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课,百溪向学偷偷摸到章栖阳身边,阳光照多的皮肤上,难得有些红晕,他很不好意思的对朋友道:
“我知道…你现在不容易,知道你们家为难,你看我还行吗?虽然我是差了点,但对你妹妹来说或许是不错的选择,如果你愿意把妹妹交给我照顾,我一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就是正夫人都没事,我会说服我娘的!”
百溪向学说完,认真又腼腆的看向好友,他听娘说,以后她们家的姑娘会很难嫁,而说了亲的都想退亲,所以他才想了这么个万全之策…
他在一台天的九阁映月见过章栖影,觉得栖影是个好姑娘,不想让人对她挑剔,想娶了他好好照顾她。
章栖阳顿时看向百溪向学,他不意外向学对影儿有想法,他不悦向学竟然敢说出来。
百溪见栖阳皱眉,以为栖阳担心他只是说的好听,急忙保证道:“真的,我保证正夫人都行,虽…虽然我母亲肯定不同意,可你相信我,只要我多求求,还是有可能的…”
章栖阳突然觉得好笑,多求求?有可能?他妹妹何等姿色,需要一个妾室的侄子家无横产的人‘求’正室之位,这些人到底知不知,自己妹妹得了谁的亲眼,且最有机会嫁入世间富贵之地!
何来一个低微之人施舍!
百溪向学见章栖阳眼里有了怒火,心里不明所以,他说错话了吗?家里人都说章府要倒霉了,在又要大战的空当,皇上说不定会裁剪官职,到时候肯定是保内阁撤丞相。
章臣盛肯定保不住,说不定还会贬出燕京,下到地方,永生没有回京任职的机会,虽然不懂大人们为什么那么说,可都说章臣盛肯定完了,官职会越做越小,最后消失在官场。
趁这个机会,自己早点动作让他娘同意栖影当正,有什么不对,这已经是他能想出的最好办法。
章栖阳看着平日对自己还算恭敬,今天竟然施舍姿态的百溪向学,恨不得打碎他的脸,告诉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妹妹可能是未来的皇妃!怎么可能嫁给他!
章栖阳尽管心里不高兴,依然深吸口气,态度如常的应付“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母亲上次给小妹说的是户部轩辕府上了族谱的长嫡子。”隐藏的意思该听懂了吧。
说起这件事,章栖阳无不惋惜,轩辕上竟然在他们退亲后两日上了族谱,且记在嫡母名下。
虽然可惜了些,但总算还有可能的富贵在,有娘帮着铺路,小妹的富贵也指日可待。
百溪向学何等人物,怎么会听不懂,可是:
“你母亲跟你爹和离了?你不会不知道你爹是靠着国公府才有今天,而这次裁官,你爹没有国公府的庇护,肯定要贬官,大人们都说你爹这次完了,你没发现他们看都不看你了,你怎么还这么固执,嫁给我有什么不好,至少我会好好待她。”
百溪向学说的是实话,也是真心。
章栖阳闻言像第一次听说这些,郑重的看百溪向学:“你乱说什么,我爹是丰润十九年的状元,文采裴然,区区左相自然屈才。”
百溪向学惊愕:“状元又如何?”竟然有人认为状元了不起:“很多状元一辈子都没超过六品,翰林院沦为编修还不算,如果没有好的际遇、朝中无人提拔,顶多是在文学著作上有影响。”
章栖阳突然觉的事情不妙,他不蠢,相反很聪明,细想就会发现爹这些年的确没什么建树,很多都是靠国公府的关系,现在赵玉言跟爹和离,爹的官位肯定危险,不对:“我爹和我母亲还没有正式和离,不过是两人在吵架!”
不知为什么,章栖阳本能的说了这句话。
百溪向学突然笑了:“大哥,你也有不信现实的时候,昨晚上和离书已经盖印,听说是皇上亲自批的,铁板订钉,以后赵夫人跟你爹章左相没有任何关系,而你也不用再喊赵夫人母亲。”
章栖阳突然站起来,惶恐消息怎么传的这么快,连百溪向学都知道了,不行!不能让父亲跟赵玉言和离!
章栖阳连上课都不顾了,快速出了国子监,向父亲下朝后必经之地截去。
朝堂风云,变幻莫测,战事越来越紧张,开始以为只是小规模试探只是佯攻的乐天派,彻底见证了战事的残酷,死伤成河,战事惨烈,皇上下令,忠王父子定在三日后出征。
为让忠王与将领熟悉,今日与世子搬入军营适应生活。
清减官职,也在今日被总歌唱太平盛世、多养都养思想的丰润帝接纳,被削减的部门被提上议程,让吏部和内阁给出名单,过几日朝堂上再议!
人精们哪有不知道谁该裁的道理,几家欢喜、几家愁,有望权势更大的自然高兴,有望下温床的则是不安。
章臣盛明显觉得他定是不安的一个,说不定已经定了裁丞相保内阁,内阁一直以来就抓着的最大的权柄,而他手里的权势都是六部统筹,他顶多是个传话筒。
章臣盛都觉得自己危险,现在他背后没了国公府,裁了他,最后连好官位都没有!
章臣盛慌了,心里从未觉的如此需要赵玉言过,他觉的只要能保住他的位置,赵玉言的一切他都不计较。
章臣盛顿时想到了赵玉言,散了朝,他不敢耽误,直奔赵府而去,想要求得赵玉言原谅。
“你们说他是不是疯了?这个空当跟赵玉言和离,不是摆明了跟官位过不去。”
“你懂什么?也许人家自命不凡呢?”
“要是我,就老老实实给皇上看好女人,没事自己玩自己,上面又有人罩着,无事一身轻,谁知他还真当自己是人物,竟然跟赵玉言闹上,现在的年轻人啊,受不得一点委屈。”
“他委屈什么!女人、孩子、官位,哪样不是百里挑一,这人啊,就是不知足。”
“谁说不是,但也不能这样说,那时候谁敢娶赵家姑娘,还不都怕皇上报复,皇上当时为了赵家姑娘就差绝食了,章臣盛什么都不知道,娶了赵家天仙,还顺便没被记恨,不知羡煞多少俊杰。”
“说当年做什么?就是现在皇上也对赵家姑娘不错,听说没有,发生那种事后,皇上还没死心想让赵家小姑娘当儿媳。”
“哎,皇上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又长情。”
“谁说不是,当初皇上和西北将军、忠王爷三人为了赵家姑娘可是头破血流。”
“咦?不对,不对,瑞栗那小家伙当初可没资格凑趣,丁多是跟着跑跑,自己心里馋馋。”
“哈哈,你们说西北那孩子听说赵玉言和离了,会不会抛家弃子的赶来。”
高深莫测的屡屡胡须:“谁说不是呢。”
“瑞栗最倒霉,王妃是赵玉言闺友,不能赶紧和离。”看戏不怕台高的口吻。
说着,几位老内阁惋惜几句,口气中并无藐视的意思,反而多有怀念,觉得当初几个孩子闹得满城风雨,那股青春无畏真是愁煞了几家长辈。
几人说着下了白玉砌成的宽广台阶,结伴而去。
章臣盛傻了,难以置信的从巨石狮后出来,望着高不可攀的皇家宫殿,错落有致、威严浑厚,住在里面的君主竟然喜欢赵玉言那妖…妖…
章臣盛卡住,不敢想,还有西北将军和忠王爷?那位镇守一方,巍然不动的庞然大物先不说,但是时刻能见忠王爷也不是他敢攀比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当年尽然还不够资格?
章臣盛心里突然很复杂,都是有比较有优劣,他现在算优还是劣。
赵玉言和离了,这些曾经追她不得门的男人,真会追回来?那他的回头还会不会被放在眼里!
章臣盛立即摇头,不!不会的!那是曾经,已经过去那么多年,谁还能记她一辈子,脾气不好、性格糟糕,除了长相无一可取!
章臣盛坚定想法,努力说服自己,他还有机会,只要他先认错服软,一切都能回到原位,有国公老夫人在,赵玉言没胆子跟他闹!
章臣盛首次有些慌,他曾经怀疑过堂堂国公府为什么会选中他,现在,这个理由他宁愿不知道。
难怪皇上对他的政绩不闻不问,难怪所有老一辈官员对他态度莫测,原来他娶的女子在燕京如此超然!
114纪氏
再超然也是以前,一个生过孩子、和离的女人谁稀罕!
章臣盛如事想着,却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如果赵玉言敢不答应他,他就把她不干净的事说出去!
赵府大门紧闭,门外有两位男子在对峙。
一个是燕京有名的贤王,一个是燕京知名的痞王,均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平日甚少出门的名王,在眼睛颇有威望。
两位中年王爷,一个俊逸阴邪,一个如沐春风。
两方人马在赵府外对峙,谁也不让谁一步。
往日一定会有管家迎客的赵府,此刻闭的紧紧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燕京内,官员这两位王爷的传说早成了过去,他们早已在燕京富贵圈消失多年,想不到今日两人同时出现,均是盛装车马,侍卫开路,阵势宏大、排场十足。
不是没人愿意来看热闹,而是那位坐在深蓝色轿子里的痞王,可是一个不高兴,就要血溅五尺的货色,是当朝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
痞王一身艳丽夺目的长袍,五彩的丝线穿在搔首弄姿的他身上自有一股邪气:“二哥,兄友弟恭,你是不是先回去做两首诗再来。”
贤王儒雅一笑,他的仪仗虽规格不高,却也霸气十足:“三弟还是先去昨夜的美人,免得家宅不宁。”
两人相视相厌,互相瞪了一眼,撇头。
这两人当年在燕京均是一霸,皇上亲弟,太后宠子,只要摘清了窥视皇位的嫌疑,两人所到之处人人避让,笑傲燕京。
唯一让两人扼腕的便是赵玉言,小时候欺负欺负她,看她哭觉得好玩,长大了皇兄先开窍,先下手,他们均不可越雷池一步,暗悔到了今天。
现在好了,赵玉言和离了,甩了那看一眼就让人想死的章臣盛,如今又是名花一朵,还少了辣手摧花之人,自然要来慰问一番,看看有没有可能重新欺负欺负。
章臣盛火急火燎的赶到赵府,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怎么了!这等依仗,谁在使用?
章臣盛看向中间两辆豪华马车,四角龙首活灵活现,这…
守卫瞬间把向挤的章臣盛推开:“放肆,王爷车驾也敢上前。”说完毫不客气的把人搡开,一副赶瘟疫的姿态。
章臣盛吓的一惊,亲王?还是两位,章臣盛立即爬起来大喊:“我是章左相,让我进去邀请两位王爷进府…”
远处的人群听到这声喊叫,顿时响起一片嘲弄。
“他是章左相?”
“笑死人了,他凭什么邀请两位王爷进去,他不是被赵玉言休了吗?再说两位王爷来可是争赵家姑娘,他请两位王爷进去,是要给夫人牵线了?”
周围顿时一片哄笑。
章臣盛顿时傻眼,他们也曾经追求过赵玉言,那他们这次来…
人群中立即有人远远的嘲弄道:“章左相!你别进去了,赵夫人发话了,两位王爷谁先休妻就嫁给谁!”
“章左相,您还是好好过日子吧,赵夫人不需要你保护了。”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章臣盛顿觉颜面尽失,最让他惊恐的是这两人尽然想娶赵玉言,这样的赵玉言也有人要!
人群中一阵骚动,窃窃私语声变大:“不会是他们得手,听说最有竞争力的还没有回来,两王爷定夺护花一段时间。”
“有热闹看了。”
至于章臣盛是谁,谁还管他,他占了赵家姑娘这么些年,让燕京少了那么多热闹,早该让贤了。
章臣盛突然有些惶恐,好像有时候事超出了他的预想范围,他想走过去,可看着周围一层又一层的侍卫,他连动一下都不敢。
章栖阳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穿过一片空旷的区域,才见到父亲:“怎么回事?爹,你怎么不回去。”
章臣盛眼前一晕,昏了过去。
章栖阳顿时手忙搅乱,想把人拖走,却人小力微,周围还没一个人帮忙。
鳞甲森森的侍卫,面无表情的站着,就像没看到地上如蝼蚁的生命。
章栖阳看着他们顿觉五雷轰顶,他爹是左相,是左相啊!竟然被人如此不管不问!
可惜,他纵然瞪破双眼,这些人也不会动,皇家侍卫,向来眼高于顶,何况他们的主子明显与此人有仇。
章臣盛被抬回章家小院,一群女人顿时围上来叽叽喳喳的开哭,抓着章臣盛的衣襟一顿摇晃。
章栖阳烦躁不已,大喝一声:“够了!还不去找人通知母亲,让她见见父亲。”
众妾室闻言愣了一下,才看向这位夕日被老爷捧在手心的人。
“母亲?袁氏吗?”
章栖阳咬着牙道:“不是…”
袁氏突然走来,严厉端庄,卸了一身的绫罗朱钗,带走穿起素服,除了有一身气度,看不出有别的东西,声音却出奇的冷淡:
“章少爷,如果你说的母亲不是我,劝你还是别想赵夫人了,刚才得到消息,赵夫人要在两位亲王中间则一个另嫁,结果两位王爷闹的不像话,皇上下令,一年内不许赵夫人另嫁,而她跟章家的和离书已经送来了,桥归桥路归路,本夫人现在是章臣盛的正经嫡妻,你的嫡母,明白了吗?”
章栖阳顿时觉得可笑,区区袁氏想做他嫡母,比得上赵玉言一根头发吗:“你凭什么坐那个位置,你能照顾一家人的起居!”
袁氏闻言瞬间道:“来人!给我打这个不孝子,敢冲嫡母大吼大叫!”
新买来的粗壮婆子,二话不说,上前便是两巴掌!
袁氏削的就是章栖阳的威风,如果她压不住章栖阳他的儿子就没有出头之日,这个家里她谁都可以让,独独不能让章栖阳:“忘了通知你,国子监的课程我替你请辞了,现在家里这么乱,你身为男丁,该撑起家里的前院。”
章栖阳闻言顿时怒了,那是他赖以生存的筹码。
章栖阳刚想反击。
袁氏已经笑了:“违逆嫡母是不忠不孝。”
此刻章臣盛悠悠转醒,听到这句话,咳了一会,颤颤巍巍的指着袁氏:“谁…谁说你是正妻…”
袁氏丝毫不畏,转过头去,一派从容:“刚才户部送来的案文,我已经是官家承认的章家正夫人,如果老爷不相信,尽可去官府问问。都愣着干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谁要出白饭!别怪我卖了她!”
袁氏喊完,周围的女人突然一哄而散,因为一个时辰前,这位从前不显山不漏水的四姨娘,卖了姨娘换取了身后的三位粗壮婆子。
凡是没有生养的妾室此刻都怕了她,无人敢在她面前放肆,至于有子嗣的姨娘更不敢上前,因为袁氏说了,谁敢叫苦就把谁家女儿、儿子拿出去换有本事的姑爷好享福。
所以,现在的章家小院,完全是袁氏说了算,这位不死赵玉言威严却够无情的主母,让她们怕了!
袁氏很满意的看着只剩章栖阳和章臣盛的院子,潇洒的挥挥手让仆人扶老爷回房。
她要的又不是章臣盛的浓情蜜意,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又不是不懂章臣盛的脾性,明显是欺软怕硬的性子,这种男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不知道该往哪里摆脸!
章栖阳低着头,第一次有人打他,竟然如此低贱的女人,章栖阳眼里的恨稍纵即逝。
袁氏当没瞅见,只是道:“你先回房吧,你爹有我照顾。”
章臣盛反应很大,挣扎的不要让这个蝎蛇心肠的女人照顾:“放开我,我自己能走!你们这些人听到没有,我才是你们的主子…放手…”
章栖阳看眼袁氏,再看看父亲,眼里的不屑显而易见。
袁氏态度平平:“大少爷还不离开。”
章栖阳冷哼一声,甩袖就走,他倒要看看一会父亲休了她,她怎么在家里立足。
空无一物的正房内,章臣盛还在叫喊,赵玉言嫁给他这么多年都不敢如此待他,袁氏算什么东西,他要休了她!休了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房门关上,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袁氏突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掏出手帕嘤嘤的哭了:“老爷,你关说妾身了,也不看看咱家现在情况,说不想让众姐妹好好相处,有个好名声,可您看,咱这个家,如果妾身不如此,还不让外人看了笑话。”
章臣盛愣了一下,没从她反复的情绪里回过神来。
袁氏走过去,坐在床边,哭着垂下头:“老爷,妾身也是没办法了,家里么有米下锅,众位妹妹又不像把银子拿出来,老爷出门连像样的马车都没有,妾身听说朝廷要裁官,妾身不得不为老爷考虑啊。”
章臣盛闻言,埋怨的神态有些缓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现在处境多么艰难。
袁氏见章臣盛妥协,继续哭诉道:“老爷以为妾身愿意和大少爷交恶,大少爷文才了得,说不定将来有大机缘,我这个做娘还不是要靠着他,可国子监是什么地方,半年就足以耗尽老爷的俸禄,老爷不好出面当这个坏人,只好妾身来了。
这样栖阳还能念老爷一分好,顶多是嫌我这母亲没本事,苛待他,我认了。”说着用手帕擦擦眼角的泪,无怨无悔的握住章臣盛的手:“为了老爷家宅兴旺,妾身的名声算什么!”
章臣盛看着她,突然间觉得有那么个人能理解他现在的不如意,不是像他索取、不是让他做做不到的事,而是站在他的立场替他想问题,替他维持现在的生活。
章臣盛态度缓和,轻轻握了一下搭在床上手,算是对生活妥协。
袁氏苦笑的看眼夫君,眼里的冷意稍纵即逝,她怎么会忘了要这个男人的信任,她觉的章臣盛无翻身的余地了,她必须趁章臣盛还有点余力,给儿子找门媳妇。
“阿弥陀佛,纪氏,你可以下山了,望施主以后多行善事,弘扬我佛慈悲。”
纪氏被生活重压的脸上突然绽放出夺目的生机:“你…你说我可以出去了…是不是左相来接我了…是不是左相来了…”
纪氏急忙整整鬓角,铺展衣服,想找面镜子照照,发现根本没有,可她依然兴奋的傻笑着。
她终于可以出去了!离开这认不认鬼不鬼的烂地方,太好了,她可以出去了!
纪氏想仰天大叫,苍天开眼,还她公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纪氏突然向外跑去,突然想到什么又急忙向隔壁的院子跑去。
那座独立的院落里,一个消瘦却不容人忽视的身影正在一株松木下念佛,衣衫飘飞,安静若素。
“姐姐!大姐!我要出去了!我要出去了!我以后一定会常来看你!把你带出去!我相公是左相!他一定有办法有办法的!大姐你等我!”
说完,撒腿就往外跑去,仿佛后面有毒蛇猛兽追着,这个该死的压制了她所有清楚的地方,她再也不要进来!
终于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纪氏兴奋的跑到山门外,粗糙的手掌抚上庵门,庵外后门什么都没有,除了来时一个小包裹,地上依然是一个小包裹,没有她想象中的车马,没有高呼母亲的孩子,她就这样孤零零的站在山门外。
门被小师傅从里面关上。
纪氏被推了出来,茫然的看着空荡荡的后山,章臣盛怎么没有来?孩子们呢,莫非他们不知道她今天出来!
对,定是不知道她能出来,纪氏立即又高兴起来,包裹也不拿,向山下冲去。
她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再也没有做不完的活、没有浓郁的香火、没有渴不能喝、困不能睡的日子!她解脱了,解脱了!
纪氏向章府的方向跑,一路上跑破了鞋子也没停下,甩开国庵寺是她此刻最大的目标。
从中午跑到晚上,中间还有好心人让她搭车,就这样她还是跑了一天。
抵达章府时,赵府两个字,让她不适应了一下,怎么不是章府?莫非走错了?
纪氏小心的四下看看,几年的国庵寺生活,让她不敢随意动作,当确认再三后,她才叩门。
常管家探出头,又回去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