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难道我们楚家还会贪墨给二小姐的嫁妆么?”红玉摇了摇头:“我看老太太是想答应了,夫人不在,小姐你若是接手也不合适,老太太也没那个精力,既然夫人让她大嫂来,也未尝不可。”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楚惜情凝思片刻道:“这样吧,请祖母那派个妈妈跟她一起整理嫁妆,二婶一旁盯着,按照开的单子取东西,需要置办什么让她再提。”

梅香哼了一声:“我看肯定要起什么幺蛾子了。”

楚惜情不置可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她还怕她不成?

刘氏既提了要求,老太太那里也不好拒绝,既然如此,就顺其自然便是。

刘氏便约好了第二日来开箱清点之前张氏留下的东西,还有些商铺和钱物,这些其中一部分张氏给了份单子,让她按照这些准备嫁妆,剩下的自然是要留给她剩下的两个儿女。

傍晚时分,朱昂把楚惜梦送了回来,楚惜情早就安排了人守着后门,等楚惜梦回来便领她过来。

楚惜梦一脸春色,面泛桃花,双目滴水一般春色盈盈,见楚惜情在用饭,她轻声道:“大姐,谢谢你。”

楚惜情打量她一眼,淡淡道:“坐下了一道吃吧,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呢。”

楚惜梦一怔,忙辩驳道:“不是,我,我只是——”

“虽说你想抓住他,但也记得不要太不矜持,被他看轻了去。我说这些是为你好。”

楚惜梦愣怔片刻,这才慢慢坐了下来:“嗯,大姐说得对,我以后会注意的。”

“梅香,再添双筷子。”

楚惜梦偷觑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什么不满的表情这才松了口气,小心地赔笑吃了顿饭。

饭闭,楚惜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候不早了,你待会便回去。明日你大舅母要到咱们家来清点你母亲的箱笼给你二姐准备嫁妆。”

“啊?怎么是大舅母——”

楚惜情意味深长地挑眉看她:“别人她自是不信的,我们楚家自不会贪墨谁的嫁妆,只是她到底不放心罢?不过,若是她借着此事要生事——”

楚惜梦咬咬嘴唇:“我,我明天也去看看。”

她明白楚惜情特意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想让她去瞧着,免得刘氏又要闹事,就是真要闹事,她也得看着管着。

否则的话,楚惜情这里可不好说话。

“嗯,你去看看也是应该的,毕竟将来这些东西也有你的一份嘛。”

楚惜梦顿时心跳加速,她眸光亮了一瞬,声音更坚决了些:“嗯,我一定不会让大舅母闹事的。”

“我就知道五妹是个通情达理的。”楚惜情亲热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做事,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楚惜梦这才带着笑离开了回去了。

天色幽暗,一轮新月已经在深蓝的天幕中挂起,新月如钩,晚星点点,傍晚的风从桂树和花丛中拂过,一阵清香。

楚惜情站在这夜色中默默凝视着远处,身上的素白撒花袄裙显得有些单薄。

梅香在远处瞧见了,心里一酸,取了披风来给她披上。

“小姐,夜露重,先回去吧。”

楚惜情嗯了一声,许久没有出声,忽然她问道:“你说这世间是否根本就没有始终如一的感情?曾经怎样的山盟海誓,到最后都会被时间打败。男人,真的能相信吗?”

梅香怔了怔,她捋了捋头发,呆愣片刻才道:“谁知道呢,戏词上都说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奴婢反正是没见着,不过人跟人不一样的。”

“什么才子佳人,呵,那些才子一旦有了功名做了官,谁还能不纳妾,那佳人还得主动纳妾呢。什么玩意儿。”楚惜情讥讽了几句。

梅香讶异道:“还真是…不过,侯爷应该不是那种人呢。他不是一向洁身自好吗?”

楚惜情苦笑。

顾渊,那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这么晾着她是想如何?

莫非在他眼里,她楚惜情就只能原地等着,他就不怕她跑了、累了,不爱了?

“别提他了,更烦心了。”

梅香嘻嘻笑:“小姐是想侯爷了吧?侯爷过几天肯定会回来的,到时候不就见到了。”

楚惜情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梅香挑眉:“肯定啊,侯爷念着小姐呢。”

再说不是还要提亲吗?

怎么小姐这么奇怪的表情?

“他?天知道那个冰块脸会不会有感情。”

“他,要是能看到他脸上焦急的表情那才叫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梅香嬉笑:“哈哈,侯爷那脸啊,着实看着吓人呢,也只有小姐你不怕他是个阎王模样,换做别人,怕不战战兢兢。”

楚惜情哼了一声:“呆木头也似,什么好的?”

楚惜情憋着气,哼了一句,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好了,进去吧。”

梅香正想问她是不是准备订婚的事,见楚惜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奇怪。

侯爷到底怎么跟小姐说的?

顾渊伸冤

呆木头也似的顾侯爷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余杭知县的县衙上。

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下的县太爷频频擦汗,天气虽说算不上进入盛夏,但是他还是感觉到无边的热。

怎么这么一尊佛爷耗在他这儿,简直是让人坐立不安。

“堂下状告何人?”县太爷高声喝道。

“小人王柳,状告县衙刑房司隶房清诬陷小人父亲入狱,害死小人父亲。”

县太爷接了状子,看了眼眼睛突突直跳。

就知道,他就知道!

这个顾阎王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跑到他这公堂上来了?

敢情这个王柳的爹以前还干过义军起义,而想想顾渊的出身,就猜到肯定是有些瓜葛,否则干嘛跑到这伸张正义来了?

县太爷看了眼师爷,师爷一看状子就猜到什么事了,这王柳并不是第一次递状子,只是他告的人是刑房司隶,是县衙里专门管刑罚的杂官,这房清也是吃了原告吃被告,不是一二次,而他跟上面县太爷和县丞关系也好,不把状子递上去,县太爷也不是每日都开堂办案,一般都是下面的官员先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然后把一些无法处理的案子递上去,再由县太爷决定是否审案,在放告日才会断案。

毕竟一个县这么大,每日光是东家打狗西家偷牛的事就扯不完,县太爷还要处理很多事情,哪能天天断案。

只是这一次,那王柳似乎过头了。

师爷低声跟县太爷说了几句话,县太爷抬眼便高声道:“来人,把房清宣来!”

顾渊仍旧面无表情地坐着,旁边站着的顾炎瞪了那县太爷一眼,“大人可要秉公断案啊,可不要弄出什么官官相护的事来。”

县太爷立刻正色拱手道:“吾等上乘陛下旨意,自当为民做主。解民倒悬,岂敢官官相护。”

顾炎撇撇嘴,暗道,大道理一套套的,狗官,怕你平日早脑满肠肥!

却说顾渊如何在这里?

原来他们一行人自那日遇袭,便改走陆路,一路骑马奔行,很快到了余杭境内。

刚去卫所检查一番军械兵器甲铠库房以及军士训练,顾渊十分不满,好一番训诫,准备让余杭卫所的官兵好好地来一次长途拉练。

只是没想到在这卫所遇到了王柳告状。

顾渊这才知晓这一桩冤案,王柳之父当年曾经跟他一起同袍打仗,性情耿直,后来因伤而不得不早早离开战场,并且呆在老家,做了个卫所小军官。

只是数月前王柳之父得罪了余杭县一大家族纨绔,那康家少爷自要整治王柳之父王茂,他本是本县大族,拜托了刑房司隶房清造了冤案,把一桩无头杀人案,硬是安在王茂身上,而卫所的指挥使也没有出头,只因那康家跟信王颇有关系,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哪会为王茂出头。

王茂之父冤死狱中,王柳不忿之下去告状,被打得吐血而回,在家中养伤,母亲因为父亲去世受不得打击也去了,王柳气愤之极,正准备去知府衙门告状,偏巧这时候顾渊来了。

王柳也常听父亲提起他那些同伴,提起威远侯顾渊和他的交情,只是当初觉得这太遥远的关系,从来不曾往这上去想。

而今日顾渊到来,王柳便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告状,顾渊果然也接了。

这才有今日顾渊带王柳来告状之事。

巍峨的明堂,县衙大门外还停留着些好事的百姓旁听,闻听此事,都不由同情那王柳,见县太爷说得好不清风两袖,顿时叫好。

“好啊,青天大老爷,要为民伸冤啊!”

县太爷表情一阵尴尬,他偷觑了眼顾渊,心中已经决定放弃房清了,顾渊不是他能得罪的,就算那房清是受康家指使,那也管不得,康家怎么能跟威远侯比,那是信王也要大力拉拢的人物。

顾渊面色沉凝,他目光幽深,让人看不清的深邃宁静,仿佛一潭静波。

谁也看不清他的目的,只道他是为旧交伸冤。

房清被带来,开始他还不想承认,只是县太爷是铁了心地要整治他,要他把一切都担下来,干脆动了刑。

看着房清被打了五十大板,一时进气少出气多,顾渊仍旧面无表情。

顾炎一脸痛快,扬声道:“别把这狗官打死了,还要问他呢。”

“对,顾小将军说的对。”县太爷皱着眉,他看了眼房清:“房清,你竟敢诬陷王茂入狱,把持刑狱,好大的胆子,还敢狡辩,休要欺苍天无眼!我这三尺青天早就看穿你了!”

房清低垂眼眸,不甘心地道:“大人,房清认了,此事的确是我——”

“等等。”顾渊终于开口了。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朝他看来,外面围观的百姓早已听说这个光是坐在那里渊渟岳峙,气势汹汹的男子是国朝有名的威远侯顾渊,一个个不由屏气凝神看去。

顾渊的赫赫凶名能止小儿哭啼,余杭百姓对这个将军也很是熟悉,只是熟悉的是传说中的他。

顾渊一来余杭就给余杭百姓带来一出伸张正义为民伸冤的好戏,这让当地百姓对顾渊很是敬畏,怕是过些日子顾渊走后这当地的说书先生又有新段子了。

“侯爷?”县太爷怔了怔,这还要怎样,他不是就想为他那旧交伸冤吗,大家都是官场之人,这样还不够?

顾渊看了眼房清,目光似乎能够穿透他的灵魂般冷厉,煞气弥漫开来:“你不是受康家指使么?”

房清瞳眸大睁,旁边的县太爷也吃了一惊。

这个顾阎王,他是不是疯了,难道还真要跟康家对着干?

大家都是官场中人,何必闹得鱼死网破,何况康家背后是信王,他难道要跟信王闹翻不成?

“侯爷,你说康家?康家是本县积善之家,向有善名,怎么会跟此事牵扯上?”

顾渊看了眼县太爷:“是么,积善之家是否就无恶人?大人敢保证么?”

县太爷擦了擦冷汗,就知道,他就知道今天不会这么算了。

否则顾阎王就不叫顾阎王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这种事情,偏偏还让他无话可说。

事情牵扯上康家,怕是要麻烦了。

王柳高声道:“对,就是那康家三少康平,他因我父无意得罪了他,便要整治我父,我父平身傲骨,如何肯服从他,他便要害死我父。我父冤死,我母病亡,都因康家,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啊!”

外面百姓群情汹汹,显然他们身为本地人,更了解康家三少是什么德行,因此很容易就相信了王柳的话。

案子到了这一步已经是骑虎难下,旁边顾炎有些惊讶。

“哥,你这是?”

顾渊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不动如风地端坐着,仿佛巍峨高山,这让县太爷压力很大。

堂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房清眸光转了几转,似他这等人混迹县衙多年,自是心狠手辣之人,只是这次踢到了铁板。

可是现在的情形,他不管承认还是否认都没有什么好处。

顾渊能放过他么,不可能。

若是说是康家指使,也许以顾渊的本事能让康家三少倒霉,可是他的罪名仍然不会减去,而他的妻小还在本县,以康家的本事,只怕她们无法过下去。

为了妻儿着想,他才会背下了罪名,毕竟康家的势力在这很大,如果他背下了罪名,康家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妻儿。

房清这边想着,便叫道:“此事全因我而起,不干他人的事,是那老儿得罪了我,性子又倔,我一时恼了便寻他发作,与别人无关。”

顾渊淡淡道:“你这般替人顶罪罪加一等,一旦查明你妻小便要沦为官奴发卖,谁也保不得。”

房清顿时惊恐起来,他知道顾渊这等人既然说了,若是真的查出来,是真能把他家人定罪。

可是,只要他死不承认,谁又会知道此事?

那康平找他都是隐秘,此事也只是暗地里的交易,并非人尽皆知。

而以康家的关系能耐,怎么会不想办法?

顾渊虽然是威远侯,但是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办成,过江龙能打过地头蛇么?

房清一时之间表情复杂,而他上面的县太爷早已经是汗湿了后背了。

“今日到此,退堂!”

一时审不出个所以然,县太爷直接宣布退堂,然后驱赶了围观的百姓,把人押去了二堂。

顾渊也没有阻止,实际上到了现在,这案子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审得清了。而县太爷显然是有话要说,他总不能就这么任凭顾渊真的闹大了,到时候可就糟了。

“侯爷,下官想请教一番,请。”

县太爷请顾渊去厢房说话。

顾渊点头答应了。

顾炎一时间也不知道顾渊到底是想干什么了。

“侯爷,今日之事,或许有些误会?”

顾渊冷声道:“候大人应该知道我向来是公私分明,既然王柳之父有冤情就要查清楚,不可辜负了首恶。既然那康平指使,此事定要查清,即刻招他过来过堂!”

候县令顿时有些不满,莫非这顾渊真的要跟康家对上么?

“顾大人,这康家可不是寻常人家,您也不想跟信王因此交恶吧?那康家少爷也许是有错,不过我看小惩大诫就可以了。”

他还要在这里做知县,怎好得罪了本地大族。

顾渊冷笑了一声,他冷冰冰的目光如刀般让侯县令顿时冷汗直冒。

“陈风。”他低声喊了一声。

陈风从外面走了进来,侯县令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黑,黑衣卫!”侯县令顿时两股颤颤,脸色大变。

黑衣卫,皇帝的党卫,刺探天下情报,追究官员罪责,他刚刚都说了什么,被这黑衣煞神听到了!

“刚刚侯县令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

“很好,传给陛下。”

侯县令大惊,脸色煞白,惊慌失措道:“等等,侯爷,下官不是要包庇凶徒,下官定会秉公断案。”

“是么?”顾渊冷声道:“传那康平来,今日断案!”

侯县令沮丧地垂下头,咬牙道:“是,下官这就让人锁拿那厮!”

大不了他不在这做官了,办了这个大案,他以后还说不得得个清明,去京城做官去。

侯县令当即发了签子让自己的亲信去康家逮捕康平。

又使人去跟房清说明保他全家,让他把事情说清楚,还不至于连累妻小。

过不过半个时辰,县衙重开,余杭县的百姓惊奇地发现大堂上坐着的不是县太爷,而是威风凛凛,仿佛天神的威远侯顾渊!

——累死思思了,本来想多更的,但因为房东要收回房子,不得不忙着找房子,下午折腾到晚上,好累。明日再说。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怎么回事,威远侯怎么坐到县太爷的位置去了?”

外面的百姓窃窃私语。

“难道今天有大戏看了?”

等到康家三少康平被衙役逮捕归案,外面早已经疯了一般,有闻讯而来的百姓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