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原来只是裁了一截补丁么?”
“是呢,我说你这布料到底从何而来?好大胆子莫非真敢偷取夫人的东西?”
楚惜情看了眼面色微变的刘氏,她惊讶地看着那女子,连忙给那女子使眼色,只是那女子正擦着眼泪,一边惊慌地说:“是,是针线房的大娘给我的呀,这事儿针线房的几个人都看到的。”
楚惜情点点头,想了想道:“好像一个月前也有进了一批布做衣服,会剩些边边角角也不奇怪呢。”
刘氏怒道:“不可能,怎么刚巧这女子就有这布料!我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楚惜情冷笑起来,“是吗,穿这衣裳的多了莫非都是偷的不成,大舅母是何意?”
桃之夭夭
楚惜情冷笑起来,“是吗,穿这衣裳的多了莫非都是偷的不成,大舅母是何意?”
刘氏气道:“我可不信,刚巧这女子来打扫院子,刚巧她身上就有一截补丁,穿这衣服的人再多,那也不会正好她偏偏就有!”
楚惜情勾唇一笑:“是吗,那大舅母是觉得她肯定有问题吗?既然如此,那就让那针线房的人也叫来好了,这样的话大舅母在好好问问就是了。”
刘氏咬牙,她这会子也算看明白了,恐怕今个儿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谁知道那女子是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有问题了,她今天是绝对失算了。
只是,说得好好的,这女子为何突然反悔?
她的目光扫过那女子,但见那瑟缩的中年女子满脸惊恐地磕头道:“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偷东西呀,奴婢根本进不去,如何偷东西,夫人这布料真的是针线房给我的——奴婢敢拿性命发誓!”
说罢便指天发誓。
刘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恼道:“不必跟我发誓,我又不是老天爷。”
楚惜情上前一步,微微一笑:“大舅母不要生气,今天的事不过是个误会,大舅母也想不到刚刚是看错了,您啊,只是太低估我们楚家的家风了。说句难听的话,我们楚家可真不是那等人,大舅母是以己度人么?”
刘氏怒道:“够了,这事算是我看错了,但我们张家丢的东西怎么算?”
“刚刚舅奶奶可是说什么若是看错了就跟惜情道歉来着?”卢氏不怀好意地提醒一句。
刘氏脸色微变,旁边众人纷纷幸灾乐祸。
楚惜情冷眼旁观,“大舅母就不用道歉了,外甥女身为晚辈,当然不敢让您道歉了,这毕竟是礼数不是?”
“啧啧,还是惜情懂事啊,不过有些人的脸皮可是挺厚的,哪里有咱们惜情这么懂事。孩子懂事,也要自己听话啊。”
刘氏被这话挤兑地脸色阵青阵白,她咬牙对着楚惜情道:“这事儿是我误会了,我既然之前说了,若是查不出来,那这事儿就算我们张家认栽了,那就当是我们的错,误解了楚家。惜情,这事是大舅母的不是,我跟你道歉。”
楚惜情见刘氏眼中潜藏的不满,知道她这会子定是十分不痛快。
楚惜情笑起来:“大舅母,您哪里有错,错在我啊,让大舅母您废了这么大的力气,外甥女早该把事情弄清楚,这样您也不用担心了。那些不见的东西,大舅母还是去跟我母亲问清楚才好。”
刘氏冷哼一声,转头道:“今日先不清点了,我要去跟你母亲好好说说!”
老太太看了刘氏一眼,摇摇头哼了一声:“去吧去吧,好好问问清楚,别总是一惊一乍的,传出去有失风度。”
刘氏脸色难看地转身去了。
旁边卢氏撇撇嘴:“什么人呐,真不知道跟谁学的。”
楚惜情淡淡道:“二婶不用管她,有些人啊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刘氏不过是想借此事来生事,然后自己能够借机让张氏回来罢了。
张氏自己没法子动手,自然要使人来动手了。
“小姐,您看那女人?”
楚惜情看了她一眼:“你之前怎么说的?”
红玉点头:“这女子我刚去找来时便恐吓了一番了,而且我也从她熟识的人那知道她是寡妇,一人带个儿子艰难度日,只因那儿子前日在街上跟人吵架打断了人的腿被人抓去牢里,要付了银钱才能放人,这事儿却也没几人知道。”
楚惜情颔首:“你说好了?”
“是,我说了会帮忙把人弄出来,只是她还犹疑,说那边的人认识苦主,怕苦主万一不肯便麻烦了。我只道那张家如何能跟楚家比,楚家说句话不比张家有用,何况她若是不想在楚家待下去,还有别处去么?”
楚惜情看了眼那满目期盼和紧张的女子:“也是天下父母心,既然你答应了,就拿我父亲的牌子去那,把人给保出来,缺多少钱就给苦主。”
“是,只是他们现在得罪了夫人那一脉?”
“哼,我还不当回事,你给她调个位置吧,让那女子去庄子上,然后好好做事。帮管事的做事。”
红玉点头答应了。
这会子老夫人也疲倦道:“这里的事惜情你处理吧,这些箱笼先发回去,想必过了此事,清点嫁妆的事情也会十分顺利,不会再去什么幺蛾子。”
楚惜情上前扶住老太太:“祖母,今个儿是孙女没处理好,累着您也跟着受罪。”
“好了,这事不管你的事。”老太太拍拍她肩膀:“明显她张家胡闹,你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一直都知道你这孩子为人处世很好,只是总是有人给你麻烦。”
楚惜情微微红了眼圈:“祖母,谢谢您,要不是您护着我,我哪有今天?”
老太太慈爱地笑道:“你是我孙女儿,我自然要帮着你啊。”
楚惜情笑着搂着老太太说了些话,老太太这时正准备走。
卢氏已经命人把箱笼重新放了回去,要等明日再清点。
楚惜梦怯生生地看着她,楚惜情见她表情,对老太太道:“祖母,不如让五妹陪你回去说说话吧。”
老太太看了眼怯生生可怜的楚惜梦,那丫头满目的期盼,老太太还记得之前楚惜梦那次语出不恭的事情,由此对楚惜梦的印象变得不很好。
只是那次过后老太太也觉得恐怕有什么蹊跷,现在见楚惜情跟楚惜情在一起,而楚惜情似乎对这个妹妹也不错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惊讶。
“五妹真真可怜,她的腿您也知道,往常心里到底有些自卑,做事也有些癫狂,不过性子还是好的,您看她现在腿也好多了,咱们楚家的女儿都是靠您教养才能得好规矩,五妹往日并没怎么被人教养,怕是出去坏了咱们楚家的名声,您看不如您好好教教她?”
老太太笑骂着点了点她额头,“你倒是会使唤祖母做事,我看我这把老骨头早晚累死。”
说罢看了眼楚惜梦,楚惜梦忙上前来了。“祖母。”
“嗯,现在你可懂事些了,若是再做什么犯忌讳的事情,就不要再到我身边了。”
老太太一方面还有几分可怜自己这孙女儿,一方面也是爱屋及乌。
既然楚惜情说楚惜梦现在不错,那她也就不介意过去的事,愿意给楚惜梦一个机会。
楚惜梦顿时双目泛出惊喜之色:“祖母,梦儿一定好好地听您的话,绝不敢再做什么糊涂事。”
老太太点点头:“既如此,我也乏了,陪我回去歇息会。”
楚惜梦连连点头,回头甜甜地对楚惜情笑:“大姐,我先走了,谢谢大姐。”
楚惜情意味深长地道:“不用道谢,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好,毕竟咱们还是姐妹么。”
楚惜梦明白楚惜情的意思,意思是让她好好完成任务。
楚惜情这里其实是要让她勾搭上朱昂,并且把二姐楚惜颜赶下去。
楚惜梦为了自己的目的答应了楚惜情,而代价就是要跟二姐楚惜颜和母亲张氏闹翻。
只是——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楚惜梦冷笑,掩去目光,上前跟着老太太走了。
红玉已经去跟那女子说好了,跟着就去安排了。
楚惜情跟卢氏交代了几句,碧柳把账本整理好,撅嘴道:“什么东西丢了,真真可笑,分明是欺负人呢!”
楚惜情嗤笑:“知道还说,多说几句有什么用处?”
碧柳愤愤不平:“人家就是讨厌别人欺负小姐。”
“好了,你这忠心的小丫头,最忠心了。”楚惜情好笑道,“你把这些账本理清楚,然后再把那些嫁妆箱子锁好,别再让人家说咱们楚家昧了良心就是了。”
碧柳眉飞色舞道:“那是当然,奴婢一定会整理好的!”
楚惜情这边厢交代了一番离开,才回了闺房,梅香鬼鬼祟祟地朝外面溜去,被楚惜情瞧见了。
“站住!”
楚惜情蹙眉,上前喊道:“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不会好好走路么?”
梅香听到楚惜情的声音吓了一跳,忙转过头,背着手略带几分慌张:“啊,小姐,是你啊。我没怎么呀。”
楚惜情眼尖,看到她身后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不由冷声呵斥道:“你如今胆子大了,便连我都敢欺瞒了是吗?”
梅香慌张起来,“不,不是的,奴婢只是想烧掉点东西,是给我死了爹妈的。”
“哼,别胡说了。”楚惜情怒道:“你多年来什么时候忙着注意都不记得的爹娘?什么东西,拿来给我!”
梅香咬唇,她脸上满是不甘,双目泛红,可却还是不得不把信拿了出来。
楚惜情接过来一看,但见那信封上写着惜情亲启。
留言是杨锦深。
楚惜情挑眉,“因为什么你拦下这信?”
“小姐,你明明知道的!”梅香气哼哼地道:“小姐又不是不知道杨锦深喜欢您,您还跟他交往是不是不好?”
“所以你就敢拦下我的信?”楚惜情脸色沉了下来:“杨锦深喜欢我,跟我交往,是我的事情,这又如何?”
梅香咬牙,“小姐,你明明跟侯爷是一对,你这样,还跟杨世子在一起怎么可以呢,传出去让别人怎么想。奴婢真的是为你的名声着想。若是侯爷知道怕又要惹风波。奴婢真的不想看到您再出什么事了。”
楚惜情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冷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你整日里就瞎琢磨什么?胡闹!杨锦深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即便跟他见面也不过是朋友之交,难道我是没分寸的人吗?你好大胆子敢隐瞒我的信!就算他写信给我也该是我自己决定去不去。”
梅香低头心虚地道:“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是小姐,奴婢还是那句话,您这样不好,您若是不想跟那个杨世子在一起,干嘛还见她呢?侯爷会怎么想啊。”
“又提那家伙是怎么回事?我想见谁关他什么事?”
梅香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惜情:“小姐,难道你不怕侯爷生气吗?侯爷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管他如何!”楚惜情不解,这丫头是怎么回事,顾渊那厮到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给她个消息,她莫非还得看他脸色行事?
楚惜情恼道:“别跟我提他,想起来就烦。你这丫头,他是给你吃了什么蒙心药,让你这么为他说话?”
梅香惊讶地看着她,“小姐你为什么这么说,奴婢是因为您呀,不是您喜欢侯爷吗?”
楚惜情脸色阴沉下来:“我跟他的事不关我跟杨锦深的事。这次你自作主张,若再有下次,你知道我的规矩,我不喜欢身边的人隐瞒我!”
梅香一愣,想起之前顾渊的隐瞒,导致当时楚惜情因为那女子心里伤心许久,看来小姐是受伤过度了。
梅香不由得有些后悔,觉得这次自己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对不起,小姐,是我错了。可是我还是那句话——”
楚惜情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去去去,别让我瞧见你,你干脆去给顾渊做丫头吧!”
那混蛋到底什么魅力让人都替他说好话!
楚惜情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愤愤不平,明明板着一张冷脸,怎么还这么招人啊,连她最忠心的丫头都被他收服了,莫非她楚惜情这辈子要被那厮给吃定了不成?
“侯爷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啊,小姐——”
梅香还继续持之以恒地劝道。
楚惜情怒了,“滚滚滚,今天别让我看到你!”
说罢拿了信转身上了楼,留下不知所措的梅香。
“这个杨锦深,整日里给我写信,莫非他还非得娶我?”
楚惜情一边打开信,“我倒要看看他又是怎么了。”
楚惜情打开信一看,便见到一张薛涛笺上桃花朵朵,仿佛有桃花香气在鼻间轻轻萦绕开来,让人瞬间心旷神怡。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楚惜情一怔,《桃夭》?
他竟写了首桃夭给她?
“惜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我是否有这个机会成为你的良人?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我愿娶你为妻。”
楚惜情怔了片刻,他竟是在求婚?
楚惜情似乎能想到那人认真地提笔给她写信,想到他那双明亮温柔的眼眸,潇洒英气的身姿。
“杨锦深,唉——”楚惜情叹了口气。
何必呢,他何必呢。
楚惜情不由得为他的深情感动。
或许就连梅香都看得清楚明白,这样继续下去跟他在一起见面,对他而言其实是个希望吧。
楚惜情敛眸。
而那个人呢,偏偏感情这回事,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明明这里有个更好的人,可偏偏她心中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都说女人要嫁给自己的爱的人才会幸福,可是如果真的不爱,又哪里的幸福?
楚惜情沉默了许久,半晌,她看着那封信,慢慢地收起,装好。
“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鬼鬼祟祟的见面?
她不想让杨锦深再继续这样等待下去了。这样对他太不公平,在她心中还有别人的时候,如何能跟他这样在一起。
楚惜情深吸口气,默默地收起了信。
明日,她一定会去见杨锦深,早日了断也好,免得再继续让他心中抱着希望。
长痛不如短痛。
傍晚时分,梅香偷偷溜进来,见楚惜情正吃饭,吐吐舌头,上前服侍起来。
楚惜情睨了她一眼,“我说了今天不想见你,你还来干吗?”
梅香小心翼翼地赔笑:“小姐,您就原谅小的吧,小的给您赔罪啦!”
说着忙给楚惜情夹菜端碗。
楚惜情没好气地放下碗:“饭还吃不吃了?我自己不会动手么?”
旁边几个丫头都笑嘻嘻地瞧着,红玉给梅香眨了眨眼,梅香忙道:“奴婢知错了,小姐,是奴婢做错了事,您罚奴婢是应该的,不过可以罚奴婢做点事嘛,这样把奴婢罚去不来做事,那不是放奴婢的假吗,这可是占小姐的便宜啊。”
楚惜情好笑地瞪着她,“莫非你还上赶着要做事不成,你还是想要我给你发配伙计不成。好,去把那账册都给我清干净,不弄完今晚你就别睡了。”
“啊呀,小姐这是不是太狠啦?”旁边红玉惊呼道。
楚惜情没好气地道:“莫非你想跟她一起?”
“好吧,总不能让梅香姐姐一个人忙吧?”
“对呢,我也要清账册,小姐,我们一起吧。”旁边碧柳也说道。
楚惜情哭笑不得,见这几个丫鬟一个个的都是这副表情不由得好笑。
“滚滚滚,你们一个个姐妹情深,可把我放在眼里了?”
楚惜情佯怒,旁边几个丫鬟不由得笑成了一团,迭声的道歉。
楚惜情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去去,都给我清账册去。”
梅香忙笑嘻嘻地道:“是,奴婢这就去。”
楚惜情没好气地把丫头们都赶走了,剩下几个小丫头在一边说笑。
楚惜情本来因为杨锦深而有些心情复杂,此刻虽有片刻欢愉,但不久就因为想起杨锦深而心情不佳。
她也不理丫头们,赶了去睡,自己上去休息了。
第二日几个丫头一脸倦容,似乎是用功很晚。
“莫非你们忙了一夜?”
梅香邀功道:“奴婢可是忙了大半夜才睡呢。”
楚惜情哼了一声,低声说道:“以后不准再自作主张了,不然就不是这么简单算了。”
梅香忙道:“奴婢明白了,以后什么事都会让小姐做主。奴婢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