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当然了!”

他笑,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折扇,摇了摇,风流倜傥的。

我拿眼神催他。

他却不急,慢悠悠说,“魏国太子殿下…”

我面色一白。

夕郁睨我,“你不信?”

我半晌才稳住晃动的身子,白着脸孔,犹自不信,“你胡说!他,他根本就不知道的!”

夕郁盯着我苍白无措的脸色,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嗤了一声,“阎王爷最善托梦之术,他不知道,我不是知道么?”

我身子一震。

夕郁瞅瞅我,见我身子微颤,脸色苍白,他笑了。

“你同那魏太子,性子倒是相投,可惜有缘无分。他临走之前,我托阎王为他托梦,把那件事告诉了他。”

“他派人捉住景璎珞,派人扒了她衣裳,派人将她挂到了城楼上头,若我没料错的话,景璎珞身上,他势必留了大魏的记号的。”

“他有意挑衅,不怕同景阳交战,真是为了你…煞费苦心了。”

“只可惜,你们这次分别,缘分已经尽了。”

“枉他一片痴心,能为你做的,也到此为止了。”

**********

夕郁的话,一句句,一字字,钻进我的耳朵里,像针扎。

自景璎珞出了事之后,我曾经想过千百次那件事究竟是谁做的,可我想不出,更万万想不到…会是他。

我一直以为,他是无从知道的。

毕竟,那件事,唯独我知,萧惜遇知,景璎珞知。

甚至连瑶华,我都刻意瞒着的。

夕郁的话,让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埋下了脸,久久不动,心头巨震,泪盈于睫。

**********

夕郁这次似乎很闲,又似乎难得好脾气,竟然等着我。

等我出完神,等我发完呆,等我扬起一张苍白无措的脸,愣愣问他。

“你看得到凡间事,那…也看得到凡人的命吗?”

他微怔,然后就了然地笑了,“想问他的命数?”

我咬唇点头。

他也点头,微一挑眉,俊美无俦的面孔上,略有得色,“鬼君大人,自然什么都知道的。”

“那…”我迫不及待,话到了嘴边,却又明显有些胆怯,我哆嗦着嘴唇说,“他的命…好么?”

夕郁敛住笑容,盯着我,直勾勾地看。

半晌后,他轻哼一声,“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我脸色苍白,无措闭眼,“我…”

“你做不了什么。”

他冷了脸,视线如灼,紧紧盯着我,嘴上却是冷冷地说,“悖天逆命,是要遭天谴的——你死而复活,萧惜遇受了什么罪,你没看到吗?”

想起冰池水底那个血人似的萧惜遇,我身子禁不住晃了一下。

他冷哼一声,却觉得犹不过瘾,朝我逼近一步,紧接着说,“你与他又不同。你与我有牵扯,阎王才破例允你改写命轮,魏凌辞与我有何关联?我凭什么为他做那些?”

我张开眼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我喃喃地说,“可,可我欠他…”

夕郁眼神阴晴不定,盯着我看了许久,脸色越来越差。

忽地,他撇开脸去,冷笑一声,“转世轮回,你倒是愈发多情了。”

我搓着手指,不知该怎么解释,憋了半晌,只憋出一句,“说过了…我不是她。”

他蓦地转过脸来,恼了,“是与不是,本君比你清楚得多!”

我被他猛然厉声的斥责弄得一怔,一时之间没能说出话,玄衣华服男子冷冷瞥我一眼,一字一句地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魏凌辞既然身为一国太子,自然有他的福运的。”

“你是他的劫,情劫。度过了你这一劫,是好是坏,全看他个人的造化。”

我抬眼,嘴唇翕动,想要说话。

玄衣男子抬手,面容冷峻,嗓音冷冷地提醒我,“你要问的,可不是他。”

我这才想起,我最初要问的…是景璎珞。

眼看我再问有关魏凌辞的什么,夕郁都不肯多说了,我抿了抿唇,默了片刻,最终抬起脸来,平静看他。

“我的另两个孩子,如今一个在西祁,另一个下落不知,这件事…同景璎珞可有关系?”

见我终于转了话题,玄衣男子的脸色终于略微好了些,只是,他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是模棱两可。

“这件事,会有人告诉你的。”

“祁清殇吗?”

“对。”

我蹙眉不解,“你既然知道,何不这就告诉我?”

玄衣男子掀睫,了我一眼,冷冷地哼,“你同魏凌辞的缘分尽了,同那西祁皇帝的,可还需要一个了断的。”

我抿着嘴巴,拧眉看他。

他抬眼催我,“可还有要问的?”

我沉默不说话。

他抬手,在自己胸前印了一个古怪的结,玄色优雅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似乎是要走了。

我脸色微变。

我的脸色变化,被他看到了,他挑一挑眉,微微停顿动作,朝我冷哼,“是你不珍惜机会,以后若是事到临头了,可别怪我。”

我看着他,也笑了一下,笑容却有些凉薄。

我说,“你告诉我的,全是不要紧的,要紧一些的,你都不肯说。”

“天机不可泄露。”他似笑非笑,“这话,你总该听过的。”

我嗤了一声,“那不如从开始就不要说。”

他敛住笑,盯着我,有些愠怒地说,“好,好,有长进。”

我不说话,我看着他。

他冷冷地笑,“你不止多情,还伶牙俐齿了。”

我绷了脸,“说过了,我不是——”

话没说完,他抬手捉住半空中的一朵花,凌空朝我甩了过来,带着怒火。

我心神一凛,立刻躲避,到了嘴边的话,自然而然便咽下去了。

花朵坠地,带起一地尘土,砰然有金石之声。可见他怒气之大。

他顿住手,冷冷望我,“以后这话,再不许说。”

我咬牙看他。

他冷哼一声,转身。手指又抬到胸前,结成印记,要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嘴唇微颤,犹豫不决。

他却似乎感应到了,转过身,面目阴沉地看着我,“又怎么?”

我犹豫片刻,终是说出口了,“萧惜遇最近有些怪…他,怎么了?”

玄衣一震,他转过脸,却是在笑。

我愣了愣。他笑什么?

那张绝美妖娆的脸孔之上,如冬雪消融,如春日阳光,突然之间就褪去了先前的冰冷和阴霾,变得明媚极了。

他缓步走回,靠近我,笑吟吟的,“你发现了?”

发现什么?

他不理我,自顾自地说,“他受了天谴,连累了我,堂堂鬼君大人,竟虚弱到连地府都出不得。”

“为表惩罚,我封了他的怒识和恨识,让他不得再闯祸——如今老好人的他,如今不会恼、不会恨的他,如今不再不管不顾维护你的他,还招你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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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H公主:断袖驸马太多情 【321】救救她

玄衣男子的一番话,着实把我弄得愣了。他,他封了萧惜遇的怒识和恨识?

也就是说…他不会怒?也不会恨…吗?

冥界竟有这么古怪的术法?

我有些难以置信,瞪大了眼,一脸怔忡地看着他。

就那么看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你为何又要告诉我?”懒

好,暂且不论此事是真是假,即便它是真的,那,他惩罚萧惜遇,他捉弄了我们两个,他又对凡间的任何事情都了如指掌、洞若观火,又为何不继续作壁上观的看好戏,反倒,反倒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

夕郁看了看我,黑眸熠熠,笑微微的,“堂堂鬼君大人,既然敢做,自然敢承担的。”

他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我咬着嘴巴,目光不定地看着他。

他随手捻起肩头一朵花,花朵竟还比不过他脸庞的艳丽,他微微启唇,朝花瓣上吹了一口气,继而慵懒抬眼,笑睨着我,“你方才同萧惜遇…在做什么?”

我怔了一怔,下一秒,忽地就涨红了脸颊。

他丢掉手中花,笑意一点一点收敛起来,有些不悦地看着我,“女儿还在西祁皇宫里,儿子更是下落不知,你倒是好兴致,大白日里,就同他颠鸾倒凤吗?”

他说得如此直白露骨,我的一张脸顿时红得要爆炸,忍了几忍,依旧没忍住,羞窘抬眼瞪他,“关,关你何事!”虫

他眼眸一眯,“我看见了。”

看见了?谁让你看的?!

我更是尴尬,“非、非礼勿视!”

他理直气壮,“我路见不平。”

不平…不平你妹啊!

想到方才那么疯狂的纠缠,竟被别人看到了,且那个人还是个男人,我顿时又怒又羞,攥了攥拳,松开,再攥了攥,震动的心情依旧没能稍稍平复一些。

他却还没将我调侃够,拂去肩头落花,朝我迈过来一步,逼近我的面前,眼眸如星,凉凉地笑着。

“你上一世,可只喜欢我一个人的。”

说这话时,他的神情有些愠怒,有些自嘲,还有些…落寞?

我只怔了一下,就本能地觉得自己是看错了,我脱口而出地说,“我这一世也一样!我,我只喜欢他!”

玄衣男子一怔,下一霎抬眸,似喜悦,似迷茫,似不解,还有那么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复杂。他就那么微微蹙眉地,望着我。

我也看着他,但我这次没再发呆,我脱口就问,“你说你封了他的意识,那,他方才怎么会动了怒气?”

玄衣男子徐徐敛住复杂的神情,睨我一眼,冷哼一声,“你魅力太大。”

想到方才做的事,再联系他这句“你魅力太大”,我只觉轰地一声,整张脸都通红通红的了。

玄衣男子冷冷睨我,“还有事吗?”

想起一事,我心头一凛,也顾不得脸红了,脱口就说,“他何时会好?”

他冷哼一声,“快要好了。”

快要好了?

我大喜,忍不住追问,“究竟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