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这一转身,迎面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花期以为是花溶追了过来,下意识地抬手护住萌宝的头,急急往后退。
那人伸手,捉住花期的手臂,花期一个站不稳,再次跌进了那人的怀里。
萌宝被磕着了小脑袋,哎呦地叫疼,花期听到了,心头着恼,抬眼就要朝那人瞪过去,却不料,这一仰头,居然——
脸贴上了一张脸,唇贴上了一双唇。
那一刻,全世界静音。
**********
花期觉得,这感觉,好奇怪。
软软的唇。
凉凉的吻。
男子唇齿间的气息,澄澈又清新。
花期觉得,这,明明是自己自小到大,第一个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这感觉,这么的熟稔?
就好像是,就好像是…就好像是,这个人,这个吻,自己早就经历,早就认识。
就好像是,就好像是…就好像是,这个人,这个吻,早就刻进了自己的心中,刻进了骨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
她想不通。
那个被她误吻到的人,没给她时间,没给她机会,让她去想通。
他站稳了身子,垂了垂眼睫,望了望立在自己怀中的,那个迷糊小女人。看着她迷离的眼神,看着她恍惚的神情,他的眸色,难以察觉的沉了沉。
他唇角微抿,眼角那只妖娆的红蝶,微微上挑,展翅欲飞。
他别过了脸,袖中指尖微颤,强忍着,才没去触碰自己的嘴唇。
一年半了…
一年半了。
一年半了,终于,终于,碰到了,她真真实实的,身子。
一年半了。
一年半了。
萌宝从哇哇啼哭的襁褓婴儿,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萌宝从哭着闹着要找娘亲,变成了如今的口齿伶俐、讨人欢喜,萌宝从揪着他的衣领撕心裂肺的哭泣,变成如今的乖巧听话、可爱至极——这一年半里,萌宝的成长,萌宝的变化,是唯一、唯一能够安慰到自己的东西。
这一年半里,萌宝有变化,自己何尝又不是?
可是自己看不到。自己怎么都看不到的。
自己的心里,只有一片苍凉,只有一片茫茫的血。
在那片血泊里面,是一袭绯衣,是一张绯色的面具,是那个面孔惨白惨白、嘴角却噙着终于结束了的释然微笑的,女孩子。
一年半,有将近五百个夜夜日日,每一个寂静如墨的黑夜里,他都会梦到那日的情景。
是他亲手,把匕首,插入了她的心脏里。
她唇角鲜血如罂粟,字字若呢喃地说,她很开心。她开心,能死在他的手里。
她解放了,她离开了,留下他,活在地狱。
他不敢睡,睡醒就会梦到那令他心碎的场景。
可他又不能不睡,不睡的话,他连在梦中见她一面,都没有机会。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这一年半里,他究竟是怎么过的。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这一年半里,他想了她多少次。
萌宝,是他努力活着的,唯一动力。
而她那句等她回来,是他努力活着的,全部勇气。
找碧落公主遗骸的事情,早就被彻底搁置,一年半里,他将萌宝拉扯长大,看着他一天比一天调皮,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懂事。
他告诉萌宝,“你是萌宝。你爹爹叫萧惜遇,你娘亲叫宋柠柠,记清了吗?”
他当然知道,宋青柠,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可他就是想叫她宋柠柠,假若可以,他甚至想对萌宝说,“你娘亲叫宋宝贝”“你娘亲叫乖”…把所有所有他曾经称呼她的亲昵词汇都说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他告诉萌宝,“你娘亲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旅行了,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是,其实真正旅行的人,是他们父子。
一年半的时间里,自打萌宝稍微大些,稍微懂了些事,他便带着他,离开了西祁。他遵照算命之人卜算出的结果,往东走,一直往东走,东边,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那里有暖,有光,有亮。
有柠柠。
果然,终于,在东楚,在东楚花家,他见到了她。
确切地说,是见到了,她的转世。
转世的她,叫花期。
有和柠柠一模一样的一张脸,有和柠柠分毫不差的容颜,若是没有料错的话,这个姓花名期的女孩子,她之所以存在,便是为了,承接她的转世。
可是,她不记得他。丝毫也不。
她也不记得萌宝。
不记得宋小宝,不记得萌妞,不记得祁清殇,不记得魏凌辞。
所有的曾经,曾经的所有,她都不记得了。
她是花期。她只是花期。
她言笑晏晏,叫他萧公子。
她同他谈生意。
她之所以会盯着他的脸移不开视线,不过是因为,他和她的九哥,长的是一副样子。
她只有在面对萌宝时,才会有无措而又柔软的表情,她只有在面对萌宝时,才会慌乱成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这个认知,让他很是嫉妒。
——没错,他嫉妒自己的儿子。
转了世,她不记得他,她不认得他,她用陌生而又客气的眼神,对他礼貌地说话。
可是,她拿萌宝没办法。
她搂他,她抱他,她亲他,她被他占尽了便宜。
他很生气。
这个女孩子,这个对自己丝毫没有熟稔之感的女孩子,是花期。
她不是柠柠,是花期。
柠柠最爱小鱼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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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最耗费力气,他恍惚了好一阵子。恍惚的那段时间里,眼睛一直盯着那个顶着柠柠的脸,却叫做花期的女孩子。
他在心底暗暗地想,他一定,一定,要让她变回去。
变回他最爱的,柠柠的样子。
从相貌,到性子。
从灵魂,到身子。
全部,全部,变回去。
会很难办?会很费力气?
没关系。
那是我萧惜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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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儿子愤怒的小眼神。
他缩在花期的怀里,小眉毛皱着,小嘴巴瘪着,正愤愤地,看着自己的面孔。
确切地说…是嘴唇才对。
萧惜遇抬起修长莹润的手,有些无力地,撑了撑自己的额头。
他知道,自己家那个小崽子,又吃醋了。
他一定会觉得,刚才那个误打误撞的吻,是他故意。
眼瞅着小家伙苦兮兮着那张脸,还不时以鄙夷的眼神扫一下自己,与此同时,还装出一副超可怜超委屈的模样直往花期的怀里缩,萧惜遇再次抚了抚额,只觉浑身无力。
他不是要吐槽,也不是想埋怨,可是你们是不是也觉得——他这些年来,过得真是委屈。
先是和祁清殇斗,再是和魏凌辞争,好容易将她抢到手了,这下好了,宿命登场了。
再之后,那么让他咬牙切齿的宿命都退居二线了,有一个更加让他咬牙切齿的,上岗了。
是他家小崽子。
要命的是,这个小崽子,比宿命还不可理喻。任凭你怎么对他警告“你娘亲她是老子的!”,他都会眨着那双卖萌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装没听到。
他简直是惯犯了。而且从来都不改过自新,并且丝毫不以之为耻。
真…真他妈的。
【今天多更,爱我咩?】
【299】无敌毒舌小鱼鱼
萧惜遇和自家儿子眼神交锋置气吃醋的那段时间里,身后被他打倒的那群人,纷纷呻/吟着,从地上爬起。
那其中,也包括花子善,和花子礼。
他们站起来,都是用既恼又恨的眼神,望着萧惜遇背对着他们的那抹身影的。懒
原因?原因很简单。
萧惜遇出手很快,还一直冷笑着,任凭花子善花子礼二人夹击,还是轻而易举地就让他们倒了地。
花家两个当家的倒地之后,是那些侍卫们。
解决他们,不必关照花期的面子,因而下手可以快稳狠,甚至比和花子善花子礼交手还要省事。
也就是说,几乎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所有跃跃欲试要将私闯民宅的可疑人物拿下的人,全都倒了地。
萧惜遇无意杀人,但他依旧划破了好几个人的袖子。其中,就包括花子善,和花子礼。
花期同花溶纠缠不能欺负萌宝时,他就是以剑尖指着伏在地上的花子善的脸,居高临下地警告了一句。
“你若不想死,就对她客气些。”
那一刻,先前姿态嚣张、训斥花期宛若祖师爷的花子善,面色灰白,一如白纸。
萧惜遇转了转眼,瞥了一下花子礼。
见当朝宰辅技不如人已然倒地了还梗着脖子,他勾了勾唇,冷冷地笑,“你官至宰辅,却有眼无珠。连去花期闺房的是我,还是你儿子,都分不清么?”虫
这一句,简直像是激起千层浪的那块石。
花子礼面色几次变幻,脸色由惊疑不定,变得很是难看。
他张了张嘴,似乎也觉丢人,半晌才发出声音,“和花期私会的…一直是你?”
萧惜遇弯唇冷笑,“是又如何?”
“和她同榻而眠的…也是你?”
萧惜遇眯了凤眸,“不然是你?”
花子礼被后辈噎得不轻,且还是一个和自家儿子张着一模一样一张脸的人噎成这个样子,不由地觉得胸闷。
他张了张嘴,要训斥,萧惜遇冷笑一声,抬起剑尖,刮过他的颈边,骇得他当即就抿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