偏偏又因为气势更加让人沉迷,只觉得座上的人威严肃穆,让人看了便心生敬意。
万静的目光瞬间焦灼在他身上,脸又瞬间红了,他,他比以前更好看了,也成熟了,就这样看着便觉得心里踏实。
万静心里不禁小小的雀跃片刻,这样的男人是他的相公,她怎么能不骄傲,他今天来看她,就是想起了她,记起有她了吧,她怎么可能使小性子,让他不喜欢自己。
万静想通后,两颊不自然的飞起一抹红晕,无声的用手擦擦眼泪,如此不和身份的动作她做出来,自有一番娇憨的女儿态。
万静咬紧下唇,虽然想通了,可心里还有几分委屈,走过去行个礼,带着小女孩被忽略久了的几分嗔怪开口:“皇上,用膳了吗?妾身让人下去准备。”
“不用了。”九炎落紧着万静后开口,有几分速战速决的味道,目光扫过殿内伺候的下人:“除了王嬷嬷,其他人都下去。”
王嬷嬷不走,意味着小李子等人不用避嫌,但因为皇上遣了人,接下来的话就是秘密,不经允许不准乱说。
宫里都是人精,心里清楚。
九炎落待宫里的人离开后看向万静,直接道:“朕找你来,是你想问你可满意和余小侯爷的婚事,朕除了你悦姐姐不准备看其她女子一眼,为了你好,朕和你悦姐姐的意思是让你另嫁!”
万静闻言瞬间惊恐的看向皇上,甚至忘了嫔妃应有的礼仪:“不要!皇上!静儿是你的嫔妃怎么能另嫁!”
九炎落好似没到万静话里的意思,直接道:“朕想好了,朕会说你生病,不久暴毙,其实重新送你回万家,你再以万家收养的伯侄之女的身份出嫁,那样你依然是万家的小姐,对你没有任何损失!”
万静不相信皇上竟然要赶她出去,她是皇上的女人是被钦天监选好日子抬进宫的!怎么能被送出去!
万静哭了,泪眼婆娑的看着九炎落,伤心欲绝,大大眼睛盛满了泪水:“皇上…妾身哪点做的不好,让皇上厌恶!竟让皇上想出这样的法子羞辱臣妾,如此容不下妾身,如果妾身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地方,敬请皇上把妾身赐死,万静怎可能不知廉耻的另嫁!”
九炎落闻言,面色顿时阴沉:“什么不知廉耻!朕是为你好,你想老死宫中!也不想想朕会不会给你留地方!朕送你出去是一片好心!别把你自己的私心上升到你自己承担不了的高度!”
万静看着九炎落,他依然是她印象中温柔善良的人,只是这份温柔善良不是对她,而是对悦姐姐。
她从来不敢奢求皇上对她能有对悦姐姐一半好,只是希望皇上在闲暇之余能想起她,给她一点温暖,一个孩子!难道她的要求过分吗!悦姐姐这都容不下她!要把她送出宫!
万静噗通一声跪下,大眼睛无谓的盯着皇上,姿容婉约,柔中带刚:“皇上,妾身承认妾身喜欢你!妾身对皇上思慕已久,妾身不想离开是因为皇上,天下没有一个男子能与皇上相比!”
万静目光里没有一丝退缩:“麻烦皇上去跟悦姐姐说,静儿不是她的绊脚石,不用为静儿着想,如果不能得皇上亲睐,静儿愿意老死后宫,用不踏出琼玉殿一步,请皇上成全,请悦姐姐成全!”
万静说完额头嘭的一声嗑在地上,一下下的磕着求皇上开恩,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九炎落见状眉头死死的拧在一起,好心当成驴肝肺,如果不是因为章栖悦的关系,他现在就把万静扔出去,死外面最好:“够了!”
九炎落站起来:“没你悦姐姐什么事!是朕的主意!朕看了你就烦!既然你愿意住在这里就住着,以后被怨天尤人,说朕没给过你机会!”
九炎落说完甩袖就走,直觉反应这女人莫名其妙,他好心好意的去,她却不领情!说什么无怨无悔老死宫中,等过来年定怨皇家对她不公!行,自寻死路,就去死吧:“王嬷嬷看(一声)好你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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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急忙扑过去捂住还要说话的万静!带着万贵人恭送皇上离开!
待赢徳帝离开,王嬷嬷估摸着琼玉殿的门重新关上才松开捂着贵人的手。
万静已经泣不成声,趴在向来惧怕的王嬷嬷身上大哭:“嬷嬷,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皇上不要我…我长的不好看吗?我生的丑吗…还是静儿不懂事惹了皇上的眼…”
万静悲痛欲绝的哭着,瞬间染湿了王嬷嬷的肩膀:“我不想走…不想走…”
王嬷嬷听着,伸出手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心里无声的叹口气,主子自然没错,错的是遇到了不怜香惜玉的皇上,这样的美人,虽然不如朝露宫的贤妃娘娘好看,但我见犹怜,哪个男子见了不想怜惜两分。
偏偏遇到了皇上,这就是万贵人最大的不幸,皇上刚经历了贤妃娘娘遇害,对后宫的女人没有好感,现在万贵人这样一闹,皇上保不齐就会想万贵人留在宫里别有居心,来个先下手为强。
万贵人虽然有贤妃娘娘护着,可若皇上想除掉一个他认为的祸患,依然易如反掌,刚才皇上眼里的杀意,分明商量都不用商量,万贵人在皇上这里是彻底死棋了。
“娘娘不哭了,你是好姑娘,听嬷嬷一句,就按皇上说的嫁出去吧,到那个时候皇上觉得欠了你的,贤妃娘娘觉得欠了您的,您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日子过的要多舒心有多舒心,何必…非留在宫里,追看不到的富贵…”
万贵人哭的更加伤心,趴在王嬷嬷怀里抽噎:“可我喜欢皇上…嬷嬷我从小就喜欢他…能嫁给他静儿一辈子都知足了…嬷嬷静儿不想走,不想走…您替静儿想想办法,求嬷嬷为静儿想想办法…”
万静抬起含泪的脸,祈求地捉着王嬷嬷的衣服,期望的看着平日不敢直视的老嬷嬷。
王嬷嬷见状,微微地叹口气,语气真诚的看着她,如对自己女儿呢喃般道:“贵人,听嬷嬷一句,嬷嬷真心觉得您不适合在宫里。”说完,王嬷嬷看着她。
她是真心实意的劝她,看她是个好姑娘给她老人家的忠告,就算是前贵妃她也不见得如此真心过。
“我不!我已经嫁给皇上,就不会再嫁给别人,就算是一生孤苦我也认了,让我再嫁给别人我成什么人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
王嬷嬷闻言不再多说,恭敬地退出万贵人依赖的距离,退到两丈外,磕头,恭敬地道:
“娘娘如果想留下也不是没有办法,找娘娘的好姐妹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向来体恤主子,定对主子有求必应,娘娘,今早上奴才不幸摔了一跤,腿骨扭了,奴才斗胆请娘娘恩准奴才去福寿苑养老。”
福寿苑是宫里有名望的老公公老嬷嬷们不愿出宫最终养老的地方,非有名望的老宫人,得不到这样的恩典。
当年前贵妃早就替王嬷嬷讨了这份荣耀,只是王嬷嬷一直没想过这么快归隐,但现在,容不得她不避其锋芒。
如果万贵人只是因为嫁了人家教所束让她放不开脸面另嫁,想在宫里安安静静的养老,王嬷嬷觉得她可以留下,一点点地劝说贵人,让贵人的观念转变,然后听皇上和贤妃的话把自己嫁出去。
这样她功高一件,等于白得一份荣耀。
可万贵人明显不是,万贵人除了受教育影响不可再嫁外,她还爱皇上,这就危险了,她还没见过宫中有哪位女子爱着皇上,还能看着皇上和爱妃,心平气和地过日子!
万贵人如果执迷不悟,怕会被人钻了空子,办出大错事来,到时候她什么名声也被万静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