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梦!”紫苏气得一蹦三尺高。
明明是她们不讲理,抢了座椅,这会竟反过来倒打一耙,要小姐给她下跪磕头!
不过顶了个燕王妃的头衔,就敢在小姐面前耀武扬威,作威作福!
紫菱大声讥笑:“世子妃不是号称活菩萨,活人无数?下跪磕头就能换一条命,竟然不敢。果然是浪得虚名!”
伊思玲捧着茶杯,以胜利者的姿态望着她:“一条命或是磕个头,世子妃自己选择。”
杜蘅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骤然间冷了下去,眸中一点冰寒,令人不敢逼视。
伊思玲心头突突乱跳,笑容凝在唇边,竟是连呼吸都不敢,再过一会竟连手中的杯子也握不住,发出嗒嗒地轻响。
杜蘅这才收回视线,不卑不亢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王妃收回成命。”
伊思玲轻轻吁出一口气,冷汗爬了一背。
刚才那一眼,竟是锥心刺骨!
她明明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怎会有这么凌厉的眼神!
她甚至生出一种错觉,眼前站的人不是杜蘅,竟是南宫宸!
南宫宸……
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横生枝节,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真是的,我不过随口一句玩笑,世子妃也当了真?”
“既如此,多谢王妃手下留情。”杜蘅才不管她是真是假,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告辞。”
“等等,”伊思玲唤住她:“相请不如偶遇,世子妃若不忙,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杜蘅却并点情面也不留:“抱歉,我很忙,改天再陪王妃喝茶。”
忙,大家都是应何太妃之邀来赏菊,她有什么好忙的?
分明就是没把自己看在眼里!
伊思玲象是被人打了一耳光,脸色十分难看。
紫菱气得七窍生烟,上前一步挡着杜蘅:“一杯茶而已,世子妃不会不敢吧?”
杜蘅看着她,忽然轻轻笑了起来:“我的确不敢。”
“你!”伊思玲豁地站了起来,手中茶杯往前一泼,一杯茶尽数泼在杜蘅身上。
机会
更新时间:2014-3-19 23:56:17 本章字数:3348
杜蘅猝不及防,被她泼个正着。悫鹉琻晓
紫苏则是没想到一个书香世家出来的大家闺秀,竟会公然做出这种与市井泼妇无异的事!
待得反应过来,杜蘅身上那件月白色的宫装上衣已沾满了茶叶,浅褐色的茶渍一路洇下去弄污了绿底洒白花的二十四幅湘裙。
紫苏“嗷”地一声跳了起来,直直地朝她扑了过去。
“紫苏!眇”
伊思玲见她来势汹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百忙中裙子却被椅子拌住了,踉跄着朝着桌角撞了过去。
那桌子看着精巧,却是黄花梨木打造,最是坚硬不过,这么撞上去,这张脸还不得全毁了啊?
“啊!”紫菱心惊胆颤,已经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疗。
紫苏飞起一脚,将桌子踹出了几尺远。
几乎是与此同时,伊思玲噗通一跤跌扑在地。
杜蘅飞奔了过来,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急切地在逡巡了一遍,见除了掌心皴裂了皮,极细的血珠和着淡绿的汁液以及一些细小的泥砂,瞧着有些脏污,脸上却是完好无损,顿时长吁了口气:“你还好吧,摔疼了没有?”
伊思玲死死地瞪着她,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眼里满满的全是屈辱的泪水。
长这么多,她是第二次受到如此严重的折辱。
上一次,因为她,新婚夜被南宫宸弃如蔽履。
这一回,还是因为她,自取其辱!
杜蘅咬了咬牙:“得罪了~”
抬手将伊思玲的袖子捋了起来,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双肘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微黄粘液和着紫红的伤口,看上去有些吓人。
“不要紧,”杜蘅轻轻捏了捏,再捉着她的手臂动了动,松了口气,低声安慰:“这伤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伤着骨头。抹些药膏,将养几天就好了。”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那里有自己配的上好的梨花膏,比宫里的玉粹膏效果还胜了几分。等回了府,立刻差人送过来。”
她相貌本不算出色,唯一可取的就是这身滑腻白皙,洁白若瓷的好肌肤,倘若再留了疤,就全无优势可言了。
虽说,她是正妃,不需要靠美色拢络夫君,博得宠爱。
可她,到底嫁过来的日子还浅,没有身孕若再遭了厌弃,没有子嗣傍身,她拿什么立足?
“王妃~”紫菱直到此时才醒过神,尖叫着扑了过来,一把将杜蘅挤到一边,手忙脚乱地检查着伊思玲,千分小意,万分谨慎地扶着她在椅子上坐好。
又转过头怒视着紫苏,拔高了喉咙嚷:“来人,把这谋害王妃……啊!”
“啪!”清脆的掌声响起,紫菱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家主子:“王妃~”
“闭嘴!”伊思玲眼眶通红,狠狠地瞪着她:“你这个蠢货!”
园子里到处都是人,她和杜蘅又是这副模样,把人都嚷嚷来,再加上之前的流言,不知又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萧绝夫妻俩,横竖已经是不要脸的人了;她可是燕王妃,丢不起这个人!
更何况,这是何太妃主办的赏菊会,事情闹大了,扫了太妃的兴事小,万一把差事办砸了……
想起那双森冷幽寒仿如古井的黑眸,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不,这是最后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紫苏撇了撇嘴,弯腰把翻倒的桌子重新扶了起来,摆好。
杜蘅左右看了看,若有所思。
她在这里耽搁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竟没遇着一个人。
当然,宫粹宫的确够大,何太妃请的客人也的确不多,她选的这条路确实够偏僻……
但,这里毕竟是禁宫内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没有人来查看,似乎不合理?
或许,看似偶然的相遇,其实另有玄机?
伊思玲低头整理仪容,借这个时间稳定心神,再抬起头来时,虽不至若无其事,勉强也算恢复了镇定了。
冲杜蘅福了福:“今日之事,是我太过冲动,思玲在此给世子妃道歉,改天再设宴给世子妃赔罪,再赔世子妃几件衣裳。”
她前倨后恭,态度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紫苏惊得张大了嘴巴。
杜蘅侧身,避开她的礼,淡淡道:“不过此许误会,道个歉就可以,反正我也没损失。赔罪就算了,衣服什么的就更不必要了,谁也不差这几件衣裳。”
伊思玲一口气堵在胸中,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好容易才噎了下去,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早听说世子妃是个爽利人,倒是我着相了。”
杜蘅冲她点了点头:“虽是小伤,王妃还是要尽早处理为好。我就不耽误你了,告辞。”
“等等~”伊思玲跨前一步,诚恳地道:“世子妃这个样子到了前面,只怕又要惹也许多误会和风波。”
杜蘅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伊思玲被她看得心里直打鼓,偏还不能移开视线,免得被视为心虚。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终是不敌她的犀利,败下阵来。
杜蘅微微一笑,递了把梯子过去:“依王妃之见,该如何是好呢?”
伊思玲受尽了羞辱,终于说到正题,精神一振:“你也知道,王爷虽开府别建,宫中的旧砥却仍保留,以便逢年过节,或因事需留宿宫中时,方便些。嗯,世子妃可能不知道,宸佑宫,其实就在钟粹宫的隔壁。”
心中惴惴,抬起眼飞快地睃了杜蘅一眼,指了指右边:“从这里过去,盏茶时间就到了。”
杜蘅不动声色。
她怎会不知道?几年前的中秋,还曾经误打误撞,晃到了宸佑宫前。
“我瞧着,我们的身形也差不多。不如,咱们悄悄的过去,换套衣服再过来,岂不便宜得多?”伊思玲越说越顺溜,神情也自然起来。
杜蘅笑了。
看来,不止相遇是偶然,就连那杯茶,都是故意泼上来的。
伊思玲见她一声不吭,突然笑得这么温柔,一时摸不清她想些什么,不由得心中惴惴,小心翼翼地道:“你若不愿意去宸佑宫,这园子后面,还有个小退步。咱们进去休息片刻,等丫头把衣服取来再换。两处都可,随世子妃选择,如何?”
杜蘅依旧一言不发,转头去看那座隐在花木深处,只露出一角飞檐的房舍。
原来,宸佑宫只是幌子,退步才是最终目的?
这是深宫内苑,南宫宸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她怎样。
转念一想,南宫宸心机深沉,既然敢做,必定有后手,去了只怕后患无穷。
去前殿,也许会被人猜疑,要费些心思编几句话来圆,至少是安全稳妥的。
那个小退步这么偏僻,谁晓得会发生什么?
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不理会,不上当,回到正殿。
可是,她又实在忍不住好奇,想知道南宫宸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杜蘅心念一转,伸出手缓缓指着宸佑宫的方向,眼睛却瞟着伊思玲,慢吞吞地道:“王妃盛情,却之不恭。宸佑宫……”
伊思玲眼睛一亮,杜蘅却话锋一转:“到底远了些,不如就在退步吧。”
“行,”伊思玲毫不犹豫:“听你的。”
杜蘅不禁皱眉。
难道猜错了?
看她的表情,似乎只要她肯去换衣服,不拘哪里都好。
是南宫宸没有跟她交底,还是自己想多了?
这的的确确就是件意外!
“紫菱,”伊思玲指着退步的方向,忙忙地吩咐:“我和世子妃先去退步里喝杯茶,你速去宸佑宫,取两套衣服过来。”
“是。”紫菱道。
紫苏瞪着杜蘅,一脸不赞同:“小姐!”
她总觉得,这个燕王妃态度变化得有点快,有些不对劲。
伊思玲转过身,一脸轻松地望着杜蘅:“咱们走吧,一会遇上人就麻烦了。”
杜蘅微微一笑,叫住正欲离去的紫菱:“王妃受了伤,你拿些干净的棉布,再叫人送些热水和玉粹膏过来。”
紫菱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飞快地消失在花木深处。
伊思玲微怔,看着她竟有片刻的失神。
“怎么,不想去了?”杜蘅含笑调侃。
伊思玲收束心神:“走。”
急转
更新时间:2014-3-20 0:05:17 本章字数:3442
看着眼前这两间掩映在翠绿的藤萝之间,比平常房子矮了三分之一的土坯房,杜蘅愣了愣,转过头去看伊思玲:“就是这?”
伊思玲完全傻了眼。悫鹉琻晓
紫苏推开尚算整洁的木门,弯了腰探头进去瞧了一眼,缩回来,道:“这退步是堆放杂物和工具的储物间,可没法换衣服。”
杜蘅也不说话,含笑望着伊思玲。
伊思玲涨红了脸:“我,我不知道……我,我也只是听说……之前,没有来过。眇”
她成亲时间短,进宫的机会屈指可数,钟粹宫是何太妃住的地方,就是卫皇后和梅妃未得邀请也不得擅入,她有什么机会来?
更何况是这么偏僻的地方!
杜蘅似笑非笑:“现在怎么办?镣”
既然从未来过,又怎知这里建有两间退步?
伊思玲想了想:“不如,还是去宸佑宫?”
杜蘅打定了主意不离开钟粹宫,左右张望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飞檐:“我看那边象是间偏殿,不如去那边等?”
“好是好,”伊思玲迟疑了一下:“就怕一会紫菱来了,找不到人。”
“无妨,”杜蘅淡淡道:“横竖两处离得不远,到时让紫苏在路口看着,误不了事。”
“那好吧。”事情出乎预料,伊思玲自幼家规严谨,不是个有急智的人,此刻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同意了。
三个人于是顺着小径前行,拐过一道弯,就看到一座小小的殿堂,花木扶疏,安宁静谧。
紫苏在路口停步,机警地四下看了看,皱眉:“这边好象没有人?”
伊思玲笑道:“今日菊会,想必人都到前殿侍候去了。”
风送花香,夹夹丝淡淡的甜味。
杜蘅心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不等她琢磨过来,伊思玲已经拉着她走到了偏殿,上了白玉石阶,推门而入:“没人正好,咱们换了衣服再悄悄回去,谁也不惊动。”
杜蘅没法,只好跟着走了进去:“咱们不请自入,最好别到处乱走。”
“嘘~”伊思玲竖指在唇,眼睛盯着正殿相连的那扇雕花木门,面上惊疑不定,举步朝着木门走去:“好象有人在哭?”
杜蘅侧耳一听,顿时满面通红。
怪不得没有人守,原来……
这种腌臜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怕惊动了门里的人,不敢多说一个字,立刻转身,踮了脚尖,飞快地跑了出去。
伊思玲到底是书香世家出身,嫁了南宫宸半年,却至今没有圆房,根本就没往这个方而去想。
听到哭声,还以为是哪个宫女受了委屈,躲在里面哭。
更没想到杜蘅会扔下她逃跑,虽也犹豫着要不要管闲事,终是抵不过好奇,边问边伸出了手:“谁在里面?”
谁料,手刚伸过去,堪堪触到,门已应手而开。
她吓了一跳,入眼却是散落一地的凌乱的衣物,顺着衣服一直往前,是一张罗汉床,床上两具白花花的身体,以十分诡异和震憾的姿势交叠在一起,上下起伏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女子嘤嘤的低泣和男子兴奋的粗喘混和在一起,混着空气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香,交织出一场震憾人心的画面。
伊思玲呆若木鸡,心里知道不该置身这种诡异的境地,应该立刻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可是两条腿却象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开步。
杜蘅跑出了偏殿,回过头见伊思玲竟然还象棵木头似的戳在门边,跺了跺脚,折身跑了回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低叱:“傻子,快跑!”
恰在此时,床上男子忽地抬起头来,满头乌黑的青丝下,一双充了血的眸子直直地看过来。
伊思玲惊骇至极,蓦地拔高了嗓子,尖叫了起来:“啊~~~”
声音即尖且利,穿云裂石,几乎震破耳膜。
杜蘅本能地回头,赦然发现,那人竟是魏王!
微风飒然,一双手臂揽上了纤腰,清淡冷厉的声音入耳,急促却不容质疑:“走!”
手起掌落,毫不犹豫地把伊思玲推进了内室。
杜蘅心中一寒。
她虽没有看到那个女子的脸,也不知道她是谁。
从散落一地的衣服却不难推测,那女子并不是宫女,而是有位份的宫妃!
魏王与宫妃私通,是乱/伦!
这种宫庭秽闻,不论谁撞破,下场都只有一个:死!
她以为,南宫宸设这个局,诱自己过来,是要害自己,万没想到,他的目标竟是燕王妃!
好个一箭双雕之计!
那是他的枕边人,是御笔亲封的燕王妃!
他,他怎么那么狠,怎么下得去手?
她死死地握着伊思玲的臂,语气十分坚定:“带上她,不然,我不走!”
南宫宸咬牙,抓起她扔给了陈泰:“带走!”
抱了杜蘅蹿出了大殿,如离弦之箭冲向花园,跃过高墙,飞快地进了宸佑宫。
几乎是同时,杂沓的脚步声响起,无数人朝着偏殿涌了过来。
“紫苏!”杜蘅心惊胆颤,用力揪着南宫宸的手,指押深深地掐进了他的肌肤。
紫苏离偏殿最近,说不定还是唯一一个接近现场的人。
她真后悔,为什么要好奇?
明明知道南宫宸不怀好意,明明知道他心思歹毒!明明猜到他千方百计诱自己过来,必然有所图,为什么还要上当!
她猜不透太康帝会怎么处置魏王,有一点可以肯定,太康帝心思深沉,但凡有一丁点泄漏的可能,就会斩草除根。
紫苏只是个丫环,在所有人的眼里她的命比蝼蚁还不值钱!
不管她是否知情,只要她在,她的死,就已成定局!
那是紫苏,连命都不要舍身护她的紫苏!
前世唯一的温暖!今生最踏实的倚靠!
不,她不该也不能走!她必需留在现场,做那个撞破奸/情的人。
否则,紫苏,必死无疑!
“回去,让我回去!”她双目血红,几近疯狂地低吼着,身体扭成一个不可能的姿势向着钟粹宫的方向。
她不要紫苏再次为自己丧命,宁可死的是自己!
南宫宸心里翻江倒海,稳稳地抱住她:“阿蘅,你听我说……”
杜蘅蓦地回头,眸光冷厉如刀,声音即尖且快:“那是紫苏!前世今生,唯一与我生死与共,任何时候,肯不计利害,不计得失,与我福祸相依的人!救她,你一定要救她!她少一根头发,我必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