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如同绳索一般紧紧的扼住了咽喉,在虚无的等待里,看着空旷的石屋,她常常会有着晃神,会突然在苍白的光亮里看见西门墨翟向着她走过来,可是当她伸出手时,却明白一切不过只是自己的幻境。

两天了,应该有两天了吧,欧阳野从他吐血之后就没有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苍老的中年女人,跛着脚,没有说话,或者是不会说话,脸上有着恐怖的伤疤,眼神苍老而浑浊,她会默默的将食物送过来,然后就待在石门外面的角落里,幽暖烟曾经看见那里有一床单薄的被子,那个中年的女人似乎就窝在那里。

一片死寂里,忽然石门再次的开了,欧阳野大步走了过来,门口的中年妇人站起身来,随后又沉默的缩回了石门后的被子里,而巨大的石门再次关闭上。

“幽幽喝药,我给你送药了。”如同两天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欧阳野峻冷的脸上有着笑容,快速的将手中的药碗递到了幽暖烟身边。

幽暖烟依旧如同木偶般的蜷缩在被子里,那单薄的温暖让她可以一遍遍的思念着那个人的体温,他睡着时,总喜欢那样紧紧的拥着她,很霸道,一只手紧紧的缠在她的腰上,让她枕在他的另一只手臂睡觉,即使一夜下来,那手臂早已经僵直麻木,却依旧傻傻的笑着,很满足。

将药碗放在了矮桌上,欧阳野突然猛力扳过幽暖烟的肩膀,对着她轻声的开口道:“幽幽,喝了药,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可好,乖乖的把药喝了吧。”

“药?”漠然的神色里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幽暖烟转过身看向矮桌上乌黑的药汁,虽然加了很多的甘草,泛着腻人的甜味,可是那药汁之中散发出的一股特殊的气息却让幽暖烟猛的一怔,双手下意识的抚摸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欧阳野再次暴怒,狠狠地目光盯着幽暖烟的小腹,眼中血腥闪过,带着愤怒和阴冷的疯狂,“幽幽把药喝了,喝了就不会有孩子了。”

幽幽,说不定你肚子里已经有一个小墨了,耳边忽然响起西门墨翟懒散的带着几分幸福的嗓音,幽暖烟猛的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欧阳野的身体,双手紧紧的抱住小腹,总是死寂的眸子里第一次迸发出犀利的冷光。

“幽幽把药喝了。”看着幽暖烟明显流露出来的冷酷气息,欧阳野嗓音加重了几分,狂吼着,咆哮的声音在石屋里一遍一遍的回响着叫嚣着。

“除非你杀了我。”声音沙哑的厉害,幽暖烟漠然的仰起头,无视肩膀上那要被掐碎骨头般得疼痛,她会保护好她和墨的孩子,那是他一直期盼的孩子,即使他和燕云王朝有着血海深仇,可是这个孩子会让他愿意接受她的,他一直总是那么的宠着她,不会因为仇恨就这样放手的。

“幽幽,我真的会杀了你。”欧阳野颤抖的手轻轻抚摸上幽暖烟那非常细弱的脖子,这么久了,没有镜子,她没有察觉她瘦成什么样子了,干瘦的脸颊凹陷着,衬着一双眼似乎格外的大格外的空洞,那脖子,似乎轻轻一扭就会断掉。

“随你。”没有抵抗的力气,不要说内力全无,被强行的吞蚀着化功散,身体已经虚弱的不堪重负,更不用说一天只有一顿饭菜送过来,幽暖烟此刻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只是那瘦的只剩下骨头的双手依旧紧紧的保护在小腹上。

一只手倏地钳制住幽暖烟的脖子,欧阳野突然抓起矮桌上的药碗,将乌黑的药汁向着幽暖烟的口中强行的灌了下去。

一刹那,黑眸里迸发出惊恐的慌乱,幽暖烟愤怒的挣扎着身体,扭着头,那乌黑的药汁脏乱的顺着嘴角上流了下来。

“不!”不知从何处滋生出来的力气,幽暖烟只感觉身体深处迸发出一股莫名的力气,单薄的身体猛的推向欧阳野魁梧的身躯,哐当一声,瓷碗掉在了地上。

不理会欧阳野狂怒的眼神,幽暖烟一手快速的抠向自己的咽喉,不适的感觉让她立刻呕吐起来,刚刚被强行灌下的药汁在呕吐里再次的吐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看着匍匐在床上不停呕吐着幽暖烟,欧阳野狂怒的叫着,愤怒的捶打着床桩,喧嚣着心头的愤怒和暴躁。

一手快速的捡起地上破碎的瓷片,幽暖烟不动声色的将瓷片收进了掌心里,随后无力的倒回了床上,她不会这样死去,她若死了,只怕他会一辈子不快乐。

第三卷 归情 120章 重要消息

又过了几日,欧阳野没有再进来,打胎的药也没有送过来,幽暖烟依旧小心翼翼的注意着送来的饭菜,虽然已经努力多吃了很多,可是身体依旧异常的虚弱,不知道是因为之前被强行的吞食了大量化功散的缘故。

幽暖烟如今大部分的时间都只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遍遍的回想着和西门墨翟的一切,也想过公子,想着当年他的血海深仇,想着他在丁香谷照顾自己的那么多年,公子终究是舍不得下手,否则她或许早已经死了无数次,即使到最后他依旧让自己和墨离开。

有时幽暖烟也会想起龙凌霄,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个精明到让人恐怖的男人,在公子身边安插了雨朗,将自己的一切打听的很清楚,一步步,用封后的消息一面逼出了公子隐藏的秘密,另一方面却抓住了柳丞相的把柄,削了他的权利。

他是一个好哥哥,所以当初才会冒险来到北滨王朝,让欧阳野服用了忘忧,想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带回皇宫,他逼着自己离开墨,怕也是担心有一天墨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后,受伤的人是自己,他做了很多,即使自己只是他从未见面的妹妹。

死寂般的安静里,也会想起风冽,他的懒散,想起雨朗,想起柳晨昊的的温暖,可是更多的却总是想起西门墨翟,想着他对她的付出,想着他每一次偷腥得逞时的得意,想着他拥抱自己时有力的双臂,想着他常常盯着自己的小腹,傻笑的说不久之后就会有一个小墨,那是他那么的风采飞扬,没有半点平日的睿智精明,如同世间最普通的男子,为了她,他放弃了一切。

石门再次开来,中年的妇人缓慢的走了进来,跛着脚不是很利落,依旧沉寂着一双空洞而浑浊的双眼,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矮桌上。

“让我出去。”第一次对着她开口,幽暖烟不知道眼前的人能不能听到他说话,可是当幽暖烟开口时,依旧敏锐的捕捉到眼前这双浑浊目光里的波动,这个中年妇人能听见,这样想要出去就简单了许多。

“放我出去。”再次的开口,虽然眼前的中年妇人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可是幽暖烟却已经聚集起全身的力气,在瞬间钳制住中年妇人的身体,手中锋利的瓷片在瞬间抵上她的脖子。

浑浊的目光里终于闪过一丝讥讽,中年妇人回头看向缠在幽暖烟脚踝上的铁链,这样的她,还想去哪里?

手一动,锋利的瓷片在瞬间割上自己的手腕,鲜血立刻顺着纤瘦的手腕飞溅出去,幽暖烟无力的倒回了床上,这是唯一个机会了,欧阳野势必会要带她出去找御医,而这也是唯一一个出去的办法,至少能让外面的人查到蛛丝马迹,至少能让他们来救她离开。

“幽暖烟,你以为我会为你去找人吗?找人来救你吗?”中年妇人突然发出尖锐而得意的大笑声,粗糙的手缓缓的撩开洒落在脸上的发丝,露出一张疤痕遍布的惊恐脸庞,总是空洞的双眼此刻却带着森冷的血腥,“幽暖烟,连你也忘记了我是谁了吗?”

呆滞着,幽暖烟看着眼前放声大笑的中年妇人,目光紧紧的锁住她满是伤疤的脸,终于在错愕里吐出一个名字,“柳敏敏。”

哈哈,又是一阵空洞而麻木的笑声,柳敏敏指着自己的脸,狰狞的大笑着,眼中仇恨凝聚,“为了你,为了你,表哥将我送到了军营里,充当那些畜生发泄的妓女,一遍一遍的侮辱,被当成破布般的仍在红帐篷里,谁来了都可以在我身上发泄蹂躏,为了不让人认出我来,他甚至派人先毁了我的脸,如今连你也认不出来了吧。”

尖锐的嗓音带着恐怖的颤抖,柳敏敏指着自己跛掉的腿,“我没有死,一次一次,我告诉自己,我受的苦要向你讨要回来,最后一次,被摔断了腿,可是我依旧逃出来了,我一路乞讨到了北滨王朝,为了看见表哥,我成了宫里最下贱的仆妇,每日刷洗着恭桶,我只希望和表哥住在同一片土地上,可以听见他的一切。”

泪水顺着脸颊上缓缓的落了下来,柳敏敏猛的止住颤抖的哭音,“可是谁曾想到我这样一个被当成聋哑的仆妇竟然会被表哥选中,甚至来到这里,幽暖烟,就算你的血流光了,我也不会带你去叫人的,你慢慢等死吧。”随着得意的笑声,柳敏敏跛着脚走向了石门外,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担心被皇上怪罪,而去通报,让她有逃脱的机会,可是她恨不能亲手杀了她,剥她的皮,喝她的血。

伴随着石门沉闷的闭合声,幽暖烟快速的扯开衣角绑上泛着鲜血的手腕,失算,却从不曾想到那满脸伤疤的人竟然会是柳敏敏。

没有止血的药,而刚刚为了逼着她找欧阳野带自己出去医治,伤口割的很深,即使绑的再紧,鲜血依旧不停的从手腕处流了出来。

“墨。”蜷缩的坐在角落里,冰冷的石壁有着丝丝的寒意,让幽暖烟渐渐涣散的意识再次的聚集起来,她不能睡,不能睡,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她已经有了小墨,有了他一直期望的孩子,她不能睡着。

双手紧紧的抱紧自己单薄的身体,随着血液的流失,幽暖烟脸色愈加的苍白,白色的锦衣早已经被手腕上的鲜血给染透了,最终,死一片的安寂里,靠着墙角的身影终于缓缓的到了下来。

黑暗里,大片大片的血腥蔓延开来,那一片猩红,一个淡淡的嗓音响了起来,墨,救我,墨,救我。幽幽,是幽幽,西门墨翟慌乱的寻找着,黑暗如同化不开的浓雾,无论他怎么的用力,却无法看清楚眼前的路,只有那一声一声的呼喊声愈加的清晰。

幽幽!慌乱的喊着,突然大片的黑暗里,一直满是鲜血的手向着西门墨翟伸了过来,幽幽!竭力的大喊一声,一把抓住伸在眼前血淋淋的手臂,西门墨翟猛的睁开眼,身上冷汗淋漓着,伸出被子的手颓然的从半空里落了下来,原来是梦,可为什么感觉那么的清晰,那样一声一声微弱而悲恸的呼喊声。

北滨皇宫,同样从噩梦里惊醒,欧阳野倏地坐起身来,那一幕幕血腥的场景是那么的清晰,让他似乎感觉到黑暗里,那鲜血从身上睡下的龙床上蔓延上来。

幽幽,你为什么从不曾爱过我,颓废着捂住痛苦的脸,欧阳野压抑着心底那阵阵的哀伤和痛苦,他的情绪已经常常不受控制了,每一次看见她,会压抑不住的伤害了她,到最后又恨不能杀了自己,他怎么能伤害幽幽,可是不将她囚禁起来,她一定会离开,不惜一切代价的离开,就如同当初一把火烧了庆祥宫一般,她从来都是如此的决绝的人,第一次在书肆的大火里,第二次在庆祥宫的大火里,为什么她留给他的都是伤害。

沉默里,终于按捺不住多日不见的想念,欧阳野快速的开启了开光,向着黑暗的石阶走了下去,一步一步,脚步声在暗沉的夜下显得那么的清晰而沉重。

石门再次的开启,铺面的血腥味蔓延过来,欧阳野脚步一怔,震惊的看向角落的身影,鲜血湿透了地面,似乎将那躺在地上的人一圈一圈的包围住了一般。

“幽幽!”一声惨痛的吼叫声悲痛而绝望的响起,欧阳野悲恸的喊叫着,大步的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地上满是鲜血的幽暖烟,那总是清冷的脸此刻却苍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透明着映着墙上夜明珠的光芒,似乎随时都会香消玉殒一般。

“幽幽,你不会死,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快速到抱起幽暖烟向着石门外走去,哐当的铁链声让欧阳野猛的怔住脚步,迅速的拿出里衣里贴身收藏的钥匙,打开铁链,抱着幽暖烟风一般的掠出了石屋。

潇潇的西风吹拂起雪花,寒冬最冷的时节,被侍卫从温暖的被子里拉了出来,老御医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感觉被两个侍卫架了起来,飞檐走壁般得掠过皇宫,向着皇上的宫殿行去。

“幽幽,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死死的抱紧怀抱里没有了知觉的人,欧阳野一遍一遍的重复着,直到御医过来了,涣散的心绪总算收了回来,大掌一把抓住惶恐的老御医。

“救活她,救活她。”嘶吼着,是痛苦,是害怕,更是绝望,欧阳野狰狞着担忧的脸庞,看着老御医开始把脉,自己依旧紧紧的抱住满身鲜血的幽暖烟,为什么要寻死?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不肯留在他的身边?

“皇上,失血过多,很危险。”脉搏弱的几乎把不到,老御医惊恐的开口,迅速的解开幽暖烟手腕上已经被鲜血湿透的布条,那伤口割的太深,失血时间也过长了,只怕很难救回来。

“救活她!”暴怒的吼叫着,欧阳野已经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如果幽幽死了,那他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一个多时辰的忙碌,终于感觉着那微弱的脉搏再次跳动起来,老御医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擦去脸上的冷汗,幸好那夫人求生的意识格外的强烈,所以才能从鬼门关前将她拉了回来。

“幽幽,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是我的。”将已经换了衣服的幽暖烟轻柔的放在了龙床上,欧阳野手指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依旧是苍白苍白的肌肤,可是那鼻尖下微弱的气息让他明白他没有失去她。

“煎一碗打胎药过来。”依旧抚摸着手指下那细滑的脸颊,欧阳野头也不回的对着瘫坐在地上的老御医开口,他不能让她有着别人的孩子,幽幽是他一个人的。

“皇上,使不得,夫人怀孕不到两个月,而且失血过多,身体极其的虚弱,这时候如果打胎,只怕夫人身体承受不住,到时候就真的药石罔顾了。”

欧阳野冰冷的话,惊得老御医一愣,快速的跪在地上,一字一字的开口,只觉得四周的气息愈加的冰冷,那冷意似乎就是从皇上身上散发出来的,让老御医只感觉置身在阴冷的地府之中,随时都会被拉出去上刀山,下油锅。

“滚!”许久的沉默后,背对着老御医的身体紧绷的颤抖了一下,欧阳野狂怒的嘶吼一声,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狰狞的脸上满是愤怒的阴霾,为什么会这样?

兵部侍郎府。

“冷还,你走吧。”苍白的脸上满是空洞的麻木,香伊一手紧紧的抓住冷还略带粗糙的大手,将一个荷包交到了他手中,原本甜美开朗的面容此刻却已经是麻木的冷漠,“这是出嫁那天我从皇上哥哥那里偷来的,冷还,你去找幽幽,不要理我了。”

“公主。”悲怆让原本冷酷的脸上此刻却是痛苦的纠结,冷还幽深的目光凝望着香伊越来越苍白消瘦的脸庞,颤抖着伸过手抚去她脸上那晶莹落下的泪水,“是,冷还无用,无法保护公主。”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了。”想着那一夜被撕裂的痛,想着那一夜,他在外面被随行的侍卫绑在树上,那沉闷而痛苦的低吼声,香伊只感觉一切都如同噩梦一般,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如果当初听了幽幽的话,早些离开,他们会不会已经是一对平凡的夫妻。

“公主在冷还心里永远都是最高贵的公主殿下。”低沉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暗沉,冷还握紧掌心里的荷包,那玉佩是幽小姐留下的,“公主,等冷还回来带你离开。”

点了点头,泪水再次盈满了眼眶,香伊苍白的笑着,反握住了冷还的大手,“如今你已经失去了武功,一路小心。”

“公主,等着冷还回来。”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保护了一生,却最终依旧没有保护好的女子,冷还目光一痛,倏地将香伊单薄的身体紧紧的拉近了怀抱里,双臂大力的围住她的身子,低喃的开口,“一定等我回来。”

“好。”颤抖的嗓音带着哽咽,香伊禁咬住双唇,压抑下那离别的痛和不舍,不管他能不能回来,只要他安全了,她就算老死在这里也没有牵挂了。

侍郎府邸乃是最接近边关的都城,冷还高高的扬起缰绳,看了一眼不远处夜色下的宅子,猛的夹紧马腹,他一定会回来带公主离开的,一定会。

燕云王朝,即使动用了一切的力量,西门墨翟依旧无法打探出关于幽暖烟的任何消息,她是真的在躲避自己吗?

“多少吃点东西。”看着日渐瘦削下来的西门墨翟,柳晨昊关切的开口,一贯都是温和淡定的面容上也有着一丝的担忧,除非是幽幽特意要躲避开他们,否则没有理由他们找不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龙凌霄将幽幽给藏匿起来了。

“那个笨女人,不要让我找到!”抿了一口茶,西门墨翟阴森的开口,狭长的眼里迸发出一股凌厉,可是更多的确是满满的担心和思念,她究竟去哪里了?

“我一定会她三天三夜下不了床。”恶狠狠的丢下威胁,西门墨翟侧目看向窗户外,再有半个月就是大年三十了,辞旧迎新,幽幽,你答应过我的,会永远陪着我不离不弃的,如今,你又去了哪里?

“墨。”骏马嘶鸣声来,伴随而来的风冽慌乱的喊叫声,西门墨翟和柳晨昊快速的向着大门口走了去,却见风冽从马上扛下一个人,熟悉的脸——冷还。

“他怎么了?”疑惑的皱起眉头,西门墨翟不解的看向被风冽扛上肩膀,昏迷的冷汗,他是欧阳野的贴身侍卫,怎么会在这里?

快速的将冷还扛到了屋子放在了床上,风冽这才舒了一口气,“他被人废去了武功,五天五夜不眠不休的赶路,昏厥在幽堂的铺子前,手里拿的是幽幽的玉佩。”

“幽幽的玉佩。”结果风冽手中递过来的古玉,西门墨翟忽然感觉到了隐约的不安,可是他一开始就派人去了北滨王朝打探,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消息,“这玉佩是幽幽送给冷还和香伊公主的,如今冷还被废去了武功,只怕是因为欧阳野知道了龙凌霄那时贴得皇榜,知道了幽幽未死,迁怒到了冷还身上。”

“幽幽会不会被欧阳野给掳走了?”风冽再次不安的询问,毕竟欧阳野知道幽幽的未死的消息,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龙凌霄不会让欧阳野带走幽幽的,而且我们派去的人也将北滨皇宫搜索了一遍,没有任何的异常,欧阳野也派了一千铁甲军潜入了燕云王朝,应该也是在找幽幽的下落。”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可是幽幽也不会那么容易的掳走。

即使被抓了,藏匿一个人在皇宫里,只要有心寻找,还是会有蛛丝马迹的,至少需要宫女伺候,需要有人送饭菜,而且欧阳野在宫里也不没有去过什么隐秘的宫殿,也不曾出宫。

昏厥了半日后,冷还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着屋子里的几个人挣扎的坐起身来,“我要见幽小姐。”

“幽幽失踪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当初幽幽已经告诉了他冷还和香伊公主的事情,也说了赠送玉佩的事情,所以西门墨翟明白必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冷还不会五天五夜不眠不休的赶到幽堂来。

“请西门王爷救公主。”挣扎的下了床,冷还单膝跪了下来,恳切的看向西门墨翟,虽然暗自心惊西门王爷竟然没有死在双生蛊下,可是对于他,冷还终究是愧疚的,当初他并没有阻止皇上狙杀嫣红,也瞒骗了幽小姐。

“你不用如此,幽幽既然给你玉佩了,香伊的事情我会处理的。”打探北滨皇宫消息的时候,自然也知道了冷还和香伊的遭遇,西门墨翟沉声的开口,扶起依旧虚弱不已的冷还,“你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随你回去。”

“多谢王爷。”到头来帮他的竟然是当初的敌人,愧疚的致谢,冷还终于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众人,“幽小姐失踪了,可曾查过皇宫,皇上知道幽小姐未死,不会就此罢手的。”

“已经查了,没有任何的可疑。”柳晨昊温和的开口,扶着虚弱的冷还重新坐回了床上,“好好休息。”

“皇宫有一处密室,正是皇上居住的宫殿。”思虑着,冷还终于开口,“如果皇上真的要将幽小姐带走,只怕会囚禁在龙床下的石屋里。”因为曾经是欧阳野贴身的侍卫,所以那一处历代之后皇上知道,用来紧急避难的密室,欧阳野却曾经告诉给了冷还。

“密室?”该死,西门墨翟脸上倏地阴沉,他竟然没有想到密室,一刹那,希望再次融入了深邃的眸子里,“晨昊,你留下来继续找寻幽幽的下落,我立刻赶去北滨王朝。”

“我和你一起去。”紧追着西门墨翟的身影,风冽也如同闪电般地掠了出去,再不找回幽幽,只怕公子会越来越消沉。

第三卷 归情 121章 临死一刻

北滨王朝,依旧是石屋。

“为什么还没有醒,为什么还没有醒?”看着如同睡着的幽暖烟,欧阳野狂怒的吼叫着,一旁的老御医吓得直哆嗦,颤抖着音调开口,“皇上,夫人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不堪,所以才会昏睡。”

“朕不问你原因,朕只问你幽幽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暴戾的吼叫着,大手愤怒的钳制住老御医的脖子,欧阳野狰狞着疯狂的面容,为什么已经昏睡了五日,却一句不曾清醒过。

“最多五日,夫人喝了补药,身子正在复原,五日之后应该就会醒了。”咳嗽着,呼吸不顺畅下,老御医瑟瑟着发抖的身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皇上发狂是如此的恐怖。

“幽幽。”猛的甩开手,欧阳野深情的目光看着床上昏厥的幽暖烟,大手怜惜的抚摸上她的脸,可惜昏睡的人似乎感觉不到一般,只有那微弱的呼吸声让他明白她只是昏睡着,并不曾死去。

五天,快马加鞭,马不停歇着,终于一行人在焚膏继晷下感到了北滨王朝,而随着西门墨翟的到来,阎战的边关也在同时戒严,随时准备着攻打北滨王朝,而燕云王朝的帝王龙凌霄对于这个擅自决定要发兵的将军阎战却依旧保持着沉默,任由朝廷中的大臣吵翻了天,依旧不曾表态,似乎随便阎战如何动作,也和他无关一般。

五天,幽暖烟终于从昏睡里缓缓的睁开眼,用力的抓着床头,费力地坐了起来,目光茫然而失望看着熟悉的石屋,手上的伤口已经处理了,为什么她依旧失败了?

石门再次打了开来,欧阳野神情莫测的看着坐在床上的幽暖烟,深邃而复杂的目光里有着一闪而过的狂喜,随后又归为了死一般的平静。

虚弱之下,实在没有力气了,幽暖烟抿了抿干裂的唇角,朝着站在石门前的欧阳野伸过枯瘦的手臂。

欧阳野的表情很古怪,又是欣喜又是悲哀又是绝望的看着床上的幽暖烟,最终朝她快步走了过去,抱住她单薄的身体:“幽幽,你,你终于……”

被他用力箍在怀里的幽暖烟微喘着休息,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却干燥的如同被火烧过一般。“……终于,幽幽你终于接受了我了。”欧阳野茫然的笑着笑着,居然落下了眼泪,一遍一遍的低喃,“幽幽,幽幽。”

没有开口,幽暖烟等气息稍微稳下来后,抬起头,呆呆的凝望着狂喜的欧阳野,无力的抬起手臂,冰冷而干瘦的掌心落在欧阳野的眉心之中,一刹那,闭上眼,幽暖烟猛的催动身体里最后的力气,那是不属于凡人的力量,那是与身具有的一股神力。

一刹那,欧阳野只感觉无形之中,一股黑暗笼罩下来,似乎要将他拉进无穷无尽的黑暗里,那是罪恶的深渊,是地府的黑潭,是永恒的死亡。

默默的催动着念力,可是身体早已经极度的虚弱,幽暖烟只感觉抬起的手臂越来越沉重,最终砰地一声,孱弱的身体无声的倒回了床上,她还是失败了。

无尽的绝望席卷而来,看着渐渐恢复意识的欧阳野,幽暖烟苍白的笑着,忽然想到了死,与其这样无穷无尽的被囚禁着,不如就这样死了,或许她的魂魄会回到他的面前。

“幽幽,你想杀我吗?”那笼罩的黑暗渐渐的散了去,欧阳野轻声的询问,目光疼惜的看着倒在床上笑的苍白的幽暖烟,忽然伸过手,抚摸上她纤细的脖子。

“幽幽,我们就死在这个密室吧,来生,我们再也不会错过了,我再也不会为了北滨王朝,强行带你回宫,那时,你依旧愿意和我笑的,你愿意和我去天涯海角,我们不要权力,不要子民,幽幽,我只要你。”

无意识的低喃着,大手却越收越紧,欧阳野目光紧紧的凝望着渐渐痛苦的幽暖烟,这样也好,幽幽死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合他来抢幽幽了,她会一直属于他,属于他一个人。

“幽幽,我不会让西门墨翟带走你,就算阎战十万大军压境,就算是要血洗北滨王朝,我也只会给他一具尸体,我得不到的,谁也不要想得到。”理智逐渐的散失,欧阳野一点一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狠狠的掐住幽暖烟的脖子。

他来了!意识渐渐的失去,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在呼吸越来越困难时,幽暖烟死寂的眼睛里迸发出一股希望的光芒,双手挣扎的拍打着欧阳野的身体,可是眼前却是一片接着一片的黑暗。

石门突然砰地一声开来了,那一声闷沉的响声第一次给幽暖烟带来了一股希望,发出微弱的低喃声,幽暖烟猛的睁大双眼,企图看清楚那黑暗之中的身影。

突然,被收纳进了一个颤抖着的怀抱,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安心,血腥里有着熟悉的气息飘散开来。

“墨。”被掐住的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沙哑着,幽暖烟再次睁开眼,颤抖着伸出手抚摸向眼前那刻骨铭心的面容,可是虚弱之下,刚伸出的手却无力的坠落下来。

“幽幽。”快速的握住幽暖烟下坠的手,看着那包在手腕处带血的纱布,西门墨翟无声抱住怀抱里瘦的不成人形的幽暖烟,以往的她只是纤瘦,可是如今,怀抱里那身体似乎只余下骨头,咯着手,苍白而瘦弱的随时会倒下,只有一个月,前后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欧阳野怎么能将她折磨到如此地步,俊美如斯的脸上出现了愤怒的神情,狠狠的看了一眼地上被一掌打昏的欧阳野,随后抱着幽暖烟快速的出了石屋。

屋子外,明亮的光线刺痛了双眼,幽暖烟痛的闭上双目,往西门墨翟的怀抱里又缩了缩身体,在她以为已经绝望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来了。

风冽正在门口等候着,当看见西门墨翟怀里那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人时候,一刹那,狂怒席卷而来,长剑一横,一剑劈开与自己缠斗的铁甲军,向着西门墨翟冲了过来,“幽幽!”

惊喜的,熟悉的呼喊让幽暖烟勉强的睁开眼,从西门墨翟的怀抱里看了过去,却见风冽一身的白衣,沾着暗红的血迹,向着自己狂奔而来,飞扬的眉宇之间满是担忧和愤怒。

“幽幽?”转眼间已经到了幽暖烟的身前,近距离之下,看着那瘦的只有皮包骨头的脸颊,那深深凹陷下去的双眼,苍白里不见一丝的血色,甚至连那原本银亮的发丝也失去了光泽,枯萎下来,一个月,如果不是冷还一语惊醒他们,欧阳野要将她折磨到何时?

握着长剑的手第一次颤抖着,因为愤怒而颤抖着,风冽痛苦的看着虚弱浅笑的幽暖烟,低声咆哮着,“欧阳野,我要杀了你!”狂吼之下,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要向着屋子里冲去。

“风冽。”低低的沙哑声响起,幽暖烟看着停止脚步的风冽,“算了,我们走吧。”

那个人与她早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从此之后,他生他死,再无牵连,幽暖烟干瘦的手臂紧紧的抓住西门墨翟的衣襟,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才知道自己真的没有做梦,他来了,带着她离开了。

“滚!”看着依旧不死心的铁甲军,风冽冷厉的一喝,和西门墨翟一起向着皇宫外走了去,十万大军压境,如果不想血流成河,这些人大可以来阻挡他们。

北滨王朝,皇城外,小院。

“夫人曾经被喂食了大量的化功散,血脉阻滞受损,之后割脉失血过多,身体更是虚弱过度,不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调养半年绝对可以康复了。“大夫把着脉,低低一叹,竟然能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忽然把脉的手腕一怔,那是?

”该死的欧阳野,我真该一剑杀了他!“听着大夫的话,风冽暴躁的情绪再次喧闹的纠结起来,幽幽纵然再怎么清冷,却是那么的坚强,可是此刻竟然像个纸娃娃般的靠在西门墨翟的怀抱里,瘦的不成人形的身体失去了往昔的力气,那总是清冷的一张脸此刻完全瘦的变了形,根本看不出原本清冷高傲的摸样。

“大夫,有什么不妥?”看着老大夫突然凝重的脸色,西门墨翟抱紧幽暖烟的手臂一紧,低声的询问道。

“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了, 应该服用过藏红花一类的堕胎药物,虽然量是极其的微量,可是夫人如今体弱,只怕这胎儿要保住很难。”

“什么?”一刹那,风冽再次叫出声来,一旁西门墨翟的俊颜却在迅速的冷漠下来,阴冷的寒霜堆满黑眸,看起来显得那么的阴冷骇人。

“是我不好。”幽幽的转醒,幽暖烟紧紧的抓住西门墨翟的手,声音依旧带着沙哑,当时她已经尽力的呕吐了,终究还是吞进了一下药汁。

“去开方子,风冽,所有的药不要假他人之手。”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西门墨翟拥抱紧怀里的身躯,修长的手指轻柔而眷恋的抹平幽暖烟那皱起的眉头,低喃的气息带着惯有的自信和高傲,“傻幽幽,我们的小墨哪有那么虚弱,他一定会平安出世的,倒是你要好好的调养。”

“我很难看吗?”无力的靠在西门墨翟的怀抱里,幽暖烟举起枯瘦的双手,苍白的颜色,纤细的骨头清晰可见,那她的脸必定也是如此,瘦的难看。

“傻幽幽。”大掌迅速的握紧幽暖烟的手,西门墨翟忽然失声笑了起来,晴朗的嗓音格外的明快,“我可是第一次看见幽幽如此重视自己的外貌。”

“我也是女人。”身后是让人安定的怀抱,耳边是熟悉的笑声,幽暖烟一个多月的心绪终于松了下来,回头瞪了一眼笑的魅惑的西门墨翟,握紧他的手,女为悦己者容,她终究是改变了。

“幽幽当然是女人,我可没有断袖之癖。”太多太多的问题,可是此刻,西门墨翟却只想拥抱着怀里的幽暖烟,轻柔的吻了吻幽暖烟的发丝,话锋一转,继续开口道,“可如果幽幽是男子,即使是断袖,我也认了。”

碧落黄泉,他是绝对不会放开她了,干裂的嘴角微微的笑开,幽暖烟睁着转过身,目光紧紧的看着靠在床头的西门墨翟,比起她的瘦弱,他也好不了多少,虽然嘴角带着明亮的笑容,可是眼下的灰黑色是那样的明显。

“你又多久没睡了?”冰冷而干瘦的手指抚摸上眼前的面容,被囚禁的时候,那无数的日日夜夜,没有了时间的感觉,只是一遍一遍的思念着他的脸,在被欧阳野掐住脖子的那一瞬间,她唯一的不甘就是临死前没有能再见他一面。

“五天而已。”五天五夜,如同当初的冷还一般,根本没有一丝的睡意,怕自己来迟了,怕受到了伤害,快马加鞭着,只想着去北滨王朝的皇宫一探究竟,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那里,可是还是固执的让阎战的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只要有任何的不对劲,立刻发兵,他不在乎牺牲多少人,不在乎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他只要她平安的回到他身边。

“睡吧,我也累了。”低喃的开口,眼睛酸酸着,幽暖烟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会流泪了,被囚禁时,每一次想起西门墨翟,泪水总是抑制不住的滴落下来。

“好。”拉起被子为两人盖好,依旧是一如当初一般的睡姿,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平伸着,让幽幽可以枕在他的手臂上,这样亲密不可分的姿势让西门墨翟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下来,她还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也没有死去。

半个时辰后,买回了药,煎熬好了,却见屋子里两个人却已经相拥而眠的睡着了,风冽无力的看着手中热腾腾的药,再看看床上的两个人,微微一叹,为什么他成了苦力,而他们却睡得这么舒坦。

黑甜的梦里,依旧睡得不安稳,幽暖烟忽然身体一个颤抖,挣扎着挥舞着手,口中无意识的喊着西门墨翟的名字。

“幽幽, 我在这里。”即使五天五夜不曾睡过,可是在幽暖烟不安的喊声里,西门墨翟却是第一时间睁开眼,疼惜的目光看着睡梦里喊叫着的幽暖烟,那苍白的脸上满是绝望的痛苦, 双手无力的在半空里伸着,似乎要抓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