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大军凯旋归来,大家伙儿都去城门口看了。你都没看到,青山哥哥穿着铠甲的样子,威武极了,他还对我笑呢。”

西南大军打了大胜战,那人也定是回来了。敏华再也听不进周清眉那脆生生的声音,心里慌张得直蹦跳,越跳越激烈,越激动它还越跳得欢。敏华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谁知那心事藏在深处,就等一个可以蹦达的出口。

正德十四年的冬天,历时两年的西南战事告一段落,凯旋大军受到皇室与百官的热烈赞扬,龙颜大悦命西南部各路将帅回京受封。这一颗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京城,泛起无数的波漪在人们心中荡漾许久。

“现在悔了吧,整天就知道练字,也没见你的字有多长劲,该你的,说不定青山哥哥都把你给忘了。”

忘了?忘了才好。敏华敛住心神,收回惊愣的面色,重新铺开字贴,拿起笔,道:“我要练字了。”

“你、你这呆瓜!”清眉跺跺脚,气哼哼地找其他人分享她的喜悦去。敏华提着金丝毫笔,怔怔地看着落在字贴上的墨珠越变越大,偏生一笔也放不下。

她也不知这一日如何蒙混过去,回府后,府里一如既往地安静整洁有序,仆役们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会吐露,过走廊时,敏华忽然站定,心中有一万个理由让她立即出府去见见那人,但更有一万零一种理由阻止她出府。

“好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午膳不吃,连话也不说,是否想出去撒撒心,玲珑这就去安排马车。”

敏华想想,在屋子里也是胡思乱想,倒不如出去转转。她抬了脚跟玲珑出了前院,坐在马车里,敏华刚想开口吩咐去将军府,回过神立即抿唇咬牙断去自己起伏不定的思潮,那人英雄天下,红粉知己不知几凡,又岂会惦记一个三岁女娃?

要怪只怪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玲珑,回去。”趁自己没改主意前,敏华闭眼吩咐道。

玲珑应了一声,马蹄轻轻的起落声渐渐地把敏华哄进了梦乡。忽地,车子不动了,不一会儿,车外传来阵阵喧哗:“兀那贼子,小爷剁了你的手指头!”

“大爷,饶命,我儿七岁什么也不懂,你要杀要砍找老婆子就是,不要砍我儿的手啊。各位好心的大爷,求你们说说好话,我有银子我什么都肯赔。”

“造孽。”“原来是南北蛮子的杂种,呸,晦气!”“走走走,孽种不可怜。”

等了好久,车子都没动。敏华正要叫人换条路走,那婆子磕头已磕到马车旁,外面的马车夫把马鞭挥得呼呼作响:“滚开!也不瞧瞧这是谁家的马车,是你这贼种能碰的?”

“玲珑,出去看看。”敏华不欲管闲事,但她硬不起这个心肠。玲珑掀了车帘下去,不一会儿,她来回报:“敏华小姐,那小孩是北蛮子的孽种,眼睛还是一蓝一金的,城里人不卖东西给他们吃,他就到铺子里偷东西。”

“哦,那赔银子就是,完事就回去。”

“可,那人的眼睛。。。小姐,这事儿不好办。”

敏华本就心情不爽,听了止不住怒气,骂道:“这点小事也要问我吗?找家马行把人送回他们家乡去,不肯走就用银子砸,听清楚没有?”

玲珑低低应了一声去办差事,等了好一会儿,玲珑回来,身后还跟着那对苦命的母子。说是家乡也没人欢迎他们回去,他们愿卖身为奴回报她的救指之恩。

敏华心头的火越来越大,这玲珑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丝毫不见往日从容与机灵。她不得不掀了帘子,左右一打量,倒抽一口冷气。

哪里是玲珑不照她意办事,分明是她被人劫持。动手的还是那个据说很可怜的七岁男童。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举着金环大刀,虎视眈眈盯着帘子。

看到敏华出来,对方也吃一惊。片刻即回神,大喊一声:“纳命来!”

玲珑不顾身后的刀大喝道:“贼婆娘,你要敢伤我家小姐一根毫毛,定叫你死无全尸!”

“呸,逆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为了天下苍生,老婆子义不容辞。”

金环大背刀砍过来的时候,敏华手还放在帘子上,凌厉的刀风削断发丝无数。那玲珑尖叫一声,不顾男童的匕首划破自己的颈项,发了狠发掌向老婆子攻去。

玲珑不要命的打法打乱了老婆子的手脚,她的身手显然很好,一道道黑色的血影飞溅,很快,玲珑就将两人拿下点住穴位,敏华这才缓过神,放松紧紧收缩的心,手脚颤抖地爬下马车。

趁玲珑忍着毒伤发信号叫府里的人来,她走到小男童旁,怒喝道:“解药!”

“没有!”这异国男孩大有要命一条要药没有的大义凛然气概。

敏华怒极而笑,道:“不给,很好。玲珑,扒了那老女人的衣服,吊到城门口去!让全大周的人都来瞧瞧谋刺的下场。”

男童惊惧,待要妥协,那老婆子一声喝下,男童扑闪着眼睛,收回了手。

眼见毒气慢慢爬上玲珑的面孔,敏华转身,冷冷地瞪住那个老婆子,道:“你们忠肝义胆,不怕死是吧?再不拿出来,小的扔男娼馆,老的进瓦窑,我让你们名垂青史,万世流芳!”

大约也没听过比这个更恶毒的威胁,老婆子气得口吐白沫,敏华再看男童的时候,解药已落入玲珑的手上。

敏华走过去,拿过药不让玲珑擦。她从小男童手上取过蓝匕首,在那老婆子身上划了一刀,洒了些解药上去,待确定解药为真,才给玲珑。

见玲珑感激得要流眼泪,敏华皱眉道:“不用你这么拼命,他们是要拿我做人质,下回直接回府叫人来救就是。”

“哎,小姐。”玲珑转了身,隐约还能听到一句抽咽声。

敏华摇摇头,待要爬回马车,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啪啪”的击掌声,回过头,见一位异族人带着两个侍从在她身后,道:“上官小姐有勇有谋,情义双全,真乃当世奇女子是也。”

回想了一下,这高个蒙头巾男在她被人攻击的时候,就已坐在酒楼上,他那两名手下要动手救人,也被他阻止。

就这么个来意不明的狠主儿,敏华完全没有兴趣打交道。恰在此时,章师爷带了人赶到,敏华直接进了马车,拿垫子盖住头,什么也没有想便睡了。

回府后,玲珑向山羊胡老爹回报了这事,府里的马车夫统统都给新换了一批。而且加了一条严令,未经招呼,家仆不得进入后院。

 

第015章〖头角〗

敏华自认为谋刺事出无因,若是上官锦华兄妹两个下手,也太大张旗鼓了些。加上府里也没动静,愈发没往心里头放。

因为这些天,她被那件说不出口的情事折磨得焦头烂额,导致她心情坏得出奇,越阻止自己不去想反而想得越多,真是糟糕极了。敏华大呼:佛祖,难道您抛弃了忠贞的信女?

偶然一晚,她那山羊胡老爹从宫里头回来,叫了一家人坐在一处,开心地喝了两壶酒,席间说道:“哈哈,不给老夫面子,今日遭了报应,子悠,雪儿,你们看好了,明日圣上必下旨降罪,削他爵位。。。”

这口风让敏华百思不得其解,近来朝中大宴小宴不断,应多歌功颂德才是,怎么会有皇帝发怒的事,难道是那人殿前拒绝赐婚?敏华的心扑通地大跳一声,心头阴霾悠悠放晴,私下里盘算明日怎么地也去看看热闹。

改日,众学子均偷溜了出去,在院墙边交头接耳,脸上忧愤不平,好不奇怪。转眼,她见周泠与上官雪华等人结伴而行,出声叫道:“我、我也去。”

周清眉回头,嘲弄道:“你不是只管练你的字么?”

周泠拉了把表妹,朝敏华招手,道:“敏华妹妹去看看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周清眉嘟哝道:“她那呆脑子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周泠瞪了她一眼,亲亲热热地挽了敏华的手,向院墙走去。女儿家爬墙自然是不好看的,但周泠自幼长在宫里,哪儿有小道哪儿有暗门岂有不知,领了数个女学子穿过数条暗巷,两柱香功夫,她们来到御花园的一角,躲进了假山肚里。

大臣们还没来,敏华向外左右打量了一番,竟在前方亭子后头看到几个黑脑袋,那等恶人化成灰她也识得,不是周承熙那帮浑小子是谁?

冬日温热的光线慢慢地爬上花枝头,皇帝和臣子们在千呼万唤中终于来到园子里,坐在摆放好的竹席间,远远望去,文武百官的脸色可不是一般般的难看。未几,那南梁的和谈代表站起来敬酒,说了几句话,皇帝勃然大怒,都拍飞了酒盏杯盘。

敏华没看到她想见的人,全部注意力都给和谈代表团中那抹红影子的娇客给吸引了过去。周清眉骂道:“好不要脸的南蛮子,打输了才想和亲,青山哥哥才不要娶这种人!”

“我哥也不会娶的。”周泠向娇弱欲泣的上官雪华打保票,一双秋水眸子越过花丛,看着远处的少年,又道,“子悠哥哥自然也不会娶她!”

几个心有所属的女子在敏华旁为她们的心上人抱不平,敏华斟酌了一会儿,问道:“她不能入宫吗?”

周清眉向周泠和上官雪华做了个无药可救的表情,直言不讳道:“好叫你知道,南蛮公主根本没资格进皇室。”

敏华又道:“那直接拒绝让她回去好了,没道理咱们打了胜战还得由着他们开条件。”

“我就说她练字练傻了脑子,你们还非得把她带来,要是能拒绝,皇帝表舅舅早把他们轰出去了。”

不待敏华发问,上官雪华轻声轻语地解释道:“和亲是交换条件,如果我们能够接受一只羊那巴掌点的割地,这亲事也就不成了。”

一只羊大的割地?敏华问了好久,才弄明白。原来西南大军打下的是南梁赫赫有名的羊城,商贸发达,水陆交通运输便利,这么重要的城镇南梁不舍得割让,便钻了文字上的空子,给大周朝带来一只羊,说它是养在皇帝饲场的,它就代表一座羊城。

“南蛮咄咄逼人,真是可恨!”

“偏那北漠漠族族长也来看热闹。”

“若今日再想不出办法,只好赐婚了。”

“说不定最后倒霉的是西南大将军。”

“有什么法子,和谈条件是大将军同意的。难道你舍得让大皇子去娶不成?”

几个女子羞红了脸,在假山内相互推搡嗔怪,敏华心有盘算,道:“只要破了南蛮的奸计,这婚事也就不成了对不?”

“你会有法子?”

敏华自信地答道:“这有何难,别说区区一座羊城,把半个南梁都割过来也不是问题。”她刚要把想到的点子讲给她们听,谁料那周泠急急地将她推了出去,大喝一声:“皇叔,我们有法子了。”

顿时,御花园内的臣子宫人无不侧目,那司空高穿着白银色的武甲,竟失态地站了起来,脸上神情喜忧相交。摔倒在花丛中的敏华望之慌乱,心下砰砰乱跳,欢喜只有自己知。他竟也是不想娶那女子?那今日便是豁开头脸也要搅了这门亲事去。

“何人闹事喧哗?”皇帝一声冷哼,惊醒了敏华痴呆。

那周泠跳出假山,扶了敏华,把她拽到帝座前,无比神气地回道:“皇叔,敏华妹妹说只要这些南蛮子协议条件不变,别说小小一座羊城,就是南梁的御院也可拿下。”

敏华愣在那儿,察觉到身旁那些人扫过的惊讶目光,心中暗暗发苦,这种挑衅之辞岂可乱说?

上官诚抖着胡子,扑通一声滚到敏华旁,道:“劣女无状,陛下宽恕。”

皇帝不语,周泠又是一副天真无知的傻大姐模样,唬得敏华心头扑通扑通乱跳一通:她最是怕这皇帝不言不语的样子,像极了那日要砍她脑袋让上官府全族获罪的情景。早知、早知便。。。

她的早知还未完,另一人的求情立时给她断了所有念想。想那司空高是最忧愤之人,也跪下为敏华开脱,道:“陛下,这些空然院的女公子不过忧心国事,无意打搅国宴,望网开一面。”

敏华心中又有了万般勇气,娇声道:“将军哥哥,你等着,敏华去教训教训那群南蛮子,岂有打了胜战还被人欺上门来的道理。”

她坦然地甩开周泠的手,走到南蛮和谈成员处,侃侃而谈,哪管事后如何收场。

“喂,我们的羊城在哪?”先声夺人,那领队给敏华小人物大主人的气势一唬,愣了,手一指,敏华转过去,原来那羊在亭子附近正啃御花园的名贵花草呢。

敏华过去一把拽过山羊的胡子,道:“这羊城归了我们大周朝,你们可别悔!”

那领队人物是个诙谐人物,调笑道:“别说是羊城,吾朝那御宫你要能拿去让与你又何妨?”

敏华微微一笑,吹去手中拔下来的山羊胡子,然后笑意盈盈地回头,道:“欺我大周朝没人是么?今日就让你晓得祸从口出的道理!”

“请!”

敏华拉了羊,来到皇帝面前,道:“陛下,叫咱们大周朝最善纺纱的绣娘,把这头羊身上的羊毛一根根接了,弄成一根细细绳子,绕着那南梁跑,咱们爱圈多少就是多少城池;要是陛下高兴,把羊杀了,剥了羊皮切得细细的把那御宫圈来也好。对了,还有羊肉羊血羊尾巴统统都可以换南梁土地。。。”

文武百官啥子反应敏华没在意,她只听到那喜欢板着脸的皇帝哈哈大笑,招了手让她上帝座台上去,摸着她的小脑勺,无比和气地问道:“怎么不叫皇帝哥哥了?”

对这人的喜怒无常,敏华后背早已渗出一层汗,她可没兴趣直视皇帝的眼睛,低头道:“爹爹说要掉脑袋的。”

“朕许你叫,你爹爹不敢打小敏儿的手心。”

“谢谢皇帝哥哥。”敏华觉得牙酸得要命,刚要退下,皇帝一高兴,直接抱了她坐在龙腿上。对封建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她莫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坐一次。

上官诚一个劲在下面“臣惶恐”不停,皇帝有了脸皮,直接把他挥下去,对着那些趾高气扬的客人,调侃道:“岑陵南,这羊城就照此女意思办了,你意下如何?”

“陛下大仁,容下臣再议议。”那南梁和谈诸代表面色难看,聚首在一起,不一会儿,喜色爬上眉梢,看着敏华,说道:“这羊是吾南梁惠安帝亲自喂养在宫里头的,是件御物,供奉尚且不及,岂可对它动刀动剪?难道这就是大周朝和谈的诚意?”

这算什么,战争威胁?真是不识好歹,敏华不屑地摆摆手,道:“这更好办了,都不用敏华来答,青山哥哥,你给他点颜色瞧瞧!”

司空萧上了场,偏和敏华对不上暗号,急得敏华在皇帝前头手脚共舞,比来比去好不容易才让他明白,连台下文武百官都看出来了。他挠挠头,转头对那面色灰败的领队道:“我们赶着这羊走一遍南梁的地界,羊粪掉过的地方就归我大周朝,你可有异议?”

当然有,那领队默然,一再鞠躬讨了皇帝的宽限后,回首再与诸人商量。这回他们提出的界定是这头羊既然领进了大周皇宫,自然不能让此御物再行颠簸之苦。

敏华咧了咧嘴,百般不齿这么没水平的和谈团。那领队自以为难住了她,便道:“若无法,娶我南梁公主也是一样的。”

“呸,你没瞧出来么?我是懒得理会你这种无耻(齿)之徒!”

敏华气哼哼地骂过去,她的心病正在那红衣女子身上,走近了才知其人生得国色天香,美艳动人,声如黄鹂鸣翠,在场百官未对她的美貌生出垂涎之意,已属难得,要真让她进了西南将军府,丫的保准害得那人九族断绝。

这领头人物又不能跟一个小孩子斗嘴,气得直好把矛头对向大周朝官员。

 

第0章〖峥嵘〗

这时,上官锦华上台来,笑言道:“这有何难,取了你朝的地图放在这儿,让羊撒泡尿,别说区区一座羊城,便是整个南梁的领地都归了我大周朝。陵南大人,你确定你可以做主吗?”

皇帝大乐,道:“子悠,想不到你这般的锦绣公子也能生出如此不雅的念头来,哈哈~”

上官锦华微一躬身,笑道:“这哪里是臣的主意,那日敏华妹妹在书桌上毁了父亲一副画,便是用了此法。父亲怪她,她还振振有词,道,有了她的气味那画便只能归她一人。”

“上官爱卿,小敏儿这么大了还尿床么?”皇帝大奇,那边厢上官诚满脸苦笑,算是当场认了。

敏华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那文武百官纷纷起哄:“这南梁竟没一人比得上我大周朝一个还会尿床的小儿,还敢口出狂言,可笑复又可耻!”

“雕虫小技尔尔!”

“岑大人,记得请南梁惠安帝早日搬出御宫啊,它现在可是我们大周朝了。”

“哈哈,御宫易主,岑大人也有说不出话来的一日。”

羞得那帮南蛮和谈团全员沉寂,不再言语挑衅。

当然,也有人取笑于敏华,这尿床一说好比怀春少女被人掀起裙子当众发现她没穿内裤一样让人难堪。

连那司空高也了些许笑意,敏华看在眼里,又惊又羞,恼羞成怒,随手抓起御座前台的一样事物,狠狠向上官锦华砸去,骂道:“都说是水壶打翻弄的,才不是尿的!”

上官锦华在下面左躲右闪,皇帝在台上看得热闹,敏华趁机爬下龙身,满场追打那风采照人的上官锦华。人都道是两兄妹笑闹,只敏华心里气苦,恨不得将上官锦华打得满地找牙才好。

最后,上官诚阻止了这场胡闹。敏华跪在帝座前,恭听皇帝的赏赐。皇帝大嘴一开,赏了个金光灿灿的大名头。

“皇帝哥哥,敏华可不可以换一个?”

也是今日场景特殊,那皇帝好语相问:“那你要何赏赐?”

敏华嗅嗅鼻子,道:“敏华就要银子,它可以换好多好多的铜钱,敏华要去买老多老多的冰糖葫芦儿串,用皇帝哥哥的钱去买,爹爹就不敢打敏华了!”

皇帝再乐,金口一开,改赏她白银万两,良田万亩,仆众三千。

敏华乐癫癫地领了旨退场,身后跟着司空萧和周泠,一路夸她有胆识聪明不外露,惹得心情不好的敏华更是烦躁。待周清眉和上官雪华等人迎上来,那笑容看起来可恶之极。

敏华不想理会,摸了摸肚子,对边上的玲珑道:“去吃点心。”

刚要走,便听周清眉大怒道:“就知道吃,刚才皇帝舅舅怎生不赏你个大饭桶!”

敏华斜睨她一眼,回道:“要是给我赐婚你便乐意了是不是?”

周清眉望了眼司空萧,讪讪不再开口。那周泠握住上官雪华的手,道:“敏华妹妹有那个羞人的毛病你怎不与我说,太医院里有的是好方子,一副汤药下去准好。”

上官雪华拍拍她的手,道:“你也知是个羞人的,我们都瞒着,哪里知道今日陛下问起,哥哥便老实答了。可怜敏华妹妹日后怎生是好?”

周泠随即答道:“我说你担忧什么,皇帝叔叔可喜欢她呢,到时赐婚保管给她找个好婆家。”

这话才真正叫敏华难受,她大吼一声:“我要嫁谁要你们多事!”

吼完后,见周泠等人吃惊,敏华才知自己发了脾气。她此刻心乱如麻,哪里还做得了戏,甩头便跑。余下身后众人议论纷纷,怜她年幼脸皮薄,并不责怪。

清眉哼道:“看我干嘛,本郡女绝不会让的。”

“敏华妹妹有喜欢的人了,”司空萧愣道,“怪不得她都不给我写信,也不回信。”

清眉勃然大怒,道:“你给她写信,她居然不告诉我,我找她理论去!”

周泠和上官雪华连忙拦住她,她们再说什么,敏华都听不到了。玲珑跟在她后头,绕了一圈外宫墙,心灰意懒的敏华向后面招了招手,道:“送我回去。”

月上西厢,敏华呆在屋子里,静静地望着窗外当空照的白月,懒洋洋地什么也不想做,也许有些寂寥,也许有些思乡,但她所有的理智阻止她往下探究。

这时,她那美人娘亲推了门进来,身后还领着有些局促的司空萧。

“敏儿,你青山哥哥看你来了。”

美人娘亲说着便把司空萧推进来,敏华唔了一声,冷眼扫过,并不起身。见司空萧把手中拎着的草药包放在她书桌上,低低地说道:“这是个土方子,极好的。敏华妹妹你别怕,谁要是敢笑话你,我帮你赶走他们。”

敏华眼里只剩那五包草药,那人也会关心自己?心里甜丝丝的,苦涩之意早无影踪,不论司空萧说什么她都应好。等客人走了,敏华叫道:“玲珑,我饿了。”

玲珑拿了个餐盘进来,上面的饭菜正是热腾腾的,她笑道:“我的好小姐,知你会饿,早给你备下了。”

好几天饮食不周,敏华饿得发狠了,把三盘小菜一大碗米饭吃得干干净净。吃完,心里也已拿定了主意。

玲珑问她可需上小点心,敏华摇摇头,道:“我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来到院后那个酒窖,敏华迈步走过去,玲珑阻止道:“敏华小姐,前处便是厨房,烟火熏人,咱不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