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梦叹了口气,“大姐还好吧?我很担心她呢。红玉姐姐,你帮我传个话,请大姐务必保重自己,凡事看开些才好。”
红玉勉强笑了笑:“五小姐放心,我这就去跟大小姐说,若是能通融说不定能见到她。”
楚惜梦握住了一旁丫鬟的手臂,不由得有些用力,丫鬟吃痛,“小姐,您——”
楚惜梦脸色有些难堪地看着红玉进去,手松了些,喃喃自语:“莫非情况真的不好,为何她不答应这婚事?”
——第一更。
暗藏的算计
楚惜梦其实还想不明白,楚惜情到底在想什么?
她打听到的消息是楚惜情不是很乐意这门亲事,所以强烈反对。
但是既然如此,昨日传的谣言说私相授受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父亲都同意这亲事了,为何她还不满意?
红玉把话带了上去,楚惜情听了楚惜梦来,淡淡道:“看来是有人害怕了,让她来吧,我有话跟她说。”
旁边梅香皱了皱眉,上前问道:“小姐,现在您还管这个干嘛?”
楚惜情挑眉看她,“难道你以为我真去做姑子吗?”
她自有自己的主张,她也是在逼迫杨锦深,真到那一步,她不信杨锦深真的看着她去做姑子。
她是在逼迫他,也是在逼迫自己,赌的就是对方心中是爱着自己,不舍自己受苦。
哪怕她知道如果杨锦深和自己不成亲,传出那样私相授受的事情后,她这个楚家大小姐的名声也算全毁了,只怕将来就算不做姑子,怕也真的很难嫁出去了。
这样的决绝,哪怕毁了自己的名声也在所不惜,这样的倔强,一点也不像她这样一个外表柔弱的女子做得出来的。
梅香一怔:“小姐的意思是——”
楚惜情眼底泛滥着冷意:“哪怕我再惨,有些事也不能放下!”
她是绝不会看着楚惜颜好看的,哪怕她坠入地狱,也要拉着那一群人渣一同掉下去。
在这之前,她就要埋下定时炸弹,等待它某一日完全爆炸。
红玉跟那嬷嬷说了几句,守门的嬷嬷也不是真要关着楚惜情,不过是奉命,防止她胡思乱想做些糊涂事。
对她要见谁,她也不会管。
这边楚惜梦上得楼上,见楚惜情正坐在东侧间书房里练字,一派悠然的样子,仿若无事。
“大姐。”楚惜梦低声喊了一声,小心地走了过去。
楚惜情嗯了一声:“坐吧。”
“大姐——你还好吧?”楚惜梦喃喃几句,才试探地问:“我听说大姐马上要跟武昌侯世子订婚了。”
楚惜情如冰雪般幽冷的眼眸睇了她一眼,略带讥诮的笑让楚惜梦打了个寒噤。
“五妹,我说过几次,不要跟我耍小聪明。有什么话就直说,试探来去,累不累?”
楚惜梦尴尬地咬了咬嘴唇,“不是,我只是,担心大姐。大姐,你是不同意这婚事,跟父亲起了冲突所以才会被关起来的吗?”
楚惜情点点头:“没错,我是不同意这门亲事。所以父亲把我关起来了,但过几日我应该就会出来了。”
楚惜梦有些不解,她略有些着急地抓住楚惜情的胳膊:“可是,可是大姐,你为何要拒绝呢?这不是门挺好的亲事吗?”
如果她不是喜欢朱昂,碰到这样的好亲事恐怕会喜不自胜,怎么会拒绝!
有时候她真的看不明白这个大姐,有时候她做的事情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那杨锦深,当初她也曾听闻他的事情,三月三留园花会,几个姐妹回来一直议论那杨世子。
“大姐不是曾经跟他定过婚么,如今真的交换庚帖难道不好么?”
楚惜情冷声道:“这是我的事情,不关你的事。”
楚惜梦瑟缩了下,“我只是为大姐着想,大姐是担心嫁过去原哥儿无人照顾吗,其实不必担心,爹爹肯定还要去京城做官,到时候原哥儿也会去的啊,说不定还要去国子监读书。”
楚惜情不耐地放下笔,“楚惜梦,你够了没有,你今日想说什么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楚惜梦这才说道:“我只是想问大家,我的事怎么办?”
楚惜情懒得看她,“你不用担心,就算我不嫁给杨锦深,也不会不管你的事情。”
楚惜梦有些担心:“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不是一直让你去见朱昂么,上回见过他后,可别告诉我你没有再见他。”
楚惜情冷笑起来。
楚惜梦自然是再见过朱昂,自从那天过后,她跟朱昂约了去山阴城游玩,朱昂本就心情不好想散散心,难得有个解语花在身边,自然乐意至极。
就前天她还跟朱昂一起出外善心去了普救寺,楚惜梦用楚惜情交给她的方法去接近朱昂,若有似无地清纯姿态,纯真善美,温柔可人,让朱昂那颗被最近事情伤透的心而跃动起来。
朱昂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只是谁都没有捅破罢了,楚惜梦也是仍然朱大哥的叫着。
楚家这里是希望楚惜颜尽快成亲,最好一个月内就能成亲,生怕楚惜颜那日跟朱昂发生关系后珠胎暗结。
可是现在楚惜情这里突然出了事,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楚惜情若是不管她,她自己真不知道怎么办才能把下面的事情弄好。
楚惜情早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楚惜梦这才略带尴尬地道:“是,大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我是觉得,大姐你何必跟父亲对着干呢。这样对你恐怕不好。”
楚惜情淡淡道:“你不用着急,这些事情我会为你弄好。至于我的事情你就不用再问了,我自己会处理好。”
楚惜梦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消息,自然就不会再多说了。
她起身又说了几句这就离开了。
楚惜情召了梅香来,“去想法子让父亲他们把婚期定近些再说。”
“小姐,你还管这个?”梅香真的想不明白楚惜情想什么了,她这时候还在想别人的事情,有没有想过自己?
“早点解决最好,你去跟二婶说,我之前准备的嫁妆东西都差不多订了,过些日子就能拿来,刘氏那里嫁妆单子也定下来,让朱家那边准备好就是。”
这婚事结的是不是仓促她才懒得管,反正她从来没想要让楚惜颜有个美好的婚礼。
梅香无奈,不得不听了楚惜情的话去跟卢氏说去。
卢氏正跟刘氏皮笑肉不笑地商量定下嫁妆单子,该清点的也清点的,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两个人不过是确定一下数量。
刘氏的心思也不在嫁妆单子上,卢氏不喜她昨日闹事,不时刺她一句,偏偏刘氏今日仿佛是做了锯嘴的葫芦,竟然是没有回嘴,这让卢氏不由得有些郁卒。
待见了梅香,听了她的话不由得有些诧异。
“啧啧,真不愧是姐妹啊,这时候还想着惜颜的婚事呢。”刘氏笑得阴阳怪气意味深长。
卢氏懒得理她,这边刘氏说了几句话定了下来,说道:“既然如此,那婚事就早些定下为好。我看不要太晚了。”
“哼,咱们楚家也盼着早点办事呢,免得拖累家里其他姑娘。”
刘氏脸色难看了片刻,没多说什么,直接离了楚家,去了龙山上自家的家庙。
见了张氏,拿了嫁妆单子。
“方才定下的,你瞧瞧。”
张氏看了几眼放在一边,眸光一转,“那件事如何了?”
“那小贱人现在正被关着呢,啧啧,她看来是真不情愿这亲事呢。”
张氏冷笑了一声,“呵,那不正好,我这么做正如她意,出了这事,我看她还怎么成亲?她倒想嫁人,不过我看她那性子,是绝不会嫁了。”
“这次真的没事吗,万一查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担心什么?能有什么蛛丝马迹?这回我要那对小贱人姐弟全都给我的越哥儿赔罪!”
自从张氏知道自己儿子水痘好了之后因为病毒性脑炎得了后遗症,如今嘴巴有些歪,看着着实不如之前,她心中又气又怒,既不能怨恨自己,自然把所有的仇恨怪在了楚惜情身上。
这一次听了刘氏的消息,她当即让刘氏不要再计较,她有更十全十美的办法让他们姐弟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真的行?”
张氏眼中有阴狠闪过,有些事情她甚至不会告诉刘氏,因为有些风险过大,她只有自己安排人去做。
——二更完毕\(o)/~
当局者迷
她要做的事情,便是连刘氏都不甚清楚,刘氏并不知道,张氏做事会有多狠。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是会把张家和楚家一起掀进一场风暴之中去。
女人的欲望会让她们做出许多不理智的事情来,明知危险也不愿去顾及。
楚惜情却不知道,这时候一场针对她的阴谋正在缓缓拉开大幕。
…
这天晚上,顾渊一行人已经日行一夜,因为顾渊想早些赶回,一行人行了夜路,准备坐船从水路出发。
这五明瓦的夜航船在夜色中散发出幽幽的光芒,几艘船先后并排,从渡口把马拉上船,顾渊一直沉着脸,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手下安排上船。
暮色渐深,渡口有停泊的船只,小镇也算繁华,岸上三五酒家正忙着招揽客人,好不热闹。
船娘的呼喊声和岸上飘来的饭菜香气让这严肃的一行人也情绪缓和了些。
“大哥,吃完饭我们再出发吧。”
“让人把东西送到船上,路上再吃。”
顾炎听他这话,便不再多说,知道兄长归心似箭,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招呼人安排好了,直接从镇上的酒家订了饭菜送到船上,一行人便准备直接上船。
江南多水,又加上丘陵坡道众多,并不适合骑马,反倒不如行船速度快。
这江南的驿站也多是两种,一种是官船一种是驿马,顾渊自乘坐官船,从这小镇到绍兴,明日便可抵达。
正在这时,岸上便有人急匆匆赶了过来,见到这岸上泊着的船,急忙赶了过来。
“大人,属下奉赵师爷之命来报!”
一个风尘仆仆的军士单膝下跪拜下。
顾渊一听,转过身,见果然是日常见过的士兵,一挥手放了上船。
“快过来,是赵师爷让你来的?他送的信三言两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炎急忙拉了送信的军士过来问。
“将军,都督,赵师爷是命小人赶来,小人去驿站一打听,知道您正要走水路回去,就急忙赶了过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
说着那军士掏出一封信来,顾渊接过对了对火漆,这才打开。
这信写得十分详细,赵师爷之所以之前信鸽没有多写什么,主要是怕信鸽落入别人手中,所以才会又派人过来把事情详细说清楚。
一边看信,顾渊的脸色随着那信上的内容而渐渐发生了变化。
从愤怒到惊疑,最后到脸色铁青。
杨锦深跟楚惜情见面,被人撞见两人举止亲密,然后被妻舅母闹大,杨锦深去楚家提亲。
顾渊之前还以为不关楚惜情什么事情,以为只是杨锦深一厢情愿地去提亲。
毕竟他认为那天临走之前已经跟楚惜情和好过了。
可是,今天的信让他的想法完全颠覆。
这件事竟然跟楚惜情也有关系。
什么叫举止亲密?
她又跟杨锦深见面,如何又举止亲密,还被人撞破?
私相授受,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杨锦深去提亲,还不是十拿九稳!
顾渊心口的火一瞬间就腾地燃烧起来了。
楚惜情!
那个小丫头,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明明马上就要做他的人了,她竟还跟杨锦深勾勾缠缠!
她到底有没有把他顾渊放在心里,还是她心里还喜欢杨锦深?
他双拳缩紧,关节因为收紧而发出噼啪的脆裂声,伴随着他紧抿的唇和阴鸷的眸光,周遭的气温顿时冷了下来。
那军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都督,赵师爷说,那家里丫鬟来说,她不是心甘情愿的,她是被人逼迫的,请侯爷速回,该如何定夺,请您拿主意。”
顾渊冷冷扫了他一眼,忽然把那信纸慢慢地揉成了一团,狠狠地扔进了水中。
他转过身,重重的脚步踏在船板上,声音低沉闷哑:“准备出发!”
该死的女人,等他回去,非得让她明白,什么叫妇道!顾炎惊愕地看着顾渊的背影,回头问道:“那信上都写的什么?到底怎么啦?”
那军士低声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赵师爷吩咐属下,说是楚小姐那里似乎是跟人私相授受。”
“胡说!”顾炎怒了,一脚踹过去:“嘴巴放干净点,滚蛋,再敢乱说,看我不缝了你的嘴!”
他骂了一顿,忙进了船,这五明瓦大船分了上下,顾炎上了二层,见顾渊站在窗口,身影冷凝,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煞气。
顾炎上前一步:“大哥,事情也许未必是咱们看到的这样,等回到绍兴才知道。”
他是最清楚顾渊多重视楚惜情的,现在楚惜情跟人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怕还不少人知道,那岂不是给顾渊戴上了绿帽子了?
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大哥被人戴绿帽子呢?
那个杨锦深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楚惜情真的做了对不起他大哥的事情,他顾炎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顾渊的眸光幽幽地凝望着夜色中的小镇,胸口无法平静。
他不想承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中既气且怒,既怒其不争,更担心楚惜情受委屈。
更多的,还是嫉妒。
这种不属于他的情绪,不熟悉的情绪在他心口蔓延开来,让他越发无法保持冷静。
一想到很可能楚惜情真的跟杨锦深在一起,或者要订婚成亲,他便无法控制有种要毁灭眼前一切的冲动。
顾渊深深地压下这种情绪,他猛然一拳击在窗棂上,啪的一声,那雕花的窗棂已经被他势大力猛的一拳狠狠地砸断了,碎裂开来。
“哥!”顾炎吃了一惊,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兄长如此发怒了。
“你别生气,明天回去咱们就带兵冲去楚家,抢也把人抢过来!”
“不必多言,我很好。”他的声音暗哑低沉,有种狂狮在嗜血前敛藏起锋芒的冷。
“可是——”
“我自有主张。”顾渊抬步走了过去,“不要胡闹。”
他的声音仿佛恢复了冷静,然而只有真正熟悉他的人才会看清楚那敛藏着的愤怒和杀气,只是因为还没有彻底爆发。
顾炎忍不住捶了一拳墙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这么多事,我哥喜欢谁不好,非得喜欢楚惜情,瞧瞧吧,这么多的事,简直麻烦死了。”
夜航船在片刻后启程了,艄公和部分士兵轮流划船,运河里也可见三五艘船只在夜色中向院方前进。
艄公一边划船一边唱起了江南小调,在这夜幕中透着几分凄凉。
夜深人静,只有静静的流水声传来,顾渊躺在那儿假寐着,清浅的呼吸,显然他没有睡着。
他坐起来,身上披了道袍走到门外。
守夜的陈风正在打坐闭目,听到动静睁开眼。
顾渊没有说话,提了壶酒坐到船舷窗边,自斟自饮起来。
陈风起身,静如鬼魅一般走到他跟前。
“都督不必担心。”
陈风忽然说了一句。
“我何必担心?她又有什么值得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