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王后。”石凤岐瞥了她一眼,“都敢以身设局了。”

“咳咳…呵呵,这个,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相信你嘛,有你在我肯定不会有事的,因为你不舍得啊哈哈哈。”鱼非池干笑着。

石凤岐不理她这副卖蠢的样子,提溜着她进了屋,就像是提溜着只小鸡崽子。

外面的事有米娅收局,人心算是稳住,只要让苍陵人明白这是有人在暗中作祟,就可以保证他们不会乱来,也趁机收拾几个内鬼好好治治他们,石凤岐他不发威,商帝还真以为自己这几年不用阴谋就不懂阴谋了?

不要忘了,他们两个可是在阴谋的刀子里一身一身的血滚出来的!

眼下还有一个关键,是要赶紧把那个真正做出了祸事的人抓住,如此才能阻止她继续在草原上行凶,嫁祸大隋。

鱼非池像是料到了石凤岐内心的想法,邀功求饶一般乐呵呵地说:“我前两天让斥候给南九他们去信了,米娅给各族落也放了消息,说是抓住了内鬼,大隋跟苍陵的关系一如既往,两方合力抓住凶手之后,一定给苍陵人一个交代。”

石凤岐提着她坐下,双手按在椅子扶手,欺身看着她眼睛:“所以你是早就做了好准备了?连信都是提前放出的?你早就想好要作死了是吧?”

鱼非池这才意识到有点说漏嘴,一脸的尴尬:“巧合,真的是巧合!”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相信巧合的。”石凤岐捡了鱼非池的话堵她的嘴。

鱼非池举起双手,投降:“大爷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

她调戏石凤岐的时候就叫他小哥,求饶卖乖的时候就叫他大爷,这基本上都成了她对石凤岐最特别的两种昵称了。

石凤岐本来还有一肚子的火要撒,气她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身子,气她一点也不在乎这种事情的危险,更气她不跟自己打声招呼就去做这种事,气得恨不得倒提着她抽她屁股三十大巴掌。

可是他看到鱼非池掌心里勒破的皮肉时,什么火气都消了,剩下的都是无奈和心疼。

他对自己这种情绪转换感到无可奈何,他总是拿鱼非池无可奈何。

翻出膏药撕了布条,石凤岐半蹲在地上,低着头给她上药包扎,鱼非池见他一声不吭有点心慌,这还不如说叨她几声来得让人安心。

“你别这样,我真的没事嘛,我是知道你在旁边才敢这么做的,没有你我也不敢呀。”鱼非池小心地说着。

石凤岐半晌才抬起头来看着她,她哪里晓得自己怕的是什么,心大得跟天上的窟窿似的,补都补不齐,一点都不懂得浪漫和心疼,什么好话在她那里都能曲解成别的意思,气得自己半死还拿她没办法,她哪里晓得,哪怕是叫自己去死也可以,只是想她平安无事就好,可她偏偏要一次次犯险,让自己担心受怕。

哪怕自己真的已经是帝君,有了坚硬的铠甲,可她依然是自己永远不愿摘去的软肋啊。

他想了这许多,最后只说道:“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鱼非池摸摸他的脸,亲过他额头:“好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其实呀,她都懂的。

只是有些事,就算是懂得,也是要去做的呀。

两人正上着药,那方的阿克苏大叔来得倒快,见了鱼非池与石凤岐他先收了大烟袋,免得熏着了二位贵人,也有些感概,他家公子这辈子,怕也就只这么伺候过王后一个人了,以前他可是傲气惯了的公子哥,您见过哪个帝君半跪在地给别人上药的?

阿克苏带来了一个让人惊诧的消息。

“公子,那人还真是个内鬼。”阿克苏憨厚地说道,不过你得忽略他身上点点血斑,他怕是没少往那人身上招呼各式刑具。

“招了?”石凤岐低头专心地给鱼非池上着药,头也没抬,并不意外的样子。

“招了,最近被人收卖了。”阿克苏说,在苍陵大军里安插内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外形有很高的限制,安排一个陌生的中原面孔进来几乎不可能,又不是每个人都有如媚那般,有着最佳的先决条件,可以得到一个完美的身份掩饰,于是大军中的细作只能从内部收卖。

“被谁收卖,叛变多久了?”石凤岐吹了吹鱼非池手上的药粉,让药粉能均匀地铺在鱼非池的伤口上。

“初止,一个月。”阿克苏回答得倒也简单。

石凤岐这才停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阿克苏:“确定没错?”

第七百五十七章 吾王

石凤岐停顿了一下的原因在于,他想得到是商帝,但是想不到这事儿会是初止出面,他原以为,会是韬轲。

一直以来商夷负责细作之事的人都是韬轲和商向暖,商向暖不在之后,韬轲全盘接手,虽然他现在被困于南燕,但是商夷的情报系统仍在运作,并不会影响到韬轲安排细作之事,不似苏门那边必须要用苏于婳回去坐镇重振。

那么,怎会是初止?

“公子你还不相信咱们这些人的手段吗?要么不招,招了就是实话。也正是因为叛变时间不长,才容易招出来,时间久了,反正咬得死。”阿克苏大叔他笑得憨实。

石凤岐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知道了,多问问看有没有同党,别急着杀,挂在旗杆上让苍陵人看看这些叛徒。另外催一下苏于婳,赶紧查出来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她应该就藏在大隋的各个女人之间,总该有痕迹。”

“是,公子。”阿克苏退下,走了两步又回头:“王后娘娘,您这手养好之后,用羊奶泡泡,好得快,还对您手上的皮肤好。”

“谢谢您,阿克苏大叔。”鱼非池笑应道,“不过您还是叫我鱼姑娘吧,那什么王后不王后的,也就是在外面唬人用的。”

“不客气,鱼姑娘。”阿克苏大概是憋了半天憋坏了,还没走出门,就抽出了腰间别着的旱烟叼在了嘴里。

“你人缘倒不错,阿克苏挺喜欢你的。”石凤岐笑道。

“红颜祸水的标准之一就是靠脸通杀四方,我觉得这一点我是合格的。”鱼非池说。

石凤岐失笑出声,手里还握着药瓶,觉得心里不管有多少阴霾,只要她听听她说话,都能冲淡。

鱼非池见他脸上阴转晴了,才敢放肆,晃着脚尖儿道:“别笑啊,对了,我觉得这事儿乃初止所为,乍看之后的确让人难以理解,但是细想过后,也不无道理,你说呢?”

“你心里明明知道干嘛还要问我?”石凤岐捉住她的脚。

“初止呢,对苍陵的了解比外人都要多,再加上他本身的能力并不弱,他要在这里安插细作内鬼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苍陵人号称耿直忠诚,但保不齐也会有几个花花肠子。初止若是为了商夷的缘故,要让苍陵内乱,分裂大隋与苍陵,也是极有道理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恨透了你我二人,若让他逮着机会能置我们于死地,他一定不会放过,这样说来,好像就能理解为什么商帝选用初止,而不是韬轲了。”

鱼非池晃着脚尖儿慢慢说着,手心里涂了药,凉嗖嗖的,她一边说一边望着一盏烛光,声音跟烛火一样柔柔着飘荡。

“他还有脸恨我们?就冲他当年对明珠做的事,我没当场杀了他已经算是看在同门情份上了,你阉了他,那是他活该受的。”石凤岐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仇恨呢,这种东西是很可怕的,能蒙蔽人的双眼,也能让人产生无穷的动力,我觉得,如今的初止怕是比以前更加不好对付了。”鱼非池叹声气。

“如果内鬼是初止安排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初止已经渗透了白衹?兵器会不会是他买的,奴隶会不会是他抓的,毕竟他有前科。再有一点,他现在跟跟瞿如胶着在战场,但是战场位置一直是在商夷国境内,甚至就挨着金陵,远离白衹,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把瞿如,把我们的视线都转移开?”

鱼非池低头看着石凤岐的脑袋,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戛然而止,不敢细想。

“而白衹又紧邻西魏,初止出身于西魏,若是想在那里闹出点什么事也很容易,商帝将整个北方杂事都交给他去处理,一来是看中他手段狠毒什么都下得去手,二来,我有一种感觉,这些事情,其实不一定是商帝的主意。”石凤岐一边吹着鱼非池掌心的伤口,一边慢慢说道。

“凭初止之智要想到如此缜密连环的计策倒也不是不可能。”鱼非池拧起眉头:“只不过所有的时机都掐算得太好了,精准到没有半点差错,所有的事情都按着一个极有规划的节奏在推进,如果真的是初止所设之局,只能说,我们以前小看了初止。”

“目前而言,是不是初止倒也不是最重要的,本来有两件事最为紧急,第一是稳住苍陵,第二是立刻查明那些兵器和奴隶的去向。”石凤岐笑道。

“今日之事过后,苍陵内部暂时不会出问题,你跟米娅二人合力之下倒也无所畏惧,只是那些兵器与奴隶都来自于白衹,我有些担心。”鱼非池叹了声气。

石凤岐抬头,对上她的眼睛:“我不会失去对白衹的控制的,他休想得逞,就像我不会失去对苍陵的控制。”

有一瞬间很奇怪,鱼非池听着石凤岐并不多么刻意庄重的话,他就这么淡淡的平静的声音,鱼非池竟然觉得,他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也充满了力量与坚定,就好像他说出的话,他就一定能做到,任何人都不该去怀疑他,任何人都必须相信他。

在一个并不盛大隆重的场合,一个如此平静寻常的夜晚,一个就这么淡然普通的时刻,鱼非池却觉得,她很想对石凤岐说两个字——

吾王。

她一向鄙视王权,讨厌帝君这些东西的,从来不曾真正的心甘情愿为九重天阙落跪,不曾觉得那把涂了金漆的龙椅有多么神圣,她天生反骨,排斥一切强加于她的权威。

但这一刻,她觉得,她好像找到了甘心信仰的王。

不是爱情里的姿态放低,在这场千剑万刀斩不断的爱情里,他们永远是平等的。

是一种对强者的肯定,就像鱼非池第一眼看到商帝,她就能断定那是龙章凤姿,天生帝材。

她这一眼看到石凤岐,在这一个如此寻常的夜晚,她看到了吾王不朽。

“怎么了?”石凤岐见她出神,问了一声。

“石凤岐你为什么从来不用孤和寡人自称?”鱼非池好奇地问道。

石凤岐站起来洗了洗手上的药膏,哗啦啦水声响,他一边洗一边说:“我从来不是孤寡之辈,为何要用这样的自称?”

“那你以后当着众臣子,当着百姓也用我自称么,不是很没气势吗?”鱼非池瞅着他。

石凤岐转身看着鱼非池,笑声道:“你那个世界,帝君还有什么自称?”

“孤,寡人,不谷都有用,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朕!”

“听你的。”

这是要宠上天。

次日叶藏那边送来的消息,听说叶藏很是了不得,他拉着苍陵的汉子一同喝酒吃肉,竟然活生生把有着敌对情绪的苍陵汉子撩…聊成了朋友!

在一旁全程迷糊脸的南九看着叶藏舌灿莲花,仿佛有种看到了整个戊字班的人都是大骗子的迷样错觉,终于明白过来能舌尖生花的人不止他家小姐和石公子,叶藏与朝妍怕也是个中好手。

更明白过来叶藏成为叶财神不是没有原因的,比方他刚刚就忽悠着一个苍陵汉子花了五块玛瑙石,换了他手边的一把普通长剑,明明那把长剑连半个玛瑙石都不值。

叶藏简直是走到哪儿坑哪到哪儿。

后来叶藏与南九顺利地通过了重重城道道关,沿途还纠集了不少人手,轰轰隆隆地往喀尼赶去。

当然这样的顺利最大利益于鱼非池他们在大军中先行稳定了军心,米娅放出了风声,定住整个苍陵人的心,他们也开始相信是有人在恶意挑拔,并且发誓要找出这个卑鄙的人。

商夷这倒也不算是在背锅,只是把他们暴露出来的方法比较剑走偏锋。

毕竟苍陵人不会想得到,向来以金贵著称的中原贵族们,会用那样的方法,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地要给商夷把锅盖实。

喀尼已经是废城,并无活人,草皮上有深深的马车辙子,压出了一条道路,新鲜的草皮被翻起,露出了乌黑的泥土来。

叶藏判断了一下,这些马车上压着的重物怕都不简单得很,而且数目庞大。

一行人顺着马车辙子一路追过去,车队有一大半已经过了苍陵与后蜀的边境线,留在这边的人已经不多了。

“全部拿下!”叶藏一改嬉皮笑脸,厉声喝道。

有些惊慌的众人当即扔下了货物往边境线奔去,只要过了那里,他们就安全。

叶藏他们快马加鞭,却也未能及时拿下他们,只截获了少量的货物,挑开箱子一看,里面装着的果然是各式兵器,在阳光下冷冷的反着光。

藏在远处的如媚暗骂一声“废物”,如果不是耽误那一夜的时间,车队早就已全部过去了,到那时大隋的人想追也不能,除非他们敢硬闯边境线。

不过好在所丢兵器不多,倒也不是什么大碍。

如媚漠然地看着那些像狗一般逃窜而往商夷的人,悄然消失在了草原上,她还有另一项分裂苍陵的任务没有完成,她不能离开。

第七百五十八章 如媚落网

对此时的如媚来说,她若是想完成分裂苍陵这项任务,用以前的法子已是显然不能了,鱼非池堵死了苍陵人的想法,咬死了杀害苍陵男子的事是商夷所为,如媚就算再杀几个男人,也只是让苍陵人对商夷多恨几分。

如此一来,反倒有些得不偿失了。

如媚不得不转变思路,换个方法来使苍陵内乱。

但是如媚姑娘她时运有些不济,碰上的对手段位实在是太高,高到已经不是她这样的人可以对付得了的了,哪怕如媚她是细作里的绝顶高手,也玩不过已经玩了近十年阴谋阳谋的怪物。

如媚姑娘,在路过一族部落之际,一把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优秀的细作是面对生死无动于衷,优秀的如媚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只侧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剑尖,泛着冰凉的冷光,凛凛生寒。

“就是你在运送奴隶吗?”南九的声音响起在如媚身后。

如媚回头,看着这个脸上有烙印的人,笑了一声:“你就是南九?”

“是。”南九说。

“听说你是天下第一神奴,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神在何处。”如媚不惧剑寒,柔软的腰肢晃着走向南九,眼角眉梢的风情极是惑人。

只可惜…南九自己长也挺好看的,右半边脸绝对是绝色之姿,再加上他家小姐那张脸也很是了得,最后还要算上南九这个人实在是有那么点儿对风情无动于衷,于是,如媚百试不爽的风情在南九这儿并不起作用。

南九一剑就给她劈了过来!

如媚没想到南九一言不合就开打,急忙抬手接招,眼色也狠了些。

这种打斗连多点评几句的必要都没有,谁能打得过南九嘛,真是的…

如媚没在南九手下走几招就被打翻在地,衣衫半敞,雪白的肌肤衬在青色草地很是美艳,她笑看着南九,唇边还有鲜血:“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不是我,是我家小姐。”南九嘴上说着话,手里也没闲着,卷起剑刃就冲她削了过去。

如媚在草地上驴打滚,堪堪避过:“那她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没有她做不到的事。”南九说。

“比如亡了我的国家,杀了我的亲人?”如媚笑声道。

南九手中停了一下,说:“她没有错。”

“那是我错了?”如媚的笑声渐大,干脆倒在地上仰面看着南九,“是吗?”

“我家小姐没有存心地去杀害过无辜的人,但是你有。”南九手中剑一挑,挑断了如媚手筋,她准备自杀的短匕掉落在地上。

如媚愤怒地看着南九,咬着牙关:“杀了我。”

“你不能死,我要把你活着带回去。”

“我活着会被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就当是大发慈悲,给我一个了断吧。”如媚的眼泪滑下来,在她柔媚的脸上楚楚可怜。

南九手一软,本该去把她架起来的步子也停下,有些迟疑的神色。

就在南九迟疑的一瞬间,如媚一跃而起。

只可惜跃到半空被人从头按下在地上,叶藏乐呵呵地道:“怎么着,瞧我们南九单纯善良,想利用他的善心啊?我告诉你啊,但凡敢利用南九的人都是会被我家小师妹扒层皮的,如媚姑娘,这个死,你可是找得挺准的。”

如媚被按在地下扭动了两下身子,然后归于平静,不再做挣扎。

叶藏脚踩着如媚,看着南九:“南九,教你个道理,像这种女人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说得你的话能信似的…”南九小声地嘟囔,叶藏不也是个大骗子?

“诶你怎么回事,我刚刚救了你好吗?”叶藏气道。

“她不可能跑得掉。”南九对自己武功还是有点底气的。

叶藏本想反驳,可是想了想南九的功夫,只好收声,默默地念了一句什么样的小姐就有什么样的跟班,南九说话跟鱼非池一样能噎死人。

找到如媚的方法其实特别简单,她能一直在草原上行恶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长着一张中原人的脸,藏在大隋女子人群中间,不易被人查觉。

鱼非池算她应该不会离得喀尼太远,所以让喀尼附近的几个城镇所有的大隋女子都聚于一处,指出大家都不熟悉的生人面孔,这些大隋女子都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了,彼此之间早已互相熟悉,平日里见到一个陌生人或许不会觉得奇怪,可是在这种时刻,陌生人的喻意就很不一样了。

如此一来,如媚就失去了其掩饰身份的绝佳掩护,

叶藏与南九带着那点截获的兵器还有如媚往回走,用了最短的时间回到大军之中,他们必须快一些把如媚送到石凤南通与鱼非池手里,问得情报。

如媚见到鱼非池时,只是淡淡一眼,哪怕她有着国仇家恨,但是细作身份的良好素养让她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鱼非池倒也没什么好心来体恤一番如媚的不容易,反正大家都不容易,体恤来体恤去的,太过累人累己,不如通通作罢了的好。

她翻看了一下兵器,问着叶藏:“只有这些东西吗?”

“只有这些。”

“没有奴隶?”鱼非池疑惑道。

“没见着。”叶藏说道,“我看了他们的马车,推算了一下时间。他们是从苍陵西边的海岸上开始运货物的,横穿苍陵往商夷,时间差不多正好是十日,正是从喀尼被这个女人杀干净后那日开始,如果十日内他们运送的都是这样的兵器,只能说,数量是可怕的。”

鱼非池听罢点点头:“看来她是早就做好了计算。叶藏,你去估一下这些兵器的数量,与你商盟的人对一下数,看能不能对得上。”

“好。”叶藏道,“小师妹你离这女人远点,她全身上下都是毒物,头发丝儿都能杀人。”

“知道了,放心吧。”鱼非池笑道。

鱼非池看了这如媚一眼,认真琢磨了一番:像这样的细作如果严刑拷打,能不能问出有用的东西来。

严刑拷打什么的,鱼非池倒也不是排斥,只是觉得如果拷了打了也没问出东西来,有点浪费时间。

于是鱼非池搭在南九肩头:“南九,你说我怎么样才让她说实话?”

南九摇头:“下奴不知。”

“听说无为七子鱼非池天纵奇才,竟然会拿我一个小小的细作没有办法?”如媚媚眼如丝,瞟着鱼非池。

鱼非池乐呵呵一笑:“天纵奇才谈不上,拿下你倒还是绰绰有余的,听南九说,我亡了你的国家?我亡的国可有点多啊,白衹,南燕,后蜀,苍陵都与我有关,勉强来说西魏之事也跟我脱不开干系,不过你既然是与白衹合作的话,那么我猜…你是白衹人吧?”

如媚心头微微一动,当时她向南九说出那句话并不是真的愤怒,而是为了动摇南九的心念,可以让南九心软再侍机逃跑,没成想那样一句话,也能让鱼非池顺藤摸瓜摸到些线索。

见她不说话,鱼非池也不急,只道:“说起来白衹当年覆灭的确是我做的,我记得白衹先帝管晏如,国相窦士君,将军季瑾都是爱民如子之辈,穷尽一生心力想要保全的不是白衹这个国家,而是这个国家里的百姓,当年我开五城之道,分裂白衹,最终也完成了他们的心愿,我倒是不明白了,如果你真的热爱你的国家,那么你势必是忠诚于白衹先帝或者我大师兄窦士君的,怎么会违背了他们的心意,贩卖白衹同胸,为他人之奴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媚冷笑。

鱼非池的神色严肃起来:“你不知道奴隶之事。”

“你能走到今日这位置也怕是没少接触细作,当知道细作绝不会出卖自己所忠之人,所以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必在这里与我浪费口舌?”如媚冷言冷语,南九听着刺耳,就要上去教训她。

鱼非池拉了拉南九的手,让他停下,自己蹲在如媚身前,很是好奇地看着她:“如媚是吧,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还真没资格让我在这里多费口舌,我此时愿意与你说话,是因为对你身后的人感兴趣,至于你是谁对我来讲,不值一提。你做出这副英勇就义的样子给谁看啊?想激怒我后杀了你,让你痛痛快快地死去?这样的伎俩我还在学院里的时候就已经不用了。”

她抬着如媚的下颌,带着有如春风般温暖柔和的笑意:“像你这样的人不怕死不怕痛甚至不怕被玷污,是完美的细作,而就我所知,现在世上只有两个地方可供细作效忠,苏门与商夷。”

“你总不可能是苏门的人,那你自是商夷的,你身为白衹人却成为了商夷的细作,要灭我大隋为你白衹报仇,谁是最后的得利者你不会想不明白,也许你觉得无所谓,只要你能杀了我,最后谁是赢家都可以。但是,你白衹子民将全部沦为商夷奴隶,好好想想吧。”

鱼非池拍了两下如媚的脸颊,站起身来带着南九往外走,并不准备再追问如媚任何事,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第七百五十九章 玲珑谣与仙乐散

鱼非池的内心并不如她表面上的那样和煦平静,她以为这一次叶藏与南九前往喀尼至少能带回来一些奴隶之事的消息,结果什么都没有。

相比这些兵器,鱼非池更关心的那近十来万人被藏去了何方,整整十万人啊,总不能是凭空消失。

这与在战场上战死的人不一样,他们是手无寸铁之辈,将要沦为奴隶,因战斗而死与因为奴役而亡,是完全不同的。

鱼非池在很认真地理清这些关系,想要看清,这奴隶之事到底是谁所为,如果真的是初止,那如媚怎么可能不知情?还是说,这是商帝另外的安排?

她抱着这样狐疑的心思走在草地上,迎面走来迟归。

这段时间石凤岐已经与苏门重新获得了联系,苏于婳已经派人了往白衹去,石磊率了大军坐镇,还辅以朝中治事大臣,以确保白衹不会被任何人所挑拨成内乱之地,更重要的是要去查明在那之前,在白衹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

石凤岐忙着与苏于婳安排这些事的时候,鱼非池一个人呆着的时间就多了,他不喜欢鱼非池跟着操劳,他恨不得鱼非池天天享清福才好,于是,迟归便时常来陪她。

迟归看着鱼非池面色学沉凝的样子,双手背在背后,小心地问:“小师姐,你怎么啦?”

“没事呀,就是有些事想不明白。”鱼非池摇了摇头,笑声道。

“什么事,小师姐你要跟我说说么?”迟归很是乐意为鱼非池排忧解难,虽然大多时候鱼非池都不需要。

鱼非池坐在草地上,叠着双腿看着天上的月亮,“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些小事。”鱼百非池笑道,“阿迟你不要总是想着要帮我。”

“我想着要帮你不是很正常的么?如果我不猜错,小师姐是在为前些天的奴隶之事烦心吧?”迟归说着笑了一下,神色有些黯淡,“因为这件事与南九小师父有关,只有小师父的事,才会让小师姐你这般用心。”

“阿迟…”鱼非池叹一声。

“小师姐你怕我难过啦,我怎么会跟小师父争这个?不过我想呢,有没有可能这两件事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做的,只是大家都赶在了那同一个时机,于是有了是一人指使的假象?”迟归歪着头看着鱼非池,银色月亮在他略带忧伤的脸上,美少年他美好得像是笼了一袭白月光。

“说说看。”鱼非池道。

迟归一见鱼非池有兴趣,笑容更甚,说得也更为详细:“我们都知道兵器之事那肯定是与商夷有关的,现在兵器穿过苍陵往后蜀运去也就证明了这一点,那么,这件事必是商帝与初止所为,可是奴隶之事并没说一定是初止师兄做的呀,如果是另外的人呢?这个人只用知道你们暂时无法得知白衹的消息,就可以放肆地去抓人,而且,这些人消失得很离奇,都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被谁买了,小师姐,你觉得这世上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多吗?”

他认真地看着鱼非池,卷曲的睫毛上载着月辉,澄澈的眸子里满是明亮,鱼非池却觉得看得背脊发凉。

“阿迟…”鱼非池想出声阻止他。

迟归却站起来,踢踏着步子在前方的草皮上来来回回,就像当年在后蜀时他踩着王宫外面的地砖格子时那样,天真贪玩的样子,他一边走一边说:“小师姐你想呀,我们一直在苍陵,在商夷找,可是我们从来也没有往西魏往大隋去找过呀,如果那些奴隶,被藏在大隋呢?需要兵力的人不止商夷的,不是么?大隋也要呀,谁知道一场仗打下来会死多少人,本来打仗就是看谁的人活到最后活得多,谁就是赢家的,我说得对不对,小师姐?”

“阿迟!”鱼非池声音拔高,沉喝一声。

迟归怔住,连踢在半空里的脚都悬着,不敢落下去,有些不安地看着鱼非池,满眼皆是受伤之色,声音都嗫嚅:“小师姐…”

“不可能会是她。”鱼非池坚定地说道。

迟归眸光黯淡,缓缓放下悬在半空的脚,轻轻地踏在柔软的草地上,低头看着地,声音支离破碎:“小师姐你好像对每个人都很信任,就是不太相信我呢。”

他眼睛轻颤慢慢抬,勉强拉扯着的笑容看着令人心酸,最后的声音也变得柔弱如风中絮,是毫无力量的坚持:“可是以苏师姐的性格,她是一定能做出这种事的,不是么?”

鱼非池在一时之间竟找不出可以反驳迟归的话,是的,如果奴隶之事是苏于婳所为,所有的事情都有了一个最完美的解释,可以对上所有的线索,解开全部的疑惑。

她有能力,有机会,有动机。

为了天下一统,她可以做任何事,也就是说,她为了大隋的胜利完全可以做出这件事来,她不在乎这件事是否合乎道德伦理,正如她从来没有把这种东西放在眼中一样。

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奴隶,如果奴隶就藏在大隋,鱼非池他们便是灯下黑,如何能有音讯?

还可以解释奴隶之事发生的时机为何如此巧妙,正好是苏门出事之后,他们得不到风声之时,除了商夷之外,苏于婳也很清楚鱼非池他们此时的境况,她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完成此事。