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敏华轻轻地唔了一声,上官雪华见她无动于衷,刚提起嗓子又压低声音,将身边的侍女挥退,道:“你怎么敢用违禁之物?”

“玲珑,贤妃娘娘裙摆上沾了茶水,你去擦擦。”上官敏华微微而笑,没有接上官雪华的问题。

玲珑刚走近,上官雪华便接过她手中的金丝手绢,入手便察觉出异处,展开一看,五爪金龙,当真是惊怒有加,纤指朝向她的鼻尖,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宫中摆设用度已逾祖制,贴身之物也敢用储君品级!”

上官敏华看着怒火上扬的女人,莞尔一笑,慢吞吞地说了一句,道:“七皇子都未曾指谪,贤妃娘娘说的又是哪里话。”

上官雪华有些惊疑。缓了口气,道:“妹妹怎么这般糊涂,想那七皇子为圣上爱子。自不同于一般人,圣上哪里会责怪于他。日后降罪也是罚妹妹一人,只怕还要累及父家。”

“唔,若七皇子有东宫之位,陛下想必不会责怪了吧。”上官敏华又是一句,与上官雪华的紧张与激昂不同。她由始自终语气轻缓,悠然而望。

上官雪华紧抓金丝手帕,眼色中飞过闪光,冷哼道:“妹妹以为东宫之主这般好得?稍有不慎,便是掉脑袋的事。”

上官敏华长长哦了一声,示意玲珑从上官雪华处取回违禁手帕,借口怕祸及家人。上官雪华见她听劝,倒也松手,任玲珑去处理金丝手绢。两人坐了一会儿。有些冷场,偏上官雪华好似仍有话地样子,坐等对方开

“唔。妹妹平素在何处习舞?”终是有求于人的上官雪华耐不住,上官敏华笑。答说七皇子特将昔日的练功场让与她作练舞之所。

上官雪华好声言语。道:“七殿下如今这般疼爱妹妹,姐姐也觉欣慰。他少时那般顽劣。家里还担忧你日后受苦呢。”

上官敏华微咬唇,只等上官雪华说出那句话。后者不负她欺待,虽有些吞吐,也难掩贤妃地高傲,她说她要胡旋舞的画册。上官敏华摊摊手,告诉她画册已送人。

“啊,想起晋山王世子也在北漠打战,姐姐何不请盛桢哥哥送一份来?”闻言,上官雪华脸都气歪了,怒极拂袖离去。

上官敏华只要一想到上官雪华气得五官扭曲地样子,便是大笑不止。

玲珑只有一个疑惑,问道:“都传贤妃娘娘冰雪聪明,怎地今日句句被小姐牵制。”

上官敏华又笑,好心解释道:“但凡是个女人,见到比自己娇的美的,哪里还能保住平常心?”

“那你又何必拿话气她,你明知盛桢世子是她心底的伤。”玲珑有些不赞同,也许是感怜自身,声音有些低沉,道:“小姐还年幼,未曾尝过情伤之味,但凡真正爱过伤过的人,都是怕痛地,那痛是真正地痛彻心扉,或如生不若死。”

上官敏华只是抬抬眉,并未接

待玲珑回神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跪下,也不说话,只是自责自己多嘴。上官敏华见她不肯起来,收回手,道:“你既知周昌那厮害她这般田地,又怎能让那斯再害她于死地?我这般说,正是要她记起当日之辱,若她还是上官家养出来的好女儿,哼,自然晓得该如何做!”

想想又说一句:“我是在提醒她,那皇位许他周昌去抢,还不若她自己的儿子坐。”只有打破对方的联盟阴谋,上官家族才不会被晋山牵入谋反深渊。

“是玲珑逾距了。”

上官敏华绷住脸,再不理会,将玲珑挥退后,情绪莫名地陷入低潮。两年未曾碰触过的伤口,在这个午后忽然阵阵刺痛起来。她只好对自己的心说:请再等等。

不急,我们不能急。

延庆宫恢复了往日的静默,只是偶尔五公主来时,或能引起上官敏华一丁半点注意,多数时候,她站在窗边望那片净蓝的天地,能一动不动便站一天。

“敏华妹妹,你在看什么?”

一日,周承璇忍不住好奇,问她何故。上官敏华微微笑,并不答。周承璇没多想,只是望着上官敏华笑,神色喜不自胜,又带着骄人地娇羞。上官敏华有些疑惑,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有了?”

周承璇立时用力地点头,抱住少女的胳膊不停地咯咯笑,她心底有说不完的话,她感激这个有着明媚忧伤地少女,所以,她便多说宫外的事,即使是琐事,即使是宫中秘事,她知道她说地话语里有少女真正关心地东西。

上官敏华是懂得她的,微微摇头,不让自己再去算计什么,她道:“几个月了?”

周承璇喜滋滋地回道:“快两个月了,今儿个。

上官敏华默不做声地听着周承璇初为人母地喜悦,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扶上那平坦的腹部。她心底在流淌奇怪的情感,她忽然间很希望能拥抱什么,起初她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随后,她听周承璇说:“敏华妹妹,你说怎么办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照顾小孩?奶娘说要非常小心,小宝宝非常娇贵,极易受寒。。。”

她懂了。

她心底流淌的东西告诉她,她喜欢孩子,她也想要一个孩子。

上官敏华非常地头痛,这具身体才十二岁,可是里面装着的灵魂在亲近别人的时候,已不知不觉地绽放出母性的宽容,何时何地何处,她不知道。

“敏华妹妹也喜欢小宝宝吧?呵呵,你很快也会有的哟。”

周承璇神秘兮兮地说道,上官敏华从沉思中清醒,乍闻此雷,惊得差点跌倒在地。

第073章〖风筝〗

上官敏华静静地做聆听者,只是周承璇欢快的声音中藏着一丝苦涩,她不明白,一旁的玲珑露出了然的神色,便对她使眼色,让她解释。玲珑悄悄地比了一句:侍妾。

周承璇见上官敏华脸色忽变,忙为上官舍开脱,道:“夫君对我情深意重,至今才纳侍妾,比之他人满院的妾侍已是伟男子。我也是怕他辛苦,才把暖儿许给他。”

敢情还是你主动给他安排的,那现在诉什么苦!上官敏华抱不平的一腔热血被生生浇灭,她冷眼掠过,那周承璇难受地低下头去,看着她微凸的肚子,上官敏华又不忍心,便道:“既然心里难受,便找些事做吧。”

“那、那我去做香囊可好?”周承璇猛地抬起头,手带比划告诉上官敏华,她想去初善堂帮忙,就和上官夫人、曹夫人、楼夫人她们做的一样,给未出世的宝宝祈福积善。

上官敏华有些恍惚,尤记起入宫那一日,对那个娇弱的上官夫人说的话,不过是她信口扯来安抚她的,那只知流泪的弱女子竟也坚持下来,还劝动了她识得的官家贵妇。现代版的街道妇女主任?

她笑起来,见周承璇还在等她的话,道:“这自然是好的,也省得你在府上多思忧伤。”

周承璇眼珠闪闪发亮,她的眼底有种独特的坚强。

离去前,她说道:“老太太说要在全城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庆贺子悠哥哥要有宝宝,到时连父皇也会去捧场呐。”

上官敏华也是为他人高兴模样,心底咀嚼消化五公主带来的内幕:上官雪华已经行动了。

他们在争取楼家的助力。独独避开与白家、晋山王的派系。上官敏华不由得唇角翘起,眼眉弯弯,待人影不见。她对吕明望道:“告诉你主子,答应他地事已做到。他若没命回宫。那是天命使然。”

吕明望神色凝重,待清楚上官敏华话语中的含义后,这个冷冰冰的男子放开手中剑,双膝着地,扎扎实实磕了三个头。旋风速转,赶去传达这个消息。

玲珑瞧他惊喜,笑得古怪。上官敏华则又开始谋划,她是不敢让自己空闲下来地。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宫外刀光剑影,宫内流血遍地。随着周承璇的肚皮变得滚圆,上官敏华感受到地胎动愈显亲密,于是,她的心跳得愈发密集。心底的妖娆日夜折磨着她:离开,速速离开。

正德二十一年五月十九,上官敏华逃了。

苦练三年胡璇舞。为的是千里迢迢的体力与锻炼自己地反应力。

南北商道拓展,为的是得到详见的大周牛皮地图。

让如意等人开商铺。可以得到新身份。新路引,还有跑路用的银子。整整历时三载。她准备得如此充分,她便不信她走不出这牢笼!拿着延庆宫的腰牌,毫无悬念地走出南大门,拐入东大街,西山城门就在街尾。

人声鼎沸的街道,上官敏华腰板笔挺,步伐沉稳,她确信这一次无人阻拦。玲珑缠着吕明望,不到落日不会去打扰她;宫中侍者多数以为她仍有腿疾不愿出屋,非玲珑不能入她房间。

宫里头还有谁会关注到寂寥许久的人呢?

她自信地迈出城门,日光正盛,好似充满新道路的希望之光。她完全感觉不到疲惫,步履轻快少许,向存放银粮、药物与路引的农舍行去。

骑上小毛驴后,上官敏华心里再次夸赞自己干得漂亮,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路走去。傍晚,她投宿在路边小店,告诉店家晚饭送进屋后,她关上门,拿出牛皮地图,研究了一番,心思便向骆城飞去。

乔装成卖身葬母地小丫头,等那人经过,以身相许?

或者,路遇歹徒意图不轨,英雄救美后情投意合共结连理?

又或者扮花木兰从军,敌军再来一支箭自己扑上去救他,然后揭露真实身份一切皆大欢喜?

干脆用迷药,生米煮成熟饭才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心孤诣。

她正天南地北地胡乱臆想,冷不妨听到店老板向人哀求:“官爷,我这是小本生意,不敢窝藏犯人。”

“废话少说,军爷问你,可曾有十岁左右的少年来投宿?”

“没有没有,店里只有两个客人,一个落榜地穷酸书生,另一个走江湖的郎中,都在东厢房。”

上官敏华不谎不忙地收拾好牛皮地图,拿下脸上地胡须与黑痣,将衣服反穿,收拾好后,她轻轻地推开后窗,瞧见自己地毛驴,翻身跳出去,轻无声息,她爬上驴背笃笃地慢吞吞地走人。

不一会儿,身后那小店就喧哗起来,数名骠骑营模样的士兵骑着高头大马,迅速向大路地两端追去。其中一个回过身来,停下问道:“敢问这位老丈,可曾见到一个十岁左右少年,模样生得俊俏,讲话秀气?”

上官敏华装聋作哑嗯嗯啊啊两回,然后用吼地回道:“我耳朵好使着,鸭子在河里!”

问话者没有过多纠缠,拉了马缰随大部队继续向前追。上官敏华拉过毛驴,换了个方向,慢悠悠地也给她找到一个小村落,这一夜便在好客的农舍里住下。

天微亮,村子里就传来公鸡的打鸣声,还有土狗不安的吠叫声。上官敏华认命地爬起来,换上包袱里准备的短褂,扎好腰带,做土汉子状,无比熟络地和张大婶李大妈打招呼,穿过村落,到村尾牵出一匹老马,跳上去,和扰村的军人们说再见。

“那人谁啊?”

“我还以为你认识嘞,连你家新生娃叫狗蛋都知道。”

骠骑营的人听到这样的对话,立即赶马狂追。上官敏华跨下老马的脚力不能与军人的马力相比,为了不被抓回去,她拐进了小路,哪儿树多杂草多,她便驱马往哪儿走。

第074章〖冥冥〗

这一路,可叫上官敏华吃够了苦头。她真是恨极那个负责追踪的人,不论她跑到哪一处,换何种快马,在半个时辰内骠骑营的人一定围上来。如此有效率,她都要怀疑自己身上有什么跟踪香之流的东西。

随意啃了些干粮,她拍拍新买马的脖子,忽然有了一个胆大的主意。从包袱里取出必要的小物件,紧紧地捆在腰间,又扎好袖口与裤管。她纵身翻上马背,吹了声口哨,催马速奔。

贴着山道,到处是荆棘与灌木。上官敏华微微转过头,身边的追兵举着火把,不紧不慢地追着,好像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她想到便气,心一横,将簪子刺入马屁,趁马吃痛发狂那一刻,抱头离马入草丛。

碎石与荆棘在她的身上留下血淋淋的教训,上官敏华却笑起来,她就不信,那群狗鼻子还能逮着她。处理好伤处,她站起来,沿着记忆中的方向朝山道外走去。

她没有多少野外生存的本事,仅凭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以野果、干肉饼和半袋红糖块,竟给她走出那没有人烟的山谷。当她在溪水中看到自己的野人模样,她笑得极其开怀,朝水中倒影做呲牙咧嘴的鬼脸,她从背上取下牛皮地图,准备重征骆城。

“这是哪里?”

上官敏华不得不尖叫,她竟然忘掉这里没有卫星定位仪,没有人会告诉她本人此刻目前的地理位置。对着一张不是电子地图的地图,上官敏华气得几乎要跺脚骂人。

她的傲气与劲头在冲出不知名山林时,已用尽。这里不着村不着店,哪里去补充必需的能源?这是一个非常现实地问题。上官敏华柱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树枝,捏着最后一块冰糖,凭女性的第六感。她选了一条道走下去。

日升月落,当她见到远处那座快要倒塌地山神庙时。心底莫名地高兴,终于见到人烟了。

她撒开脚步向庙门冲去,尽管它破败,尽管它阴暗,尽管四周寂静得有些诡异。她依然义无反顾地走进去。

拉了些拱桌上的破布,捡了烂桌断腿儿,她从腰间摸出火折子,正要生火,听到庙外有人冷声高呼:“弓箭手准备!”

庙外火光穷穷,持弓者围成圈。上官敏华倒退一大步,暗骂晦气,怎地就投了这家庙。踮着脚尖,她灵活地窜到拱桌后。刚要摒气,忽见黑暗中有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她骇得差点叫起来。

“吃地。”

上官敏华有些发抖。手脚哆嗦地从腰带里摸出仅余的糖块,递过去。黑暗中那双手刚拂过她的掌心。她便害怕得抢先缩回了手。那人嗤笑一声,把糖全数捂进嘴里后。道:“等着。”

说完,黑影已掠出庙外,他的速度太快,上官敏华也看不真切,只听到敌方刚喊了一句“放箭”,这男子一柄长剑已将近百弓箭手尽数拿下,唯余生命消逝前的悲鸣声。

上官敏华看得那个血脉贲胀,这就是难以说得清楚地江湖,这就是纷争不休的武林,这就是绝世的高手!佛祖,信女感激不尽。

黑影退回庙时,身影有些踉跄,上官敏华心里有数,末路高手都是这等境遇,不是被手段卑鄙无耻的仇人追杀,就是受了兄弟的背叛。她自觉分析得无差错,主动从贡桌后走出来,从背后包裹中取出药瓶,面带微笑,非常诚恳地奉给英雄。

这男子先是低低一笑,遂接过药瓶上下抛玩,上官敏华以为他不信自己,便退回先前那堆木材堆旁,将火生起来,还煞有介事地拿细枝拨弄火堆。

幽幽的火光映亮了这对落单的过客,只是,刹那抬头间,吟吟笑意顿然石化。

是因为那人帅气得让人心惊肉跳,还是因为他俊美得惨绝人寰?

此人带镏金小冠,头束高束,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剑眉入鬓,五官硬朗,眉心一点殷红少掩神情的冷酷,他眼神依然狠戾,哪怕两鬓飘发,好似带有侠气,依然不减他之本性一二。

“怎么不笑了,嗯?”

看到这个人,上官敏华本是不怕地,但是,他剑上的功夫,他唇角的浅笑,他口中地冷意,让人忍不住全身僵硬,这算什么:跑路途中被弃夫抓包,还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她慢慢地起身,退去火堆,向庙外速走。这人也不阻拦,只冷冷哼道:“过来,上药!”

上官敏华能听他的吗?她吃准他受伤极重,奈她不能,大步迈出山神庙。刚走出两丈远,便见庙门正对面,有个狂野男子骑在马上,满面须发,左手执缰,右手抓着一团鞭子样地物事,身后又是一排重甲装束地弓箭手,拦住所有的生路。

她心里气得直骂人,手上动作利索,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道:“我只是过路地,和里面的人没有关系。”

骑马者刚举起手中的鞭结,听到她如此说,缓缓放下手臂,忽而笑得激烈,厚实的双肩不停耸动,激起铠甲铁片间响当当做声。

上官敏华双脚慢慢向旁移动,却听得这奇怪的骑马军官笑声嘎然而止,喝令道:“来人,拿住她!”

“这,这个您是不是弄错了,我真的只是过路的,经过这块地界没有一柱香功夫。”上官敏华忙叫嚷,点明自己身份何其清白,误闯此地何其无辜,她绝对没有想要破坏他们计划的意思。

“上官敏华,你就是烧成灰我也识得你!”

马上军官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与上官敏华有刻骨的仇恨般。上官敏华只觉自己冤得莫名其妙,她还没来得及害人,就已有人将她深深恨上,这是哪门子祸端。

“正德十四年,周都永安门外,秋浦茶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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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穷尽〗

正德十四年的事,上官敏华自然印象极深,那会子她受惑于一个北漠王族,拿了对方的东西,掉落陷阱,也因此才有婚配周承熙那个混世魔王的祸事。

不过,那人气势惊人,心比天高,凡尘俗世也未必得入他眼,哪里像这军官般年轻、毛臊?

“你这恶妇,小小年纪便长了副恶毒心肠,便是现在,为求活命,敢不认自己夫婿!当真是罪该万死!”说着,手中长鞭如活物般向上官敏华挥来。

上官敏华转身即跑,长鞭破空声贴近她的脖颈,吓得她寒毛纷纷倒竖。庙中伤重的周承熙飞身将她拽进庙里,顺势飞将出庙,长剑拦住那杀人之鞭,两相缠斗,篷篷声响起,只见那有仇的军官倒退数步,周承熙邪邪一笑,握剑直立,任由那血贯长剑注入泥土之中。

仇人军官手一抬,道:“弓箭手,点火,准备!”

他欲火烧山神庙,底下人拦道:“羽将军,吉莫王有令,抓活的。”

周承熙瞧也不瞧,退回庙里,再哼一句:“上药。”紧接着便倒地不起,把上官敏华吓得又惊又喜。

此时周承熙无反抗之力,只要将他一剑毙命,那他就不能回宫争夺东宫之位,再延伸,那上官氏灭族的时日又大大地推迟。

只不过,若宰了他,今日她也活不成。

她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老狐狸怎么会安排她的仇人来追杀周承熙呢?她更想不通,她一路向南跑,怎么就和这帮子人撞到一起?

真是左右为难,权衡利弊。她还是动手救人。在给人包扎伤口时,她越想越窝火,她学这些东西是为了她的将军大人。哪里是为着这个要自己命的死对头!手上用力过大,倒把那晕厥过去的男子弄醒。他检查了一番,冷哼道:“你倒学了不少好本事。”

充当护士者心底正郁卒,根本不理会他地挑衅。周承熙以剑柄挑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板正,恶声恶气地命令道:“我说话时。最好看着我地眼睛,否则,这么漂亮的眼珠子没了,多可惜。”

上官敏华重重拍掉他地手掌,道:“这是什么地方?”

周承熙眼眉邪肆,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她半敛住眼睫,只听对方嘲笑两声,道:“燕门关。”

上官敏华猛地抬起头。瞳孔猛地缩了又放,道:“长风几万里,吹度燕门关中的燕门关?”

燕门关。涉水而建,关有三城。城中有城;关扼南北峡谷。纵横约莫十五里;关前五十里,一马平川。宛若坚壁清野;仍大周北地重镇。

“极是,我很好奇,我病重的皇子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周承熙又用剑柄抵住她的下巴,眼神又深又冷地注视她的双眸,阴恻恻地问道。

那外面那些人岂非北漠将士?忽地,她终想明白,老狐狸借北漠之刀杀人,偏生自己好巧不巧一头撞了进来,坏了苦心布置。

上官敏华神色数变,她呼地一声站起来,道:“燕门关地守将怎地还不来?”

周承熙大笑,道:“燕门关守将白长东,岂会放我入关?不过么,爱妃真乃为夫的贤助者,白长东这门不开也得开。”

上官敏华心里气得直吐血,她恨恨地跺脚,指着庙外数百人道:“有本事摆平他们再说!”

就在这时,庙外弓箭手忽如潮退,留出通道,顷刻,另有高头骏马从后奔近,马上男子头上锦巾包裹,镶紫色宝石,腰插金色弯刀,倒叫上官敏华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害她不浅的北漠贵族,他的身份极有可能是追杀周承熙入关的吉莫

有小将上前回话,吉莫王微微点头,他手微抬,那些弓箭手放低手中硬弓,他朗声道:“上官小姐,故人相见,可愿叙旧?”

周承熙冷冷讽刺道:“当真是交友广阔。”

上官敏华哪里会跟他一般见识,单刀直入,问道:“你安排的人什么时候到?”

周承熙深深地望着她,直到上官敏华露出疑惑的神色,他才转头面向庙门之外,略带狠意,低沉地答道:“看他们能否拿住白长东。”

依他的解说,驻马滩大捷后,北征大军得令返朝。其他两路大军顺利入关,唯周承熙这一系因无返都旨意,受到白长东的刁难,未能及时入关。此时,北漠王亲军突袭,打着活捉周承熙地口号,封住他们退回驻马滩的路。

周承熙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他率十八卫骑拖住追兵,由他地亲信突围到驻马滩与百里大将军联系,欲凭将令迫使白长东打开关门。

上官敏华碰上他的时候,十八卫骑已壮烈牺牲,他本人亦是穷途末路。

真是一个顾人怨!上官敏华暗骂,当然,这里面少不得上官诚地好手段。本来是算无遗漏地计谋,偏偏多了一个自己。她并不想陪着周承熙死在此处,只不过,现如今,情况可以说是山穷水尽。

无论城门关开与不开,他们都逃不脱北漠亲军的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