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细静静站在一旁没走过去打搅,直到太子练完收了招式,她这才走过去。

太子一改往常文雅清流的扮相,只一身玄色的短打劲装加身。虽然外面很冷,但他穿得不多,甚至一番练下来,脸上身上还流了不少汗。

唐细笑着走过去,匆匆一福身子弯腰请安后,才说:“殿下出了这么多汗,臣妾浴汤都备好了,殿下赶紧先回去沐浴更衣吧。”

太子额上汗流如注,闻声抬眸看了眼太子妃,而后只将剑递给侍奉左右的人,举步朝太子妃走近。

想着她这段日子来倒有日渐恪于规矩疏远自己的意思,太子眨了下眼睛,问:“太子妃可随身带了帕子?”

唐细也看到他流了满头的汗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给他擦一擦,他倒是先问了。

唐细自然随身带了帕子的,闻声,忙抽了来递过去。可太子却没伸手来接,而是倾腰朝她凑来,颇一本正经道:“孤手脏,太子妃帮孤擦吧。”

唐细怔怔望着他,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听命。太子久久没等到人,便也抬眸看去。二人此刻离得很近,四目相对,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睛中清晰看得到自己的身影。

“怎么?太子妃不愿意?”还是太子先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

唐细忙摇头:“不是。”她解释说,“臣妾只是怕……怕不合规矩。”

太子却说:“你我夫妻恩爱,旁人看到也只有羡慕的份,又有什么不合规矩的?”说罢音量又提了几分,“太子妃再不帮孤擦,孤头上的汗就要凝结成冰了。孤若生了病,太子妃就不心疼?”

唐细闻声,再犹豫不得,忙拿着帕子便踮起脚尖够着身子去给太子额头上的汗。太子目光颇凌厉朝身旁一扫,服侍他多年的万德全会意,忙悄无声息带着众奴仆退得远远的。

唐细帮太子擦汗擦得认真心细,倒没在意。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身边的人都去远处候着了。

她望着太子,此刻心里倒也懂了太子的意思,忙收了手。

太子却一边牵着她手往正殿去,一边道:“别以为孤没所觉察,你这些日子来,对孤倒疏远得很。”

唐细忙摇头:“臣妾不敢。”

“不敢?”太子轻哼,“孤看你没什么不敢的,说谎脸都不红一下。”

太子提到“说谎”二字,唐细闭嘴了。说轻了是说谎,太子言下之意不就是指责她欺君么?

唐细不再说话,只任他牵着自己手一起往前走。时不时的,她倒会偷偷拿目光去打量他。

望着男人耸立在自己身边的高挺身影,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特属于他的体香,唐细颇有些难过的别开了眼睛。她是真的已经对这个天下至尊的男人动了心了,一旦动了心,岂是说想把自己心关闭起来就能关闭得了的?

她挺怀念之前那般无拘无束任由他宠着自己的那种感觉,那时候没多想,以为他是真心喜欢自己、待自己好的,所以她格外珍惜。可自从知道一些真相一些原因后,每回面对他的宠幸、他的温柔关怀,她总会要多想。

又想无所顾虑的沐浴在他的疼爱中,又怕如今陷得越深日后会像皇后娘娘一样,受得伤害越多。所以,这些日子来,她一直都很纠结矛盾。

偏这些事儿她还不能与任何人说,就只能自己压在心中排解。

她终于对古人说的那句“情深不寿”深有体会,她这都还没情深到那种地步呢,就已经忧思烦乱。若真的一往情深了,那还得了?

怜惜自己的同时,不免又想到了皇后。她都不敢想,这二十年来,皇后的日

子是怎么过来的。

正因为这些日子经历了这些,唐细越发心疼皇后。每回去请安的时候,更是对皇后这个婆婆关心备至,倒弄得皇后都有些懵了。

虽说太子妃倒也常关心她这个婆婆,但明显这段日子来有些异常。皇后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待得唐细不在的时候,她倒会问齐王妃:“这个太子妃,怎么近来颇有些怪怪的。平时一起说话,虽然她装着高兴的模样,但本宫看得出来,她似有心事。这孩子,不像你,有什么事都会与我这个姑母说。她出身不高,在宫里又身居高位,难免压力会大一些,性子也会拘谨一些。”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和太子闹了什么不愉快。”

齐王妃蹙眉,摇头说:“皇嫂平时见着我,倒从不说这些。她与皇兄感情如何,儿臣倒也不知道。”

皇后笑着道:“齐王满心满眼都是你,那双眼睛恨不能时时刻刻长你这个妻子的身上。可太子比起齐王来,到底清冷了许多,太子妃虽说背靠陆侯府,但毕竟不是从小在陆侯府长大的,骨子里总归有些小门小户的那种卑微感在。你们俩各自面对自己的丈夫的时候,心境自然不一样。”

“起初本宫还以为太子是对她一见钟情,这才不顾她身份非娶不可的。可如今才知道,一切都是有原由的。太子虽对她挺好的,可总归不能和你与齐王这种青梅竹马之情相比。他们结为夫妻,一切都是老天的意思,或许,太子妃心中一直自卑,觉得自己不配。”

太子在榆桐已经娶过太子妃一回的事儿,皇后后来也知道了,是太子告诉她的。

皇后如今是真把唐细这个儿媳妇当成自己人了,所以,见她成日里闷闷不乐,倒也想帮她。

太子妃再来请安的时候,皇后寻了个借口,把太子妃打发去做别的事儿了,她则留下了太子妃身边的秋意问:

“你伺候在太子妃身边的日子最长,该是最了解你家主子的。本宫都尚瞧得出来你家主子近来有心事,你该不会没瞧出来吧?”

秋意倒没想到皇后单独留她下来是问这事儿,忙回说:“奴婢问过太子妃娘娘,娘娘说,只是有些累着了,休息数日就能好。”

皇后道:“年前那几日的确是累,可这都已经过完年了,也该休息足了,怎么本宫瞧着她还是老样子?”

秋意突然跪了下来,请罪说:“是奴婢的错,奴婢疏忽了。”

皇后道:“你起来吧,本宫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本宫只是瞧着太子妃这般不忍心,你既侍奉了她多年,该最是了解她心意的。你且说说,她近来到底是怎么了?”

又加了句:“起来说话。”

“是,皇后娘娘。”秋意起身,倒是老实回了话道,“奴婢倒问过娘娘,可娘娘只说是累了。奴婢晓得那不是真话,可也不敢追问。奴婢自己猜度着,怕是太子殿下处置了郭昭训,娘娘有些怕了,这才……”

“胡说!”秋意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打断了,皇后皱着眉,“太子妃何等身份,那郭昭训又是什么身份?怎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何况,太子责罚郭昭训,那都算轻的了,又怎么会把太子妃吓着?”

见皇后动怒发了火,秋意忙又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息怒,是奴婢说错了话。奴婢……奴婢……只是猜……”

“好了,你也不必说了。”皇后不耐烦的打发了她。

皇后是比较耿直的性子,不喜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打发了秋意,原想直接当面问太子妃的,却被齐王妃阻拦住了。

齐王妃心思细腻一些,解释说:“儿臣觉得,问皇嫂不如问皇兄。皇嫂若想说、或者说若能说,怕早就说了。母后直接问,她反而会尴尬。不如等皇兄来的时候,母后直接问皇兄,或者,让王爷去问问皇兄也行。”

皇后沉心想了想,倒赞同齐王妃的说法。

“你说得也对,太子齐王是兄弟,又都是差不多时间成的亲,有话好说一些。婉沁,这件差事母后交给你,你去跟齐王说,让他去找他皇兄去。”

齐王妃忙应下来:“是母后,儿臣定会如实与王爷说的。”

皇后望着齐王妃,忽然屏退了左右。齐王妃见状,正诧异,却听皇后问道:“本宫知道,当年你心系太子,是本宫非要把你指给齐王的。你……如今心中可还恨本宫?”

第70章 第070章

齐王妃可从不曾恨过皇后, 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哪怕当时是皇后自作主张非要把她指给齐王, 她也不曾埋怨她。因为她知道, 皇后这个姑母这样做, 是为了她好。

齐王对她是那种掏心掏肺的喜欢,但太子却不是。甚至如今她都有些庆幸,庆幸当时好在没与太子定亲。否则的话,他在民间娶了一个,又有一个她这样的未婚妻,这关系该怎么处理?

虽然她心中很清楚,若当初她是与太子定了亲, 哪怕太子再喜欢他民间娶的那一个,但凭着她孟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也肯定是她做太子妃。

可做了太子妃又怎么样呢?太子喜欢的, 到底不是她啊。到时候, 难道她能眼睁睁看着他日夜宿在别的女人那里,她却一点不难过吗?

若真那样, 那么, 她怕是会活得和皇后姑母一样,不快乐。

人生的很多事情都是有取有舍的,比如她舍弃了和最心爱的人在一起,但却得到了一个可以一心一意待她的男人。虽然这个一心一意待她的男人她不是那么心仪,但她相信,日子过得久了, 她会喜欢上他的。

所以说恨,是没有的,更不要说恨皇后了。她只是觉得有那么点难过而已,难过自己和太子有缘无分,难过事情为何不能十全十美。

齐王妃摇头,目光真诚:“儿臣从来没有因此恨过母后,因为儿臣知道,母后这样做都是为了儿臣好。儿臣承认,起初的时候,心里的确很难过,可日子久了,就不那么难过了。”

皇后叹息说:“你会难过,本宫也猜得到。但明知道你会难过,本宫还是这样做了。因为本宫知道,你只要嫁给齐王,才会真正的一辈子幸福。太子待你,到底兄妹之情多一些,而齐王,则是视你如命。”

又说:“做皇后也没什么好的,不如做一个闲王的王妃来得逍遥自在。”

齐王妃心里明白,于是忙道:“是,儿臣明白。”

齐王妃到底是把东宫那对夫妻的事儿记在心里的,回去后,便跟齐王提了这事儿。

齐王有些不满:“你怎么总管他们的事儿?”他虽不满,但在王妃面前不敢把脸摆得太臭,所以后面更重的话没说出来,只在心中腹诽了几句。

“都是一家兄弟妯娌,相互关心也是应该的。”齐王妃道,“何况,这事也是母后交代给你的差事,你若是不去问问太子,怕母后会不高兴。”

齐王嫌恶东宫有两个原因,一是觉得太子妃这个皇嫂总利用各种理由霸占他的王妃,并且赶都赶不走。二是,自从母后与太子言和后,母后心倒越发往太子那里偏去。

明明一直陪在母后身边的人是他,而太子从小只与淑妃亲,怎么现在母后不但原谅了太子,反而还对他那么好?老二夫妻好不好,关他跟婉沁什么事?还非得让他和婉沁牵扯进去。难道她忘了,婉沁从前一直喜欢的人可是太子!

她这样做,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他这个小儿子的感受。

齐王不高兴应承这个差事,可又怕王妃失望,索性也不说话。齐王妃望了眼他那张臭脸,差不多心里也能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于是解释说:“我与皇嫂处得好,所以若是能帮一帮她的话,还是愿意帮的。皇兄皇嫂与你我不一样,皇嫂平民出身,皇兄身为储君高高在上,若皇嫂真受了委屈的话,她也不会说的。”

“不像我,我若是受了委屈,我可以与我娘说,也可以与母后说。左右,我吃不了亏。”

齐王却哼:“本王怎么会让你有委屈受!”把王妃的话听进去后,又觉得太子不好,“当初人是他坚持要娶的,娶回去又不好好待人家,我真是瞧不起他。”

齐王妃道:“王爷也先不要这样说,或许,也不是皇兄的错。”

齐王就不高兴了,只哼一声,把袖袍一甩,赌气坐到了一边去。齐王妃大概能猜得出来他为何突然生气,有些无奈,她走过去,倒是与他解释起来。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王爷也不要生气了。”

齐王是真的心里有些不高兴的,但也不敢太过生气。如今人来给他台阶下,他也就顺着下来了,他也不想因为太子而跟婉沁闹得太僵。

“你没别的意思就好。”齐王一把搂住人,脸色又变了,他真诚的应下来说,“既然是你让我去的,那我就去。你放心,我会把差事办好。”

齐王妃看他一眼,倒是主动靠进他怀里。齐王见她主动朝自己靠来,脸上笑容更是明显起来,得意的就像个孩子一样。

本来他是对母后突然偏心太子而感到不高兴的,但又一想,如今婉沁都是他的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人生得一婉沁,足矣。所以,齐王第二日就高高兴兴去给齐王妃办差事去了。

还在新年间,不上朝,时间充裕,齐王想什么时候去东宫直接过去就成。

齐王去东宫的时候,太子正和太子妃在下棋。听近身的内侍官说齐王外殿求见,太子没说话,只继续夹了颗棋子落下。

见太子也不说话,唐细落了一子后,小心翼翼说:“齐王这一早找来,想必是有要事。殿下,不如你先去前头看看去。这局棋先放这儿,等殿下回来了,臣妾再陪你继续。”

太子将手中握住的几颗棋子丢回去,倒是奇了:“齐王来东宫找孤,齐王妃怎么没来?”他看向坐在对面的太子妃,“你们不是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她没随齐王一起来。”

唐细道:“弟妹想必在母后那里。”

一边说一边起身,亲自拿了大氅给太子披上。太子临走前看了看那盘棋,交代说:“等我回来。”

唐细一直跟着将太子送到殿门口,然后才折身回来。

齐王其实是鲜少来东宫的,平时就算来,也是陪着齐王妃一起来。今儿齐王妃没来,他倒是一个人来了,唐细不免也好奇。

前殿,太子在他的书房中见到了齐王。齐王一身绯红色的锦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显得特别精神。瞧见太子来了,齐王朝太子迎了过来,也没行礼,只开门见山说:“二哥,我找你有事。”

太子让他坐下说话,又命人奉了茶来。

“什么事?”

齐王就道:“皇嫂近来心情不太好,你可知道为何?”他断了一下等坐在对面的太子的反应,没继续说下去。

太子闻声只轻拧了下眉,没说话,只目不转睛看着对面的人。

齐王这才继续道:“你可别误会,若不是婉沁让我来找二哥你谈一谈,我才不掺和你们夫妻间的事儿呢。”

“婉沁让你来找我?”

齐王解释:“是母后。母后让婉沁带话给我,说要我找你说说。二哥,不是我说你,当初人是你竭力要娶的吧?既然娶回来了,为何不能好好对人家呢?你这样可是不负责任。”

太子觉得好笑:“三弟如何看得出来我对她不好的?”

他对她不好吗?她要什么

他都给,只要是能满足她的,他都尽力去满足了。近来他自然也瞧出了她有些不对劲,可也尝试与她谈过心,她把心事闷在心里不说,他也没办法。

他在主动等她和自己说,跟自己敞开心扉。可没等到她来,倒是等到了齐王来指责他。

面对齐王的指责,太子倒不气,只是觉得好笑罢了。

齐王自觉自己是丈夫中的楷模,不由传授太子经验道:“媳妇,都是要哄着的。男人嘛,在外面的时候心可以硬一些,但对自己媳妇,就该百依百顺。当然,二哥身份尊贵,或许放不下这个架子来。但其实除去你太子的身份外,人家别的哪里也不比你差啊。”

太子倒是笑了:“若没记错的话,你从前对你嫂子可没这么好的印象。”

齐王道:“婉沁喜欢她,我就喜欢她。”

提到婉沁,太子就问齐王:“你和婉沁怎么样?”

齐王炫耀道:“自然是很好的,这个就不劳烦二哥你操心了。”说罢起身,“总之我已经来过了,该说的话也都跟你说了。日后若是母后和婉沁问起来,二哥可别说我没说过。”

太子道:“自然。”

齐王不愿在东宫多逗留,办完了王妃交给他的差事后,就走了。齐王走后,太子也回了内殿。

见太子很快就回来了,唐细忙迎过去问:“可是有什么事?”

太子道:“连齐王都看出了你的不对劲,你还要说自己没什么不对劲的吗?”

唐细十分诧异:“齐王?”但突然想到昨儿秋意跟她说的话来,她把昨儿坤宁宫内皇后问她的话都说了。

或许齐王来,是母后的意思?

唐细心里又感动又为难,感动皇后这个婆母心里有她、关心她,为难的是,她梗在心口的那件事儿,到底要怎么和太子说的好?

第71章 第071章

既然不知道怎么说, 唐细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齐王过来,就是与殿下说了臣妾的事?”

太子道:“是母后关心你, 以为孤与你吵架了, 所以派了齐王来问孤是怎么回事。”话说一半, 太子严肃望着身边的人,眉目清冷,“细儿,夫妻之间,该是把话说清楚才行。在这宫里,孤是你最亲最近之人,你有心事不与孤说, 还能和谁说?”

从前太子都是称她为太子妃的,喊她小名,倒是头一回。就算从前在榆桐的时候, 他也只是喊自己一声“娘子”。

唐细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只笑了笑,小声回嘴说:“我与母后说。”

太子眯了下眼, 似是压着一股怒火:“所以在你心里, 母后是比孤重要的?”

唐细不过是顶嘴,半真半假就说了这样一句。她本来是想调节下压抑的气氛的,没想到,这男人倒是生气了?

她立马划拉下嘴,比划出一个假笑来:“臣妾知道错了,殿下不要怪我。”

太子终于意识到问题出现在哪儿了, 从前若是他生气,或者故意摆出生气的样子来的时候,她会与他闹,并不怕他一样,彼此间似与寻常夫妻无二样。而现在,但凡他稍稍露出些严肃来,她会立马屈服投降。

对他多了些尊重恭敬,倒少了许多夫妻间应有的欢乐、甜蜜。

太子拉过她的手来,揉在掌心,表情不再严肃了,但却十分认真:“细儿,孤希望你还和从前一样。你不必怕我,也不必畏惧我的身份,你我就如寻常夫妻一样。”

唐细轻轻点头:“嗯。”

太子却没有就此善罢甘休,追着人问:“真的是听进去了?还是说,不过是在敷衍孤而已。”

唐细转了转眼珠,一时没答话。其实她又何尝不想与他过寻常夫妻的日子,只是……他到底不是寻常人啊。若现在不顾一切交了自己的真心过去,那日后他变心了怎么办?

不过就是觉得她不如从前那般会跟他胡闹了嘛,那她就再胡闹起来就是。只是,这颗心得暂时封存起来。

她拉着男人的手望着男人的脸,一点点靠得他更紧,然后靠进他怀里去。

“殿下对我好,我知道的。既然殿下喜欢我从前那样,那我还会和从前一样。”她轻蹙着眉心,诉说着,“近来我的确有满腹的心事,我嫁来东宫都要有一年时间了,可肚子还没有消息,心里总是很担心。我知道,皇祖母和母后也着急,只是她们不想给我压力,没说罢了。”

“但她们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不好受。哪怕她们骂一骂我,我心里也会舒坦些的。”

太子倒信了她这个说法,于是把人搂得更紧了些,认真与她说:“子嗣一事,你不必着急。你年纪也不大,每回太医来问平安脉,也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只需好好养着就行,一切顺其自然。”怕她还是会闷着不乐,太子又提了齐王妃和赵王妃,“齐王赵王两府不也是没有子嗣?齐王妃还比你大些,你急什么。”

唐细却说:“可魏王妃嫂嫂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齐王妃是比我略大一些,但殿下比齐王大呀。而且,殿下还是储君,子嗣就更为重要了。殿下如今还……”如今还只能宠幸她一个人,若是他没中这个奇毒,他可以宠幸别的女人,若有别的女人生了孩子,她压力也不会这么大。

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

“如今怎么?”她话说了一半没继续说,太子重复了一句。

唐细不敢又话说了一半不说,也不敢提他中奇毒只能睡一个女人的事儿。所以,倒又扯了别的来说。

“殿下如今还这般宽慰臣妾,臣妾就更是心不安了。”

太子道:“今儿既提了这事儿,把话说开了,日后你便不许再为了这事儿烦愁。若再有下回,孤绝不轻饶。”说罢,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以示惩罚。

唐细不肯让他捏自己脸,扭着身子避了避。可太子这回却是真有些气,不给她让,只追着问:“孤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迫于他的威胁,唐细只能投降讨饶:“臣妾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他还不打算作罢。

唐细便说:“臣妾听殿下的话,但凡有事儿一定告诉殿下,不管是快乐的不快乐的,都和殿下分享。臣妾每天都会开开心心的,不会再闷闷不乐。”

“既然记住了,就得做得到。不要把孤的话当作耳旁风,东耳朵进西耳朵出。再有下回,可就不是这么轻易能饶了你的。”

说罢,这才松了手。

唐细脸倒是不疼,太子也没用多大劲儿。可太子扯着她面皮,她怕把自己脸扯大了。等太子松了手后,她忙用自己手使劲揉脸。

抱怨道:“臣妾脸本来就不算瘦,殿下还这样罚臣妾,脸都扯大了。”

太子认真望着她的脸,的确不算是那种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那种瘦脸,可她脸也不算大。略有些圆,巴掌大,红润润的,十分健康。

太子轻哼了一声,倒是屈尊降贵亲自去替她揉脸。唐细望着近在咫尺的太子的脸,心“噗通噗通”直跳,厉害得很。

很快年过完了,一日,秋意突然匆匆从外面回来,禀告唐细道:“长春宫的人送了不少书去蒹葭殿,奴婢瞧见了,问了一声,那边说是全部是淑妃弄来的医书。”

“医书?”唐细轻问一声,却忽然恍然过来,“郭昭训懂医术,太子身中奇毒,她因之前一事被太子罚了,难道,是想通过治好太子的奇毒而重新复位吗?”

她记得太子与她提过,他身上的毒,有可能就是郭昭训下的。那么既然如此的话,她既是下毒人,肯定也就能知道解毒的法子。

秋意点头,表情十分严肃:“想必就是了。”

唐细打算静观其变,想看看她们姑侄到底还能怎么翻盘,于是叮嘱秋意说:“既是长春宫送过去的,就别管了,让她们送吧。只是,这些日子你也费心些,多盯着点蒹葭殿,但凡有什么事,都得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

“是,奴婢谨记。”秋意应下,心中却不太高兴。

原以为这个郭昭训就这样再站不起来呢,谁想到,她倒是挺有法子的。若她真治好了殿下身上的毒,日后岂不是又得闹得翻天,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但唐细却不是这样想的,她觉得,这个郭昭训若是一直没什么作为,她反而担心,总觉得她会闷不吭声憋个大招。但现在有作为了,知道她把劲儿往哪儿使了,她反倒是松了口气。

第72章 第072章

这些日子, 前前后后的,淑妃派人往东宫送了好几拨医书。起初动静小, 后来渐渐次数多了后, 动静也大了。唐细压根不管这些, 淑妃命人往东宫送书,这也没违反哪条宫规,她不好管。既不好管,索性就由着她们去。

不过,东宫里所发生的这些事儿,唐细还是会偶尔与皇后说几嘴的。

皇后听后,十分鄙夷的哼笑道:“侄女挨罚被关, 做姑姑的虽然没有受牵连,但多少也是有影响的。这些日子,皇上再没踏足长春宫半步, 想来淑妃是着急了。”

淑妃失了宠, 渐渐的,贵妃倒是有复宠的架势。这段日子来, 皇上往贵妃咸福宫去的次数倒多了起来。贵妃倒也会把握机会, 见皇上是冲着她的两个孙儿来的,便时常会将两个孙儿留在宫里过夜。

皇后如今压根不在意谁得宠,只要没人动她皇后的位置,没人觊觎太子之位,她就什么都不在意。不管是李贵妃还是郭淑妃,又有什么不一样?

太子身中奇毒只能宠幸太子妃一人的事儿, 皇后也是知道的。对皇后来说,只要于太子身子无大碍,这种奇毒解不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要她说,只能宠幸太子妃一个未必不是好事。也不是她不相信太子这个儿子,只是她觉得,世间男人大多如此,总是喜欢移情别恋的,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皇后如今算是活得比较透亮的人,凡事皆不挂心上,她叮嘱唐细道:“淑妃虽有失宠的架势,但她在皇上心里,位置还是不一样的。且本宫也看得明白,皇上如今冷落淑妃,并不是厌恶她了,不过是怕寒了太子的心,不得已做出来的假象罢了。”

“她们姑侄捣腾什么医书医典的,就让她们捣腾去,你不必搭理,也不必干预。”

唐细明白,若是她真干预了,想必就是落了淑妃姑侄的圈套。到时候,也正好给了皇上一个可以复宠淑妃的借口,她没那么傻。

“是,儿臣谨记母后教诲。”唐细应下。

皇后倒是笑了,有些瞧好戏的架势:“本宫倒是想看看,这淑妃和贵妃能斗成什么样。”都一把年纪了,竟肯为了一个糟老头争宠。

不过皇后嘲讽了贵、淑二人后,不由又自嘲一番。她从前不也是糊涂了二十年吗?

长春宫和蒹葭殿医书往来的动静过大,皇后和太子妃又都没横插一手加以干扰,所以,很快的,皇上便知晓了这件事。

皇上倒没立即去长春宫问淑妃,只先问了身边的太监:“朕听说,淑妃近来总往东宫郭昭训那儿送医书,可有此事?”

候在皇上身边的是大太监总管曹直正,闻声,忙回话说:“奴才也听说了此事。”

皇上道:“想着朕也有些日子没去长春宫了,你去安排一下,一会儿朕午膳去长春宫用。”

曹直正应下后,立即差人去长春宫递了话。等到了中午,皇上去长春宫的时候,淑妃已经备好了一桌子菜。

皇上的份例送来了长春宫,加上淑妃的份例,已然有不少。不过,淑妃还亲自在小厨房做了几道皇上爱吃的可口的菜。

皇上随意朝桌上瞥了几眼,就看出了有几道是淑妃亲自下厨做的,他笑着道:“本来菜就够多了,吃不完,你还又亲自做,倒是也不怕累。”

淑妃亲自服侍皇上,十分温顺体贴:“只要是皇上爱吃的,臣妾就不怕累。能让皇上轻松、高兴,也是臣妾份内之事。”

皇上率先在桌前坐了下来,而后也让淑妃坐。淑妃不敢坐得靠皇上太近,只能远远坐在一角,还是皇上特意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朕听说,这段日子你时常差人送医书去东宫?”

闻声,淑妃忙又起身道:“臣妾有错,还望皇上责罚臣妾。”

皇上笑睇着人:“你有什么错?”

淑妃道:“郭昭训犯了错受了罚,是宫里的罪人。臣妾不但不离得她远远的,反而还继续与其来往,所以臣妾有错。”但话锋又一转,“只是……珑儿托人带信给臣妾,她说她不懂医术就罢了,既然略通医术,自然想为太子尽一份力。若能治好太子,哪怕她在冷宫里呆一辈子,她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