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朱汐稚气未脱的脸上有些张惶,也不忍责备她:“这是你二姐姐极喜欢的一只钗,还是留给你二伯娘做个念想罢,二伯娘回头再给你准备些好的。”

朱汐脸涨得通红。

孙氏和何氏对了一眼,不由在心里将朱汐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死丫头,怎么就这么藏不住东西,谁也没发现她忍不住就戴出来了。

孙氏忙打了个哈哈,走过去就往朱汐背上拍了两下:“你这死丫头,就是念着你二姐姐,也不该随便就拿了她的东西戴,快给你二伯娘陪不是!”

朱老太太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哼了一声别过头。

朱沅心知这几人必是开了朱泖的起居室看过了,这还是因着这只钗小,朱汐孩子心性以为旁人发觉不了才戴出来的,暗地里定是不知被她们藏起了多少。只是朱泖是她的一块心病,这时便也就默不吭声了。

柳氏也是转过了弯来,顿了顿吩咐一边的宵红:“泖儿屋里的东西可有上册?”

宵红福了福身:“都是上过册的。”

柳氏便不说话了。花厅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尴尬。

朱家三老爷朱临丞是个老实人,虽然管不了自个媳妇,但一张脸也是涨得通红。

朱临丛看了兄弟一眼,责备柳氏:“好好的说起这头,没得惹人想起这不孝女,平白伤心,快休说了!”

柳氏旁的事让一让也就罢了,正是常在这两赖皮妯娌面前憋气的,只因朱泖是她的伤心处,这会子偏被激起了倔气,淡淡的吩咐宵红:“晌午你便拿了册子去对数,该拿了去修的、该拿了去炸的,都送去银楼。人不在了,这些物件也都是个念想,须得好好养护。”

朱临丛只觉被拂了脸面,沉着脸道:“不许生事!”

何氏、孙氏一看有了倚仗,便想趁机逼得柳氏松口,孙氏便是冷笑:“二嫂这是何意,早不对册养护,晚不对册养护,偏我们住了你就要对册养护了?!汐儿只是一时手多,你难不成还疑我们偷盗不成?”

何氏也是拍了大腿,哭着嗓子对朱临丛道:“二弟啊,我进朱家,你还是个半大小子呢,你说大嫂子给你洗过多少件衣?给你烧过多少顿饭?不舍得扯布做衣裳,也要给你买纸笔。你还不信大嫂的人品?竟让你媳妇这样疑到我面上来了?”

朱临丛更觉得柳氏不会为人了,张嘴就要呵斥。

朱沅却是看不下去了,淡淡的在一边道:“娘,此事是咱们做得不妥当。”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惊奇的望着她,朱临丛是素知朱沅十分维护柳氏的,也不知她如何就转了性子,不过也好,方才他就是顾忌朱沅,才不敢太下柳氏脸面,一时就捋着胡须笑了起来。

柳氏瞪圆了眼,惊疑不定的望着朱沅。

朱沅又接着道:“母亲今日这话一出口,又有汐妹妹孩儿心性,不问自取了这枚发钗。大伯娘和三婶娘清清白白的,往后也要被家中仆妇说嘴,迟早会传到苏江,教大伯娘和三婶娘日后如何自处?”

何氏擦了把泪:“就是这个话,二弟妹啊,你得就在这儿向家中仆妇说个清楚,向我们道个歉,正正我们的名声啊!”

朱临丞便有些过意不过去:“…致什么歉啊…”话没说完就被孙氏瞪了一眼。

朱沅微微一笑:“是得正名。”

柳氏更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朱沅站到了她对面。仿佛就是在这一年以来,这个大女儿突然就变得有了主意,处处给她帮手,她都不知不觉变得十分倚重她,仿佛她的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定下心来。她此时的言语,简直就是在她心口重重一击。

朱沅看她脸色不对,便对着柳氏丢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柳氏心下稍安,略定了定神,听朱沅慢条斯理道:“我母亲出面说话,那也压不住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无可辩驳的事实来证明大伯娘和三婶娘的清白。”

何氏心中咯噔一下,孙氏也是惊疑不定的追问:“什么事实?”

朱沅道:“自然是请衙门的人来做个证了。咱们一家子主子,现在都到这花厅中坐好了,仆妇们也都立时站到院中不许走动,再请了衙役来,当面开了朱泖的屋子,拿册对一对,若是头面首饰全在,自然是正了大伯娘和三婶娘的清白。若是不齐全——那也要请衙役搜上一搜,没得丫鬟、婆子们平素手脚不干净,倒教大伯娘和三婶娘担了名声。查出来谁手脚不干净,正好是一路捆了去了事。”

何氏和孙氏听得脸色发青,朱汐和朱沄到底年纪小掌不住事,一时就露出了惊惶之色。

朱临丛斥道:“休要胡闹!咱们家这点子小事,衙役也是说请就请得来的?”

朱沅笑道:“爹,你可是官身,自然是有这脸面请得动的。就是爹爹不愿教人说你生事,女儿这里也有皇后娘娘赐的小官印,请来衙役也是不在话下。”

朱临丞见她说得真真的,也给吓慌了:“二哥!”

朱老太太原本是知道大儿媳、三儿媳是个有些占小便宜的,但老人都有种找补心理,觉着大儿子和三儿子贫弱,让她们占了二儿子一些钱财上的便宜也是无妨。又连带的觉着丢脸,因此在旁一声不吭,这会子见话赶到这份上,忙道:“大囡囡,你可太不像话了!”

朱临丛也道:“朱沅,别以为你翅膀硬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为父说不许生事,就是不许生事!”

朱沅笑着道:“祖母,爹,怎么是生事呢?是为大伯娘和三婶娘正名,没听她们嚷着冤枉么?我等女官,遇不平之事,尚有责上疏皇后。自家人遇此不平之事,岂可遮掩?这是女儿身负之责,亦是女儿对大伯娘和三婶娘的敬重之意。”

说着就是拿出了代表女官身份的小官印给一边伺候的含素:“速速去顺天府请了衙役来。”

含素往前双手捧接。

何氏也不哭了,还是孙氏灵活,连忙道:“也是我们想得太多,二嫂子自开了旁边屋子对册子,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只管午后来对就是了。”

何氏也忙道:“正是,正是!”

朱老太太舒了口气,也觉得这个法子好,趁晌午之前,让两个媳妇儿将东西放回去不就行了吗?

“大囡囡,可不许再闹了,再闹,祖母可就白疼你了!”

朱沅也是见好就收,她可不是为了朱泖,她只是见不得柳氏明明无错,反倒要逼着道歉,于是掩着唇笑:“苦主都没了,沅儿自然不会多事啦!”

一句话说得满屋人都舒了口气。

孙氏何氏借口回屋换衣衫,结伴退了出去。

柳氏也没逼得太紧,慢悠悠的过了一阵才使宵红将所有头面首饰都对了册,拿了回来,这一场才算落幕。

朱家赁了几辆马车来,过了午,便请了朱老太太一行人出门游玩。

朱沅借口傍晚便要回宫,推脱不去相陪。

待朱家其他人都出了门,她才自己出了门,往三石胡同去。

三石胡同昏暗幽深,朱沅一直走到胡同底,停在所小院子前头,只听得里面不时传来织布的吱哑声。

朱沅抬手敲了敲门,里头的织布声立即停了,过了一会就有人来开门。

是一个年轻女子,她一看朱沅,阴沉的脸上就憋出个笑来:“大姑娘来了。”

两人走进院内栓了门。

朱沅望着她叹气:“你腿脚不好,何必织布坐上这许多时辰,又不少你吃喝。闲来无事走动一会,休息一会,怎么舒服怎么来。”

凤歌望着织布机:“也是闲来无事,听着这织布的声响,脑子昏昏的,都不用想事。”

朱沅便也不多说了,凤歌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挨了那一顿板子,到底留了点病根,刮风下雨的就酸疼。

她在院中石桌边坐下:“今日来是有事儿让你去办呢。”

凤歌忙敛了神情。

朱沅先将自己在宫中攒的一包银两交给凤歌:“就是京郊,往北五里有个桃花庄,过得一阵就有人要卖的,你且买了来。”她记性好,记得那庄子是个败家子将祖上的产业卖了,其实庄子里头有几根竹杆藏着金子呢,前世只当奇闻来听,这一世却要自己占了这便宜,金银总是不嫌少的。

凤歌应下,朱沅又道:“方家的二儿媳秦卿,过门半年还没身孕,听说是喜欢往大云寺去烧香拜佛,你且去结识了她,再教她些话…”

一时对着凤歌耳语一阵,凤歌不由神情微变,却没质疑,应承了下来。

朱沅一边走出三石胡同,一边心想,方夫人前世的喜好,这一世也不会变。秦卿想必是恨极了头顶上有这么位婆婆了,就教她用朱沅用过的法子,好好送这位婆婆上路,岂不妙哉?

她成还是不成,总归是他们方家不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想必有许多人又说:太久了,凤歌是谁啊

提要,是朱泖的丫头。被沉哥儿撞见朱临丛非礼她,沉哥儿嚷了出来,凤歌就要被杖毙。

朱沅救了她,留着在暗处办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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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秦卿双手合什,跪在佛前闭目祈祷。

鼻端浓重的檀香将她心中一浪一浪的恶躁往镇压。

她越来越深的感觉到,方荣圃越来越多的偏向了方夫人…曾经他为了她敢冒天之大不韪,如今却总让她对方夫人忍耐,她已经越来越难拢住他的心了。

可是这个刁婆婆,无事也要生出三尺浪来,叫人如何忍耐得?

秦卿想起方夫人近来总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酝酿什么主意,教她心中忍不住十分不安。

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也不知她何时能熬得出来…就看方夫人这副健旺的样…

幽幽一声轻叹:“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秦卿一颤,以为是自己不自觉的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侧脸一看,却不知何时,自己身边跪了个年轻的媳妇,未着绫罗,只是一身细棉衣裳,用蓝色花布包着头发。蹙眉闭目跪着,面容颇有些憔悴。

原来这一声却是这小媳妇出的。

许是感觉到秦卿的目光,这小媳妇睁开了眼睛,与秦卿不期然的对上,似乎怔了怔。

秦卿是早习惯旁人为她容貌所惊叹了,便微微对这年轻小媳妇露出了个笑容。

这小媳妇更是有些局促了:“夫、夫人,是不是我打搅您了?”

秦卿摇了摇头:“无事,无事。”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回身看自家的从人,又回过头来,冲这小媳妇微微颔首,方才去了。

小媳妇看着秦卿被从人簇拥着离去,面容露出些沉思之色。正待出殿,就见一边负手立着名白衣男,并非年青公们为着爱俏,穿些白底暗纹的锦袍,而像是——一身孝衣。

只是这孝衣穿在他身上,也是相得益彰,俊俏至极的眉目被这如雪白衣一衬,不由看得人心旌神摇。

小媳妇好容易才定了心神,就见这男看着她的眼神透着股冷漠和了然。

她不由得仔细回想了自己方才的言行,只觉就算是被他从头看到了尾,也是没露什么,不必犯怯的。于是挺直了背往殿外走去,终究还是贪恋这容颜,意识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却有个僧人自帷幄后走出,施了个礼,对着这年青男道:“戚施主,方丈这边有请。”

戚云淮还了一礼,尾随他而入。

“…所谓自身毕竟忍辱,有我等相非究竟忍,何以故,若他嗔恚来娆恼时及能忍受,于心境中俱不可得…”

厢房中戚云淮敛目听着,末了站起身来向着方丈施了一礼:“多谢方丈指点。”

方丈须发皆白,笑容慈和:“戚施主有慧根,辨证之中,老纳亦是受益良多。”

戚云淮再施一礼,方才退出。

他站在寺外看了看垂垂欲落的夕阳,不料自己竟是消磨了如此之多的时候,将心一放空,果然就不知世间日月了。

此时已经是冰雪消融,万物重焕生机,沿途各处都已经冒出了绿芽。走在路上,附近的农人都在边走边讨论着春耕。

戚云淮听着这些朴实的言语,更是心境平和了一层。

冷不妨远处一辆由两匹神俊小马拉着的马车疾驰而至,破坏了这夕阳朴实平和的画面。

这马车驶到他面前堪堪停住,戚云珠已经是从车窗中探出头来,满面的焦急之色,在看到他时才微微松了口气,嗔道:“哥哥,你果然在此!快上来罢!”

戚云淮不为察觉的微微蹙眉,终是一撩摆,上了马车。

等他一入车厢,戚云珠就扑了过来,拉住了他的衣袖:“哥,这要紧关头,你跑那去了?”

戚云淮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有什么要紧的?”

戚云珠瞪了瞪眼:“哥,你莫不是和这些和尚往来得多了,人也傻了?爹爹要过继谦堂弟,你道这是为何?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那里是觉得膝嗣不丰,他是意在你世之位。哥哥你怎能不着紧?”

戚云淮微微垂了眼睑,不出声。

戚云珠都急得快上火了,一个劲的摇着他:“哥哥!”

戚云淮无奈的道:“好了,云珠。不是我们的,就不要了罢。”

戚云珠的声音一就拔尖了:“为什么不要!什么叫不是我们的?哥哥你是名正言顺的辅国公世,谁敢在这上头质疑?!”

话一说,就与戚云淮的目光对上,那目光如此沉静,似看透了一切,淡淡的有些悲凉。

尽管是自己的哥哥,戚云珠也忍不住为这样的目光而心疼了,但她不过片刻,又重新找回了理智:“哥哥,你不能让,这事,闹到御前——”

话没说就被戚云淮打断了:“住口。”

戚云珠一噤声了。

戚云淮沉默了半晌才道:“如果我是爹爹亲生,那末身发肤受之父母,他便是令我自裁,我亦是无话可说,何况一世之位,自是任他处置。如果我不是爹爹亲生,那末幼时他将我们抱在怀中宠爱,大了手把手开蒙…这养恩也强似生恩,我更不能有些非份之求,世之位与这养恩相较,何足轻重?”

戚云珠张了张嘴,咬着牙道:“可是,可是,他将我们的母亲…”

戚云淮举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微微带了些鼻音:“母亲,这是笔烂帐。这其中还有皇上、有皇后,甚至有沈娘娘,有太的手笔。你想怪谁?”

戚云珠张口舌的说不出话来,这是戚云淮第一次将话和她说得这样透。

戚云淮轻轻的说:“事出有因,有因才有果。母亲之事的起因却是她自身行为所致…如今我们只能任其平息,休要再起风浪,真闹出口舌来,众人非议,才恐扰得母亲地不得安眠。”

戚云珠终是哭了出来,豆大的眼泪滚落腮边:“哥哥,那我怎么办?生母枉死,哥哥被夺世之位,我一个女儿家,无人作主,岂不是如无根浮萍般?再无人将我经心对待,来日飘向何处,许给何人?”

戚云淮放手来,眉眼间有着淡淡的疲惫:“珠儿,哥哥就算不为世,名也是薄有资产。想来爹爹亦是不愿再将我束缚在府中日日相见,我便外出经营,为你挣一副家当。来日我细细打探,不消什么高门大户,只消寻一个老实可靠的儿郎,你带着母亲留的丰厚嫁妆和哥哥挣的家当嫁过去,亦不愁日不好过。”

戚云珠心中一阵慌乱,她想起自己往日里被多少姐妹捧为天之骄女,如今却要屈就个薄祚寒门不成?她甚至已经看见自己的脸面被踩入泥泞中,一世也无法拾起来。

她扑到戚云淮怀中:“哥哥,不要!我不要!”

辅国公听到人来报戚家兄妹于马车中的商议,一时心中滋味复杂。

随着戚沈氏死去日久,辅国公的怨气似乎也平息了一二。只是他不愿戚云淮这样一个血脉不明白的孩来继承辅国公府,有意从二弟屋里过继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将来再寻个错处将戚云淮逐出家门便是。

至于戚云珠一个女孩儿,不过是陪副嫁妆了事,其实国公府为着脸面,并不会有意将她往低了嫁,但戚沈氏死得不明不白的,高门大户心中也自有考量,肯不肯娶她,还是另说的事了。

而今辅国公听到戚云淮这一番话,只觉他真的是成长得有如自己当初所有的期望,只可惜…

沈娘娘伺候着皇帝点上了一杆福寿膏。

皇帝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吸了几口,方才慢慢缓过劲来。

“朕是越来越喜欢这玩意儿啦,出海的船队还不曾回来,先前敬献这福寿膏的番人,叫什么安伯的,又出海去了,也没法问问他手上可还有无。朕这儿的余量,可不多啦。”

沈娘娘捂着嘴笑:“这番人的名字可真古怪,叫什么‘安伯’?岂不是谁都要给他涨个辈份?连皇上您的便宜也占了?”

皇帝笑着看了她一眼:“无知妇人,此“伯”非彼“伯”,这番人的名字,更古怪的都有,计较也计较不来。”

他吸一杆,神清气爽的放烟杆:“朕看啊,这太妃就定了窦氏罢。”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沈娘娘心中一跳,想着这窦皇后真是好手段,竟让皇帝如此信任。

面上却是笑着道:“皇上觉着窦氏好,那就窦氏好,不过终究太是从我肚里出来的,也得让我瞧瞧她的禀性罢?明儿啊,也得让她到我宫中来,陪我说说话,我觉着好了,才许发旨啊!”

微微有些发嗔的语气,倒让皇帝觉着有意思:“怎么着,你还学着那些民间的婆婆,想搓磨儿媳妇了?”

沈娘娘委屈的横了他一眼道:“可不是么,将来她真进了门,也只敬着皇后,眼角那看得到我呀,我呀,也就现在过一过瘾,吊一吊她,让她为了这太妃之位,好好的敬一敬我。”

皇帝同沈娘娘还是有情份的,虽觉着她性不堪大用吧,但在能够的时候,还是愿意纵她一二,于是哈哈的大笑:“好,好,就先不发旨,让她受受你这婆婆的指派,你不说好,就不给她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