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银城仿若批上一层闪烁的金纱,星星点点,很是美丽,朝霞脱去美丽的金缕衣裳,变得雪白如深海的白玉,红红的初阳不再羞涩,爬得更高了。琉璃苑里飞来几只夜莺和喜鹊,纷纷立在琼花枝头唱宛转悠扬的歌,声音婉转动听,宛若天籁。

璃月早早起床,垂头伫立在盛开馨香的琼花树下,专注的盯着手中那根细长的银针,从昨晚起她就开始细细观察这根银针了,并在上面涂了些麻醉汁和毒汁。银针倒是制好了,可不知道威力如何,有空得找个人试试。

收好银针,璃月款步走到石桌前,这时,苑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小姐,四夫人来了。”正思忖着,一身绿色素衣的雪儿顶着红扑扑的脸蛋跑进苑子,头上是两个小蝴蝶辫,眼睛又大又黑,浓密纤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弯弯刘海下的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模样很是机灵精神。

柳姨娘随着雪儿踱了进来,模样焦急,神情有些慌张,“璃月,刚才老太妃差人来报信,说要见你,可能与退婚一事有关,你快准备一下,跟娘亲进宫。”

璃月不紧不慢的点了个头,优雅从容的将头发用一根南海玉簪挽起,左耳和右耳根分别荡下一抹不粗不细的卷丝,衬着一对纤长的四角形璀璨钻石耳坠,闪闪发光,很是妩媚柔美。

“宫里的人走了吗?”璃月懒洋洋的出声,雪儿急忙跑过去帮她穿外袍和挽臂纱。

“刚走。小姐,老太妃很喜欢你,说不定要宣王取消退婚呢!”雪儿替璃月系好腰间的银玉绸带,两条白色绸缎随风轻飘,把璃月原本就细嫩如水蛇般的柔软腰肢衬得更软。

雪儿将一片染着金片的翠钿贴在璃月眉心间,宛若一朵绚丽鲜艳的奇葩,翠钿由各种翠鸟羽毛制成,整体花钿呈青绿色,晶点闪闪,清新别致,华丽多彩。【注:翠钿是花钿的一种,花钿和美人印、梅花妆皆差不多,都是古时少女贴在眉心作美观的饰物。】

“不管什么,到时候再说吧。”璃月淡然垂眸,优雅从容的迈着步子,冷然婀娜的朝前厅走去,柳姨娘和雪儿迅速跟上。

穿过迂回曲折的华丽走廊,伴着南宫府的花香,还未到前厅,璃月就听到南宫招弟和南宫幽若吵闹的声音,南宫招弟的声音有些霸道,南宫幽若的则是温柔中带着刺耳。璃月沉了口气,淡淡走了进去。

“同样是梅香绣出来的,为什么你的是琼花,我的却是樱花?我不依,幽若,我怀疑你给了梅香好处,故意让她使坏,给我绣成樱花了。”南宫招弟捂住胸口,面露胸光、愤愤不平的瞪着南宫幽若。

南宫幽若眼波流转,脸上始终挂着温柔和蔼的微笑,得意的摸了摸胸前的琼花,神采奕奕道:“六妹别动气,幸好梅香把男丁谴了出去,不然你那衣不敝体的样子,会被人当成那种女人的。梅香是大夫人身边的侍婢,我哪能买通她,梅香,是不是?”

一身素色绿裳的梅香急忙低头,有些害怕的道:“两位小姐别争了,是梅香不小心绣错了,梅香甘愿受罚。六小姐,其实…你的樱花也很好看,独一无二,谁都没有,这世上只有稀奇的东西才惹人爱,你就饶了梅香吧。”

璃月玛瑙般的眼里透着冷冷的寒光,淡淡扫了两人的胸前一眼,当她扫到南宫幽若胸前时,心里猛地一震,南宫幽若绣的琼花竟然与她的一模一样,根本辩不清谁是谁。

罢了!这胎记又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她们爱绣,便绣去,说不定她这一身装扮,明儿个又成她们争相模仿的对象。

“哟,七妹准备进宫了?”南宫幽若面带笑意,眼露精光,当她看到光芒四射的璃月时,脸上的微笑慢慢转为忌妒,顿时,花厅里所有人都羡慕忌妒的盯着璃月,仿佛她抢了她们什么风头似的。

此时的璃月目光清浅,样子娴静安然,不理会南宫幽若的问话,漠然看向正在理帐簿的秦氏,“大夫人,在发月钱?也顺便把璃月和娘亲的那份也发了吧。”

秦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璃月光芒四射的掩盖下,她显得越发俗气和显老,她从钱匣子里拿出两锭碎银,扔给梅香,“这是十两银子,拿给七小姐。”

十两银子能做什么?当她璃月是白痴?

璃月冷然走到秦氏面前,大义凛然的与之对视,眼底锋芒毕露,冷洌逼人,寒光四射,冷然道:“大夫人弄错了,璃月是来取过去十年的月钱,除去大夫人偶尔给的,大夫人还欠璃月七百四十两,零头璃月不要了,大夫人就拿七百两吧。璃月月钱是夫人们的五分之一,因是庶出,这些璃月也不计较了,还请大夫人把璃月该给的给了。”

“璃月,算了!咱们走吧,一会耽误进宫可就不好了。”一旁怕事的柳姨娘急忙拉住璃月,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们哪能和大夫人斗,无权无势的,还是别惹麻烦的好。

“娘!你别管,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秦氏处处设计想害她,这争斗早已摆在明面上,她要是再忍,会忍出一肚子火来的。她璃月可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任人宰割欺负。

“你…你算什么东西,我早看你不顺眼了,要不是爹护着你,我叫母亲一分都不给你。”南宫招弟提着裙子,气愤填膺的走到璃月面前,一张娇俏的俊脸面带凶光,嚣张跋扈的瞪着璃月,接着,她狠狠扬起手,娇声喝道:“今天我要替母亲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尊,什么叫卑,没什么后台别在本小姐面前嚣张。”

说完,在众人看好戏的目光中,南宫招弟扬起手就朝璃月脸颊劈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璃月早从袖中取出一粒黑色药丸,借机塞进南宫招弟口中,南宫招弟还没反应过来就吞了下去,手掌也随之煽了下来,璃月哪是吃素的,她猛地挡开南宫招弟的手。

紧接着,璃月扬起葱白如玉的手,对着南宫招弟的脸就是“啪啪”几掌,清脆的手掌声冷冷在花厅回响,南宫招弟原本白皙细嫩的小脸被璃月狠狠打了三巴掌,小脸上赫然浮现几根白皙的手指印,疼得她眼冒金星。

敢打她?这下场还是轻的,在现代活了二十九年,只有她打人的份,哪轮得到别人打她?要不是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她早将袖中的银针刺进南宫招弟的百会穴,让她尝尝口吐白沫、一命呜呼的滋味。

“啊…好痛。”南宫招弟人没打着,自己的脸反被打得又红又肿,只得端着手捂脸,突然,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一股股憋气的肠子搅得她脸色惨白,身子微曲。

“璃月,你给招弟吃了什么?”秦氏着急的扑到南宫招弟面前,急忙招来梅香,边上的南宫幽若则面带笑意,一脸幸灾乐祸,这种坐壁看笑的样子十足令人讨厌。

璃月无辜的嘟着嘴,懒懒摊开双手,有些可惜的道:“也没什么,刚才一个不小心,把一粒泻药喂她吃了。”

“啊?璃月,你这孩子,还不快给大夫人道歉?”柳姨娘吓得赶紧护在璃月前边,这璃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还敢打南宫招弟,以前都是南宫招弟打她。还有,她哪来的泻药?这究竟是不是她的璃月,怎么性子这么烈。

道歉?她璃月字典里就没这个词。

“小姐,你…你千万别冲动,想想后果。”雪儿也赶紧抱着璃月,小姐竟然敢打六小姐,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母亲,我肚子好痛,我要去茅房。”南宫招弟将捂脸的手放到肚子上,着急难受的往茅房跑,也顾不得什么淑女风范,一溜烟便消失在花厅里。

“璃月,你这姑娘心也太狠了点吧?不知道在哪弄的毒药给招弟吃,你等着,我告诉老爷去。”秦氏气愤的直跺脚,往左走不是,往右走也不是。

“大夫人,你还是别着急告状,你还是把我和娘亲的月钱先结了。不然,招弟恐怕会拉到虚脱。我璃月不是怕事之人,你要再用这种嚣张的口气和我讲话,我不敢保证下次喂进她嘴里的是不是毒药。”璃月目光深寒,声音冰冷无情,不像平时的温婉闺秀,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秦氏暗忖一下,这璃月自从变正常后就变得聪明起来,怪不得她老钻研医书,原来在研究害人的方法,现在她不能和她硬碰,不然吃亏的会是自己。

想到这里,秦氏硬是忍下满腹怒气,面无表情的把一袋银锭交给雪儿,脸上露出个尴尬的笑容,心里却恨得抓狂,“璃月,刚才招弟是冲动了点,这不,她已经受到惩罚了,你也没被打着。我把你和四夫人的月钱结了,你看能不能把解药给我?”

这态度还行!璃月从袖中拿出一粒白色药丸,递给梅香,优雅端庄道:“叫六姐服下,一会自然痊愈。”说完,她拉着一脸战栗的柳姨娘和雪儿,仪态万千、沉稳大方的走出前厅。

第016章 无双男子

走到院子里,璃月看了眼大院里停着的几顶轿子,朝最中间那顶华丽的轿子走去,花厅门口处的秦氏心疼的抖了抖手,牙齿直打颤,气得差点捶胸顿足了。那顶轿子是她为招弟准备的,竟然让璃月那野丫头挑了。

璃月不理会秦氏心疼的目光,和雪儿、柳姨娘径直坐进轿子里,吩咐轿夫出发。

这顶轿子十分华贵,通体呈唯美的纯白与粉红色,轿帘四周垂着柔滑真丝制成的绸布,绸布上绣着红梅暗纹,轿箱两壁雕镂着金花,轿顶四周垂下一排排嫩绿色的流苏穗子,华贵大气。

轿外四周缀有玛瑙、琥珀、明珠、水晶等奇珍艺品,精美华丽,外罩的帷幕更是荧光瑟瑟,以珠翠为轿帘,一串串晶莹剔透的七彩珍珠串成串,细细碎碎,发出悦耳清脆的银铃声。

“小姐,这可是大夫人为六小姐准备的玉轿,咱们坐了,会不会挨罚?”雪儿一脸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观察着一旁假寐的小姐,小姐模样安然,温柔安静的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水嫩光彩,正慵懒娴静的打着盹。

都这个时候了,小姐还睡得着,雪儿越发的看不清面前的小姐了,“小姐,刚才我还以为六小姐又要打你,没想到被你下了药,小姐真厉害,可是,咱们得罪了大夫人,会不会吃不了兜着走?”

“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怕什么?一个老女人而已。”闭着眼假寐的少女一脸安娴,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璃月,你拿什么和她斗?她是正室,咱们从来都只有被欺负的份,要不这样,一会见完老太妃,我去给大夫人陪个不是,希望她大人有大量。”柳姨娘也担忧的看着璃月,璃月给招弟喂药,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万一大夫人告诉老爷,那璃月岂不成了伤害姐妹的恶人?

璃月像小兔般转了转身子,继续酣睡,冷不防的,嘴里暴出一句话:“娘你别担心,大夫人是个精明人,刚才吃过大亏,不会轻举妄动。就是要对付我,她也会来阴的,绝不会在明面上和我较量,绝不可能再干和我当面冲突的傻事。”

从这件事上她们也应该看出来,她有足够整死她们的实力,面上也该忌惮她三分。

女儿改变也大半个月了,柳姨娘把她的才智和聪明全看在眼里。在内心里,她早就把原先的女儿当成了另一个人。女儿不再懦弱无能,变得聪明勇敢,她应该开心才是。

女儿不受欺负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可她生性懦弱,总怕女儿吃亏。毕竟她没有什么实力保护女儿。

可转念一想,就算女儿和以前一样傻,她们照样会被欺负,与其每天活在惶恐不安之中,不如像女儿现在这样,扬眉吐气,替自己活出了尊严,还把她十多年的月钱给要了回来。

她现在的女儿变聪明了,天天钻研医书,懂得保护自己,这是让她最欣慰的。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璃月透过帘鏠朝外面看去,只见一间奢华富贵的酒楼前,一名衣着褴褛、化着浓妆的娇小少女正与几名粗野大汉搏斗,边上则是一些看好戏、冷嘲热讽、衣着暴露的红尘女子。

璃月看了门匾一眼,上面用鎏金大书“香兰院”三个大字,一看这名字和那些打扮媚俗的女子她便知道,这是青楼。青楼共有两层,每一层都装饰得十分华丽,镶金嵌银的,主色调是朱红色,进进出出的不乏衣着华贵的世家公子。

雪儿见状,摇头叹息一声:“哎,也不知道又是哪家的正经姑娘被逼良为娼了,这些恶棍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正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娇小少女重重撞到轿沿上,围观群众的目光立即集中到这顶神秘华丽的轿子上,几名大汉见门口停着两高级奢华的轿子,暂时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这是哪家小姐,那轿子多华贵,一看就知身价不菲。”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眼睛一直盯在那辆奢华的轿子上。

香兰院二楼上,一名白衣翩翩的男子淡然饮酒,目光淡然的看着下面,男子身侧立着一名清淡自恃的少女,少女手持一柄华贵的利剑,冷冷守护在男子身旁。

男子身着一袭华丽的白色软袍,软袍由南海冰蚕制成,袍子上用银线绣着几枝清浅的竹枝,腰系一条祖母绿为扣的玉带,一双深邃的漂亮眼睛慵懒的看着下面的百姓。柔光打在他脸上,会让人忍不住连连惊叹,这是一个何等漂亮的美男子?

乌黑的眼珠如黑曜石般浅浅发光,透出傲然绝世的锋芒,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如羊脂玉的肌肤细腻宣有光泽,眉若远黛,眼若桃花,浅浅的凤眸微眯,仿若三月的烟花般璀璨淡漠,动人心弦。漆黑倨傲的眼眸,眼底隐隐闪出蓝宝石的光芒。一张清浅淡薄的唇若含丹,明眸皓齿,瑰姿艳逸,风姿卓绝,眉眼间有着淡淡的温柔和疏离。俊朗的眉,清丽的眼,下巴的线条如贵族般据傲冰冷。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看了叫人难以抗拒那浑然天成的雅致魅力。

在二楼的另一间包厢,宣王风尘染、上官家三公子上官尧,云二公子云冠楚等人均像瞧好戏的看着下边。

风尘染一袭墨绿色锦袍,腰系水晶玉带,手执一柄画有仕女图的折扇,高傲淡漠的轻斟轻酌。刻意修整过的眉毛,高挑的鼻梁,加上一双明亮得像钻石般的眼眸,时而闪着睥睨万物的神采,眼神里透出高贵不可一世的傲气,优美的粉红色薄唇有些淡薄的上扬,带了点嚣张傲慢的味道。

边上的上官尧一袭青色锦袍,袍子上绣着金蛇展翅,模样一般,却也显得精神刚强。云冠楚一袭淡黄色浅色锦袍,腰系腾龙束腰,一双葱白的手优雅的晃着玉瓷酒杯,时不时轻抿一口,神态怡然自得。

宣王貌美人人皆知,在银城风头很劲,为人高傲淡漠,能诗会画,是个才貌双绝的美男子,少女们无不怀春向往,可惜宣王心性狂野,冷漠如厮,挑女人也是有喜好的。纵然柳芊芊是他承认过的心上人,他仍会风采焕然的上青楼寻觅知已。

“宣王,离进宫还有一个时辰,去晚了怕老太妃生气,要不现在启程?”风尘染的贴身护卫风劲小声靠近他问道。

风尘染冷冷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而冰冷,“这么早进宫,让本王等南宫璃月?”一个他看不上的女人,凭什么要他堂堂宣王等?

“宣王,老太妃同时宣你和七小姐进宫,该不会是想逼你收回退婚书,要你娶七小姐吧?”上官尧抿了口酒,兴味索然的看着风尘染。

“退婚是南宫璃月主动提出的,本王不过顺她的意而已,本王的婚可不是想退就退、想收回就收回的。”虽然嘴上不承认,可从上次见到改变后的南宫璃月后,他竟然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你们看,那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见被打的丫头跌到轿子跟前,云冠楚大嚷一声。

这顶轿子很精美奢华,不是一般的大户,鲜少有人制得起。

风尘染淡漠扬起嘴角,眼底是不可一世的倨傲之气,“该不会又是哪个嚣张跋扈的千金小姐…”

第017章 光芒四射

“看那车夫,怎么这生熟悉?有点像南宫招弟的车夫。”上官尧一说完,风尘染目光忍不住看向轿子,心若沉浮,不知道怎么的,一听到南宫二字,他就忍不住想多关注一下。

“一听到南宫二字,宣王就如此急切,该不会是对优雅婉约的七小姐动心了吧?也是,七小姐有好几天没来找宣王,八成有新欢了。以前她是个傻子暂且不说,那天退婚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那可是活脱脱的端庄美人,连我都忍不住想一亲芳泽。”上官尧邪笑的看着风尘染,眼角是淡淡的轻讽意味。

“她那是抽风!本王甩掉的东西,便不会捡回来。她在和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以为我不知道。说不定那次正常是抽风而已,这种心性不定的女人,一定会再疯回去的,就是送给我我都不要,恶心。”风尘染阴冷的扬起嘴角,不屑的看着下面的轿子。

轿子里,璃月淡淡垂眸,不惊不乍,气息沉稳,不慌不忙的暂定观察,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女人,遇事沉着冷静是她的强项。

见轿子里的人没有动作,几名大汉底气也足了些,朝边上的一名约摸三十几岁、打扮奢华的女子禀告:“香兰姨,要不要过去把那小蹄子逮过来?”

香兰姨一脸浓妆,头发梳成妖冶的灵蛇髻,全身罩着一袭透明嫩绿的裹胸长裙,白皙如玉的肩上只披了条轻纱,圆润白皙的胸部若隐若现,走起路来夸张的扭着她的水蛇腰,手里拎着一张大红丝帕,眼底透着一抹狠绝的精明算计,嘴唇红得跟血似的,浓身上下透着一股浓浓的风尘味。

“怕什么,咱们香兰院有宣王撑着,里面的人能大过他?你们上,把那小蹄子给老娘抓回来,敢不接客,还打客人,老娘要她活不过三更。”香兰姨恶狠狠的瞪着轿门前的少女,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丝帕,一脸自得的模样。

“你们别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不接客,打死我也不接客。就是死,我也不会向你们这些恶势力屈服。”女子虽然害怕,却沉稳异常的握紧手中染血的匕首,抱紧双臂朝轿口处爬,声音清冷,那乌黑的瞳孔里散发出一股不服软的傲气,颇有点热血男儿的味道。

“哟,还敢威胁老娘?老六,都给我上。”随着香兰姨一声吩咐,几名壮汉作势抡起棍棒,朝少女一涌而上。

“慢!”眼看几名壮汉快靠近轿子,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冰冷淡漠、不失威严的声音,“你们打人我不管,但若弄脏我的轿子,我要他好看!”

这一声慢字出口,轿外、香兰院一楼、二楼的人纷纷侧目,努力仰头看着下方,这究竟是哪家千金,阵势竟这么大,胆子可不小,敢搅香兰姨的好事。

白衣男子脸上露出个儒雅淡漠的微笑,温润却邪魅的看着下面的人,他倒要看看那轿中的女子如何化解危机。只消她一开口,他便觉如沐春风,这个女子,很不一般,一出现就吸引了他的眼眸,令他忍不住为之侧目。

他嘴角淡漠的微笑,雅致如一幅清香淡雅的水墨山水画,其风仪绝代风华,举世无双,清雅沁人,很是绝美。

另一间厢房里的风尘染们也被这一声慢所吸引,纷纷好奇的看着下方。

霎时,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珠翠串成的轿帘被一双纤细如玉的手撩开,紧急着,一名风华绝代、翩然貌美的女子优雅从容的踏下轿子,一头散发着光泽的秀发下是一张沉静而娴静的面孔,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背后遮住了优美的后背。

女子白如象牙的脖颈上带着一串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一头浓密乌黑如瀑布般的头发在阳光下透着皎洁的光泽,其形飘逸,婀娜多资,娉婷玉立。齐胸褥裙飘逸出尘,那娇嫩的细腰不盈一握。

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眉间那闪着莹光的翠钿炫丽多彩,乌黑的眼珠像玛瑙般晶莹,眼神则无比淡漠。娇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如水蜜桃般鲜嫩诱人的绛唇,散发出点点光泽,唇若含丹,眉如远黛,淡若殊华,几缕海藻般的青丝荡在胸前,清丽如莲。

女子莲步轻移,微风轻拂,那后摆的裙裾如细碎的沙般垂顺拖逸,腰间裙带随风飞舞,翩跹旖旎,仪态端庄优雅,沉稳内敛不失大气,目光深邃内藏锋芒,美目灵动却又犀利,神情淡漠,一双干净清澈的美目暗藏着冷洌和智慧。

楼上翩然淡雅的男子温润的看着底下的女子,美人果然是衬托出来的,那仪态温婉、不失威仪的女子一出现,整个香兰院的女子顿时显得媚俗不堪,与光芒四射的她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是谁?”如此婉约清新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纵使游遍名山大川,见过无数妍丽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大方、端庄的少女。

正好进来上茶的小二一边沏茶,一边恭敬答道:“这位爷,此女子是南宫世家七小姐南宫璃月,以前她是个弱智,又疯又傻,前几日被未婚夫抛弃,想不开一头撞死了。不知道怎么的没死成,又活过来了,活过来之后便因祸得福,脑子撞好了,人也变正常了,现在变得聪明端庄,前几日还主动退婚,把咱们权大势大的宣王给甩了,现在银城人人都在谈论她呢!真是个奇女子,改变得让人大吃一惊!”

边上持剑的女子也插话道:“我也听说了,原来是昊云国第一美人,怪不得艳压群芳。”

白衣男子悠闲的把玩中手中的棋子,淡然看着下边,好一个聪明婉约的奇女子,他倒要看看她如何化解这场危机,他这一生从未欣赏过别人,她是第一个。

“南宫璃月?”一看轿上下来的是璃月,上官尧、云冠楚甚至风尘染都惊讶的瞪大眼睛、一脸震惊,那个他们千盼万盼的女子,竟然是南宫璃月?

一时间,上官尧傻眼了,云冠楚傻眼了,连一向对璃月不屑厌恶的风尘染也跟着傻眼,原以为这个女人退婚后天天在家里哭泣,没想到她还有闲心逛街,最重要的是,她一个弱女子,竟然敢阻止香兰姨的好事。

“宣王,你确定…那真是你曾经的未婚妻?”上官尧故意把曾经二字说得很重,目光似笑非笑,眼藏笑意,明显一脸嘲弄的意味。

风尘染冷冷盯着璃月,看着璃月姣好的身段和一脸镇定的模样,心里狠狠一紧,似乎在因错过了这么一个好女子而惋惜,下面那个美若天仙、端庄大方的女子似乎离他很远,令他不敢接近,她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淡漠疏离,高贵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从上次退婚,他就在心底暗暗发问,现在的南宫璃月还是以前的傻小姐吗?原以为她变正常只是抽风,可她现在还好好的,而且越变越美丽,似乎从来没为退婚的事伤过神。

而他,还经常被兄弟嘲笑,总是自个儿在月下饮酒,心里总有些后悔,甚至反问自己退婚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看璃月一脸优雅安娴的样子,似乎想都没想起过他,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变好了就看不上他似的。现在仿佛他成了被抛弃的小丑,而南宫璃月,成为完美蜕变的女王。

“宣王,我知道你现在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比有块石头跟了你十几年,你总嫌它没用,有一天终于把它给踢了。当你再次遇到那块石头时,发现它竟然变成了金子,而且不再属于你。石头开始没有心,什么都听你的,任你捏圆搓扁。可是一变成金子,它就有主见、有感觉了,现在你说啥它都不会听,它根本不受你嚣张跋扈的控制,而且会慢慢的滚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这么美的金子,当然人人争相追求,直到有一天,心痛的你会发现,曾经被你抛弃的金子竟然和另一块金子有了小金子,原本是金子的你却成了没有心的石头。金子一家其乐融融、十分幸福,你却孑然一生、孤独终老,这种感觉简直令人想死。”

上官尧没心没肺的用石头和金子打比方,仍旧皮笑肉不笑的押着酒,虽然比方打得有些难听,不过字字句句说进风尘染心里。

第018章 谁更不要脸

以前的南宫璃月纠缠了他十年,他巴不得甩掉这个傻子,可现在南宫璃月变了,变得心思通透,聪慧婉约,却不再属于他。无论他心底喜不喜欢她,那种损失珍宝的感觉真是比剜心还疼,他甚至无法想象南宫璃月嫁给别的男人的样子,那样他心里会更忌妒的。

“敢拆香兰姨的台,就是与本王过不去,本王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风尘染眼角闪过一抹阴鸷,他倒要看看南宫璃月如何打抱不平,他不信她斗得过在风尘打滚几十年的香兰姨。

下边的璃月不惧众人探究的目光,淡然扫了眼染血的轿帘,目光冰冷的看向香兰姨,冷然开口:“糟糕,我的轿子真的被弄脏了,怎么办?”

一旁见过世面的香兰姨面不改色,双手环胸,不屑的嗤笑一声:“这可与老娘无关,是香梨那小蹄子自己撞上去弄脏的,这位小姐该不会想怪到我香兰姨头上吧?”

“香梨是被你的人追打才把我的轿子弄脏的,按理说香兰姨你该负连带责任,我的轿子可是用南海昂贵的珍珠、玛瑙、雪玉制成,布料是上等的冰蚕丝绸,价值上万两。看在只脏了一小块的份上,香兰姨只需赔两千两便可。这香梨我喜欢,就将她买下了,一个丫头最多不过两百两,债抵债,香兰姨还得赔我一千八百两。”璃月掐指算了算,淡漠冷然的道。

“你强词夺理!砌词狡辩!明明是香梨弄脏你的轿子,与老娘的香兰院无关,真是狮子大开口,还想叫老娘赔银子,没门。”香兰姨愤怒的瞪大眼睛,她已经算够无赖的了,没成想今天遇到个比她还无赖的。

“你说香梨是你的人,那我自然要找你的麻烦,做老鸨的哪有不管女儿之理?如果你不替香梨赔钱,我就把香梨抓回府,用她来抵债。”璃月眼里透着冷冷的寒光,锋芒毕露,冷洌逼人,气势十足的看着香兰姨。开始给香兰姨面子,说用银子买香梨,现在看来,这点面子也不用给了。

“香兰姨,今天你不管香梨的死活,明天还会管其他姑娘的死活吗?”雪儿趁机插嘴,紧紧将璃月的胳膊抱住,说真的,小姐敢出来打抱不平,她的心一直是悬着的,小姐没权没势的,一个弱女子,咋打抱不平啊!

后面的柳姨娘也赶紧护在璃月边上,着急的团团转,这璃月胆子越来越大了,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绿儿、翠儿你们过来,敢在老娘门前撒野,老娘要她们看看我的厉害。”香兰姨放弃叫壮汉打人的想法,大手一挥,将后面十几名打扮妖治的女子招了过来,这姑娘敢扰她的好事,说明身上有些功夫,或者有啥后台。对付有功夫和有后台的人,她香兰姨还有一套,那就是不要脸。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一排花枝招展,衣着暴露的青楼女子站在璃月面前,个个浓妆艳抹、庸俗不堪,当然,那些头牌妓女一般不会这么打扮,也不会公然抛头露面,全都躲在官爷的包厢里伺侯着。

这阵势,她们要干什么?璃月淡定从容的睨了众人一眼,手里紧捏住染了药的银针,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

“姑娘们,这丫头想拆老娘的台,还敢向老娘要银子,老娘让她尝尝老娘的威力。”随着香兰姨一声吩咐,众人把头抬得老高,全都瞪大眼睛看着她们。

只听香兰姨一声号令,“唰唰”几声,十几名妓女迅速把臀上的裙子掀起,将那白花花的屁股露了出来,还得意的朝璃月扭臀,个个脸上皆是讥笑之色。似乎在说:怎么样?吓破胆了吧!还不赶紧滚!

香兰姨叫人这么一露,围观的人全都羞耻的别过脸,尤其是那些小姐们,更是羞得想找个缝钻进去,有的男人在细细打量,有的男人则不屑的扭过头。原来香兰姨的威力就是这一招,确实恶俗了点。

“小姐,夫人,咱们快走,她…她们太不要脸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这么不要脸。”雪儿羞得满脸通红,她可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对付这些不要脸的青楼女子,她们会吃亏的。

本以为璃月会羞得立马钻进轿子里跑掉,没想到她淡然轻笑,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紧不慢的踱到边上的画摊前,纤纤玉手轻提毛笔,面不改色的看了众女子一眼,懒懒答道:“如果香兰姨不介意,小女子可以亲自为你们作画,挂在香兰院门前替你们招揽生意。”

她们都不怕羞,她怕什么呢?以为这样就能吓走她?

面对不要脸的人,就得比她们更不要脸。T台秀、艺术片她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真不明白那些小姐们怎么那么害羞,那脸红得快成晚霞了,有的早就在丫鬟的陪同下跳脚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璃月顺便也将王小波《红拂夜奔》里的一段描述作了证实,《红拂夜奔》里说古代妓女不穿内裤,原来真有其事。

“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香兰姨气愤的甩了甩手,如果是欺负姑娘,早被吓跑了,怎么面前这小姑娘一幅见怪不怪的模样,硬是没把她肺给气炸。

浅浅的阳光打在璃月身上,纤细的玉手寥寥几笔,画纸上赫然呈现一排露着屁股的女子,“咻”的一声,璃月将毛笔弹进笔筒里,潇洒的拍了拍手,满脸娇俏机灵,平添了几分可爱。

几名看官迅速凑到画纸面前,只见画像上的姑娘们栩栩如生,才零落的几笔,便将她们的肢体语言和面部动作画得绘声绘色,如此厉害的画功,不念十年是画不出来的。

边上还有一首借题发挥的打油诗,一名看官忍不住念了出来:“香兰院,真女子,圆臀一墩震三山,瑞雪见叹不胜白,美名更超武腾兰。”

此诗一出,谁与争锋,惹得楼上的白衣男子忍不住轻笑起来,原来那端庄文雅的女子骨子里还有调皮捣蛋的一面,随手画画作诗竟如此贴切!

不过,武腾兰是谁?

“哈哈…”不仅围观的群众大笑,连上官尧和风尘染他们都大笑起来,哪里还有一丝才子的风雅。

“宣王,没想到你的未婚妻还会画画和题诗,她画着玩的东西都该超过柳芊芊了吧?”

“原来南宫璃月才是深藏不露的人,说不定她以前的傻都是装出来的,才貌双绝,聪慧可爱,连我都忍不住想追求了。”云冠楚一脸崇拜的看着璃月,毫不掩饰一脸的仰慕之情。

“都给本王闭嘴,就算本王不要的东西,你们也休想要。”风尘染止住笑,紧紧握着拳头,冷冷看着底下那耀眼聪明的女子。

香兰姨虽然不懂什么文化,可“圆臀一墩震三山”这句话她还是听得懂的,这该死的姑娘敢侮辱她,“老六,你们给我上,打死这两个小蹄子。”

说完,几名壮汉抡起棍子就朝璃月打去,就在这一瞬间,璃月握紧手中银针,正要出手。突然,冲过来的壮汉们齐刷刷的倒下,一个个口吐白沫,不到几秒种就昏死过去,像干鱼似的躺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袭白影从香兰院二楼跳了下来,白影翩跹灵动,速度很快,一瞬间就在璃月面前站定。

等男子站定,众人顿时发出“哗”的一声惊叹,因为面前的男子太美了,美得不像真人。

璃月也机警的打量着面前的白衣男子。男子白衣翩翩,乌黑的发垂顺飘逸,用一根丝滑的红绸随意挽起,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璀璨如星的光芒。其形雅致如一幅清香淡雅的水墨画,缱绻瑰丽,无一不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凤眸微睁,眼睛像海水一样清润,头发上有着淡淡的丝绸般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如美瓷,仿若世外桃源中的谪仙。似惊鸿一瞥,傲然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