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的眼帘一垂,顿时把光亮都隐了起来,她低低地道,“我们姐妹,本来就是奎杰送给陛下的一对玩物,喜欢的时候,可以宠我们疼我们,不喜欢的时候,可以任打任骂,用得上的时候,使美人计也好,做杀手也好,都在所不惜。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踏雪眼中一热,两行清泪便掉落了下来,“你问我为什么不告诉陛下,阿九早就已经给人掉了包。因为不管是阿九还是后来的那个人,都不把我看成玩物,他们尊重我,体谅我,把我当成一个人那个叫做灰鹰的男人,在最后的关头,还为了我,中了御卫所的箭,他本来可以不管我的,但却宁愿自己受重伤,也要把我放到安全的地方。”
沉香浑身一震,沉默了半晌后,幽幽地道,“你喜欢上那个……叫灰鹰的男人了?”
踏雪一愣,随即却笑了,“我爱上他了呢。”
沉香望着虽然处于困境,虽然脸色苍白,却笑得由衷幸福的踏雪,忍不住一把搂住了她。
踏雪所爱的男人为了她的安全而不惜以身犯险,替她挡箭;自己所爱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让她去以身犯险,让她射箭。
她的眼泪顺着踏雪后背的曲线一路滴落到地上,踏雪身体的温暖让她更加坚定了刚才所下的决心。
“踏雪,我想办法送你出去,出去以后就别隐姓埋名,别再回来。”
踏雪一脸惊谔地望着沉香,“那你怎么办?陛下不会放过你的再说,以我一人之力,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陛下也能找到我,何苦为了我再把你也搭上呢”
沉香摇了摇头,“我还有用,陛下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也有办法让陛下不再紧盯着你不放。只要出了这晋宫,你就赶紧往乾国跑,去找阿九你是为了她才受这些苦的,就让她来照顾你下半辈子。”
只有去找阿九,才能找到那个叫灰鹰的男人,才能成全踏雪的终身幸福。
踏雪明了沉香的意思,但她却仍然不放心,“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明白,我也很清楚。他都能不顾念我们的情份囚禁我,难道就能顾念情分放过你?如果非要走的话,那你和我一起走”
沉香摇了摇头,“我走不了了,这辈子都再也离不开陛下了。你放心,他不会为难我的。因为……”
她低低的声音在屋子中洒落开来,荡起了无数的回声,“我腹中,已经有陛下的骨肉了。”
正文 一百五十七章 异动
一百五十七章 异动
“你醒了?”阿九笑着对床榻上受伤的男子说。
那张清俊的脸上,立刻显出几分动容,“小姐,你怎么在这?”蓦然向四周围望去,见到了个陌生的环境,先是惊后是喜,他一双激动的眸子直直地望向阿九,“这……就是月照山庄了?”
阿九微笑着点头,“是啊,你受了重伤,大家连夜把你送回了山庄。这里,是给你准备的房间,既然回了家,就安心在这修养。李医师说了,你的伤势不算严重,已经控制住了,只要精心调养一些日子,便还能如以前一般活蹦乱跳。”
男子看到自己胸前那被精心包扎过的伤口,心中微微有些发烫,又想起眼前还站在阿九,俊俏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灰鹰无用,办事不力,还要小姐费心。”
阿九见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忙道,“你快躺下,李医师说了,你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话,躺着说也是一样的。”
灰鹰便有些迟疑,但犹豫了良久仍然开口道,“灰鹰想麻烦小姐,帮我打听一个人的状况,此次若不是得她相助,我也不能活着逃出晋宫了。”
“不知你想打听的是哪位的消息?”
灰鹰沉吟片刻,道,“小姐也认得的,就是踏雪姑娘。我与小姐调换当日,就没瞒过她去,但她却替我们隐瞒了,小姐有时间逃脱,也要算上她一份功劳。那日我被慕容绯识破身份,遭到御卫所几百人的围攻,是踏雪姑娘给我指了一条捷径,才让我能有时间逃脱。”
“踏雪……”阿九低低地念道,不知怎的,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爬过,踏雪竟能为她做到如此,让她感动。
她转身对沧海说道,“沧海叔叔,帮我联络齐遥的人,务必要尽快打探出踏雪姑娘的消息。”以慕容绯的精明,踏雪所为很难逃过他的眼睛,踏雪的现状,令人担忧。
叶子青神色匆匆地来到灰鹰的房间之内,低声在阿九耳边说了几句,阿九的神色一下子便凝重了起来。
她对灰鹰说道,“你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就和伺候的小厮提,这里是自己家,用不着客气。踏雪的事,你也不用太操心,她也是我的朋友,我定会想办法护她周全,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我有些急事要去处理下,等有空我再来看你。”
说完,阿九便带着叶子青匆匆离去。
月照山庄的大厅里,一身青衣书卷气十足的青年男子,正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从这大厅望去,正好能看到山峦叠翠的月照山,但让他激动不已的却不是月照山的美景,而是那固若金汤的防护,那巧妙绝伦的机关技巧,以及看守山庄的护卫手中那精巧又锐利的弓弩。
他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声,心内默念,将军啊,你可知你失去了什么……
正当他仍旧沉浸在无限的惋惜之中,却听到清脆悦耳的女子声调,“明大管家不在南疆为赵律打理门庭,怎么有空闲来我这小小的山头了?”
赵明抬头望去,只见阿九一身家常的打扮,只松松地挽了一个小髻,不施粉黛,只在发髻之上簪了个红玉钗子,月白色的外衫衬着绛红色的罗裙,显得分外沉静。
他忙向阿九行了个礼,“明拜见郡主,突来造访,虽属突兀,但事出紧急,只好从权,还望郡主莫见怪。”
阿九微微一笑,请了他落座,“明人不说暗话,赵律他派你来有什么事?”
似乎事没有料到阿九会那么直接,赵明的脸色微顿,但很快他便恢复了神色,“将军他自知对不起郡主良多,虽两番遭遇打击,但得知郡主得天独厚,天神眷顾,尚在人间的消息,却只能暗暗为郡主祈福,不敢再扰了郡主清净。”
阿九闻言眉头一挑,赵明这话,是在替赵律指责自己两度在他面前假死?
她不由冷哼一声,“明大管家说笑了,我与赵大将军只不过有一面之缘,交情还未深厚到你说的这番地步。若是赵律派你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还请快快说来,若是只是来扯这些莫名其妙的鬼话,那我就不奉陪了。”
赵明忙道,“郡主息怒,明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他的本意不过是替自己的主子鸣上几句不平,顺便想拉点同情分,但未曾料到阿九装傻充愣一句话就把从前的身份都抹杀掉。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然后郑重地道,“将军派明来知会郡主一声,朝中有变,今日恐会波及郡主,还望郡主早作准备。”
阿九疑惑道,“朝中有变?与我又有什么相干?”
若是慕容绯那事,自己已经散步了那许多的谣言,慕容绯若还想保住自己的民心所向,那么必不会再提及与自己的联姻。
自己倒是防着天子会再给自己赐婚,以谋取更大的政治利益,但赵律特特地派了赵明前来提醒自己,怕又不是联姻那样简单而已。
赵明皱了皱眉头,“将军临行前叮嘱明务必要把此话带到,但却并没解释此话何解。”
阿九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思,赵律他不是这样没头没尾的人。
忽然,只听赵明道,“事出紧急,将军收到一封密函,便连夜乔装改容回了京城,只来得及叮嘱我这句话。”
“回京?”阿九显然被这个信息震惊到了。
赵律作为镇南将军,没有天子的诏书,是不能回京的,上次赵恪大婚,天子准赵律回京,那是看在护国公府多年坚定不移地支持他的份上,格外开恩的。没有天子诏书,私自回京,那便是死罪。
赵明一脸担忧,“是啊,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将军找了赵槐做替身,除了我们这几个心腹,谁也没有知会,只带了赵柏一人,连夜就出了南疆城。”
这样的话,京城怕是出了大事了。
阿九大声叫道,“玄武”沧海如今需要处理的事情更多,已经渐渐走到明面之上,玄武便慢慢开始接管暗骑卫的事务。
一身黑衣,脸戴半边面具的男子从暗处现身,声音嘶哑地道,“属下在。”
阿九凝着眉问道,“京城可有不寻常的消息传出来?”
玄武道,“我们京城的人马打探出来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消息。若说有什么不寻常的消息,怕是……这段时间,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太后的消息。”
“太后?”阿九咬着唇沉思,这事又能与年过六十的太后有什么干系?
她挥了挥手,玄武便应声而去,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他从里没有出现过,他的出现只不过是人们的错觉。
赵明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幕,曾几何时,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落难郡主,竟有了这样的实力,连这等高手都甘愿为她效力。
阿九沉吟了良久,蓦然抬头,才发觉赵明仍旧坐在那干等,她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你连日赶路奔波,就在山庄中歇息一晚再回南疆吧”
赵明忙道,“将军的意思是,让明就跟着郡主,多个人多份力,万一遇到什么事,也好互通消息。”
直觉地,阿九不想再与赵律有任何牵扯和联系,她对赵明还能和颜悦色,那也是看在赵明当年对她还算照顾的份上,但并不意味着她就会接受赵律的安排。
她不由冷哼了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觉得我这座月照山庄是吃素的吗?不自傲地说,就算朝廷有了什么变数,就算牵扯到了我,那又怎么样,只要我不愿出庄,谁又能奈我何?”
赵明闻言一窒,随即便黯淡了脸色,郡主说得不错,在这么巧夺天工的一座城堡之中,就算多个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只好道,“郡主所说不差,明的确是自不量力了。那就打扰郡主一晚,明日我便出发去京城。”
阿九一挥手,叶子青便上前引了赵明出去,而阿九,却仍在沉思。
慕容绯与天子攻楚的事情还没有落幕,京城又会发生什么变数?能让赵律冒着死罪连夜赶回京城的事,又该大到什么程度?
她猛烈地摇了摇头,好多想不通的问题啊,若是有齐遥在那就好了,他脑袋灵活,想问题也比较全面,总能找到事情的关键所在,可是齐遥是要跟着蓝禾他们回门才能一起来的,蓝大酋长和蓝木都在青州,这回门之日,最早也要出嫁一月后了,那也是二十天后的事情了。
电光火石之中,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看似欠扁,但实有大智慧的脸,她不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对了,去找师父”
刘国手曾经是听风堂的堂主,他掌握着全天下最机密的事情,虽然如今已经退休,但却仍然关心着天下各类八卦,时刻保持着一颗敏感好奇的心,对各种奇事异事未知的事,都有自己的一套独特的看法。
此时的刘国手,正饶有兴致地对着一个年轻美貌的丫鬟,不停地作着美人图,“头再低一些,对,嘴唇要半开半合,眼神要半梦半醒,对对对,就是这样好瓶儿,果然还是你最会摆姿态,你等着,别动,对,就是这样,马上我这幅图就要作好了”
正文 一百五十八章 陷害
一百五十八章 陷害
“师父”阿九拉着刘国手的袖子晃过来又晃过去。
刘国手“哼哼”了几声,“叫得再甜也没用。”想起来他就一肚子火气,自己正兴致盎然地给最美貌也听话的瓶儿小丫鬟画秋睡美人图呢,却被这丫头火急火燎地跑来,打断了自己的作画还不说,还把自己苦心作出的这幅最近最满意之作给弄脏了,真是岂有此理
“师父,你就原谅我一次嘛我也是因为心中记挂着大事,太着急了,所以才……你就原谅我一次嘛就一次以后若我还敢再这样,你就记挂着,一辈子也别原谅我真的师父…….”
阿九一向是很会撒娇的,刘国手其实早就已经有些受不了她这招了,但是为了谋求更好的回报,他决定故意装作还是很生气,继续对阿九实施不理不睬装冷酷的计划。
于是他仰起鼻头,冲天一声冷哼,把阿九郁闷个半死。
好吧,她认输阿九无奈地道,“说吧,有什么要求”
刘国手贼光流露,笑嘻嘻地对阿九耳语了几句,阿九一脸正义地拒绝了,“这事绝对不行,若是被发现了,我得被狠狠披死,不行不行,换个别的。”
刘国手却是丝毫不作退让,老实说,他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现在是阿九有求于他,他再不趁机提出要求,更待何时?
阿九无奈,只好认命地点头,“算我运气坏,认了你这么个师父,好吧,我答应你了,但这事你得听我的指挥行事,若是不小心暴露了,我虽然讨不得好,你的下场却肯定必我更惨”
刘国手忙忙地点头,心中早乐得忘乎所以了,自从来到月照山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最符合他审美观的罗妈妈画下来,但怎奈白延易自从知道他的心思,便再不离开罗妈妈半步,他就是想偷画也一点机会都没有。
如今好不容易迫使阿九答应他偷偷为罗妈妈作画的要求,当然心中愉快之极,“说吧,什么事求我老人家帮忙?”
阿九忙把今日的一些疑惑坦白向刘国手道来,“师父你老人家帮我分析分析,到底京城发生了什么重要的变数,竟然还会把我也牵涉进去?”
刘国手瞇着眼想了想,“赵律定然是看到了了不得的消息才去的京城,可是暗骑卫和听风堂却都没有得到什么异常的报告,这便意味着一件事。”
阿九不由接口道,“不是我们的情报有问题,便是赵律的情报有问题?”
刘国手赞赏地瞥了阿九一眼,内心不住点头,果然是小遥子看上的媳妇,这脑筋就是动得快,“若光是暗骑卫的消息,那我老头子就不敢下定论,暗骑卫的糗事若是搜罗起来可是一大堆,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敌得过人家金骑卫的。但是,我们听风堂的情报,却从来都没有出过错。”
阿九心中郁闷,但不能否认人家刘国手说的是事实,只好点头道,“师父说的是。”
刘国手忍不住弹了一下阿九的脑门,笑着说,“那么接下来的事,不就很清楚了?”
阿九不由张大了嘴巴,“莫非是……有人故意误导赵律京城出了了不得的大事,诱骗他乔装回京,然后再以不遵天子诏令私自回京的罪责,判他死罪?”
刘国手点了点头,“怕是那人,志还不只在赵律一人,这回怕是整个护国公府都完蛋了”
阿九不禁问道,“护国公府树大招风,有人想要护国公府坏事我能够想明白,但我所认识的赵律,却是一个十分严谨的人,若不是这消息他却然已经核实过了,是不会去冒如此大的风险回京的。”
刘国手叹了一声,“有一句话叫做关心则乱。若是那信上所写是赵律所关心的人关心的事,又由他所信任的人发出,那么他便会失去所拥有的谨慎了。”
护国公府一直以来都坚定地维护着天子的利益,若是护国公府出了事,对天子的损伤是最大的,天子一旦受损,则意味着乾国的国本,姬氏的根基都会受到动摇。
再说赵律,他虽然对自己称得上是可恶之极,但之前的阿九才承受了他所有的可恶,自自己醒来之后,他的所作所为,都似乎在说明,他慢慢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存有想要弥补的心思,虽然为时已晚,但他的确是在慢慢转变着的。
还有赵恪,他虽然先抛弃了蓝禾,但他对自己的关心爱护却都不是假的,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护国公府倒了,他也必然要受到其害。
沉吟了片刻,阿九果断地下了决定,“玄武,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赵明,再派两个人连夜护送他前往京城,希望还能赶得及。”
赵明听罢脸色大变,他冲阿九行了大礼之后,便立刻动身前往京城,他心中很明了,那封来信之中,必然是提及了郡主,所以将军才会关心则乱,上了大当。
不知怎的,阿九心中生出些不太好的预感来,虽然已经派人护送赵明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京城,但她却隐隐觉得赵明此去或许是一无所获的,而赵律,怕早就已经入了人家的天罗地网。
她冲着寂寥的天空,幽幽地叹息,“果然是闲在家中坐,麻烦落地来。”想过些平静的日子可真是难。
不多几日后,她便收到了沧海派去晋国的消息,他们在晋乾边境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踏雪姑娘,正在往月照山庄的路上赶。她把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好的消息告诉了灰鹰。
灰鹰如今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闻言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我听踏雪姑娘说过,她有个孪生妹妹叫沉香,是替晋帝办事的,她既然能从晋宫中逃脱,想必是沉香姑娘的帮助,既然如此,踏雪姑娘怕是此生都不能再回晋国了。她既出现在乾国和晋国的交界,那便该是来投奔小姐的。如今,她已经无路可去,灰鹰还望小姐能够收留踏雪姑娘”
阿九笑着说,“傻灰鹰,我既然已经派人接她回来了,自然是会收留她的。更何况,我想踏雪可不只是来投奔我的……”
这话中打趣的意味十足,灰鹰的脸红作一团。
在这多事之秋,似乎也惟有这件产生于危难之中的情事,值得让人高兴和期待的了。
灰鹰终于等来了踏雪。
她的脸色虽然仍旧苍白,却并没有暗骑卫带来的消息中所说的奄奄一息那么可怕,她一看到阿九,便哭着扑倒在了她怀中,喃喃说道,“我再也回不去了,我再也看不到沉香了”
她的哀痛发自肺腑,连阿九都为之动容,阿九轻轻地拍着踏雪的后背,柔柔地说,“不是还有我吗?以后就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踏雪便把阿九抱得更紧了。
原来沉香当日冒充了慕容绯的命令,把踏雪送到了禁宫的出口,但在最后的关卡却被识破了计谋,慕容绯带着大批御卫所的护卫赶到,一番痛心疾首的斥责后,慕容绯甚至还当众下了把她们两人都打入大牢的命令。
但沉香在慕容绯耳边的那番耳语,却解救了当时的困境。
慕容绯的后宫共有五个妃子,但他成亲多年,却一无所出,子嗣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何其重要的事,尤其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帝。
多年来他刻意地去播种却毫无收货,此次在沉香去楚国进行终极任务之前,他无意中的一次宠幸,却无心栽柳柳成荫。他自然是欢喜的,子嗣的诱惑远远大于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婢女,更何况踏雪其实掌握的他机密的事情并不多,于是他便答应了沉香的要求,放走了踏雪,条件是踏雪从此永不再能入晋境。
踏雪不愿意与沉香分离,但现实却容不得她有所选择。
“所以,你只是太累太饿了虚脱昏倒,并不是他们所说的奄奄一息?”
踏雪点了点头,“我心里百味陈杂,那几天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只一味地赶路,所以后来体力不支……”
天知道,她醒来的时候知道那些人是阿九派来接她的,心中是多么地感动,她一度以为自己是个被遗弃掉的人,却没想到阿九一直都还记挂着她。
阿九摇摇头,“一直记挂着你的是他”若不是灰鹰的提醒,阿九又如何能知道踏雪的处境呢?
灰鹰早就在小厮的搀扶下来到了大厅,他的目光炙热而浓厚,与踏雪的眼神一对上,瞬间便如同天雷勾动了地火,无需言语,甚至连呼吸都像是不再存在了一般,这两个经历过生死的人,就这样遥遥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地对望着。
阿九好笑又无语地看着他们两个眉来眼去,无奈地想,自己都快成专业媒婆了,瞧在自己手下,都成就多少对互相倾慕,你浓我烈的男女了。
忽然她又想起了身在青州的齐遥。
蓝大酋长此去还肩负着与齐遥的双亲议亲的任务,她想嫁了,倒不是全然是因为怕天子再随便不负责任地替她指婚,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和齐遥在一起的时候并不觉得什么,但是每次与他分开却特别地难熬,几乎一空下来,脑海之中便塞满了这个男人的身影,嬉笑怒骂的,英果非凡的,他的关怀,他的宠爱,他的撒娇,他的一切。
她,阿九,想嫁了。
正文 一百五十九章 入局
一百五十九章 入局
似乎是听到了阿九内心深处的呼唤,没过几日,齐遥就风尘仆仆地回了月照山庄。
“不是说还要过些日子才回吗?”阿九惊喜万分。
齐遥笑着说,“我怕你等得着急,就先回来了。反正二哥的婚礼也办好了,家里的事情又都有爹娘大哥处理。”
“你就这样跑出来了,也不怕大家笑话你。”嘴上说着打趣的话,心中却是如糖似蜜的。
齐遥轻轻替她顺了顺额头的刘海,“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然后再用力去对付那个坏消息,免得一惊一乍的。
齐遥笑着说,“好消息是,爹娘和蓝伯父替我们寻了几个黄道吉日,要我来问你的意见,我跟他们说,不必问了,阿九也心急嫁给我呢,所以我做主挑了最近的那个日子。”
阿九的脸顿时羞得通红,一双小手捶打着齐遥的胸膛,“谁心急嫁给你哪你怎么这么说我呢,小心我一翻脸,索性就不嫁了。”
齐遥趁机握住了她的小手,一脸无赖地道,“你不嫁我,我嫁你好了,反正我看我爹娘的意思,就打的这个算盘,他们都已经打算好了,到时候我们的婚礼,就在月照山庄办。这可不就成了我嫁你了吗?”
除非是家中无人了,不然天下的男子,是不愿意在女方家举办婚礼的,只有入赘的男子,才会在女方家大婚。
阿九忙摇头,“这样不妥,我还是和蓝禾姐姐一样,从山庄出嫁,去青州办婚礼,等以后再搬回月照山庄也不迟。”未来公婆体恤,是她的福份,却不能因此而顺竿子往上爬,把人家的关心当作是理所应当。
齐遥想了想,也不和她多辩驳,敛了心神,语气有些微沉地道,“坏消息是,赵律被天子以私自进京的罪名逮住了,如今关押在了刑部大牢,据说要三堂会审。这罪名不小,若赵律拿不出合适的理由,多半是要斩立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