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的生日?对啊!今儿个已经是四月十九了!我怎么把这个事也忘了呢?
心念一转,忙撇下那丫头扭身往回走:“歌玲泽,替我备份礼物,一会儿给大福晋送去!”正说着,忽听墙院外响起一阵马嘶,我听着耳熟,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
“主子!那是小白……”
就连歌玲泽都听出来了,那自然是不会错了。
想到有人不经我允许便擅自将小白给骑了出去,我心里很是不快,三两步小跑着我直接出了大门。
门前街道上没几个行人,放眼望去,一目了然。
打西边转角纵马奔过来两匹马,一灰一白,白的那匹正是小白。骑马的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衣服首饰都有些怪异,像是女真人的打扮,又像是蒙古人的打扮——蒙古诸部中,有这种类似于女真族人装扮的,除了一个科尔沁部再不作第二人想。
“哎唷!不行了,这马性子太倔!我看算了吧,换一匹也是一样的……”骑在灰马背上的是个穿绛色衣裳的女孩儿。
“不行!我就不信治不了它!”小白身上驼着的是个穿了一袭大红衣裳的女娃儿,正埋头勒缰和小白较劲,小白被她勒得连连晃头,原地频频打转,却始终不肯往前挪动一步。
“再这个样子耗下去,你倒是什么时候才能出得了城啊?姑姑让咱们好好待在家里哪都别去,一会儿瞧不见人……”
“哎呀!姐,别说了,赶紧过来帮我一把!”红衣女孩儿举起马鞭刷刷两鞭,小白咴地嘶鸣一声。
这一鞭子好似抽在我身上似的,心疼得我直龇牙吸气。
眼瞅着绛衣女孩儿已跳下马去拉小白的辔头,姊妹俩手忙脚乱的和小白较着劲,谁也不肯服输,我随即撮唇打了个响亮的唿哨。
小白尖尖的耳朵动了两下,脑袋晃动,猛地抬起前蹄,马上那红衣女孩惊呼一声,险险的倒向马侧。
我又是一声唿哨,小白放下前蹄,等那红衣女孩儿抓稳了缰绳,它甩开面前绛衣女孩的束缚,飞快的向我奔来。
得得得,小白在我跟前停住脚步,我笑着伸出手去,任它凑过嘴亲昵的舔着我的手指。
小女孩坐在马背上惊魂未定,我偷偷那余光瞟她,不觉一愣。
红艳艳的衣裳映得她肤白胜雪,眉目如画,绝丽动人,脸上还挂着惊悸的惧色,但转眼却听她咯咯笑起,银铃般的声音清脆悦耳:“你怎么做到的呀?它怎么就这么听你的话呢?”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歌玲泽斥道:“还不下来!这马是我家主子的,岂容你随便乱骑乱打?”
“这马是你的么?”眼珠滴溜溜的一转,她目光落到我腰上,见我佩挂的腰刀,不禁露出一抹惊羡诧异之色。
那头绛衣女孩儿也跑了过来,小脸煞白,拍着胸口直嚷:“以后再不听你的了,在这城里遛马再怎么也比不得在草原上来得畅快……”话讲到这里,瞥眼瞧见一旁的我,顿时收口。
红衣女孩已乖乖从马背上下来,我漫不经心的将马缰拢了,交给歌玲泽:“带到马厩去……另外告诉管事的,养马的奴才办事不力,问问他平日里是怎么教底下人的?”
歌玲泽急忙应了,牵着小白进了府邸。我冷眼睃着这两小丫头片子,论容貌长相那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甚至可以与当年的阿巴亥一较高下。
过生日啊……我冷哼,哲哲打的什么主意,我总算是完全弄明白了!
祝寿2
晚上大屋那边搭起了戏台子,伴着歌舞助兴倒也着实热闹。
哲哲派人来请了我两回,我仔细打听着皇太极仍是待在书房办公务,便也推脱没去。等到戌时末,忽然巴尔急匆匆的来找我,在门外禀告说贝勒爷刚被一个穿红衣裳的小姑娘硬给拖去了大屋。
这个时候我已经脱了外袍,散了头发准备熄灯就寝,听了这话后不由腾地从炕上跳了起来。
红衣裳的小姑娘——又是她!
“歌玲泽!”口气生硬的唤来歌玲泽,我匆匆绾了头发,因为再要梳起把子头极为费时,便只是在脑后编了两股辫子,长长的拖在身后,也顾不得敷粉整妆,穿起外袍就走了出去。
巴尔恭身在外候着,萨尔玛见我一副砸场子的吃人表情,唬了一跳。看她呆了半天后我拿眼瞪她:“做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不整妆的丑样!”
萨尔玛噗嗤笑道:“侧福晋这个样子若是也称作丑的话,那奴婢就该无地自容了。”顿了顿,不死心的问,“您这就要去大屋吗?”
“是啊!”我冷冷一笑,“大福晋诚心诚意的邀我去,我总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萨尔玛别扭的垂下了头,瞟了眼歌玲泽,歌玲泽对她打了个眼色,微微摇头。
“我又不是去找茬,只是去给大福晋贺寿。”我暗自好笑,看她们的表情好像我是捋了袖子,准备过去砸场。
其实科尔沁会送俩小女孩过来,本在情理之中,不难理解。想想哲哲嫁给皇太极后整整十年无所出,科尔沁那边等着这桩政治联姻开花结果的大家长们只怕早急疯了,哲哲自然不会好意思将不得宠的家丑泄露半点,但是她不能生下一男半女总是事实。
换个角度讲,在她心里,现在是又喜又涩吧。科尔沁弄两小丫头过来,虽然一方面可以借此压制我专宠的势头,可另一方面她却也不得不面对着姑侄同嫁一夫的悲哀。
姑侄同嫁……
没来由的,我忽然想起了孟古姐姐,想起了当年许婚于努尔哈赤时的情景……若是那时我当真嫁给了努尔哈赤,是否我也能这般去理解孟古姐姐的悲哀呢?
戏台子下燃着一堆篝火,熊熊火光中一团红艳艳的娇俏身影在鼓点声中转动着,跳跃着。那般载歌载舞的灵动气息,让我一个恍神,仿佛又回到了扎鲁特草原上。
是的,这就是蒙古人特有的味道!
热情,奔放……甚至是毫不掩饰的喜爱之情,都随着马头琴动听的琴音声声泻出。
哲哲端坐在皇太极身边,脸上淡淡的挂着微笑,皇太极看着场中的舞蹈,表情若有所思。那个绛衣女孩就坐在他俩对面,动情的吹着口琴伴奏……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喜庆热闹。
“主子!”歌玲泽见我停了脚步,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我轻轻吁了口气:“你进去通禀吧。”
歌玲泽这才踮着脚尖跨进了门槛。
在接触到皇太极急遽抬头朝门外投来的急切目光后,我微微一笑,昂首跨了进去。
“我给大福晋道喜来了!”
哲哲惊愕的呆住,但转瞬已笑着起身招呼。一时寒暄客套,我见那两小女孩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我,不由笑说:“早晨见过两位格格了,科尔沁草原果然是出美人的好地方!瞧瞧她们长得多水灵啊……”我把目光收了回来,瞟向哲哲,抿嘴含笑,“说句实话,大福晋可别恼我,这两位格格的品貌姿色可在大福晋之上呢,将来谁能娶了她俩,可真真是有福气的人呢!”
哲哲面色一僵,尴尬的笑了下,指着那绛衣女孩说道:“这是乌云珊丹,她阿玛是我堂兄桑阿尔寨。”又指着那红衣女孩,声音不禁放柔了,满是爱怜的说,“她可就是个野丫头了——我兄长寨桑的宝贝女儿布木布泰……你们两个快过来拜见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侧福晋!”
“哎呀,姑姑!”布木布泰娇嗔着跺脚,刚跳完舞的脸孔红扑扑的,额上沁着微小的汗珠子,越发显得俏丽可人,“你怎么可以在姑父面前这般说我,我哪里是什么野丫头了?”
乌云珊丹放下口琴,楚楚动人的脸上充满好奇:“侧福晋是喀尔喀扎鲁特部族的人?那您也是蒙古人啰?”
“算是吧。”我模棱两可的回答,冲她眨眼,“扎鲁特的女人可没有科尔沁的那么美啊。”
祝寿3
乌云珊丹小脸一红,娇羞的低下了头。
我拉起了她的小手,柔声问:“你多大了?”
“回侧福晋,十三了。”
才十三岁啊,我不禁朝皇太极剜了一眼。他正面无表情,状似无心的玩弄着手里的酒杯,对于我的目光假装无视。
我这时却是好奇得好死,面对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两岁的女孩儿,皇太极心里会是如何想法。
“侧福晋,我十一了!”布木布泰笑着挽起我的胳膊,一副天真活泼的模样,着实惹人爱怜。
十一岁啊,再过得两年,我的兰豁尔也该长成像她这么大了。
忽然间,我心生感慨,颇有那种沧桑消沉的触动。
年轻的生命在一步步的成长着,可我……却已被上天所遗弃!
“侧福晋,听姑姑说你曾跟随姑父一同征战……”布木布泰撒娇的扯着我的衣袖,噘着红嘟嘟的小嘴,回眸埋怨的看向皇太极,“我都问姑父好几回了,他总不肯跟我说他打仗的事!好福晋,你跟我说说吧……我都好奇死了,在科尔沁的时候我就听人说姑父打仗可厉害了……”
正当我被她缠得一个头比两个大时,皇太极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悠然,回去了。”边说边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我趁机摆脱掉布木布泰的纠缠,伸手装腔作势的扶起了皇太极,憋气说道:“爷饮酒了?那我等会儿让下人给你煮醒酒汤吧。”
皇太极暗地里在我手背上掐了一把,我强忍住笑意,这才没当场笑出声来。
“不必,晚上看折子乏了,想早些睡。”顿了顿,回身向哲哲说道,“今儿你生日,且和侄女们玩得尽兴些吧,不必拘于时间……明儿个早起我还得赶着进宫……”
哲哲无奈的屈膝行礼:“恭送爷!”
乌云珊丹也跟着肃了肃身,只有布木布泰不甘心的追过来喊道:“姑父!姑父!明儿你到底陪不陪我出城狩猎啊?”
“大玉儿!别胡闹。你姑父乏了……”
随着哲哲的一声喝斥,我猛地一颤,一时膝盖发软,攀着皇太极的手竟然没抓牢,砰噔一下滑坐到了地上。
“悠然!”皇太极急吼,忙拉住我,紧张的看我。
“没……没事。”头有些晕,我舔了舔唇,艰涩的说,“我们回去吧。”
“真的没事?”
“啊,真的……”
皇太极不放心的看了我两眼,紧紧攥住我的手,右手细心的扶上我的腰,一路搂着我往东屋走。
我脚下虚浮,满耳充斥的尽是那声“大玉儿”!
大玉儿……敢情这个布木布泰竟然是未来的孝庄皇太后?!
我的天哪!
那岂不是……岂不是……
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了,我后脑勺抽抽的疼。原以为不过是两不起眼的小丫头,这下倒好,居然扯出个孝庄来了。
按着历史发展会如何?孝庄应该是替皇太极生下顺治皇帝的那一位吧?
我忧心忡忡的望向皇太极,现在我该怎么办才好?是该顺应历史的发展,还是该阻扰破坏掉这种必然趋势?
可是,如果那样做,皇太极的皇位……是否也将被扭曲的历史改写?
果然是……两难啊!
交易1
乌云珊丹和布木布泰姐妹俩在哲哲屋里竟然住了半月之久,我原还以为这场政治联姻最终会很快就被两家当政的大家长敲定,然而指婚的汗谕却迟迟未曾下达。
想着布木布泰就是未来的孝庄皇太后,我心里除了无奈的抽疼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些日子临睡前和皇太极闲聊,每次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我都会故意将话题远远扯开。
五月中,指婚的谕旨终于还是下来了,然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这并非是让皇太极迎娶她们姐妹过门——努尔哈赤的汗谕竟然是将乌云珊丹指给了十四阿哥多尔衮。
在大厅跪听谕旨的那一刹那,我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
无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情绪。
哲哲恭顺的接了旨,乌云珊丹随即害羞的躲进了房里,倒是布木布泰闪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捉摸的淡淡失落之情。
我慢慢直起身,皇太极的手及时出现在我眼前,牢牢的握紧了我的手,将从地上我拉了起来。
他淡定的冲我微微一笑。
忽然间,我什么都明白了。
眼眶里酸酸的,我吸了吸鼻子,别开头。
违逆大家长的意思,执意不肯娶科尔沁的女人……皇太极啊!你可知道这样子要付出多惨痛的代价吗?
我心疼得揪结起来,他盯着我,手指温柔的摩挲着我的手背,轻声说:“父汗指派我操办十四弟的婚事,这几天我会很忙……你也知道,父汗很疼十四,更何况这是他的初次大婚……”
提起多尔衮,我不禁想起那年遇见他时,他谈起娶妻的那番言论。如今不过才三年时光,他这个不满十二岁的半大孩子,居然果真要娶亲成家了。
“那个……十四弟的年纪会否太小了些?”我呐呐的询问。
要命啊,一个十三岁的新娘和一个实际只有十一岁半的新郎……让这样两个小孩子结婚,还不跟过家家一个样?真是没法想像!
皇太极哧的一笑,意有所指的说:“不小了。”
我瞧他目光火辣,猛地记起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已经成人,而我还曾经把他的某种行为误解为“尿床”。
我的脸霎时烧了起来,染得耳根脖子通红。
交易2
多尔衮的婚事操办的异常热闹,皇太极却为此忙了整整十日。婚礼过后,布木布泰随送亲队伍一块回了科尔沁,四贝勒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然而我却清楚的知道,其实有些东西却是没办法和以前一样了。
一日午后,我在花园里碰着了哲哲,她刻意躲避我已经有个把月。那张沉静稳重的脸孔下带着屈辱似的创痛,我并不避讳她略带恼恨的目光,直直的顶着她。片刻之后,我终于长长的吐了口气:“来做笔交易吧!”
哲哲震撼莫名的看着我。
“你知道我不会生养……这辈子我都将无儿无女,但我却拥有你最最奢求的恩宠。可是……贝勒爷不能无子,或者确切点说白了,金蒙联姻不能无后……”
哲哲眼睛一亮,白皙的脸上透出异常深远的神情。
我苦涩一笑,继续说道:“具有金蒙血统的子嗣,就由你来孕育吧,不必再让无关紧要的女人打乱你我之间的平衡。以后你的孩子我亦会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以你正妻的地位,加上我的影响力,这个孩子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超越大阿哥!”我顿了顿,留心观测着哲哲不断变幻的神色,“这笔交易,大福晋认为可还做得?”
哲哲眼神闪烁不定,过了好久,她才犹犹豫豫的小声问道:“这可是爷的意思?”
我嘴角抽了抽,心里感到一阵尖锐的痛楚:“爷那里自由我去说和,你不必管那许多,我只问你这交易你做还是不做?你一日无出,科尔沁便会不断送你的子侄过来顶替你的位置,你仔细掂量着,虽然她们是你的亲人,可以壮大你的声势,但你也别忘了,她们都比你年轻,比你美貌,保不定哪一天就会顶了你大福晋的位置。到时候……你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你就只能回你的小院去冷清清的呆一辈子……”
哲哲微微动容,愣忡过后,慢慢回复神智,笃定的一笑:“你其实也是在担心你自己吧?只怕她们进门后,首先会威胁到的人,是你……”
“随你怎么想吧。”我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且让她想当然的自以为是吧。
我不清楚到底能否去改变历史,改变的后果又究竟会是什么。我只能在不影响皇太极争夺皇权的形势允许下,小小的去争取一下……
毕竟,掌握哲哲的心性,比掌握那个历史上辅佐两代君王的孝庄,要显得简单容易得多!
孝庄……只怕是我这种智商平平的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应付得来的。
那一晚我破例没有早睡,一直守在灯下看书,只可惜满篇白底黑字晃眼,竟是一个字都认不得。
亥时末,身后才窣窣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我才合上书页,耳后便传来一声轻悠的叹息,皇太极熟悉的味道拥了上来。
我将身子慢慢的往后靠倒,好一会我俩谁都不曾说话,只是静静的依偎在一处,守着那点晕黄的烛光,默默的感受着彼此真实的存在。
“以后……多往大屋走动……”终于,我无力的打破了宁静。
皇太极拢在我肩上的十指一点点收拢,我忍着痛没吱声,过了片刻他终于放开手,却猛地紧紧将我搂在怀里。
“悠然……我负你太多。”
我心里一痛,却故作平淡的说:“不用这么说,你只需认定你的目标永不气馁就好……”
“悠然啊!”他哑声怅然低呼,双手微微发颤,“你是最懂我的,这世上再没人比你更懂我……”
我凄然一笑,勉强扯出一线微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又何尝不是?”抓过他的右手,五指牢牢与他的手指交错纠缠在一起,“只要你懂我的心就行,只要你仍然爱我……”
“爱你!”他吸气,语音有丝哽咽,“至死不渝……”
是年秋八月壬辰,总兵官、一等大臣何和礼身故,自此创业五大臣全部殁世。努尔哈赤痛心疾首,恸呼:“天何不遗一人送我老矣!”
秋末,哲哲开始出现呕吐不适等症状,我心知肚明,一面打发人延医诊治,一面叫人入宫通禀皇太极。
那日医官得出诊断,哲哲果然有喜,一时消息传到宫内。没过半个时辰,皇太极先赶了回来,一进府便直奔我的房里。
四目相对,我冲他无声的一笑,他走过来牵了我的手,柔声说:“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不,那还得看这一胎是否是个儿子!”
他亲了亲我:“那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我眼光一掠,轻笑:“不对啊,生男生女关键在你,可不关女人什么事啊。”
皇太极挑眉,我忙捂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