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悚然而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立刻跪了下去,低着头不发一言。

徐灿灿继续看向窗外,声音细弱:“我想跟他去云州,想要照顾他…可是…”傅予琛身体那么弱,又不爱吃饭,到了战场上,这可怎么行?她想卑微地守在他身边,可是却知道,傅予琛是不会答应的。

傍晚的时候徐王氏才从侍郎府回来,徐宜春却没回来。

徐宜春见了堂兄徐宜鹏,发现这位堂兄的功课简直令他高山仰止,便要留下向堂兄的老师请教,因此留在了徐府没有回来。

徐灿灿猜想母亲去侍候老太太一定非常的辛苦,因此迎了母亲进门,把徐王氏安置在堂屋坐下之后,便亲手给母亲泡了一壶枸杞红枣茶。

徐王氏接过徐灿灿奉上的茶杯,叹了口气又把茶杯放在了八仙桌上。

徐灿灿虽然满腹的心事,可是在母亲面前也得隐藏起来。她忙问道:“娘,您怎么了?”

徐王氏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是不吐不快了,这才道:“你大伯家…唉!”

徐灿灿想着要为母亲解忧,便道:“母亲,说呗!”

徐王氏看女儿乖巧可爱,远胜大伯子家那个庶女,心中终于松快了一点,道:“你大伯家的宜桐不是许给了舒国舅的嫡子么,现在舒国舅被皇帝申斥了,你大伯便要去退婚!”

她把徐府发生的事情和徐灿灿说了一遍。

作为一个普通人,徐王氏和魏姨娘的想法一样,觉得大伯子的做法很不地道。

不过徐王氏是觉得大伯太势利了,而魏姨娘是觉得徐廷和太小题大做了——舒国舅是受到皇帝申斥在家反省了,可是舒国舅官职还在啊,舒皇后现在还是皇后,未来还会是皇太后!大梁以孝为本,皇帝一直没有男嗣,将来无论过继谁为嗣子,即使是傅团练被过继过去,他也得尊舒皇后为皇太后!

因此,魏姨娘也坚决反对退婚。

徐宜桐不愿意退婚,她觉得自己许给舒四已经比不上徐灿灿了,若是退了亲事,也只能许给高门庶子或者新贵人家子弟了,那就和徐灿灿差得更远了,因此不愿意退婚。为了逼爹爹不去退婚,她这两天一直在家里寻死觅活闹个不停。

“四姑娘昨夜还偷着跑去舒府,幸亏被徐森带着人在舒府后门拦了下来!”徐王氏又叹了口气,道,“你大伯一生气,今天下午便命人抬了四姑娘的嫁妆连带四姑娘送到舒府去了!说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徐灿灿闻言简直是瞠目结舌:“娘,徐宜桐什么时候被送到舒府的?”

徐王氏一脸愁容:“你祖母火上浇油撺掇着,你大娘气得躺在床上起不来,我也劝不住,我回家前就把四姑娘抬走了!”

徐灿灿:“…”

她知道母亲为什么心情不好了。她和徐宜桐徐宜莲都是宛州徐氏的姑娘,徐宜桐出了这样的丑事,不但徐宜莲,就连她也是脸上无光,恐怕要受点牵连。

她怕母亲心情不好,便笑着转移话题:“娘,等爹爹回来,让爹爹去大相国寺为我请个开过光的貔貅吧!”

徐王氏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笑道:“你怎么突然想要貔貅了?”

徐灿灿垂下眼帘:“听说貔貅能转祸为祥,我想请一个貔貅随身佩戴。”

徐王氏满口答应了:“等你爹回来我就告诉他!”

母亲的关注点被成功转移了,徐灿灿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了将要上战场的傅予琛,心里难受,窝在母亲怀里好一通撒娇,把徐王氏揉搓的直笑:“你这丫头,都快要出嫁了还这么磨人!”

徐顺和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他满脸的愁容,额头上都要皱成一个川字了。

徐王氏和徐灿灿都看出他情绪不好了。

徐王氏把徐顺和迎了进来,安排在八仙桌边坐了下来;徐顺和不爱喝甜腻腻的茶,徐灿灿便出去让丁妈妈烧水,打算给爹爹沏了一壶毛尖。

徐王氏安顿好徐顺和,这次问道:“你今日不是说要去买蜀州出产的锦缎给灿灿做嫁妆,怎么没见蜀锦啊?”

徐顺和看女儿不在堂屋,便道:“短期内怕是没有婚礼了,朝廷已经颁下旨意,派傅团练挂帅出征,平定云州犯边的海盗!”

徐王氏不大知道政事,闻言便道:“既然是海盗,人数一定不会多了!妾身听人说团练大人手里兵多将广,一定能很快灭了那撮海盗,班师回朝娶我们家灿灿!”

徐顺和苦笑一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想随军去云州!”云州同干燥的汴京不同,一年到头闷热潮湿多雨,听说连衣服在阳光下好几天都晒不干。傅团练身体那么弱,若是路上一场急病,他怕是连仗都没打一场就没了!

回家的路上他想了一路,最后决定为了灿灿将来的幸福,他晚上就去找傅团练的谋士娄世勋,托他向傅团练说明自己想做随军大夫的意图。

徐灿灿端着刚沏好的清茶走了过来,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爹爹说“我想随军去云州”。

她一下子立在了廊下,鼻子酸酸的,眼泪将要喷薄而出。

徐灿灿把托盘递给碧云,自己转身回了卧室。

进了卧室,她扑倒在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闷声大哭。

早朝结束之后,永安帝坐着辇车带着傅予琛回了崇政殿。

傅予琛在朝会上已经被任命为为平南大元帅,不但节制京东大营的五万禁军,驻扎宛州的十万傅家军和刚开入云州平叛的玉明的八万玉家军也归他指挥。

这总人数为二十三万的军队,是大梁军队真正的精锐,若是覆亡,大梁便也会随之完蛋。

朝会时群臣们都看出了永安帝是要把整个国家的安危都交给了傅团练,却没有人出列反对,包括舒党。

越国的海盗能有十几万人,这只能说明越国是借海盗名义大举入侵。因为纵欲,永安帝的身体越来越弱,如今脸上枯瘦得只剩一层皮,只要眼不瞎,这些大臣都能看出永安帝怕是时日不多。既然时日不多,那永安帝就不大可能在短期内鼓捣出一个男丁承嗣皇位,这样的话,距离傅团练继承皇位的时间就不太长了。

谁会傻到去当面得罪看着就阴测测很不好惹的傅团练呢?

就连舒连云的那些党羽也都不吭声。反正舒连云已经奉皇命回家反省去了,他们才不敢做出头之鸟呢!

傅予琛搀扶着永安帝进了崇政殿的偏殿。

这里曾被永安帝布置成了傅予琛的书房,如今依旧保持着原样,因为太监常常进来打扫,因此里面依旧整洁,看起来好像一点都没变一样。

傅予琛扶着永安帝靠着大迎枕在软榻上躺了下来,又帮他盖上了薄被。

永安帝却嚷着冷:“阿琛,朕好冷啊,让他们取个厚被子吧!”

他颤抖着说出这样的话,饶是傅予琛铁石心肠,也不禁动容,默默起身,从衣柜里取出了自己曾用过的被子压在了永安帝伸手。

傅予琛眼睛里有了泪水,他掩盖似的把脸埋进了手心里,趴在软榻边缘跪了下来。

永安帝伸手想拍拍傅予琛,却发现傅予琛穿着黄金甲胄,简直是无处可拍,最后他那潮湿的手掌覆在了傅予琛摘掉黄金兜鍪的头顶,声音冷飕飕的:“阿琛啊,你若登基,千万不要贪色伤身!”他怀疑那些嫔妃给他下了春(0)药,如今的他已经到了挨着女人身体就要滑精的地步,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他唯一的遗憾就是傅氏仅存的三个男丁——他、傅云章和傅予琛身体都不好,他很怕傅氏从此绝嗣!

傅予琛看到永安帝就像看到了不久之后的自己,心里难得地充满了恐惧和悲哀,他怕自己功业未成便像永安帝一样缠绵病榻!

良久之后,永安帝才道:“朕已经给你订下了徐氏的姑娘,你这次出征就带着那姑娘去吧!”徐家姑娘看着身体好好生养,这一路跟随,说不定能给阿琛生下儿子也未可知!

永安帝知道若是单纯让阿琛配种,然后留下他的妻儿,阿琛一定是不愿的,既然事情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还不如让他带着那个徐姑娘同去,既能照顾他,还能为他绵延后嗣。

傅予琛抬头看着永安帝,浓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波,令他显得晦涩难明。

永安帝也看着他,决定把话说得更直白一点:“朕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这大好河山将来都是你的,我只是想开看到傅氏第三代男丁出生,想看都傅氏并没有绝嗣…”

他闭上了眼睛,声音微不可闻:“朕已经下了旨意,内务府正在做准备,你爹也在国公府筹备婚礼,婚礼今晚就举行,明日你就带着徐氏去云州…”

虽是盛夏,可是崇政殿偏殿里很是阴冷,傅予琛觉出了一丝冷意,他的胳膊上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给一旁侍立的黄琅使了个眼色。

偏殿朝南有一个大大的窗子,窗子对着御花园,窗外种着栀子花。

窗上的挂着好几层淡紫色轻纱,轻纱垂在地上,遮住了外面的暑热。

黄琅走过去用金钩把层层纱帘挂了起来。

帘子刚挂起来,夏日的热风便缓缓吹入,拂在傅予琛身上脸上,令他身体一暖。

傅予琛挺直身子,心中百感交集,有喜有悲也有忧,喜的是徐灿灿会跟着自己,悲的是永安帝如今身体状况堪忧,忧的是他离开汴京前得想好:永安帝若是驾崩谁来摄政?

第78章

这时候孙怀宇带着太医院院判丰笛来了。

傅予琛纡尊降贵出面请丰笛进了偏殿。

永安帝已经在软榻上睡着了。

下午强烈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子照了进来,令他枯瘦的脸看起来呈现青黄透明之色,紧闭的眼睛下面是显眼的青晕,嘴唇也变成了黑紫色的,看着就是命不长久的样子。

傅予琛坐在榻前看着他,心里竟然有些难受。

为了避免意外变故发生,他明明是盼着永安帝早往极乐的,可是如今看着永安帝缠绵病榻病体支离,傅予琛的心里却有些酸楚——这是一个一直在尽力保护他、扶植他的父亲一般的人啊!

三年前十五岁的他被舒氏陷害,是永安帝把他交给了父亲,让父亲带他离开汴京,即使永安帝当时真的怀疑自己同他的宠妃有染!

三年后因为永安帝的宣召,他回到汴京,是永安帝把他召到身边,给了他无限的宠爱和深深的信任,让他在汴京朝廷立住脚跟,成为手握兵权的傅团练!

对于他来说,永安帝是仅次于父亲的存在。

虽然他想取代永安帝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可傅予琛也不愿永安帝在大梁风雨飘摇的时候离开。

傅予琛知道永安帝的心事,他最想看到傅氏后继有人,最怕傅氏一族断了香火宗庙断了祭祀!

他也不知道徐灿灿和自己会不会诞下子嗣,但是等他完全控制了朝政,他会和徐灿灿一起努力的!

丰笛诊断完毕,也只是说了四个字——“纵欲过度”。

送丰笛离开之后,傅予琛离开偏殿来到正殿,屏退侍候的掌事女官、太监和宫女,只把永安帝的两个亲信太监黄琅和孙怀宇留了下来。

他直接开口问道:“官家如今宠爱哪些嫔妃?”

作为太监,黄琅和孙怀宇唯一的依靠便是永安帝,因此他们也都愿意永安帝长命百岁。看傅团练如今有心干涉,他们心中自是拍手称快。

黄琅先回道:“官家近来最宠爱杨美人和林婕妤。”

孙怀宇补充道:“官家每日召她们一起侍候!”他把重音放在了“一起”这两个字上,想让傅团练明白他的意思。

傅予琛先还没有听明白,皱起了眉头——虽然花名在外,可是在男女关系上,他其实纯洁得可怕!

黄琅比孙怀宇更了解傅团练一些,猜到他怕是不知道什么是“双飞”,便轻咳一声,开口提醒道:“这些日子杨美人和林婕妤都是一起侍寝的!”

傅予琛这才明白了过来,肠胃有些翻腾,一阵恶心涌了上来。

作为一个被迫具有精神和肉体双重洁癖的人,傅予琛对于自己的这两个血亲永安帝和定国公在女色上的执着感到恨铁不成钢。

此时他得知了永安帝的病因,略一沉思,便下了决心,道:“今夜杨美人和林婕便被勒死了,是舒皇后的懿旨!”

傅予琛说着话,幽深凤眼看向黄琅和孙怀宇。

黄琅早就投靠了自己,而孙怀宇唯一的侄子在自己手里,他不怕他们反水。

黄琅和孙怀宇毫不犹豫躬身行礼:“团练说的是!”

傅予琛垂下眼帘,轻轻道:“把钱绿儿调到崇政殿做掌事女官!”钱绿儿便是傅绿,是他安插入宫里的暗探,如今是慈宁宫的掌事女官,把她调到崇政殿,先埋下一个伏笔再说。

黄琅和孙怀宇答了声“是”。他们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投靠了傅团练,那就不准备中途反水了,好好追随新主子干下去吧!

傅予琛出了崇政殿就去了前面朝房——畅子英、马明宇和周英正在那里候着他。

朝房在大梁朝廷是一个奇妙的存在。

这里不过是一个林木森森的院子和十几间普通的房子,却是除了进行朝会的紫宸殿和永安帝日常歇止的崇政殿外大梁最高的行政决策之处。

见了丞相马明宇和兵部尚书周英,傅予琛说明了永安帝的情况,和他们进行了商议之后,直接提出由周英担任护卫皇城的三衙禁军的统帅。

畅子英当即接受了。

马明宇却犹豫了一下。汴京总共有十九万禁军,合称三衙禁军。傅团练出征带走八万,汴京内外城还驻扎着十一万禁军。如今谁做了这十一万三衙禁军的统帅,谁便掌握了大梁的心脏,因此他有些犹疑不定。

可是当他触到傅团练注视着自己的黑泠泠的凤眼时,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嫡次子马颖飞如今正在傅团练军中效力呢!

马明宇立即摆出淡然之色,道:“请团练用印!”

傅予琛叫了声“傅柳”,一个黑瘦的黑衣青年便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卷黄绢。

马明宇看着绢书上的朱红大印,终于五体投地,向傅予琛表示了效忠之意。

忙完这一切,傅予琛坐上了马车,预备回国公府继续忙碌。,马车还没开,周英便冲了过来,拉开车门跳上马车哈哈大笑:“大哥,你别想抛弃我!”

傅予琛看他说的奇怪,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

周英欢欢喜喜道:“我听母亲说了,大哥今晚就要成亲!”

他好奇地打量着傅予琛:“大哥,为什么这么急?难道你搞出人命了?”

傅予琛抬腿就要踹他,可是周英饱经他的蹂躏,早就被踹皮了,傅予琛的脚还没到,他就灵活地如同刺猬一样团成一团蹲在车里。

傅予琛看了他一圈,发现除了他的背外没有可踢之处,而背又不敢用力去踹,怕把周英踹成残废,最好只得放弃了武力。

看大哥不打算踹自己了,周英笑嘻嘻又凑到了傅予琛那儿:“大哥,我娘说你把马丞相的侄女许给了我!”

傅予琛瞅了他一眼:“你也就有这点用处了!”

周英:“…大哥你实在是太小瞧我了!”

傅予琛伸手在他头上用力拍了一下,沉声道:“我把汴京交给你,你得给我给看好!”

周英连连点头:“大哥,你不是把梁庆贺给我了么?有他在,我怕什么?”

傅予琛蹙眉看了他一眼,便不说话了。他这个弟弟最大的缺点和最大的优点都是太听他的话,没有自己的思想。

也正因为如此,那么多姑家表兄弟,他反而只信任周英。

傅予琛知道自己强势,属下要同他一起夺得这天下,便需要同样强大;可妻子、兄弟和亲随这些身边人就要顺从他一点了,否则日子还怎么过?!

定国公府里,傅夫人正在生闷气。

永安帝突兀下旨,让傅予琛今夜成亲,她这个嫡母自然得出面张罗婚事,谁知道竹声院被傅予琛布置得如同铁桶一般,她搬出了傅云章也没能进去布置婚房。

闹到最后,傅夫人顺势撂了挑子:“国公爷,这活妾身没法干了!”

傅云章也是无奈。儿子的院子水泼不进,也算是好事,只是如今事情急迫,这可怎么办呢?

最后他只得让傅大梁去叫傅予琛的谋士娄世勋。

简单吃了晚饭,徐顺和便要出门去拜访娄世勋。

娄世勋是傅团练的谋士,他在国公府为傅团练诊病的时候同娄世勋结为了棋友,如今他想随军行医,只能去和娄世勋商量了。

徐灿灿心中欢喜,主动出面给爹爹出主意准备礼物:“爹爹,这礼不能太重了,提几包点心什么的就行!”爹爹毕竟是傅予琛未来的岳父,怎么能去巴结他下面的人?

徐顺和觉得女儿说的有理,便让丁妈妈先去街上的兴盛斋买几包上好点心回来。

丁妈妈刚回来,外面便滴滴答答下起了雨。

徐顺和还没出发,雨势就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是瓢泼般往下抛洒,院子里的地上已经是水流成河了。

徐灿灿看雨势太大,忙劝说爹爹先不要出门。

因为事关女儿,徐顺和并不听劝,非要穿了蓑衣和高底木屐带着常柳出门去了。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徐顺和出门没多久,徐廷和就冒着大雨急急慌慌带着内务府主管辛亭昀和大太监孙怀宇过来了。

得知弟弟没在家,徐廷和也不着急——这事情急也没用,反正灿灿今晚是务必要抬到国公府去的,他可不打算反对。

因弟弟不在,弟妹又不适合接待男客,徐廷和便反客为主,招待辛亭昀和孙怀宇坐下用茶。

碧云假借帮着小香上茶,把徐廷和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十成十,小心肝儿欢喜得怦怦直跳,觑了个机会便溜了。

她欢喜之极,飞奔进东厢房冲进卧室,扑入正坐在床上为傅予琛绣帕子的徐灿灿怀里,把徐灿灿压倒在床上,压着声音道:“姑娘今晚就要洞房了!姑娘,今晚,就要,洞房了!”

碧云也是一身的肉,徐灿灿被她压得都快要喘不过来气了,气喘吁吁地挣扎着,最后终于把碧云给掀到了一边。

“到底怎么了?”徐灿灿深吸了几口气,开口问碧云。

“我再重也是女人,我能比公子还重?”碧云一脸的不服气,立即转换话题,“姑娘,您今晚上便要洞房花烛了!”

“…”徐灿灿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开…开什么玩笑…”

碧云用力抱住她,把冒雨冲过来时淋在脸上的雨水都蹭在徐灿灿的胸前:“真的啊!是真的!”趁姑娘还没嫁过去,她好好亲近亲近;若是等晚上姑娘被抬过去了,她得长几个狗胆才敢调戏姑娘啊,不,是少夫人!

听碧云说完,徐灿灿整个人都呆住了,无限的欢喜喷涌而出,令她反而呆在了那里。

徐灿灿身上穿着素白绣并蒂莲的窄袖衫,胸前的花瓣被碧云脸上的雨水给蹭得深深浅浅的,她也顾不得理会了。

真的到了此刻,她的心里想的反而是:糟了,晚上还没洗澡呢!

第79章

磅礴大雨中,傅予琛的马车直接进了国公府的大门,也不停留,沿着西边的甬道直驶入竹声院。

马车一停,傅柳抢先一步跳下了车,打开了手里雨伞迎接傅予琛下车。

傅予琛下车的时候,身上披挂的金甲相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下了车立在那里,看着雨伞外面抛洒的豆大的雨点,心中有一阵子的迟疑:这就要成亲了?

他不是没想过和徐灿灿的新婚之夜,可是却没想到是在这样仓促的情形下!

狂风卷着大雨刮到了他的脸上,傅予琛这才清醒了过来:徐灿灿今晚便是他的妻子了!

迟来的欢喜席卷而来,彻底击中了他,却也只是令他脚步停了一瞬。

傅予琛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军靴踩在地上,溅起了地上的积水。

回到书房,傅予琛刚要换衣服,留守在竹声院的傅桂和傅松便走了进来,向他行礼。

傅予琛瞅了他们一眼,便示意傅柳帮他卸掉金甲。

傅桂闭嘴不言,傅松含笑道:“公子,新房布置在哪里?”

竹声院分为外院、正院和偏院,外院又分为前院和后院。公子如今歇止在外院后院的书房,外院的前院则住着他们这些亲随和公子的门客幕僚,偏院关那些姬妾娈童,只有正院还空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