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刚刚知府夫人请了李夫人做保山来咱们家给三小姐提亲。”
“谁,三妹?”
“是赵知府家提亲?为他家哪个儿子提亲的?”
“说是他们家二公子,也是赵知府的嫡子,这也算是不错的亲事了呢。”
楚惜情眼珠子转了转,心里盘算。
上回在三月三的时候她就看出赵夫人似乎是对楚惜忧有些兴趣,可能是因为三妹是庶女的缘故因此有些犹豫。
毕竟,即便她是千般好,是庶女便是千般不好了。
本来楚惜情以为赵夫人把这事儿给忘了呢,不想她这时候来提亲了。
杜妈妈生怕楚惜情因为人家提亲她被退亲而不高兴,连忙道:“这赵知府家也没法跟咱们楚家门第比,原是贫寒,这娶了咱们家三姑娘也是不亏他们。只是不知道那人人品如何。”
“爹总会使人去打听清楚的,那知府的公子想来应该也在严大儒那读书的,哥哥应该是认得。若是成了,这倒也算是不错,三妹倒是有个好归宿了。”
“是呢,总比嫁个庶子强吧。”
楚惜情想起三妹楚惜忧的性情,那也是个好强的,只是她不知道愿意不愿意。
她怕是心比天高,一心想攀附荣华,不过现在在绍兴也着实没有什么上流人家可供选择,这门亲事总是看起来不错的。
楚惜情并不怎么赞同楚惜忧非得进金陵那些王侯之家,那样的人家岂是好相与的,楚惜忧身为庶女,到时候嫁过去能得什么好?
倒不如低些选择,反倒过得自在。
只是这是楚惜忧自己的事,她楚惜情也管不到那么许多。
不止是楚惜情这边听到了消息,整个楚家很快都知道这事。
楚惜忧得到了消息,愣怔了半晌,脸色变化,许久之后起身去找柳姨娘去了。
“这是个好亲事啊,而且对方也是个嫡子,总比庶子强吧?”
“强什么?又不是嫡长子,到时候不能继承家业,而且上面还有公婆压着,赵家又不是什么望族,怎么跟楚家比,我可不想过去过穷日子。”楚惜忧显然对亲事很不满。
柳氏听了这话面色有些古怪,她叹了口气:“赵家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差吧,赵知府听说很快要升官了做学政了,他家两个公子也没听说什么恶名,小门户有小门户的好,人口简单,没那么多的是非。不是长子不用承担那么多的责任,这不是挺好么?”
“我不要,怎么大姐她提亲就能有侯门公子,我怎么就非得在绍兴这三分地上呆着?就不能等爹回金陵再找亲事?”
楚惜忧心中不痛快,从小就被嫡庶之别压着,现在到选择婚姻的时候,难道还要比人家再差,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了!
柳氏蹙眉道:“你这是想什么呢,你大姐是嫡孙女,是长女,跟你怎么一样?金陵那边是贵重人家多,可你这情况嫁过去也只能是庶子那,那有什么好的?”
楚惜忧气道:“我就不信我就找不到好亲事了!”
说着便气冲冲地出去了。
这一出门,楚惜忧心里很是不痛快,想来想去,倒是跑去找了楚惜情诉苦。
楚惜情正在看账本,得知楚惜忧来访,叫人上茶准备。
见梅香用的茶杯,楚惜情蹙眉道:“换一套过来,就那套梅花的。”
“啊,这不是姑娘最喜欢的一套茶具么,怎么要换了?”
“我现在不喜欢了。”
楚惜情想起昨晚的事儿,越看这茶具就越是不顺眼。
梅香一头雾水地去换了茶杯来。
“大姐,你倒是好闲情。”楚惜忧酸溜溜地说着,进门在楚惜情跟前的黄花梨圈椅坐了。
梅香已经摆好了茶。
楚惜情笑了笑:“我这是病人呢,不闲着能怎么办?今早听到有喜鹊叫喳喳,料来有什么喜事,看妹妹这般面相,瞧着像是红鸾星动呢。”
楚惜忧差点没把茶水咳出来。
“大姐,您怎么也打趣人家!”
楚惜忧没好气地说:“这算什么劳什子的喜事?”
---第二更…
心思异突闻噩耗
楚惜情拨了拨茶沫子:“怎么,三妹不喜欢这门亲事?”
楚惜忧犹豫了片刻才说:“大姐不记得以前答应我的事了?”
楚惜情挑眉,眸光带了些玩味:“三妹是说嫁妆呢,还是说婚事?若是婚事,这门亲事虽算不得上好,也算得中等,妹妹是一心要去金陵挑个佳婿?若是那样却要等到父亲回京了,你也知道我的情况,现在我也是有心无力的。”
楚惜忧看到楚惜情的神情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了。
要说之前还罢了,现在楚惜情跟杨家的婚事都告吹了,还怎么帮她寻金陵的婚事?
楚惜忧却是心里有别的心思,她垂目想了会子,打发其他丫鬟下去才说。
“姐姐,不瞒你说,我实是不太满意这门婚事的。赵家怎么能跟我们楚家比呢。”
“三妹为何不看看对方人品如何?若是为人好,家世低一些也无妨,未尝将来没有上升的机会,父亲也会提携女婿的。”
楚惜忧目光闪烁:“我知道。也没有说就立刻拒绝的,而且这事儿我自己也说了不算。不过我想着也不是立马就能决定的不是?这边表哥他们就要来了——大姐,若是,若是有些选择,不知道姐姐能不能让我,帮我一把呢?”
楚惜情手上动作顿了一顿,心中好笑。
“也不知道三妹是想让我帮什么?若是我力所能及的,自然会帮你的。”
“那好,多谢姐姐了。”
楚惜忧看到楚惜情那若有所思的目光,颇有些不自在,这边才刚刚说完,就找了借口离开。
楚惜情见她走了,嘴角勾起讥诮的笑容。
“原来是看上表哥了。那倒是,吴家的确比赵家要强,表哥,我记得他也是个挺不错的人,可是姑妈那个人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呢。”
“只是不知道,这般做,对她有没有好处?到最后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可就没意思了。”
她就是不说,她楚惜情也不可能跟她争的,再怎么样,她也不想近亲结婚,虽然一定比率不会出事,但还是难免有许多人生出的孩子不健康。
本来就算是楚惜忧她也不赞同她这么做的,可是如果人家你情我愿的,她能说什么?
“姑妈那个人能看得上三妹么,未尝见得。”
楚惜情想到这儿,微微叹了口气。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也不能代替楚惜忧做决定。
将来她是后悔也好,如何也罢,那都是她的事了。
正打算喝茶,忽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怎么了,梅香出去看看。”
梅香应了,这边才出去没多久就脸色大变地跑了进来。
“姑娘,出事了,三少爷落水,被人送了回来!”
“什么!”楚惜情猛然站了起来,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原哥儿怎么了?”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三少爷在荣寿堂那,奴婢是刚刚听来报信的宝娟说的,说是三少爷现在昏迷不醒了。”
“小弟!”
楚惜情心中大震,她差点站不住,身体晃了一晃,顾不得其他直接就往外去。
“姑娘,您的脚!”
梅香急忙上去扶住她:“不行啊,您的脚伤了,就是要去,也不能这样过去,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楚惜情急道:“我还管得了那么多,若是原哥儿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娘!”
杜妈妈也得了消息赶来,见楚惜情急着要去,红着眼圈道:“姑娘,且别着急,我们扶您去吧。”
楚惜情心中慌乱不已,这边由人带着去了荣寿堂。
到了荣寿堂那,已经是喧闹不已。
楚原被安置在了西厢房里,老夫人正在那边抹泪,楚惜情推开人进去,便看到楚原浑身苍白,面无血色地躺在那里。
“原哥儿!”
楚惜情奔了过去,伸手一探,感觉到楚原还有呼吸,只是唇色发紫。楚原没有点儿反应,楚惜情急了,问道:“这是积水了,怎么没人把水给推出来?”
说罢自己上手去按在楚原的腹部,伸手按压。
众人错愕地看着她,见楚惜情用巧劲按在楚原腹部,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子,楚原忽然吐出几口水来。
楚惜情见他呼吸微弱,忙道:“全都出去,不要挤在这里,我要救原哥儿。”
老夫人见楚原吐了水,这边才醒转过来,虽然不知道楚惜情怎么能救孙子,但是还是叫其他人都出去,只剩下自己在这儿。
楚惜情忙给弟弟做人工呼吸,老夫人诧异地看着孙女,她从来没见到有人用这种嘴对嘴的方式来救人,这要不是救的人是她弟弟,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怪不得惜情不让人看呢,这要是被人知道了,怕不得说什么呢!
也许是这种方法真的管用了,过了一会子楚原的呼吸渐渐接续上了,唇色也慢慢有了血色。
屋里早就已经是摆上了炭盆,十分温暖,楚原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只是身上的温度还是很低。
春天的河水池塘虽然早已经是春潮起了,但因为刚下过雨,温度正低,落进水里,一个小孩子的抵抗力又是极低的,怎么能受得住。
楚原还没醒过来,楚惜情忙道:“去叫人熬了姜汤来,让原哥儿先喝些。”
老夫人目光有些奇异,她看了眼楚惜情,对外面吩咐道:“把姜汤端来,早就准备好了。”
楚惜情伸手把楚原的衣服解开来,给他全身搓揉,按摩,不一时,楚原浑身发红发烫起来,等姜汤端来,楚惜情喂他喝了下去。
喝了些姜汤,楚原身体自然也就暖了起来。
这时候大夫也到了。
楚旭这时候才得到消息,满头大汗地过来,正好遇到大夫,连忙带了过来。
“娘,原哥儿怎么了,大夫来了!”
楚旭满心焦急,楚原可是他的长子,而且在楚越身体很差的情况下,楚原是他最为重视的儿子,若是楚原突然出了什么事情,对他的打击可谓沉重。
老夫人已经恢复了表情,点头道:“现在还没醒,不过已经好些了。”
大夫到了,看了看楚原的情况,点点头:“救治及时,瞧着并不严重。”
他伸手搭脉,过了会子道:“只是在水中呆了时间不短,有些积水窒息,又受了寒气,幸好救治及时,要是再晚些,怕是就不行了。”
听到大夫这么说,老夫人顿时后怕起来,激动地看了楚惜情一眼。
楚惜情有些疲倦,但听到大夫这么说,才感觉舒服了些。
“方才已经把积水排出去些了,又喝了姜汤,不知道会不会再发烧?”
“要看情况,若是身体弱些也有可能,不过现在先开了药方驱寒,这样应该是无碍。”
老大夫开了方子,楚惜情亲自拿过来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便让梅香去抓药。
楚旭着急道:“如此怎么他还不醒来?”
“小孩子受了些惊吓,等用了药睡醒了就没事了。”
楚旭这才放下心来,这时候才想起一件事来。
“娘,救人的公子还在咱们家呢,这会子想来也是换过衣服了,正要感谢他救了原哥儿。”
老夫人颔首道:“对对,多亏了他,不然原哥儿可就,这恩典可不能忘了,快去请他过来,我要当面道谢。”
楚惜情这时候还不知道到底是为何楚原会掉进河里,便见到张氏进来了。
“娘,原哥儿怎样了,可急死人了!大夫,一定要救好原哥儿,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老夫人脸色不太好看,卢氏跟在张氏后面进来,现在她有些底气了,便对张氏也不像过去那般热情,这会子还道:“娘,张家的人也守在外面呢,说要进来给原哥儿道歉。”
---三更完毕…撒花…
存算计家事难解
老夫人冷哼一声:“他们倒是好厉害,合着伙的欺负我家原哥儿!怎么,他们就不是表哥表弟的,居然一起打架把原哥儿给推进投醪河了,这要不是路过的人救了原哥儿,可怎么得了!”
楚惜情浑身一震,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此事竟然跟张家有关?
这件事是不是有阴谋?
是否是张氏的安排?
难怪楚惜情会这么想,实在是这件事情透着一股子诡谲,她无法不去想,这不是张氏的安排。
楚惜情握紧粉拳,抬头看向了张氏。
张氏连忙道:“这事的确是他们的不是,没想到几个小孩子打架居然闹出这么大的风波,当时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这不,这几个孩子也是吓坏了,现在一直守在外面,我嫂子带着他们过来赔不是了。”
老夫人还是气愤难耐,张家是姻亲,自然是不好惩罚,可是此刻对着自己的媳妇可没有太多客气。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这么做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都是兄弟,怎么他们几个人能一起打原哥儿一个,难道这是身为表兄弟该做的么?原哥儿才多大点的孩子,就算没落水被他们揍一顿,那也要打坏了!”
楚惜情低头看着楚原,之前因为紧张完全没有注意,此刻她才发现弟弟的身上的确有些青青紫紫的,就连脸上也同样是如此。
她心中的火气腾的一下就飞了起来。
原来居然是他们追打楚原,最后把他给推下河去的?
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还是孩子之间单纯的打架,那可真不好说。
即便是祖母心中有些恼怒,她又能说什么?
毕竟现在原哥儿算是没事,若是真的出事,他们还能把张家怎么弄,了不起,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重重惩罚一番,总也不可能要了对方的性命!
想明白了这些,楚惜情再看张氏的目光就带了些隐晦的怒气,她看到张氏看向楚原的神情虽然看起来像很是担忧的样子,但是动都没动,只是偶尔看了过去,眼睛里带着幸灾乐祸。
显然,张氏是巴不得此事成功的。
是啊,如果楚原出了事,谁才是最大的胜利者呢?
“老夫人,我带孩子们来赔礼道歉来了!”
这边正说着话,张家大舅妈王氏进来了,正带着张泰张莱张宗几兄弟一起进来了。
当着人的面,老夫人虽然是不怎么高兴,但当着姻亲的面总不能就立刻教训人家孩子,只是面色淡淡地:“这怎么好说,也就是几个孩子们胡闹而已,倒是累得你亲自过来。”
王氏连忙道:“这事儿原是几个孩子不懂事闹的,我当时一听到消息可是好悬没有晕过去,这万一原哥儿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原哥儿这边怎么样了?”
说着骂起一旁的儿子张泰:“你个小兔崽子,还不跪下!”
张泰穿一身紫衣,也不过就十三四岁的年纪,生得有些圆胖,相貌却是不差,浓眉大眼的,此刻脸上瞧着也五颜六色的样子,被母亲一推搡就跪倒在地,低着头却不说话。
张泰这一跪下,旁边的张宗张莱当然也不能站着了,这边厢都跪下了。
“你说说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个个都楚原要大,你们这做哥哥难道不知道让着他,就算是受些委屈也是应该,怎么能打架呢,而且还不小心把人给推进投醪河了,亏得有人救了,不然你们这罪可就是没法子洗脱了!”
王氏这边嘴里说着道歉,话里话外的却是在给儿子洗脱罪名,反正只是孩子不小心,事情的起因可能还是楚原的问题,虽然不小心把人推进河里了,可也不是故意的不是?
她骂得狠了些,不过这明显是自己家孩子闯祸后大人的态度,既然家长狠狠骂了,你别人也不好再心里责怪了。
果然,老夫人见状心里的气消了一些,再怎么说,她也不可能去打人家孩子,再说看着几个孩子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样子,她怎么好再说什么?
这事儿看起来,也就只能是张家赔礼道歉,然后楚家捏着鼻子认了。
楚惜情咬牙,心中恨得牙痒痒,眼圈一红抹着眼泪道:“原哥儿这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祖母,孙女担心得很,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他这下去的时候好像被人给打晕了,呛着水了。”
老夫人顿时把注意力转移到孙子这里,见孙子煞白的小脸,抹着眼泪道:“我可怜的孙儿,怎么叫你遇到这种事!大夫呢,再问问,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楚惜情抬头看了眼张泰:“表弟,今天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打起来了?原哥儿虽说调皮些,却也不是不懂规矩的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非要这般?”
张泰看楚原那样子,心里没底,嘴上支吾道:“这事也不怪我们,是楚原他在我衣服上贴了张画着王八的画,我气不过所以就跟他吵起来,出来在投醪河放学时,就打起来了,谁也没注意啊。”
楚惜情挑眉道:“是这样?那这么说起来,倒是原哥儿的不是了。”
她回头看了眼楚原,忽然看到楚原睫毛动了动,上前几步,掐了掐楚原的人中,楚原正好幽幽转醒了。
“哎呦我的乖孙,你可醒了!”老夫人立刻把楚原搂进怀里,心肝肉地喊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