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掌船了,直接坐下来掏出根烟杆子点上,吧嗒吧嗒抽两口,沉重地说:“——以前人命不值钱的时候,如果是大船遇上的抱船尸,多半就直接丢个活人下去,丢了一个船还不动就丢两个,三个,一直丢到船可以动为止——那也是没办法,总好过一船人一起死。”
老船家的话说得他们心里隐隐发毛,生怕老船家奉行古法把他们也丢下去。
不过老船家却只是抽着烟,呛人的土制烟草味开始飘散,似乎索性做什么也没有用只能坐下来等,他也就慢慢跟学生讲着这些事权当打法时间:
“当然那是以前了,以前穷人的命都不值钱。那时候隐晦地管这个叫填河,不管是遇上抱船尸还是别的龙王,水怪,总之要拿人命去换的,就都叫填河。
这抱船尸似乎也懂得衡量船的大小,如果是小船一般一个人就够了,最糟的情况也就是五六条人命换一船人。我小时候就见过一回……”
老船家似乎陷入了回忆,这里阴沉沉的天,浑浊的河,呛人的烟草气,老人低沉而有些绝望的声音都让四人忍不住屏住呼吸静静倾听,谁也不敢打断。
“我家世代是行船的,倒也不局在这一带。我爷爷那一辈上掌的还是大船,是给大老板做事的,船大,载货也载人。我那时候七八岁,刚开始学着在船上帮忙,虽然从小就听过很多河上的故事,但还真没亲眼见过这些东西。
可是那一年水灾刚过,不管是抱船尸还是水鬼之类的东西,遇上水灾年水里死的人多了它们也就格外凶戾,最凶的甚至能把船掀翻。
我爷爷掌的船就遇上了那么一只,能拉百人的船就生生被一只抱船尸拖住,而且随时都有被掀翻的趋势。
船老板下令开始填河,船上那真是哭声一片,基本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被抓去填了,发现生病的也填了。因为那时候认为即使不填河,这样的人也耗不过去——大概这样想,活下来的人良心上就能蒙混过去吧。
可是那一次的抱船尸真的很凶,扔下去五个人也还是没有松动的迹象。按说客船不比私船,填河是有默认的规矩的,老弱病填完之后就不能再丢人下去了,否则坏了名声以后这船就没有办法再跑了。剩下的也就该生死由命,何况已经收了五条人命,抱船尸就算是要困,也不会再困得太久了。
但是那时候船上偏偏有个老财主,他之前就塞了钱给船老板所以没有被填河,到了这时候他就更害怕了。又怕自己被填下去,又怕不继续填自己这把老骨头会熬不过去,所以给了船老板一大笔钱让他继续找别人填——也许再填一两个人,船就可以走了。
船老板看着钱心动了,可是当时船上除了那个老财主已经没有老弱病,这时候有个女人怀里的奶娃咳了两声,老财主和船老板就盯住了他……”
老船夫像是被烟呛了,也咳了两声,似乎对当年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当时那样的船,船上一般分四种人——一是船老板和掌船的还有船员,二是船上货物的老板和手下,三是正经花了船钱坐穿的船客,还有一种只是因为船上还有空位,空着也是空着就给点便利,只交了很少一点钱来搭船的穷人。
那时候被填河的即使是老弱病也多半是第四种人,像当时那么凶的情形逼急了也会填船客,船员都是身强体壮,他们反抗也没有办法。
人心真可怕啊……那女人也是搭船的,独自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即使谁都知道那孩子也许只是呛了,咳了两声,也许根本就没生病……可是那种情况下人心惶惶,又有许多人刚被填了自己亲人好像巴不得别人也跟自己一样悲惨,所以那样一个奶娃,愣是生生被扔进了河里。
那女人凄厉的哭声我一辈子也忘不掉啊……
我想我爷爷也是忘不掉,当时他反对过,可是抵不过那么多人,身边又带着我生怕惹怒了众人连累我,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那之后他就没再替别人掌过船了,就在渡口守着自己的小船打打渔,偶尔渡渡船客。至少是生是死哪怕由天不由己,也好过由别人来掌握。
他到死都在嘱咐我,这辈子绝对不要拿人去填河,遇上了,就熬着。熬得过去熬不过去,都是命……”
……
听着老人的话半天没有人吭声,他们似乎可以放下心来不必担心自己被扔下船去跟抱船尸亲密接触了,但这个故事却让人心思沉重而又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老船夫讲完之后就沉默地抽烟,狠狠抽了几口,抽完在船沿磕磕烟斗锅子里的灰,突然抬头对他们说:“学生娃,你们那个老师……你们也就别再等了,他回不来了。我虽然不清楚他是知道不知道这抱船尸的事,是有意去填河还是太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对付得了抱船尸,但是只要一旦下了水,人就回不来了。”
“不会的,老人家。我们老师他……很厉害的。”
大家既不相信华玉盏会英勇大义主动跑去填河,也不相信他会对付不了抱船尸而被灭掉——就算真的对付不了,相信凭他的本事也能逃回来的。
老船夫对他们的话则不置可否,只说:“你们老师下河之前说过,让我有机会就带你们走。所以我只想问你们,到时候你们想继续渡河,还是返回去?”
老船夫的口气活像已经确定华玉盏填了河,四个人面面相觑一眼,徐舰顾不得吐得昏天暗地,生怕说晚了别人会提出不同意见似的喊:“渡河!我们,要渡河!”
他一心探寻鬼村要将它们公之于众,既然荒田村连找都找不到已经没戏了,怎么肯放过这一次的目的地?
高学夫也同意他的意见,既然来了总不能什么收获都没有,听了个莫名奇妙的故事就打道回府。他认真想了一下,以自己的眼光衡量了安危利弊之后说:“我也同意渡河。”
杨丰旭和桑宁自然也没有意见,他们两个所担心的是没有华老师的话,要怎么面对河对岸的风险。而这个担心因为他们并不相信华老师会遇难,所以也就不成立。
老船夫点点头表示了解了他们的决定,“那就等吧,有人填了河,总不会被拖太久了……”
大家只当没有听到这句话,徐舰急于了解有关这些东西的一切,“大爷,这个抱船尸真这么无敌?没有道士什么的来收吗?”
老船夫对这个问题并不太意外,擦着他的烟杆子回答:“老辈子的时候也有人找道士来收过,那时候偶尔也能找到几个有真材实料的道士。可是抱船尸躲在水里不出来,道士如果下了水,活人在水里又怎么样会受到限制敌不过水里的东西。所以在水里这些东西的确没有道士能应付——
倒是后来生活水上的人里自发组织训练了一种‘水鬼’开始摸索着制服它们——那不是指淹死的那种水鬼,其实最初的那些人多半是些艺高胆大的水贼,他们本来过的就是刀口上敛财的日子,拼起来不要命,慢慢还真的就找到了对付抱船尸的方法。
他们有人以身做饵引开抱船尸的注意,另外有人从后面用特殊的绳子套住抱船尸的脖子,拖住了不让它转身,几个人再合力拖上岸——只要拖上了岸抱船尸就像离了水的鱼再闹不出什么风浪。等暴晒上几天,一把火烧了就行。
但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凶险万分,没有几个本事高强的人合力是做不到的,往往一个不小心就折损上好几个人甚至全军覆没。所以这个行当后来也就没有人做了,估计现在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个方法。”
——听老船夫这么一说不但没有打击到他们,反而让他们燃起了希望。
既然抱船尸不是真的无敌,既然有办法可以制服它,那华老师一定是知道这个方法才毫不犹豫的跳下船。
只是如果要几个人合力才能完成的话,华老师一个人要怎么做呢?
杨丰旭犹豫了又犹豫最终咬咬牙,“我下去帮华老师!”
桑宁慌忙拉住他,“不要吧,好危险的!”
——杨丰旭下水和华老师下水,总觉得是危险程度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啊!
“可是华老师下去有一会儿了,万一他真的需要帮忙怎么办?我有参加游泳俱乐部也在考潜水执照,只有我能下水去看看了!”
“不行,孩子!”老船夫立刻制止他,“这船四周全都是哭船鬼,那些东西虽然不会直接袭击人,但也都是溺死在水里的冤鬼,一有机会就会抓替身去陪葬!如果没有十足的水性你连它们都避不过!”
杨丰旭平时也是很稳重的一个人,但此时此刻正是为生存抗争的时候,而且还是在他认为自己可以帮上华老师的时候却被人质疑自己所自信的项目。
正在他拧起眉头觉得老船家根本不了解人在大学就考潜水执照的意义时,徐舰却已经不满地说:“什么叫只有你啊?别看不起人了,我也是游泳社的!耍帅不能你一个人耍吧!”
——等等这位同学你不要也跟着起哄!就算是桑宁也有所耳闻徐舰这个游泳社员只是为了穿着泳裤站在泳池边展现自己帅气的脸和养眼的身材,当然还有泡妞,可是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出色的成绩啊!
为了所谓男人的自尊心真的可以连命都不要吗??
不,听说也有不少被他的外表所迷惑的小女生在追捧他,无脑的夸赞之下说不定他是真的认为自己水性很好也说不定!
杨丰旭眉头又拧了拧,“别闹了,现在不是莽撞的时候。”
这句话可真是戳雷区,徐舰直接感受到了森森的鄙视,为了证明自己的“真材实料”,当即已经外套一脱,噗通一声跳下水。
啊。
啊啊。
啊啊啊。
他跳了?要不要这么干脆利落啊??
桑宁劝说的话都还一句也没来得及说他就跳得如此迫不及待,再看老船家的脸色大概已经对这些学生相当的无语和绝望了。
第四课时
徐舰这个人如果光看外表,其实还是有点看头的。
比如他站在泳池边拨甩着微微卷曲的刘海,冲围观的小女生抛媚眼的时候,看起来的确是有那么点偶像的潜质。
当然大部分女生基本都会在认识他的一两天之后就发现这个人有点小帅的外表之下毫无内涵而迅速改观,并不着痕迹的远离。
只不过徐舰本人对此并无自觉。
此时徐舰人在水里借着跳跃一窜数米,然后潇洒转身,两指帅帅地点在额头飞了个媚眼。
——介于他对杨丰旭和高学夫这两个男人毫不感兴趣,这个媚眼就冲着桑宁飞过去,飞得她满头黑线。
老船家急急的奔过来对他挥手——“快逃!游远点!!”
徐舰不是高学夫,他当然也不是不知道水里会有危险。虽然凭着自负和不服跳下来,但被老船家这一喊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东张西望地开始寻找华玉盏的身影——比起赶紧逃,他还是觉得先找靠山比较重要。
然而就在他东张西望的时候,他身后的水面突然一个浪花翻起,几只惨白的手从浪花里伸出来七手八脚地缠住徐舰就往水里拖——他拼命想要挣扎,然而那些手就像蛇一样的缠着,扒掉一只又缠上来一只,眼见着他已经没入了水里。
杨丰旭看得头皮发麻,意识到如果刚刚他真的跳了下去,那么现在他的下场也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之下水性再好也不可能脱身的吧!
他清楚现在自己应该赶快下去救人,再耽误徐舰就要被淹死了——可是这样的情况之下谁敢跳?
他只是一迟疑的工夫身边却有一个影子飞快越过他噗通跳了下去,杨丰旭定睛一看就愕然了——跳下去的人竟然是一路上像木偶一样诡异的倪倩。
眼见着倪倩飞快游到徐舰身边,一手提起他拎出水面。那么多只苍白浮肿的手抓着徐舰愣是敌不过她的力气,徒劳地在徐舰身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几乎撕烂了他的衣服。
倪倩正要把人带回来,天空却突然一声闷响,像是一声沉闷的滚雷,海面上的风浪也随之突然暴增。原本静止不动的整个船身剧烈摇晃起来,刚刚从晕船中缓过来的杨丰旭和高学夫顿时又脸色铁青。
乌黑的云团就压在头顶黑沉沉一团,随着沉闷滚雷的声响从云团中隐隐有裂纹似的光芒闪现,一瞬即逝。大雨随之倾盆,风浪猛烈得像是有无数只手在底下拼命的推着,随时都要把船掀翻。
老船夫似乎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情形,脸上显出惊惶无措,只能大声提醒他们:“船要翻了!”
桑宁脑子里顿时有点发懵,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游泳!
这算什么情况?游泳这种事要么会要么不会,为什么她会“不知道”??
杨丰旭已经一把拉住她,在风浪声里喊:“我会拉住你!进了水千万别慌别用力!”
桑宁慌忙点头,也听说过一些溺水的人会因为乱挣扎反而把来救他们的人也一起拖下水,立刻四肢紧绷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高学夫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迟疑的说:“我也不会游泳……”
杨丰旭顿时也傻住了,一个桑宁还没有问题,但是他怎么可能在这样的风浪里带着两个人?
此时高学夫手腕上一紧,却见柯正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边,在这样摇晃的船身上他站得稳稳当当好像平地一样,拉着高学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就笑眯眯地笑了一下。
下一刻船身猛地一斜,船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终于没能再摇摆回去,一下子掀翻进水里。
……
溺水的时候,水会进入鼻腔,充满呼吸道和肺泡引起缺氧。吸收到血液循环的水引起血液渗透压改变、电解质紊乱和组织损害,最后造成呼吸停止和心脏停搏而死亡。
桑宁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浑浊的河水掺着泥沙涌入鼻腔和嘴里,空气变成不断流失的气泡从鼻口冒出,杨丰旭那只紧紧抓住她手腕的手也终于在强大的水流之下被拆离。
她清晰的知道自己遇溺了,几乎只能绝望地等待着痛苦来临,如果她没记错,溺死的人应该是相当痛苦的。
可是她并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痛苦,在水涌进鼻腔和肺里之后她只是反射性的挣扎了一会儿,随即却发现没有痛苦没有抽搐,明明肺里充满了水却好像她的身体并不需要空气。
她只是不断在往下沉,浑浊的河水里悬浮着大量泥沙,让她的身体下沉得很慢。
奇怪的是这一刻她一点也没有觉得害怕,上面的水面上波涛汹涌,水下却安静得出奇,仿佛整个人都被安宁包裹着。
她只想这样仰面下沉,一直沉到河底去。
突然从安宁中惊醒她的,是视线中她自己的手——那只手漂浮在水里,正在从表皮开始化成细小的颗粒散进水中!
这个画面骤然唤醒了她的恐惧——每天早晨醒来时不知道自己的谁,身在哪里的恍惚,一次次恶梦里被切碎的身体,幻觉里不停看到的草娃娃——那些感觉都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扩大,像是在警告着她如果再不离开水里她的身体就会完全融化消散!
她开始奋力向上游去,就快到水面时突然脚上一沉,身体猛然下降数尺,低头见到一具苍白肿胀的浮尸正抓住她的脚踝想要把她拖下去。
她拼命挣扎想要把它踹下去,可越是挣扎活动她的手融化的速度也越快,那些细小的颗粒不断散进河水里跟悬浮的泥沙融在了一起。只怕再过一会儿这只手就要完全融化消失不见了!
正在她心急时一道亮影穿破水面而来,直入水中削断了抓着她的浮尸的手腕——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似乎看清了飞来的东西是华玉盏的匕首。
脚上一轻她用力一蹬拼命向上游,猛地浮出水面。
大雨中她看到黑沉沉的天空和浑浊的水面,还有站在水面上的一双靴子——
华老师,站在,水面上。
他如同站在平地一般站在水面上,连他脚下的水面都像受到了风的压力抑制而兴不起波浪。他此时手上提着一具几乎已经成为骷髅的沉尸,用一根黑褐色的绳子倒着套在沉尸的脖子上。
“有受伤吗?”
华玉盏边问边将手伸向桑宁,她下意识想抓住他伸来的手,但是手刚一抬出水面就像泥塑的雕像遇到水一样融化塌陷下来。
桑宁看着那只手就惊呆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华玉盏脸上的神情一变微微皱了眉头,抓住她的手腕一把拎出水面——桑宁愕然地发现自己被华玉盏拉着竟然一起站在水面上,脚下踩的明明是水却不会掉下去。
转头看看被华玉盏套住脖子提着的沉尸却是半浸在水里,它几乎已经化成骷髅,身上还能够看出褴褛的白色衣物。斑驳的白骨上附着着一点已经烂去的皮肉,不知为何没有被鱼虾吃掉。
有那么一刻她在恍惚间觉得自己跟它也是一样的。
她一定是早已经死了,在某个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然后,变成了某种怪物。
华玉盏干脆一把扛起还在发愣的她在水面上疾驰,眨眼间就来到对面的岸上,一把将抱船尸远远扔在远离河边的地上。
似乎同一刻天空的大雨骤然减小慢慢停止,只剩浓重的云团压在半空。
华玉盏桑宁她放在地上抬起她的手,拧着眉从腰包里扯出一条手巾包好,嘱咐她:“这只手不要再碰到水,也不要被任何人看到!”
“——华老师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桑宁盯着华玉盏,像要从他脸上盯出个答案来。
她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很平静,或许此时此刻的她已经感到破罐子破摔什么都无所谓了——从前无论是那些莫名不协调的感,还是切碎的恶梦和草娃娃的幻象,都没有一件可以证实是真实在发生的。
——只有此时此刻她眼前的这只手。
她的手是真的在融化,像是泥塑,或是蜡油。
但所幸及时离开水里,上岸之后融化就停止了。融化停止之后的手却保持了那时的形状,变成了一只形状古怪的爪子状物体。
就算华玉盏不嘱咐,她也不敢让别人看到这只手。
但是对于她的问题华玉盏并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说着大步走开——“这只手我们回去之后再想办法,先去找其他人吧,他们也该上岸了。”
桑宁只能一溜小跑地跟上,满脑子却是乱糟糟的一团——她果然是在荒田村的时候就死了吗?真正的她已经被大卸七块祭了饿鬼的五脏庙?那现在的她又是什么?
这一切的内情华玉盏全都知道的吧?
现在想来,离开荒田村的时候华玉盏是故意丢下她的?
她魂魄出窍跑出村子的时候也是华玉盏一再让她相信她是真的逃出来了。
那么那一切都是真的吗?她怎么就能够相信,华玉盏说的都是真的呢?
桑宁突然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华玉盏发觉到,转回头来问,“怎么了?”
她努力平静的直视着华玉盏,大声说:“华老师,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真相,否则我不能再相信你,也不能再跟你一起走。”
她在拼命的虚张声势着,让自己看起来无比镇定和认真。
华玉盏站在原地看她两眼,却像看穿了她的虚张声势突然只是一笑,“那就随便你。”
说完云淡风轻转身就走,不留下一片云彩只留下一个桑宁愕然站在原地默默:卧槽……
现在是要怎样?
她追上去还是不追啊??
…………………………………………
雨停之后不久就风平浪静,乌云虽然还没有散去,但似乎也没有压得那么低,阴沉和压抑的感觉都散去不少。
河滩上徐舰和高学夫都在大口大口的吐着水,他们两个完全是被柯正亮和倪倩——不,是有柯正亮和倪倩外貌的那两个东西拖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