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情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有个黑影一晃而过,先是把马上的骑士给扔了下去,接着就自己跨上马,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很快就让那马平静了下来。
那本来拦在楚惜情跟前的公子哥儿此刻正一副二傻的样子挡在原来的位置,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偏偏此刻见到马停下来了,正吃惊得瞪圆了眼看去。
顾渊淡淡道:“嗯,陈风做得不错。”
楚惜情知道那人是他手下,看来是他刚刚让陈风去驯服惊马的。
“倒要替满绍兴的百姓谢谢侯爷了。”
顾渊睨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怎不为你自己道谢?”
楚惜情撇撇嘴,暗道小气鬼,嘴上道:“惜情也谢侯爷多次相救之恩,没齿难忘。”
顾渊心中好笑,他提她数次被他所救,她倒是省事了,直接一次性道谢就完了?
这般便宜事,倒还真的是简单方便了。
“听楚原说你最近一直很忙。”
楚惜情点头:“确实一直在忙店铺的事儿,真是麻烦侯爷了,还要替我父亲管教我那淘气的弟弟,他一贯是个油滑的,在侯爷教导下却能坚持,侯爷真是手段了得。”
顾渊往前走着,去跟陈风会面,一边淡淡道:“你不必这般说话,练武本就需要付出艰辛的努力,不吃得苦中苦,怎方为人上人?若是因为一些伤痛就不学了,早晚也是无用。”
楚惜情其实也是怪他狠训弟弟,但看楚原自己甘之如饴,虽然心疼也是无法。
没想到倒被这个冰块脸给反驳了一句,撇撇嘴道:“好嘛,总是侯爷的道理。”
陈风从马上下来,周围民众多过来称赞他是壮士,一边对马和原主人怒目斥责,指责他纵马伤人,要去请官差拿办,赔偿街上的损失。
原主人也是额头直冒冷汗,直言是马不知道何故突然发疯,自己也无法控制才会如此,表示愿意赔偿。
这时候那个公子哥却是转过头寻找楚惜情,待见到楚惜情身边出现一个泰岳般的冷峻男子,吃了一惊,眸中闪过一抹诧异,接着却是关心地迎了过来。
“这位小姐刚刚没事吧,可有受伤?”
梅香正吃惊这人怎么知道楚惜情是小姐,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男子笑道:“怎么看姑娘也是女子,虽然换上了男装,这点小可还不会认错。”
梅香却没察觉到楚惜情的异常。
而旁边的顾渊却是注意到楚惜情在看清了那男子的脸之后整个人立刻呆在那里,仿佛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目圆睁,浑身颤抖,似乎看到了什么令她十分愤恨的人。
楚惜情的确万分愤怒,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看到这个人!
董其玉!
这个前世害死她的无耻之徒,跟张氏母女合谋欺骗她感情最后又无情毁灭了她人生的人渣。
她浑身发抖,那是气的,也是激愤的,她看着面前这个锦衣玉带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身宝蓝府绸团花的夹袍,腰束着玉带,乌发挽个逍遥巾,手上还附庸风雅地摇着一柄洒金象牙折扇,扇面上的画和诗词俱都是当时名篇,浑身上下透出贵胄公子的气派来。
再看这人,白净面皮,一双桃花眼,生就带几分邪气,那神色怎么看怎么不纯,偏偏她上辈子居然被他所惑,那时候迷恋于他,觉得此人是个真心喜欢她的,觉得他这般邪气是潇洒不羁,是放浪形骸,是名士风流,今日才知道相面之道,如此之人,分明是心术不正!
董其玉生得一张好面皮,俊俏邪魅,笑吟吟地摇着折扇,一派名流公子风度,拱手对楚惜情道:“方才真是惊扰小姐了,好在没让小姐受伤,不然在下可就难辞其咎,心中定然难以安生。”
楚惜情恨意大生,见到这前世今生第一仇敌,心中对他的恨意甚至超过了张氏母女,只因这人渣欺骗了她的感情,将她带入那等死地,她对他的恨意已经难以消磨,似江海深,永远无法磨灭。
此刻见这人渣居然再度出现在她面前,摆出这番姿态,楚惜情愤怒交加,她双目泛红,恨不得冲上去抽他的筋,拔他的皮,喝他的血,把这混蛋给打死,咬死!
她浑身颤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旁边的顾渊察觉到楚惜情的不对劲,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送去了一道温热的内劲。
那内劲让楚惜情从血海深仇中惊醒过来,她身体的颤抖慢慢停了下来,敛眸掩去眼底强烈的杀意。
心里也不停地暗示自己:“早晚我会让这个混蛋受到报应,他不得好死!”
楚惜情心中恨极此人,现在见到他,初见自然一时难以控制,差点情绪失控。
“怎么了,可是有些不舒服?”
顾渊根本没兴趣理会对面那个自作多情的公子哥,低头关切地询问道。
他发现楚惜情对这个刚刚出现的公子哥态度很是怪异,心中生出一些疑惑,怎么像是他们曾经见过一样,而且楚惜情那种态度,那样的厌恶憎恨显然不是没来由的,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楚惜情心中一暖,面对这个平时冷冰冰的天然制冷机的关切,她却没觉得此刻寒冷,反而心中温暖。
是的,上辈子她都没跟顾渊有什么交集呢,可是今生她跟他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又怎么会跟上辈子一样死于非命?
董其玉,再出现了又怎样,难道她楚惜情还会那么白痴地跟他私奔?
她轻声道“谢谢顾大哥,我没事。”
她看了眼对面的董其玉,董其玉出现了。
他为什么会出现?
用脚趾头想她都知道是为什么了。
除了那对母女,还有什么原因,什么人能够请这位混蛋人渣出现来对付她楚惜情?
她都知道这个董其玉是个被人雇佣来的,只是为了钱财,他本身不过是个下九流的东西,常干这种偷香窃玉,拐骗大家闺秀的勾当,楚惜情对这种东西现在只感觉到恶心。
她上辈子是怎么瞎了眼才会觉得他是个好的?
当初有多好感,现在就多觉得恶心。
不过他出来了也好,她正好可以报仇了!
张淑媛,楚惜颜,你们以为凭这个东西可以算计我了吗,那我就让你们鸡飞蛋打,偷鸡不成蚀把米!
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楚惜情抬头看了眼董其玉,淡淡地说:“梅香,咱们走吧。”
她根本没理会这个混蛋,反正他这个人渣必然也会锲而不舍地跟上来的。
梅香也没理会这人,刚刚要不是这人挡着小姐了,差点弄得小姐栽倒,如果不是威远侯,说不定小姐都得遇险了。
顾渊见状更不会跟这个男人说话,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董其玉一眼,那冷厉威严的目光让董其玉仿佛见了猫的老鼠一瞬间有些胆怯起来。
见楚惜情根本不理会他径自离开,董其玉也愣了下,心想自己弄这一出还不是为了英雄救美么,怎么这剧情竟不是按照原先设想的来的?
董其玉脸皮很厚,很快又追了上来。
却是陈风拦住了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尾随而来,若不即刻离去,便有危险。”
董其玉想跟陈风套近乎,他对那高大的冷面男子十分忌惮,心里疑惑这是哪路神仙,而且瞧他跟楚家小姐十分亲密的样子亦是疑惑。
难道说楚小姐跟这人有了私情所以才根本对他无视?
谁知道近乎没套成,陈风却是直接领着他的衣领把他扔得老远,直接摔倒在地。
旁边几个小厮模样的抢了上来扶起他,七嘴八舌地说:“少爷你没事吧?”
“那是谁,好大的胆子!”董其玉气得不行,脸面无存,大骂了起来。
那小厮中的一个闻言蹙眉道:“那是威远侯顾渊,如今楚家三少爷正在那学武。”
一听是个侯爷,董其玉顿时蔫了,熄了报复的心思,便蹙眉道:“若是你家小姐跟人有情,我如何插足?”
小厮冷笑道:“好教阁下知道,我家小姐并未跟人有私,倒是快定亲的人,但对象并非是这位侯爷。你不需担心此事。”
董其玉心中冷哼,对这些人心中生厌,面上却是笑道:“原来如此,那当是要按照原先的法子去做了。”
楚惜情根本不想回头去看那个贱人,只是经此一事心情低落,也不想再去哪了,只想回家寻个地方清静清静。
顾渊见她如此,心中更是奇怪,便给陈风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查那个突然出现的董其玉是何方高人,能把楚惜情变成这样。
“惜情,你刚刚是怎么了?”顾渊直接问道。
楚惜情一震,心中凄苦,眼中带了些迷惘之色,想到今日不仅遇到了陈方平,还遇到了董其玉这个孽缘,当年与他之事,现在想来仿佛是一场梦。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些往事,心中有些不快罢了。顾大哥,若是——若是你遇到一个仇人,那你该如何去做呢?”
顾渊眸光微动,不知不觉中带着楚惜情去了间茶楼小坐。
“那要看什么仇人了。”
“曾经害得你几乎丧命,并且背叛过的你,那样的人你会如何去做呢?”
顾渊眸光一闪,有冷气闪过:“自然要杀之,不管如何不可能放过背叛我的人。我最不喜被人欺骗。”
楚惜情颔首:“我也不喜欢被人欺骗,尤其——”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顾渊探究地说:“若是遇到那样的人,自然不能放过了,不然的话,曾经亲密的人,因为背叛过你,反而会对你更狠,因为大家已经成了仇敌,不死不休,是你死我活的,他会比其他人对你更加狠绝。”
楚惜情一愣,点头道:“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本来是朋友反目成仇之后反而更加狠辣无情的缘故么?”
“人心险恶,被在于此。若是有时候存妇人之仁,他日身死之时只怕后悔也是无用了。”
楚惜情点头,“没错,我也不想做那东郭先生。”
顾渊颔首,他心中却是在想,莫非楚惜情跟那个叫董其玉的认识,彼此之间还有深仇大恨?
不然,她何以会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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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客
顾渊伸出手握住她的,认真地说:“若是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总不会嫌弃你的。”
楚惜情一时哭笑不得,嗔道:“顾大哥又来笑话人家。”
她这般似嗔似怒模样,眉眼流波,偏带几分女儿家的娇态,直瞧得顾渊眸光暗了下来。
楚惜情被他仿佛欲吞噬人的目光瞧得心跳加快,忙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偏这时一双温热带着薄茧的大手伸过来把她的小脸拨了过来,楚惜情惊慌地看着对面的男人靠近,他灼灼的目光,隐藏在黝黑瞳仁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让她快要窒息了。
而不时传来的男人强烈的雄性气息铺面而来,她几乎被禁锢在他所带来的气息中。
他定定地看着她,薄唇微启,却是道:“如何要躲着我,就这么怕我?”
楚惜情又羞又气,“放开,男女授受不亲,你,你干什么!”
顾渊静静地看着她,手指扼住她下巴却没有松开,“总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为何有些事看不明白?”
“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惜情被他弄得心慌意乱,心中更是糊涂,这厮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了——”
顾渊蹙眉,想着自己这是怎么了。
是因为从京城得到了一些消息,所以才会如此放肆么?
“不明白就自己想明白。”
顾渊忽然放开了她,起身离开。
楚楚惜情错愕地看着他离开,心里还是一头雾水。
他到底让她想明白什么?
这个男人有时候真是莫名其妙,很多时候他总是不跟你说清楚,非让你去猜。
总不能说他喜欢她吧?
可能吗,那个冰块脸,天然制冷机,他的血都该是冷的吧?
楚惜情想到跟那个家伙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前世的时候,那时候她已经是个孤魂野鬼,就因为他的原因差点被他的煞气冲得魂飞魄散,继而重生了的。
虽说认识久了,觉得这人也不是像外表那么可怕,但是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总是对他敬重比较多。
从来也不能像对待杨锦深他们那样平心静气。
这真是件怪事。
楚惜情心中混路不已,但觉头痛,想来想去想不出个头绪来。
梅香进来见小姐蹙眉苦思,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忙问她要不要去巡视店铺了。
楚惜情哪里还有这等心思,直接回家了。
回去后又着人去寻铺子准备盘个书店开,晚上歇下时怎么也睡不着,想起今天碰到董其玉的事情。
这事情自然是张氏母女安排,只是不知道这两人是否是安排董其玉如同上一世般接近她,然后想着把她拐带走。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她们认为她现在的样子很蠢,很像那种天真单纯的未出阁少女么?
还是,她们心里打着更加恶毒的目的,想借着此事毁坏她的名声?
楚惜情左思右想,看来最近是需要更加注意张氏那边的动向了,还有她也要找人盘问盘问,那个董其玉,现在是住在哪里,如何打算。
楚惜情对这个男人的恨意是无法消减的,她心里想了不知道多少种法子报复这个混蛋。
“哼,想欺骗我,这回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董其玉,你等着瞧!”
楚惜情目光冰冷。
顾渊回到家中不久,到天色向晚时,陈风回来了。
“那人名董其玉,暂住在绍兴城离楚家较近的一个出租的宅子里,里面有几个小厮和仆役,听他们的对话,确认对方是个骗子,目标是对付楚小姐。”
顾渊面色更冷了,“谁派来的?”
“楚家的人,没错的话是张氏。董其玉是个专做勾.引良家女子,拐骗钱物勾当的骗子,是张氏通过娘家那边的人找到的,那些仆役小厮都是张氏的心腹,派过去演戏和监督的。听他的意思是假扮成京城的忠勇伯董福昌之子。”
顾渊目光幽深,泛起一道寒光,手指在茶盏上横划了一道,似在沉思。
陈风看他在思索,继续道:“要不要解决了他?”
顾渊冷笑了起来,“不必了,留着他一条小命,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做。你派人去监视住他们,还有楚家那边也派人盯着,万一楚惜情出门就让人注意着。”
陈风不清楚顾渊为什么要留着董其玉,可是顾渊却是有自己的心思。
董其玉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想算计什么,张氏想通过这事做什么,顾渊也能猜到一点儿。
解决了董其玉,张氏那边不知道又会做什么劳什子的,又是麻烦,还不如这样看着他们演戏,他同样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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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日的功夫,楚惜情就得了消息,正好有家书店维持不下去要卖的,楚惜情想着早晚要盘下来,便花了些银钱买了,这事儿也是没有从家里那过账,并没几人知道。
不几日的功夫,她的几家店面都已经装潢完毕,该做的也是做得差不多了,便挑选了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然后印制了些准备好的传单发到绍兴城大街小巷,广告也是贴满了绍兴城。
在刚开业前几天,布庄,天香阁胭脂铺子都是有优惠酬宾,拿着传单去就能享受优惠,优惠可有五折。最早去的十名可以免费取一样货物。
这种宣传也算是开了先河了,虽然这时候的人商业意识也不算差,可是还很少有人直接跑到大街上发传单宣传造势的,甚至还在上面特地提及了之前广为流传在茶馆茶楼中扬州木雕世家斗恶少的故事中那里面的后人,他们现在为天香阁特制了一些胭脂匣子。
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噱头了。
就是顺便也提了提当铺的事情,连当铺也是有了新的优惠。
不过几日功夫,满绍兴城议论的就是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
到了三月十八,天气正暖,阳光灿烂,蜂蝶纷飞,这样的天气正适合郊游踏春。
百姓合家出门,许多人带着好奇心去几家铺子围观。
楚惜情作为主人自然是要去看的,但是因为她是女子之身不方便直接去参加,便是换了身男装在附近等着。
到了功夫,这边胭脂铺子外面的红布去掉,众人才第一次看到了这店的真容。
它那新颖的装修,进门之后典雅大方的摆设布局,衣着整洁,笑容满面,嘴里喊着欢迎光临的少女,无不让人为之心旷神怡。
这也是楚惜情之前特地考虑的,因为经营的东西问题,实际上还是以女子为方便,但是招募外面的少女总是不太放心,因此上特地从自己家庄子里招募了些愿意进来做工的女孩儿,这些女孩儿都是农家女儿,选人不要容貌多么美丽,但要机灵能干的,让人特训了些日子。
进来的人真还不少,按之前传单的号码从头开始数,有最先进来的十个得了奖品,那自然是楚惜情特地弄出来的一些玫瑰露,玫瑰膏,打开看芬芳四溢,抹上去也十分清爽柔滑,比平日用的那些头油面膏的好多了。
因为古代民间的护肤品许多加入油脂过多,结果抹上了脸总是弄得满脸油光。
楚惜情吸取了教训特地人让人做了这些,反正她是打算赚女人钱的。
这家店日后如果生意好,还可以进一步扩展生意渠道。
先进来的人得了便宜自然大声宣扬,好像自己今天是鸿运当头了似的,后面的人自然更加心痒难耐,楚惜情想着物以稀为贵的缘由,特地让人限制了每天购买的数量,今天也只是发放五十件货物,最后一人因购买了一瓶蔷薇露和数瓶玫瑰露,玫瑰膏,得到了一个玫瑰花木雕的赠品。
回去拿出去给人炫耀,大家纷纷谈起了之前茶馆里流传的故事,果然看到那木雕底部刻着的标记,得知这东西要是贵宾或者购物数量到一定才能购得,便有人来问这木雕有没有其他地方卖的。
梅香在外面瞧得咋舌不已:“我的天爷,姑娘,他们怎么就疯了似的买,难道都这般有钱么,您定的价可不便宜呢,那瓶蔷薇露更要四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