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沅微微侧过了脸:“…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你潜入钱家用药,让钱怡随便与个男人出丑。她出了丑,就是不自尽,将来也入不了宫。”

萧源咳了一声,也别过了脸去。过了好一阵才出声:“你担心原太子登基?”

朱沅嗯了一声:“不是担心,一定是他登基。”

萧源垂下了眼睫,略一思衬:不错,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朝臣心中都有偏向。皇上在时自然威慑四方,无人敢替原太子多说半句。皇上不在了,若是留了遗旨也罢,但此际这种情形,皇上迟迟未将他遣去皇陵,本身也是一种态度。他与二皇子相较,孰高孰低一目了然。皇上又未将他真正罪行公布,明面上所谓“受生母牵连”原本也引人同情,无论从排序、从资质、从人望等等方面来看,众朝臣为了大局是要拥他登基的。

朱沅低声道:“他若登了基,钱怡迟早入宫为妃,以她对我的怨恨…我还不如趁此时有机会,多少除去一个麻烦。”

萧源点了点头:“好,你安心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4 16:34:55

ooooooop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4 16:04:11

jojonarut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4 15:07:02

感谢扔雷鼓励

555,还写不完~

第109章

皇帝驾崩是何等大事,偏偏后宫之中位份最高的两个女人一个病死,一个疯癫。只得临阵让贤妃出来操持,她胆颤心惊,采纳了众人的主意,请出了原太子。

众人的神经都紧绷着,钱怡国丧期间闹出丑事,便像一石激起千层浪。钱家不敢担待,也不知是她自尽,还是被自尽,总之是用根腰带悬在了横梁上。

萧源甫一进门,就被人拦住,请去了上房。

等他到时,发现萧见行、姚氏、朱沅都在。

萧源有些奇怪,萧见行是很讲规矩的,有什么事多半会让姚氏交待给朱沅,而不会像今日这面聚坐一堂。

“爹爹、太太有何事吩咐?阿沅才略好些,正该多歇息歇息。”言下之意就是有屁快放。

萧见行脸色更不好了。

姚氏笑眯眯的道:“你爹爹听同僚说,高阳王与三公议定,要拥大皇子登基,你在宫中可有听闻?”

萧源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坐到朱沅身边:“确有此事,都在赶制龙袍冕冠了。”

萧见行沉声道:“你向先帝尽忠,坏沈娘娘好事。大皇子便是登基,也不会因此计较。只因如今朝中之臣,尽是向先帝尽忠之人,他不会想与所有人为敌。若他计较,高阳王与三公也不会拥他上位了…”

萧源嗯了一声,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他看了看朱沅的面色,养了几日,总算是好了些。

萧见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可你媳妇却不能一概而论,她原是沈娘娘身边的女官,即便是向先帝尽忠,明面上不说,大皇子心底也未必不计较她的‘叛主’,有这层心思…”

萧源不动声色,将杯盏往旁边一放,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阿沅再如何,已是嫁作人妇,大皇子登基为帝,日理万机。旁的不说,就是如何对待二皇子、三皇子,尚且要小心拿捏尺度。如何会计较到一个朝臣的妻室身上来?恐怕不消半月,就将她忘得一干二净的。爹爹多虑了。”

萧见行面色几变,终是叹了口气,没再出声。

反倒姚氏柔声道:“你爹爹也是担心你往后仕途不顺。”

萧源摇摇头:“那他也不能明面上为难,我好生办差,迟早也有出头之日。就是终生不得寸进,比起平头百姓也是强上许多。”

姚氏望着朱沅:“好好一条坦途,又多崎岖。源哥媳妇,前回钱姑娘来闹,我是真真没想到源哥儿能这般维护你,难得有情郎啊。源哥媳妇,你说是不是?”

朱沅原本聚精会神的看着帕子上的绣花,听她问到,便故意侧过脸去问萧源:“情深义重,无以为报。此际却不想拖累你…不如予妾身一纸休书?”

姚氏坐正了些,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忍不住了。

萧源心中一沉,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绷着脸道:“你又没犯七出之罪,我有何缘由给你休书?”

朱沅也是一本正经:“缘由便是你贪慕权势,抛弃糟糠,不能共患难,正是薄情郎。”

萧源怔了怔,挑眉笑了起来:“那我可万万不能写这休书,便是将来皇上命人将刀架在我颈项上,我也是不写的。”

姚氏正竖着耳朵等着答案,不想这两人说着说着,竟是一幅打情骂俏的模样,她面上那点强笑都挂不住了。

朱沅起身盈盈的曲了个膝:“公公、婆母,朱沅有心求下堂,奈何夫君不允。若来日牵连了公公和小叔,也顾不得了。还望恕罪。”

姚氏脸上轻一阵,白一阵的。

萧见行一直皱着眉琢磨,此时才道:“怎就说到休书上头去了?源哥媳妇要避上一避才是真的,不如就称病,并不出门走动,一年两年,旁人也都忘了。”

朱沅还没说话,萧源先冷笑了一声:“爹何以如此惧怕?爹自可对人说已将我逐出墙外,如此便不牵连爹和弟弟。”

萧见行拿起手边茶盏,往萧源头上一砸,不想平素萧源都能避开,此回却稳稳的受了。一时瓷片在他额角碎开,茶水贱了满头。

萧见行都怔住了。

萧源抹了把脸,十分平静的看着萧见行:“我书念得不多,也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爹若怕受牵连,也可一刀杀了我,收回我这身骨血,爹,你看如何?”

萧见行又惊又怒,却被萧源这神情镇住,无力再发作。他看了萧源一阵,疲惫的道:“为父是为你们好,并不是自身惧怕,为何就说到这份上了?罢了罢了,由得你们去。”

萧源站起身来,拉了朱沅的手:“既如此,儿子就先回房了。”

萧见行看着他们的背影半晌都没回过神。姚氏啐道:“这朱氏也真有几分手段,这般快就将源哥儿收得服服帖帖的,一心护着她!”

萧见行揉了揉额角:“罢了,既然娶了,原也该祸福荣辱一起受。”

姚氏咬了咬牙,她好容易挑动了萧见行,却没料到萧源态度如此坚决。

她凑到萧见行耳边:“老爷,真不如趁此让他们分开去过?”

萧见行将手放下,严厉的看了她一眼:“我和他是嫡亲的父子,原先不过嫌他混帐才要分他出去,如今他有了难,我岂能为了避祸分他出去?那我萧见行成什么人了?”

姚氏不由讪讪的说不出话,今日辛苦一场,居然连最细小的一个目的都未达到。

萧源和朱沅回了房,朱沅便拿了帕子仰着脸给萧源擦干净额上的茶水,看见他额上红了一团,动作便放得十分轻柔。

萧源出神的看着她的眉眼,他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低下头去轻轻的在她眉心吻了一下,声音很温柔:“前几日,你说有话要告诉我,是什么话。”

朱沅张了张嘴,露出犹豫的神色。萧源等了半晌没有得到回答,他脸上的柔情逐渐消失:“我方才以为,我们变得有默契,彼此更信任了一些了。”

朱沅轻声道:“再等一等。”那一日,她有一种想连同自己一起毁掉的暴虐,不顾一切的想将一切都说出口。而此时,她却有了些顾忌。

萧源点了点头:“好,再等一等。”可是他的神情中的失望朱沅看得出来。

她对自己说,再等一等,她会想出两全齐美的办法的。

一年之中最要紧的年三十,在萧源和朱沅的平淡相处中过去。

四处的鞭炮响震了天,闹腾得人不得清净。

过年萧家往朱家送了礼去,朱家也派人不薄不厚的回了礼来。两家都没有什么诚意和用心。

年初二萧源陪着朱沅回娘家,柳氏推说前日守岁耗了神,正头疼着,匆匆见了一面,用淡漠的眼神看了看朱沅,话也没多说一句,就回去上房。

倒是朱临丛拉着萧源问宫里头的情况。

新帝赶在旧年最后两日登了基,无论如何,大家对于新的皇帝,总有许多的关注,朝臣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想揣摩圣心,迎合圣意。

朱临丛这样的小官,登基大典时远远的伏着,就是偷着看了一眼,也只看得到个明黄的模糊人影。反倒是萧源仍是近在御前,找他问是没错的。

柳氏并不让人请朱沅过去说话,朱沅只得一人孤零零的在中庭,仰着头看树上的积雪。

突然扑的一声,朱沅肩上就挨了一下,她低下头,正看到雪球从自己肩上滚落。

沉哥儿哈哈的笑:“打中喽!”

天真烂漫的笑脸,像一道阳光从乌云中射出。朱沅忍不住挂了一丝笑容,弯下腰去搓了一团雪,故作愤怒的朝着沉哥儿作势,唬得沉哥儿满院子乱窜,笑个不停。

姐弟两正玩闹着,宵红就满面难色的走了过来,先朝朱沅行了个礼:“姑奶奶…夫人说让婢子带沉哥儿过去…”。

朱沅望向了上房:将她当成了杀人狂魔,连沉哥儿也不放心放到她身边了吗?

但她面上却只是平静的点点头,摸了摸沉哥儿的头:“去吧。”

沉哥儿玩得正是高兴,不免撅着嘴去了。

新年初始,新帝便领文武百官祭天。

连日都是大雪纷飞,偏祭天那一日放了晴,百姓都说新帝必是个明君。

新帝登基三个月以后,总算是理顺了政务,腾出了手来。

朱沅并没有想到,新帝居然这般快就想起了她。

他命了个小宦官来萧家传口谕,命朱沅入宫一趟。

此时萧源正在宫中任职,萧见行也在大理寺。姚氏听了口谕,连忙催朱沅随着小宦官前往。

圣命不可违,朱沅只得心中忐忑的随着这小宦官再次入宫了。

她一路都在想,是为了什么事。他要动她,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传她。

等她到了清元宫,小宦官便让她在偏殿等候。

新帝来的时候,已经让她等了一个时辰了。并未让人宣驾,他负着手,脚步缓慢而闲适的走了进来。

如今虽是春日,但因国丧,朱沅并未穿红着绿,一身荼白色的窄袖掐腰短衫,以银色丝线绣了两指宽的万字不断头窄边,底下一条黛青长襦裙,十分素静。

她斜斜的坐着,微垂着目光一动也不动。

皇帝与她也有大半年未见,只觉她消瘦了许多。原本她虽苗条,但绝不是如今风吹便倒的纸片人模样。

皇帝脚步顿了顿,寻思她必然日夜焦虑,无法安枕,以至于此。如此一想,心中对她的几分不满,倒也减退了许多。

他低低的清了一下嗓子。

朱沅迅速的抬起头看过去,立即又低下了头。就这一眼之间,她发现他变了。

他以前浅得连她也能看透,但如今不能了。

也是,一位太子,突然跌落云端,原本有持无恐,却突然发觉先帝有意栽培二皇子,他被关在方寸之间,怎样熬过那惊惶不定的数月?

人有所变化,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朱沅行了大礼:“臣妇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已是盘作了妇人头,口称臣妇了。

“起吧。”

“谢皇上。”

皇帝转身往殿外走去:“跟朕来。”

朱沅闻言,上前两步,跟在他身后。

皇帝一路不言不语,散步一般缓步前行,越过一座一座的宫所,朱沅心中不停揣测。随着逐渐的靠近,再无侥幸,果然是去冷宫。

那些轻微的脚步声,传到朱沅耳中,便有如要令她送死的阵鼓声,她手心中沁出了汗水,只能一步一步的跟随着皇帝的脚步。

她有些木然的打量着四周,她曾经来过一次,当时离去时天还未大亮,但模糊之间,她也看清这冷宫中的花木无人打理,疯长蔓延。

而此时花草都修剪得十分齐整。

朱沅定了定神,仔细看去,果然冷宫经过了大肆的修整,门窗换了新的,柱子刷上了新漆,四处添了摆设,廊下挂着几鸟笼,嫩绿羽毛的小鸟正在啾鸣。

完全焕然一新。

朱沅心中似有所悟:是了,沈娘娘的罪行板上钉钉,意图逆弑君,并且先帝也确实在她的手段下寿元大减,正可说先帝之死与她直接有关。

作为新的皇帝,那怕这个人是自己的生母,他若赦了她,便是对先帝不孝不敬,是对律例皇权的公然践踏。

所以他不能将沈娘娘移出冷宫,但却可以将冷宫内变得不是冷宫。

皇帝举步走入了内殿,远远的就听见沈娘娘在大喊大叫:“你胡说!你说过溺水三千,只取一瓢!怎么会变成是我的错?”

“我杀了你,杀了你!”

皇帝微微皱起了眉头。

室外站着一排满面愁色的宫婢,隔着一层帘子,沈娘娘在内四处乱走乱窜,不停的对着虚空喊叫。

皇帝隔着帘子站定,看了一阵:“你看,她这次发病,比从前厉害许多。”

朱沅心中怦怦直跳:当然厉害许多,她为了怕沈娘娘被人治好,不断在沈娘娘半睡半醒间进行恐吓,且有意将向她头部用针,将她毁了个彻底,便是大罗金仙也是难以救回了。

皇帝偏了偏头,便有人迅速的挑开帘子,皇帝举步走了进去,朱沅极不情愿,也只好跟了进去。

虽然有专人照料沈娘娘,不停的给她梳洗整理,但她仍是钗环散乱,面容憔悴。

看到皇帝和朱沅两人进来,沈娘娘停了喊叫,好奇的走了过来。

朱沅并不想沈娘娘说出什么让皇帝起疑的言语,不着痕迹的将身形隐在皇帝身后,尽量不让沈娘娘看见。

但沈娘娘偏偏绕过来,偏着头,一脸呆滞的打量。

沈娘娘的心病是先帝,是沈蕴棠,是原太子落败。朱沅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个给她添了点麻烦的宫婢而已。疯癫之中,她早不记得这号人物了。

但如此面对着面,朱沅却不知会不会勾起她一言半语。她用余光看了看皇帝,又往他身后隐了半分,就在沈娘娘将脸凑过来时,突然双目一鼓,舌头一吐。

唬得沈娘娘大叫一声,往后连退,她指着朱沅:“不要,不要!我不要变吊死鬼,沈蕴棠,你自己犯|贱成了吊死鬼,不要来拉我,不要来拉我!”

皇帝阴沉而隐忍的看着沈娘娘,转头看着朱沅:“你曾经治好过她,朕要你再治一次。”

朱沅怔住,好半晌才道:“臣妇尽力而为。”

作者有话要说:轻轻一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7 11:44:21

ooooooop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7 11:23:16

感谢妹纸们扔雷鼓励~

什么也不用说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写来写去好像看不到边了…

第110章

几名宫婢上来按住了沈娘娘,沈娘娘越发叫得厉害,朱沅垂着眼,给沈娘娘把脉。她锁着眉,似乎在思考一道难题,皇帝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朱沅,目光有如实质,令朱沅心中发紧。

朱沅没有办法医好沈娘娘,就是能医,她也不愿意医。可她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反应…他方才,似乎是并没有强求一定要医治好。

朱沅过了好一阵,才让人放开了沈娘娘,她低声向皇帝道:“臣妇实在无能为力。”

皇帝嗯了一声,并没有动怒,这令朱沅心中微松。

事实上,这个结果并不令皇帝太过意外,在朱沅之前,他已经令数名太医来诊治过。

他相信朱沅曾经治好沈娘娘,一个缘故是沈娘娘当时症状并不严重,二也是事有凑巧,正好遇上沈家有事,沈娘娘自身有求好的心思。

可如今无数太医都已无能为力,朱沅一个半调子,能有何作为?

皇帝淡淡的吩咐:“都好生照看娘娘。”

宫婢们齐声应是。

皇帝往外走去,朱沅也只好跟上。皇帝在往御花园中漫步而去,春日万物生发,姹紫嫣红,一派繁盛。行走于其中,令人的情绪不自觉的便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