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一听车里坐着的,竟是东家小姐,原本闹轰轰的,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有个愣头青湿淋淋地从稻田里站起来,摸着后脑勺:“她们一上来就死了咱们的狗,谁晓得是东家小姐?”

“闭嘴!”罗旭瞪他一眼,走到油车旁,躬着腰垂着手,一脸的愧色:“小人该死,不知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乡下人粗鄙没见过世面,有冒犯之处,还望小姐原谅。”

就听清清润润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我也是兴之所至,想看看地里收成,才临时决定走这么一趟。罗管事若是这都能预知,我反而要担心了。”

顿了顿,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说到冒犯,倒是我们无礼多些。”

罗旭神色尴尬:“小姐,屋里请。”

开了大门,马车直进到院中,这才亲自挑了车帘。

紫苏扶了杜蘅的手,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一身天水碧的雪缎缠枝梅花长衫,滚着二指宽的粉色亮缎,葱绿的十二幅湘裙,裙边绣着云纹,行走间云飞霞涌,别有一番韵味。

乡下地方,几曾见过穿着打扮得这么漂亮精致的女子,登时一个个都看直了眼。

紫苏狠狠瞪了众人一眼:“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的眼珠挖掉!”

“紫苏!”杜蘅啼笑皆非。

“滚!”罗旭一声喝,众人作鸟兽散。

将杜蘅引到正厅,在上首坐了,罗旭歉然道:“乡下地方,没有好茶,只好请小姐将就些。倒是这些瓜果,都是新摘的,可以尝个鲜。”

紫苏怕不干净,拿出去亲自重洗了一遍,切好装在盘子里再给杜蘅送上来。

“不知小姐今日来……”罗旭试探着问。

杜蘅虽然说过会随时抽查帐目,可田庄不比铺子,一年里只有两次收成,眼下离秋收还有段时间,查也查不出什么。

他猜测,多半是为关在柴房的柳氏而来了。

杜蘅也不拐弯抹角:“今日一是探望柳姨娘;二来今秋大旱,听说不久将有蝗灾,不知罗管事如何打算?”

罗旭笑道:“谣言竟传到京城里去了么?”

杜蘅淡淡道:“罗管事认为只是谣言么?”

罗旭听她的语气,竟是有七八分信的,心里虽不苟同,面上却维持了恭敬,小心翼翼地道:“虽说民间的确有‘久旱必蝗’的谚语,可谚语毕竟是谚语,且这个‘久旱’要如何定义,也是说不好的。再者说,就算真有蝗灾,也不知它何时会来。总不能因‘可能’,就吓得什么事都不干了吧?”

“我怎么听说,蝗灾会在十月中旬来临,准确的说,是十月十四日,罗管事为何说无法预测?”杜蘅挑眉。

罗旭越发惊讶了:“那不过是传言,如何当得真?”

“万一要是事实呢?”杜蘅冷声反问。

“这……”罗旭一时接不上话。

“我瞧着,那小道士倒有几分道行。”杜蘅淡淡道:“钦天监和工部屯田司未曾发布公文之前,他便预言今秋将有大旱。亏得有他早做预警,咱们才能提前打井预防,也才有了今年的好收成。”

“不过是瞎猫碰着死耗子罢了,”罗旭有些不以为然:“再者,小人活了半辈子,从没听说蝗灾亦可早做预言的!”

“田里的稻子还有多久成熟?”杜蘅懒得跟他解释,索性指着窗外,直接问。

“稻子已呈青黄色,熟了约有七成,全熟大约还需半个月左右。”罗旭道。

“地里所有的稻子收割进仓,需要多长时间?”杜蘅再问。

“从收割到脱粒,再到翻晒,约摸二十天。”

杜蘅冷笑:“这么说,稻谷最快也要到十月底才能入仓,若蝗灾属实,到时岂不是颗粒无收?”

罗旭瞪着她,暗自忖度:小姐这是在哪受了气,跑这撒气来啦?

你说,要是真做错了事给她捉到把柄,他也就认了。可是,拿件根本还没发生,甚至是没影的谣言来指责他,岂不是故意刁难吗?心里虽这么想,嘴里却还不能反驳,想了想,委婉地问:“那依小姐,要如何处置?”

成,你说我不会办事,那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提前二十天,收割水稻。勿必要在十月十四日前,保证所有的稻谷全部进入仓库。”杜蘅没有丝毫犹豫:“不止是你,四季红的曹管事那,也要比照办理!”

提前二十天收割,岂非明天就要开始割稻子?

罗旭张大了嘴,瞪着她:“小姐,水稻还未全熟,米粒并不饱满。提前收割,不止产量会锐减,米质亦会下降许多!”

张家塞有一百顷地,总共一千亩水稻。

按每亩减二百斤算,损失就是二千石!按一升十五钱计,也是三千两白银!

小姐眼里,三千两也许不算什么,庄户人家万万损失不起!

“那也比颗粒无收的好。”杜蘅一句话,把他的退路堵死。

“不是,”罗旭急了:“庄户人一年到头,就指着地里的庄稼。别家都因干旱减产,只有咱们打了井,长得最壮实。眼瞅着再等半个月,便是一个大大的丰收年。不能眼睁睁地被一个谣言给毁了!”

她这不是不懂装懂,瞎指挥么?

杜蘅淡淡道:“你交待下去,凡在下月十四日前稻谷进仓的,免收一年租。拖延不收割的,加倍收租!”

“小姐~”罗旭傻了眼。

杜蘅瞥他一眼:“你要是不听调度,或是觉得安排不下去,现在就可将管事一职卸了。”

“我……”罗旭气得发抖。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总之,”杜蘅不由分说,做了结论:“明天起,四季红和张家塞,都得开始收割晚稻。”

罗旭憋了一肚子气,脸色很不好看:“既是小姐发了话,小人照办就是。”

田庄是她的,莫说只是提前割稻,就算她要一把火烧了,于他又有何干?

给他一次机会

更新时间:2013-9-19 23:29:38 本章字数:3368

杜蘅看他一眼,忽地带了几分笑出来:“想骂就骂出声来,憋着容易生病。”

罗旭脸一红:“小人不敢。”

“咱们没有米行,大批屯货就不必了。”杜蘅淡淡道:“见着谢掌柜,记得告诉他,多买些米粮备着,别到时蝗灾来了,临时乱了手脚。”

罗旭见她安排得如此之细,不禁生了狐疑:“小姐似乎很确定,蝗灾真的会如期而来?”

“买几袋米,也多花不了几个钱。”杜蘅笑了笑,并不正面做答:“也许我是杞人忧天,这种事,我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樯”

罗旭不由腹诽:到底是女人,胆子就是小。

嘴里道:“小姐真是多虑了,就算真有蝗灾,还怕临安没有米卖不成?”

杜蘅微微一笑:“每年十月初五,是临安百官发放禄米的日子。京郊米仓里的米会发放一空。而今年大旱,流波河水位下降得厉害,大楼船根本开不进来。如果蝗灾属实,则米价推高必成事实。劲”

罗旭一愣:是哦,他倒真忘了这一点。

杜蘅也未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了话题:“柳姨娘呢?”

“在柴房。”罗旭忙站起身:“请小姐稍候片刻,容小人安排人替她沐浴更衣了再带过来。”

“不用了,”杜蘅淡淡道:“我只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罗旭面上露出尴尬之色:“嘿嘿,她,有点……臭~”

柳氏手脚筋都被挑断,行走吃饭皆成问题。

小姐既然把人交给他关押在此,他总不能把她当成主子请个丫环伺候着?

柳氏象条狗一样,吃喝拉撒都在柴房里,时间长了,自然臭不可闻。

杜蘅想了想,道:“那就,用水冲一冲。”

“是。”罗旭赶紧去安排。

杂沓的脚步声响起,杜蘅抬头一望,一口茶“噗”地喷了出来。

柳氏被人泡在水缺里,连人带一大缸水,就这么给人抬了进来!

“小姐慢慢问。”罗旭朝杜蘅躬身行了一礼,带着人都退了出去。

“啊啊啊~”柳氏望着她,眼里射出愤怒的光芒,嘴里不断发出低哑难听的声音。

杜蘅起身,慢慢走到水缸边,俯瞰着象个婴儿似地蜷缩在缸里的柳氏:“好久不见,姨娘过得可好,罗管事没有慢怠于你吧?”

上下打量了几眼,“咦,姨娘瞧上去,似乎有些清减了呢?怎么,这里的伙食不好,还是下人们侍候得不好?”

顿了顿,忽地露出笑容:“啊,我忘了姨娘如今有口难言了。这样也好,省下许多力气,说不定能多熬几年。”

“啊啊啊啊~”柳氏拼命地想站起来,无奈双脚无力根本支撑不住,只弄得水花四溅,不断发出哗哗的声响。

杜蘅往后退了一步,笑道:“姨娘何必气恼?今日我来,一是顺便看望姨娘,二来也是有两个消息特地要告诉姨娘。嗯,姨娘喜欢先听好消息,还是先听坏消息呢?”

想了想,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咱们就先说喜事吧。”

伸出一根手指:“首先,要恭喜姨娘,大姐怀孕了。”

柳氏猛地一惊,眼睛瞪大到极至,大张着嘴巴,叫得越发地急了:“啊,啊,啊!”

“我就知道姨娘一定高兴,瞧你欢喜得都不知该说啥了!不必感谢我,这都是你替大姐积累的福气。”杜蘅踱回到桌边,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这才转过身来,慢条斯理地道:“坏消息是,大姐果然被骗了。孩子的爹根本不是和府的三公子,而是长生班的当家小生,林月仙。”

“你问我怎么知道?重阳节他在平昌侯府唱堂会,那叫一个艺惊四座,满堂喝彩!啧,那把嗓子,那副长象,真真是万里挑一,百年难得一见!难怪大姐对他一片痴心,被迷得神魂颠倒,竟卷了所有积蓄与他私奔。”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可惜,苍天弄人。两人刚出京城便遇着强人打劫,不但所有财物被洗劫一空,被剥光了衣服塞在麻袋里,差点连命都丢了!”

“姨娘不要担心,瞧见大姐身子的,最多只有七八人,祖母下了封口令,消息被及时封锁,绝对不会影响大姐的闺誉。至于以后,姨娘请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必会替大姐细细谋划,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啊,啊,啊!”柳氏目眦欲裂,拼命叫嚷,整个人扑到缸沿,其状十分可怖。

紫苏看得心头火起,猛地揪住她的头发,将她一把按进水中,骂道:“毒妇!到了今天,还想着作威作福!老实点,不然取了你的狗命!”

“温柔点,姨娘身上有伤呢。”杜蘅训道。

“哼!”紫苏悻悻地松了手,站到一旁。

“啊,”杜蘅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还有个不好的消息,大姐小产了。可惜,还以为再等八个月,能抱小外甥来见你了呢!”

她蹙了眉,很是担心地道:“就怕她们不懂药理,又不知厉害,乱用虎狼之药。这般藏着掖着,也未能好好调理,伤了身子就麻烦了。”

“不过姨娘也别着急,大姐还年轻,夏风又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成亲后好好解释,慢慢调理,也不是没有机会。”

柳氏蓦地一惊,猛地瞪大了眼珠子。

杜蘅笑了:“这可是桩天大的喜事,对不对?姨娘为何如此吃惊?这么多年,你一直苦心积虑,想要帮大姐谋夺这桩婚事。如今终于能达成所愿,为何脸上不见半点笑容?”

“不过是个男人,姨娘却几次三番要取我性命。”杜蘅脸上的笑容变得极冷:“从今儿起,咱们便擦亮了眼睛,好好看看,大姐嫁到平昌侯府,能有多风光?”

从田庄里出来,杜蘅一直靠着软垫闭目养神,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紫苏也不敢去惊忧,只不时以眼角余光,悄悄瞄她一眼。

“有话就问,憋在肚子里也不怕闷出病来?”

“嘿嘿~”紫苏干笑两声:“没,没什么?”

“还是觉着,委屈了小侯爷,是不是?”

紫苏辩道:“倒不是怕委屈了小侯爷,是太便宜了杜荇。”

“傻丫头,”杜蘅忽地睁开眼睛,无奈地道:“就算我肯罢手,你以为她们就会乖乖地呆着,不惹事生非吗?”

紫苏一愣:“小姐的意思?”

“你以为,这些日子三儿天天往外跑,频频给平昌侯府递贴子,为的是啥?”

“哼!”紫苏不屑地道:“定是眼红你得到恭亲王府的邀请,去封地狩猎,想方设法跟着去呗~”

“她又不会骑射,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是何目的?”杜蘅叹了口气,问。

“你是说……”紫苏眨着眼睛。

“围场打猎,人多眼杂,刀箭无眼,有个损伤意外或是林中迷路走失,岂不是再正常不过?”杜蘅斜睨着她,唇边一抹冰冷的笑:“你还能想出,比这更好地接近小侯爷的机会吗?”

紫苏恍然大悟,怒道:“真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死心!小姐既然知道,为何不及时阻止,或是提醒小侯爷呢?”

杜蘅淡淡道:“他们夫妻缘份未尽,我又何必妄做小人?况且,与其留她在家不得安生,倒不如让她进侯府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再一锅端了,岂不是省事省心?”

“至于夏风,我又有什么义务和立场去替他谋划呢?再者,你怎知杜荇此举,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紫苏想要反驳,张开嘴半天都想不到说词,愣了好大一会,才忿忿地道:“别的不敢保证,小侯爷对小姐一片丹心,却做不得半点假。”

“一片丹心?”杜蘅冷笑:“你还真是高看了他!好感或许是有一点,可惜忒不牢靠,稍有一点风吹草动,立马便夭折了!”

“不会的!”紫苏涨红了脸,大声道:“是小姐先入为主,不肯给他机会罢了!”

“要不要打个赌?”杜蘅瞧她鼓着颊,气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赌什么?”紫苏跃跃欲试。

杜蘅漫不经心地道:“如果夏风此次围场打猎能逃过一劫,我便给他一次机会。如何?”

“小姐得保证,只许旁观,不得推波助澜!”紫苏越想越不放心。

小侯爷那么温雅正直的人,哪里经得起小姐在背后算计?

“这次输了,以后都不得再就我的婚事罗皂!”杜蘅也加了但书。

“成交!”

秋狩二三事(一)

更新时间:2013-9-19 23:29:38 本章字数:3369

九月二十八,黄道吉日。

天还没亮,杜蘅几姐妹就起床,匆匆用了些早点,套上马车直奔平昌侯府先与夏风等人会了面,再一块去恭亲王府。

等到了恭亲王府,才发现那边已聚了一大堆人,把整条胡同都挤满了,火把通明照得一条街都亮如白昼。

紫苏趴在窗口,数着外面的马车,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我的天,这么多人涌到别院,到时住哪?”

杜蘅忍不住笑:“实在不成,做个钩子把你吊在树上便是。榛”

“讨厌!”紫苏嗔道:“小姐就会取笑我!”

初七背着长剑,雄纠纠气昂昂地跨着一匹乌锥,浑身毛发都黑得发亮,唯有四只马蹄上各裹着一簇雪白的毛。

“四蹄踏雪~”男人路过她身旁,总忍不住停下来细细打量一番,眼里露出几分惊艳之色耶。

既是得了恭亲王的邀请,前来参来射猎,多少都有点身份和本事。可是,如此神骏的马,却是难得一见,尤其她的身份还如此诡异。

丫头不似丫头,侍卫不象侍卫,说是小姐嘛,又实在太抬举了她——哪家的小姐这么抛头露面,还能如此镇定如恒?

若不是碍于此次所有宾客皆为恭亲王邀请,只怕就有人要打这匹马的主意了!

初七对此倒是毫无所觉,只是见了这么多人,十分兴奋,一直笑嘻嘻地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

“阿蘅,”夏风骑了马过来:“马上就要出发了,我在队伍的前面,有事打发初七叫我一声。”

杜蘅闭着眼睛,轻哼了一声。

杜荭在后面的马车上探出头来,笑嘻嘻地道:“姐夫,有这么多人呢,你就放心吧!”

一声“姐夫”,惹来周围无数调侃的眼神,夏雨跟着凑趣:“就是,咱们几百人守着还怕老虎叼走了三嫂不成?快走吧,再挨下去,天黑可到不了富阳了!”

夏风俊颜一红,拨转了马头,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里,落荒而逃。

富阳距临安一百四十多里地,因有女眷,一直到戌时正才抵达目的的。2

恭亲王的私人猎场是除皇家猎场外,规模最大的。且不象皇家猎场,为防意外伤及圣驾,刻意将虎豹等排除在外。

这里的猛兽数量极为众多,虎,豹,熊,狮……应有尽有,因此大齐的王孙公子,人人以获得恭亲王的邀请来富阳参加射猎为荣。

常常发出二十张贴子,结果往往会变成一百多人,绝大多数是通过各种拐弯抹角的关系来蹭猎的,再加上随从,人数很是庞大。

别院的管事训练有素,早早把名单取了去,按照名单分配好住处,到了地头把名字一报,自然有人领着去各自的院落休息。

杜府只是个五品太医,分得的院落比较偏僻,却正和了杜蘅之意。

难得的是杜荇竟然没有抱怨,甚至主动提出把正房留给了杜蘅,她与杜荭分住在两边厢房。

紫苏很是高兴,嘴里哼着轻松的小调,开始动手整理行礼。

“叩叩”两声轻叩,夏风的声音响起:“阿蘅,你睡了吗?”

“小侯爷,快进来~”紫苏一阵惊喜,忙跑去开门。

夏风神色略有些局促,犹豫了一下,这才走了进来,一眼见杜蘅只穿着件薄薄的袄子,眉毛便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紫苏笑道:“小侯爷请坐,我去泡茶。”

“你,没带毛衣来?”夏风轻声问。

杜蘅朝衣箱呶了呶嘴:“都在箱子里搁着呢,反正要睡了,懒得折腾了。”

“山里不比京城,夜里是极冷的。”夏风望着她,眼里含着宠溺的温柔:“宁可麻烦些,真不爱穿,披着也是好的。冻出毛病来,受苦的可是你自个。”心疼的那个,会是他。

“嗯。”杜蘅垂下眼帘,不与他视线相接。

夏风难掩失望,好脾气地笑了笑:“悃了?”

“姐夫!”杜荭忽地推门而入,探进半颗头,笑嘻嘻地望着他:“原来你在这呢,让我好找!”

夏风生怕杜蘅生气,尴尬地偷瞥她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微微一笑,似春风拂面:“荭儿,别胡说!”

真是好笑!夏风什么时候跟杜荭走得这样近了?

杜蘅心中冷笑,面上只不动声色。

杜荭笑得天真无邪:“你早晚要跟姐姐成亲,荭儿哪有胡说?小侯爷是不喜欢我唤你姐夫,还是不想做荭儿的姐夫?”

她只说姐姐,可没说是大姐还是二姐!

“别顽皮!”夏风轻声训斥,语气却并不严厉,甚至透着几分愉悦:“找我什么事?”

杜荭哪有什么正经事?

不过是见他与杜蘅深宵独处,怕生出什么变故,令她的计划落了空,特地来搅局的。

见夏见追问,瞧见外面黑漆漆的山林,灵机一动,道:“姐夫,这里好大又好黑,荭儿害怕~”

夏风微微一怔,望向杜蘅的眼里,便多了几分担忧:“要不要我找恭亲王,帮你们换个院子?”

杜蘅淡淡道:“咱们来做客,本已打扰太多,岂可再给主家添乱?”

夏风其实与恭亲王走得不算太近,换房也并无把握,闻听此话,暗自松了口气,顺势道:“那就先住着,实在不行再说。另外,我再调几个侍卫过来。”

“不用,”杜蘅一口拒绝:“别院戒备森严,再安全不过,再说我有初七。你突然调几个侍卫过来,旁人不知内情,反易生出事端。”

夏风倒没想过这一层:“是我想得不周。”

杜荭本就是随口搪塞,真要是加派了侍卫,想弄些小手段,反而不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