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分明就是这样,你还不承认。英皓冬,如果你没这个意思,你马上转学离开这里,不要再接近蓝素馨。看在她是幽昙表妹的份上,你放她一马行不行?叶家已经有一个女儿葬送在你手里,无论如何不能再有第二个。”

他一番言辞激烈的话,听得英皓冬的脸色瞬间苍白。这时蓝素馨追上来:“旷远,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幽昙姐姐的事情是意外,英皓冬他也不想的。”

旷远的眼睛带着震动和痛苦之色看向蓝素馨:“素馨,你还帮他说话。枉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可你显然一句都没听进去,对了,”他突然想起来,“刚才那张卡片,是不是他送的?”

蓝素馨一怔,说不出否认的话来,旷远眼中更是浮现出浓浓的失望:“我那样嘱咐你不要跟英皓冬有来往,你却还是不声不响地跟他走得这么近,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旷远,我很感谢你跟我说了那么多提醒的话。但你的话只是你的个人观点,我只能参考性的去听,不可能完全按照你的意愿去做,如果让你失望,我很抱歉。但请你想一想,邝伯母同样是为你好,想让你重新认识交往新的女朋友,你又做到了吗?你也同样让她失望啊!”

蓝素馨委婉的反驳,让旷远一时哑口无言,他不再看她,而是掉过视线看向英皓冬:“英皓冬,如果你还有一丝良心的话,请你不要再和蓝素馨见面了,你害死了幽昙已经够了,不要再…”

蓝素馨喝住他:“旷远,你这样的说法不公平,幽昙姐姐的死不能完全怪英皓冬,是她先用利器刺伤他,才会…”

旷远截住她的话:“幽昙为什么要刺伤他?如果不是他始乱终弃要抛弃她…”

然而,旷远的话同样没有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旷远,英皓冬要抛弃叶幽昙,这件事不正是你一手促成的吗?现在你把事情全部怪在他头上,你的良心是不是就好过一些?”

这句话,顿时让旷远石化般定住了。而蓝素馨和英皓冬也呆了,他们机械地转头看向声音来处。沈美琪从一棵树后面缓缓走出来,她显然自始至终都在旁听。

蓝素馨怔了片刻,还不能完全理清头绪,不由问道:“沈小姐,你刚才说什么?”

沈美琪看着泥塑木雕般呆着的旷远,长长一叹,转头对英皓冬说:“其实我当初会认识你,是因为旷远。我和他是同届不同系的大学同学,因为都在学生会工作过,所以比较熟悉。他知道你喜欢和漂亮女生交往,而我,有个系花的头衔,又一门心思想要认识有钱的男朋友,于是,他就把你的情况告诉我,打听到你经常出入的地方后,让我想办法去认识你,他希望借助我,把你的心思从叶幽昙身上移开。而我也很乐意跟你交往,竭尽全力地吸引你的注意力。这件事情上我和他各取所需。他所期待的目的就是你不再跟叶幽昙来往,那样她才可能回到他身边。但是我们都没想到,叶幽昙会因为接受不了你提出的分手要求,把事情弄成那样悲惨的结果。”蝦@米。xMtXt。cN录@入

沈美琪的话,仿佛一把剔骨刀般把旷远身上的骨架一根根全部剔光了。她的一席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全身发软地慢慢蹲下去,最后跌坐在地上,头深深地垂着,双手紧紧捂着脸,缓缓地,有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他在哭。

蓝素馨这才恍然大悟,何以旷远每次见到沈美琪都是十分逃避的样子。原来,是他,安排了沈美琪去和叶幽昙争夺英皓冬。他原本只想让英皓冬喜新厌旧,这样他就有机会赢回叶幽昙。可是,谁知她会做出那么激烈的反应,结果…他一定为此深深后悔过吧?

看着旷远指缝里汩汩不绝的泪水,蓝素馨叹口气正想去劝解他两句,不料一旁的英皓冬却先开口了:“旷远,你不必太自责。那时我已经打算跟幽昙不再来往,无论你安不安排沈美琪的出现,这件事都避免不了,所以你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不必自责了。”

旷远愕然抬头,他没想到,最后可能站出来打击他的英皓冬,竟用这样一席话来减轻他心头积压多日的负疚感。他处处针对了他那么久,他完全可以趁此机会猛踩他一番的,可他却没有。

而英皓冬话一说完就转身走开,远远的,阿泰的车在等着他。留在原地的三个人看着他坐车离去,都各自感触良多的沉默着。

这个情人节的晚上,英皓冬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去年的那个情人节。

那天他让花店给叶幽昙送去了一束黄玫瑰,含蓄的表明了分手之意。

和叶幽昙认识一段时间后,英皓冬发现她不是适合自己交往的对象。她太认真了,而他却只是好玩,她的认真让他渐生束缚,他不喜欢走到哪里都被她如影随形的跟着,他想不能再跟她继续交往下去了。

那天晚上他包下一家酒吧开情人节派对,邀请了很多朋友一起玩,故意没请叶幽昙,但她却不知怎么找来了。打扮得非常漂亮,满脸笑吟吟,见了他闭口不提那束黄玫瑰,只是形影不离地陪在他身边。他想可能含蓄的暗示没有用,这个死心眼又太认真的女孩,看来改天一定要当面跟她把话说清楚才行。

那晚英皓冬和朋友们在一起玩得非常开心,喝了不少酒,最后喝醉了,在洗手间吐得一塌糊涂,叶幽昙不离左右的照顾他,又是浓茶又是姜汁的端来给他解酒,他迷迷糊糊喝了几口就倒在一张长沙发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紫荆公寓十八楼的复式公寓里,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卧室中松软的大床上。一定是哪位朋友好心把他送回来的。他转个身伸个懒腰,手却碰到了身畔一个温热的物体,扭头一看,他惊跳起来,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人。雪白被单上一张秀丽精致的面孔,裸出半截粉白嫩滑的肩,是叶幽昙。

她也醒过来,满脸红晕的拥着被子坐起来:“皓冬,你酒醒了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煎碗姜汁。”

第八章 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吗?

有些东西,原本是非常的普通与不值得一提,但因为院子一个自己心心念念间喜欢着的人,普通物品一经过他或她的手,就如同被点石成金一般,,马上变得意义不一般。如珠如宝地珍惜珍爱着。

英皓冬睁了半天,突然愤怒无比的发作起来:“叶幽昙,你什么意思呀?你明明知道我已经不打算再跟你继续交往了,你还趁我喝醉了酒留在我家过夜,你是不是想用即成事实来逼我打消念头?我告诉你,我英皓冬最讨厌被人算计了。现在我正式宣布我以后不会再跟你有任何来往,请你马上穿上衣服离开我家。”

一番话说完,他看都不看叶幽昙一眼,就套件睡衣去了浴室。放满一缸热水把自己泡进去后,他给昨晚一起HAPPY过的几个朋友打电话,文明是其中一个叫米高的开车把他送回了紫荆大厦。

“我和你女朋友一起送你回家的。你后来睡着的时候又吐了,吐得满身狼藉,还好有你女朋友在,他昨晚说留下来照顾你的,把你照顾的还不错吧?”

“不错你个头,”英皓冬十分光火,“她根本不是我女朋友,你居然就让他留在我家。我简直要被你气死了。”

英皓冬没办法在跟他说下去,气呼呼的挂断电话。他独自住在这套公寓,不是没带过女孩回来一夜春宵。但是叶幽昙这件事性质不一样,他并不愿意跟她有进一步的密切关系,而她却自作主张留下过夜,这让她愤怒极了,有一种被人设套的感觉。

英皓冬在浴缸里泡了足有一个小时,泡的全身皮肤发白发皱看才出来。披上浴袍走出去,看见叶幽昙还在房里,衣着整齐眼圈红红的坐在床畔,看见他马上站起来,怯生生的说:“皓冬,我…”

英皓冬毫不客气的打断她:“你什么都不要说了,马上走,再不走我就报警搞你私闯民宅。”

叶幽昙终究是个年轻轻的女孩子,被他如此毫不客气的斥责,捂着脸呜呜地哭着跑出来房间。

从这天起,英皓冬再不肯见叶幽昙,也不听她打来的电话,他千方百计躲开她,可是她却天天执着地守在紫荆大厦楼下等。他总要回去的,这是没办法避开的地方。终于他忍无可忍的发作了:“你有点自尊好不好?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来往,你还这样纠缠不休干什么?”

叶幽昙泪眼汪汪:“皓冬,难道我们连普通朋友都不能做下去吗?”

英皓冬斩钉截铁:“不能,请你尽快离开,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叶幽昙含泪离去,再出现时是在三月中旬的某天,那天晚上她在紫荆大厦楼外按响了英皓冬房间的对讲机,声音细细:“皓冬,我想上来 跟你说件事,我怀孕了。”

英皓冬沉默良久,终于还是放她进来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总要解决。那晚叶幽昙上楼后,他们到底在房间里发生过什么事。英皓冬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他只是始终觉得,强烈地觉得,他对不起她。

蓝素馨没有把邝远送的那束玫瑰带回家,她不想被叶太太误会。在楼下停车处放好自行车后,就那样把花束留在车篮里,谁喜欢就拿去好了。而英皓冬送的那张卡片,她再一次珍而重之的镶进了书桌上的镜框,还有他遗落的钥匙,下午没来得及还他,她托在掌心里摩挲半晌后,放进书包深处,准备明天下课之后再交还给他。

情人节晚上,叶太太有意无意的说让邝远过来带蓝素馨出去玩一玩,她还希望他和她能发展出更亲密的关系。可是邝远的电话却关机了,让她郁闷至极。“怎么邝远的电话会关机,他从来不关机的。”

蓝素馨清楚个中理由,却缄口不提。只是叶太太说她已经约了同学要出去,不必联系邝远。

叶太太一怔:“你约了什么同学要出去呀?”

“是女同学,她想趁情人节赚点零用钱,从花店批发了很多玫瑰花准备去街上卖,让我帮她一起卖。”

“哦,那你早点回来。”

“我知道。”

蓝素馨和同学在约定地点会合后,一人拿了一棒玫瑰花分别向长街两端边走边兜售。卖得不太顺利,整条长街都走完了,她捧着的玫瑰花还有几十枝。便继续朝下一条街道出发,这条街道也走完后,她无意中发现从这个路口左拐过去就是紫荆大厦。那栋富丽堂皇的大厦已经遥遥在望。

情不自禁地,蓝素馨的脚步左拐踏上了前往紫荆大厦的道路,近了,更近了,大概还有三四十米的距离,已经可以看见大厦灯火通明的底厅里,有穿制服的保安在来回走动。而大厦门口,立着一个如此熟悉消瘦的身影。

英皓冬,他怎么又到这里来了?蓝素馨微微一怔后,马上不假思索的朝他跑去。

然而她才跑了短短几步,有一双手突然从她背后伸过来,一只手使劲捂住她的嘴,一只手用力搂住她的腰,把她朝旁边一条阴暗的小巷里拖去。事发突然,她一时都反映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身后一阵浓烈的酒丑混合着一丝体臭传过来,她徒然有所明了,竭尽全力的挣扎起来,怀中的玫瑰撒了一地。却无论如何挣不开成年男子的禁锢,最后她只能全力的朝着捂住她嘴的那只手咬下去,终于换的他忍疼缩手。然后她声嘶力竭的喊:“英皓冬——”

这一刻,她本能的求助于眼前唯一所见的英皓冬。但她还没来得急喊完,嘴就又被堵上了。这回事一只毛线手套塞进了她的嘴,她再喊不出一个字,身不由己被拖进暗巷。

申东良的咻咻气息喷在她的脸颊,带着浓浓的酒臭和口臭:“臭丫头,上次被你砍了我一刀跑掉了,这回我看你再怎么逃!刚才那条街我就已经盯上你了,我说过让你等着瞧。我挨了你一刀,一定不会那么轻易的算了。”

他一边说,一边粗暴得把蓝素馨推倒在地,然后身子重重压上,一只手制住她的反抗,一只手胡乱的撕扯开她的衣服伸进来。冰冷如蛇般穿行在她年轻光滑的肌肤,她徒劳的扭动着身体,却躲不开那令人恶心的手。眼泪如泉水般直涌,被手套堵住的嘴一直在徒劳的呜咽着。是不死心得求救:有没有人可以救救她?英皓冬他有没有听见她那声呼救?还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恐怕很难…

申东良的手越来越为所欲为,蓝素馨几近绝望时,忽然听到有迟疑的脚步声朝着小巷走近,或许是敏锐的听出了小巷里有异样的动静,脚步声立即加快了,随着脚步声,英皓冬的声音在巷口响起:“喂,你在干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毫不迟疑的冲过来,一边把揪起申东良跟他扭打成一团。蓝素馨迅速冲冰冷的地上爬起来,满面泪痕,浑身颤抖,看着眼前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个人,很快看出英皓冬要落了下风,一则他的健康状况始终没有完全恢复,二则申东良喝过不少酒,借着酒疯蛮劲足。他双手用力扼住英皓冬的脖子恶狠狠把他按在墙上,呼吸困难让他的脸迅速的涨红。

蓝素馨又惊又怕,左右一看,从旁边的垃圾桶里拾起一个空的啤酒瓶,咬紧牙关冲上前对准申东良的后脑砸下。

随着哗啦一声玻璃碎响,申东良的矮胖身躯软软倒地。而英皓冬也无力的倚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下,他手抚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喘息着。

蓝素馨慌忙扑过去:“你没事吧?”

英皓冬喘息着抬头看她:“我没事,你呢?也没事吧?”

蓝素馨摇摇头,但想起刚才那么可怕的一幕,忍不住眼泪簌簌直落。而英皓冬眼帘一垂,落在她被撕扯的乱七八糟的衣服上,眸中浮起几丝心疼与怜惜,默默地伸出手,他小心翼翼的替她扣好外套。

这一刻,蓝素馨让不住呜咽着扑倒在他的肩头。那个夏夜第一次遭继父图谋不轨时,她只能独自在夜里哭泣到天明。而这一次,她终于有一个可以倚仗的肩膀让她流泪。泪水尽情落下,却不再觉得苍凉无助。

英皓冬任蓝素馨趴在自己肩头哭泣,什么也不说,只是双手轻轻的拥住她。在这黑夜的深巷里,他们相依相偎互相温暖。

.2.

夜里突然接到警察局打来的电话,叶太太吓了一大跳,赶紧和叶先生一起匆忙赶过去。

这件事情闹到警察局并非蓝素馨和英皓冬所愿,但是他们和申东良在箱子里发生激烈搏斗时,有一对恰巧路过巷口的情侣听见了,虽然他们谨慎的不敢进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却好心的马上打电话报了警。警方赶来了,他们只能跟去警察局走一趟了。

不过在英皓冬得知这个企图对蓝素馨施暴的中年男人,就是曾今对她意图不轨过的继父申东良时,他倒觉得让警方出面处理这件事也好。

“他这样一而再的恶意行径,应该受到法律制裁。素馨,你把事情经过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忍气吞声算了只会留下隐患。”

蓝素馨便在警局录了一份详细的口供,说明了她与申东良曾今继父女关系,并且是如何一再的险些被他非礼。

同事英皓冬也录了口供,说明他是如何听到呼救声跑过去,发现申东良在非礼蓝素馨,然后怎么样跟他打成一团。

那个给他录口供的年轻警察有些讶异:“据你所说,事发时你马路斜对面的紫荆大厦门口,那里距出事的小巷还隔了长长一段距离,蓝素馨的呼救声你是怎么听见的?”

英皓东一楞:“我…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就是强烈地感觉…有人叫了我一声。”

“感觉?”那个年轻警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感觉到有人叫你,然后你就穿过马路,准确地走到街对面的那条小巷里去查看?”

英皓东的眼神有些恍惚:“是,我的感觉,带着我走过去的。无论你信与不信,就是这样。”

年轻的警察看了他半天,不再说什么了。

录完口供,他们各自身上或青或紫的瘀伤也都被一一验明,记录在案。申东良也被审讯完了,一个警察押着他从门口经过。他脑袋上缠着一圈白绷带,脸色却比绷带还要白,他的酒已经醒了,刚才的强横劲也随着酒意全部褪尽,一脸可怜巴巴地哀求:“警官,你说要把我收监,没这么严重吧?我不过是多喝了两杯酒才一时糊涂,做了不该做的事,我知道错了。能不能放我一马?我以后保证再也不敢了。”

看见蓝素馨后,他更是满口嚷嚷起来:“素馨,素馨你不要告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骚扰你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蓝素馨嫌恶地扭过头去,之前已经算了一次,他却变本加厉,英皓东说得对,这种人是不能再给机会的。

没多久,接到通知的叶氏夫妇赶到了,一进警局看到蓝素馨,叶太太就马上追问:“素馨,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衣服怎么被撕破了?”

经办案子的孙警官在一旁答:“叶太太是吧?你的外甥女儿蓝素馨刚才在马路上遭人非礼未遂。嫌犯我们已经抓住了,将会依法起诉他。”

叶太太听得一惊:“素馨,是哪个混蛋非礼你了?”

正问着话,她的眼睛瞥见了坐在一角的英皓东。一怔之后马上作出错误判断,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啪”的一个巴掌重重挥在他的脸颊上,怒不可遏:“英皓东,原来又是你这个混蛋。你等着,我这次一定要告到你坐牢。”

“姨妈,”蓝素馨连忙用力拖住她。“您误会了,不是英皓东。”

孙警官也在一旁讶然出声:“叶太太,你怎么打起他来了?他可救了蓝素馨呀!”

叶太太一怔:“你说什么?”

“你问问你外甥女儿就知道了,今天晚上如果不是英皓东见义勇为站出来救人,蓝素馨恐怕就不是被人非礼未遂了。”

叶太太顿时愕住,知道自己误会了,却又不愿意对英皓东道歉。这是英夫人也匆匆赶到了,看到叶氏夫妇和蓝素馨都在场,而英皓东带着一张明显挨过掌掴的脸默然立在一旁。又惊又怒:“皓东,你的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英皓东答得简单至极:“妈,没事,是误会。”

于是孙警官出面,详细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说给双方家长听。英夫人听完,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还以为英皓东又和叶家闹出了什么乱子,以至于被叶氏夫妇告到警察局,却原来如此。只是好心却没好报,到头来救了人却还是挨人一巴掌。忍不住冷冷地道:“孙警察,这么说来我的儿子皓东今晚是做了一件见义勇为的事情。可是怎么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反而还要挨人家一巴掌呢?”

孙警官呵呵一笑,看着叶太太说:“这件事情完全是叶太太误会了。叶太太,现在事情说清楚了,你也应该向这位见义勇为的年轻人道声谢吧?”

叶太太却冷着一张脸对英皓东说:“刚才那一巴掌,算是我为幽昙打的好了。这下你总不会再觉得屈了吧?”

她终究是不肯道歉的,蓝素馨只得满眼歉意地看着英皓东,他和她对视一眼,微微摇头以示他没事。眼神交错一瞬,彼此看懂对方眸中无声的语言。

蓝素馨跟着叶太太回家后,她细心地看了她身上的淤紫伤痕,心疼极了:“素馨,原来你还有一个这样禽兽不如的继父,以前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姨妈,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他那个人,还有那些事,我实在不想再提。”

叶太太叹口气:“也是,那样一个混账东西。好了,以后他再也不能骚扰你了,我一直要告到他蹲监狱。”

“姨妈,”蓝素馨轻声细语,“今天晚上幸亏英皓东救了我,可是您还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他。”

“我已经说了,那一巴掌算是我为幽昙打的吧。她害死了幽昙,我打他多少巴掌都不为过吧?”

“可是姨妈,事情总得一码归一码吧?”

叶太太顾左右而言他:“时候不早了,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好好洗个热水澡睡觉去吧。”

蓝素馨也知道也太太不会轻易被她说通,只是仍然忍不住要为英皓东说上几句。无论如何,她要为他尽这份力。

在回家的车上,英夫人就看着英皓东慎重发问:“皓东,孙警官说你们在松岭路出事的。你怎么会在松岭路?难道,你是去了紫荆大厦?”

英皓东默然片刻,轻轻一点头:“是,我本来想上去看看。但还没来得及上去,就在楼下听到蓝素馨的呼救声。”

英夫人的手轻轻抚上儿子的颈,刚刚在警局时,她就已经眼尖地发现了他颈间一圈淤紫,一看就知道被人用力扼过。又心疼又后怕:“皓东,你的身体不好,怎么就那么贸然地冲进小巷去救人呢?万一......”

英皓东打断母亲的话:“妈,我不是没事嘛,您还说什么万一干吗?”

英夫人叹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之前的话说下去:“皓东,你为什么要去紫荆大厦?”

“我想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不是自己找难受吗?别再去了,妈已经把那套公寓封了,你去了也进不了门。”

英皓东还不知道母亲封了那套公寓,瞪大眼睛:“妈,您封了那套公寓?”

“是,你差一点在那里送了命,妈觉得那套公寓很不吉利,所以换了一把铜锁封了它,你带原来的钥匙想去开门是开不开的。皓东,你听妈妈的话,别再去了啊。”

英夫人既然换了锁,英皓东知道再找她拿钥匙是断然不会给的。于是叹口气不再说什么,转头看向窗外,他眼中无限迷惘困惑之色。这个晚上。他的记忆中似乎捕捉到了一些自己遗忘的东西,却又不甚清晰分明,无法一一地去辨清。

度过了一个如此可怕的情人节夜晚后,或许是因为受了惊,也或许是因为受了寒,蓝素馨当天夜里发起烧来了。

因为不想打扰到叶氏夫妇,她忍着不吭声。自己披衣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在客厅里翻出叶家的家庭小药箱,找出两片退烧药用水服下,又回到床上继续睡。结果睡到最后,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浑身如火烧一般难受,喉头干渴无比,想再爬起来喝口水。双足刚落地,眼前蓦地一黑,身子就软绵绵地倒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十分虚弱地躺在洁白病房里,手腕上滴着静脉点滴。叶太太坐在床畔,看见她醒来松了一口气:“好了,总算醒了,吓死我了。”

蓝素馨试着说话,声音轻细无力:“姨妈,我怎么了?”

“你急性肺炎昏迷两天了。你这孩子,发烧不舒服怎么不喊我呢?

半夜里自己悄悄下床想喝水是吧,结果昏倒在床边。我竟然也一点没察觉,第二天见你一直没起床,纳闷地推门一看才发现你浑身冰凉地躺在地板上,额头却烧得发烫。就这么冻了半夜,结果病成了急性肺炎。素馨,姨妈真是没有照顾好你。“叶太太说到最后叹气不已,十分自责。

“姨妈,我本来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的,没想到,结果却变得更麻烦。对不起。”

“现在你还跟我说对不起,素馨,说到底你还是对我见外,不能完全像女儿亲近妈妈那样亲近我,否则那晚你只要肯叫我,就不会病得这么严重了。”

确实如此,蓝素馨总是尽可能地不给叶家添麻烦。虽然叶太太待她很好,可她却如同寄在贾府的林黛玉,纵然有外祖母的百般呵护,仍是谨慎地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多说一句话,不肯多行一步路。说到底,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很难做到恣性任情。

在病床上昏迷了两天,蓝素馨一直没吃东西,现在醒了,叶太太照应着她喝了半碗白粥。吃了一点东西下去精神就好多了,医生来给她做循例检查,检查结果比较满意:“病人的烧已经退了,其他方面也没什么问题了。再观察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叶太太千谢万谢地送医生出去,又问他要怎样通过饮食给病人补充营养。医生说了一些可以多吃和禁忌少食的食物,她用心记下。然后让蓝素馨自己半倚着床头休息,她去菜市场买菜回家给她做营养晚餐送来。

叶太太走了一阵后,虚掩的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推开了,蓝素馨转头望过去,看见英皓东捧着一束香水百合站在门口。人未至,花香先幽幽传来。她又惊又喜地睁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英皓东走近床畔,把花递给她。说:“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顿了一下,又说:“本来想素馨花的,可是跑遍所有的花店都没有,说是这个时节素馨不开花。”

蓝素馨接过那束雪白芳香的香水百合,已经很高兴了,再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喜悦更甚。又欢喜又意外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病了?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家医院?”

“这两天你请了病假没来上课,我请沈美琪冒充你的同学给叶家打电话,问你的病情怎么样?你姨妈告诉她的。”

原来如此,他还费了一点心思来打听。蓝素馨不由心里一甜:“谢谢你。你的时间还拿得真巧,我姨妈刚走没多久。”

英皓东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来:“不是这么巧,我早就来了。看见她在病房里,就一直躲在外面等。”

蓝素馨一怔,怔祌间心中更是一阵阵的甜:“那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不算太久。”

英皓东答得淡然,事实上,他上午就来了,叶太太一直守在病房里半步不离,他只能躲在外面时时刻刻地等。一等等到下午三点过后,总算看到叶太太拎起手袋离开。他还谨慎地看着她出了医院大门,坐上一辆出租车远远驶离后,才敲门进了病房。因为他知道,如果被叶太太发现他出现在蓝素馨的病房里,她会打他骂他都罢了,关键是还会让蓝素馨很为难。

“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没有?”

蓝素馨点点头:“已经好多了。”

英皓东凝神看了她一眼:“病了两天。人马上就瘦了一大圈。想吃什么吗?我去给你买。”

对着他关切的眼睛,蓝素馨往日里谨慎小心唯恐会给人添麻烦的心理,不知不觉就瓦解一空。

“小时候,每次生病我妈都会买我最喜欢的橘子罐头给我吃。酸酸甜甜的,特别开胃。有时候我嘴馋想吃橘子罐头了,还会装病骗她。

英皓东听得一怔,虽然早已听蓝素馨说过她家的情况,知道她的家境艰难。但橘子罐头并非多么昂贵的东西,竟也要生病了才能吃得到,一时心里百味陈杂。

“橘子罐头是吧?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去买回来。“

英皓东很快就拎着两瓶橘子罐头回来了,拧开罐头瓶盖,拿起汤匙插进去,正要递给她,瞥见她挂着点滴的手又顿住了。迟疑一下,他说:“你的手不方便,我喂你好了。”

蓝素馨脸一红:“太麻烦你了。”

“没什么。”

一勺又一勺,英皓东尽量坦然地喂她吃橘子罐头。她也尽量坦然地吃。但两个人的脸,却都在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

病房的门又被人敲敲推开了,邝远拎着一个大的水果篮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相对而坐喂食的两个人,他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定住了。

邝远的意外出现,让蓝素馨一愣,英皓东也一怔,三个人一时俱无声,病房里一片死寂。片刻后,蓝素馨先回过神来:“邝远,你来看我吗?进来坐吧。”

邝远机械地挪动脚步走进来,依然不声不响。英皓东站起来,放下手里的橘子罐头,低声对蓝素馨说:“我先走了。”

蓝素馨点头,尽管她心里很舍不得,却也知道英皓东应该先离开比较好。她不想邝远再更他发生什么冲突,无论是肢体上的,还是语言上的。

而邝远这次却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得近乎麻木。他只是漠然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英皓东离去,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等他走后,他才闷闷地看着蓝素馨说:“我听叶伯母说了,那晚你又遇上了你继父,是英皓东救了你。这么一来,无论我们再怎么说他不好,你更不会听了。对吧?“

蓝素馨承认:“我有自己对人对事的判断力。我认识得英皓东,我不觉得他像你们说的那么坏。”

邝远苦笑一声:“刚才你和他在一起的情形很亲密,你其实早就喜欢上他了吧?”

蓝素馨两颊绯红,垂下头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但是她的沉默,亦等同默认。邝远怔怔地看了她半天,突然又问:“那他呢?他也喜欢你吗?他这样千方百计地接近你,你难道不觉得他根本是把你当成幽昙的替身吗?”

“不,邝远,虽然一开始我认识英皓冬,是以幽昙姐姐的身份陪在他身边,但从他神志清醒后,他一直很清楚地知道我是蓝素馨,不是叶幽昙,他也不再把我当成叶幽昙对待。相反,一直是你,在把我当成幽昙姐姐的替身。”

蓝素馨的话,让邝远半晌无声,他的神色越来越黯然,最后一声长叹:“素馨,你和英皓冬这样的暗中来往,叶伯母知道了会气死的。”

蓝素馨敏感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要告诉我姨妈?”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指出一个事实。纸包不住火,她终有一天会知道的。英皓冬失手杀了幽昙,你却跟他私下关系这么亲密,她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你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